《钟相杨幺起义》八十三（伏广晨著）

画家伏广晨

八十三：刮地雷放火泄私愤

　　　　全义勇他乡遇故人

　　再说全义勇杨幺初次结识了天大圣钟相，便以宝马相赠。钟相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杨幺手上，言道：“这是我钟家世代相传之宝，赠给贤弟留作凭证。日后我若能成功，应当与贤弟共享富贵荣华。”

　　这时，远方突然隐隐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杨幺回头一看，只见树林后面尘土飞扬，料想是孔彦舟的军兵追上来了。

　　钟相急忙翻身上马，在马背上用力拍打几下。谁知，踢雪墨麒麟却回转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杨幺，高高立起前蹄，咴咴乱叫，不肯前行。

　　杨幺发现宝马不肯离去，便上前抱住马脖子，将脸颊贴在马的脑门上一连蹭了几蹭，拍打着马的肩胛骨言道：“马儿呀，今日这位不是别人，乃是我杨幺情同手足的兄长，也是纵横天下的英雄豪杰。我将你赠送给他，希望你能够像侍奉我一样侍奉新的主人。如今事态紧急，前有险阻，后有追兵，天下重任就托付给你了。”

　　宝马良驹都是有灵性的。这踢雪墨麒麟听了这话，一连打了两个响鼻，便驮着钟相缓缓走去。到了转弯的地段，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杨幺两眼，突然四蹄飞扬，一阵风似的绝尘而去。　

　　书中代言，钟相乃是方腊转世。只因宋江后悔当年替朝廷征讨方腊，又被奸党陷害，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宋江归位以后，千思万想，便想要今生和方腊联合起来，一起反抗朝廷，以成就不世之功。这也是前世的宿缘。

　　再说谢公墩附近有一个叫作自召铺的地方，有一日，忽然来了一个五大三粗，环眼虎须，面如黑炭的汉子，要在人家投宿过夜。那人只管一味地恃强使性。人家看见他生得如同庙里的判官，心中恐惧，俱都不敢得罪他。

　　那个黑脸汉子若是在一个人家住下了，便叫那家人去给他买酒买肉。倘若人家略微怠慢一些，便抡起麦斗大小的拳头胡乱打人，因此，村里人俱都敢怒而不敢言。

　　这个黑脸汉子如此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早已被地方村民盯住。十人倒有九人怀疑他是险道山强人。这些村民便暗中观察打听，又通知店家好生看守，随时汇报，只是不敢轻易动手捉人。

　　原来这个汉子便是刮地雷马霳。他沿路寻找杨幺，一连追赶了几日，却没有追上。马霳一见追赶不着，便安心要独自到柳壤村去，于是一路慢慢行走。每当来到歇宿之处，便惊天动地，打打闹闹，方才勉强住得一夜。

　　这一日，马霳看见日头西坠，又到了投宿的时候，便径直走入村中一户人家。主人刚要问明情由，马霳便将两只圆鼓溜溜的怪眼一瞪，主人登时便哑口无言了。马霳从怀里取出银钱，喝叫那家人去买了酒肉回来。

　　片刻工夫，主人将酒肉买来，收拾完了，恭恭敬敬地端上来。马霳见了酒肉十分快活，便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不一会儿，便吃得十分醉饱，桌子上早已经杯盘狼藉了。马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走起路来有些东倒西歪，前合后仰，已经渐入佳境了。

　　马霳渐渐有些困意，一连打了两个哈欠，飞起一脚踢开房门。马霳在黑暗之中摸着了床铺，便从腰间摸出两把板刀做了枕头，跌倒身来，纳头就睡。片刻工夫，已经鼻息如雷了。

　　店家看见他睡着了，正要出门去通知里正和地保前来捉拿，众人却早已听到消息，径直走到家里来了，于是便在堂中悄悄商议起来。

　　一个说道：“这个人一脸贼形，必然是和险道山上的强人是一伙的！”

　　又一个说道：“若是将他拿住，押送到谢公墩去，确实能得到一大笔钱财。这正是上天送给咱们的一桩好买卖。”

　　又有一个说道：“幸喜他在此处吃得烂醉如泥，咱们正好下手。若是在他醒着的时候，看他这个模样，委实有水牛一般的力气，谁也莫想动他。”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好凑热闹的看客和想发大财的村夫，俱都财迷心窍，忘记了其中的利害。有的便去取来绳索，有的便去拿了器械，不一会儿便纷纷走来。

　　内中却有几个老成不好事的，不想得大财的，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做事千万不可造次。可知道有的人虽然面目生得凶恶，可是心地善良。倘若他不是险道山上的强人，你们一时轻举妄动，将人家当作贼人抓了去，将来也是咱们村中脱不了的干系。”

　　众人听了，一时心懈起来。其中便有的说道：“这话说得果然是不差，我们又没有凭据放在那里，若是弄巧成拙，明日反倒要去吃了官司。”有的听了这话，便退缩着出门而去。

　　众人正要离开，忽然听见房内这个醉汉暗地里大喜大笑，大喊大叫起来，高声嚷道：“杨幺哥哥，你且慢些走，这一路为了追赶你，可把俺给累坏了！”叫罢，依旧鼻息如雷，原来他是在说梦话。

　　堂中便有不曾退出的，忽然听见这个醉汉在梦中连声叫着杨幺的名字，连忙招呼众人进来，言道：“你们可曾听见了吗？这人叫喊的杨幺，岂不正是险道山上的头目？依我看来，他便是杨幺的同伙。老天爷叫他梦中说出来，岂不是正是我们的造化。依我看，咱们今日该得这笔大财！”

　　众人听了大喜过望，又商量了一番，便叫其中一个点上灯烛，其他几个拿着绳索，一步一步悄悄摸进房间来。众人又捏手捏脚地走到床铺边上，先叫两个站在头前，又叫两个站在脚后，再叫两个站在中间，几个人都将绳索做好了圈儿。

　　一切全都安排妥当，众人一齐大叫一声：“捉贼！”便口齐手不齐地往马霳的头上、脚上、手上套来。一时之间，有的按住头脚，有的掀起腰身，有的拴系手足，有的绑缚肩臂，众人齐心协力地往马霳身上招呼。

　　不料，这一声喊叫将马霳径直从梦中惊醒。马霳大声喝道：“哪里来的撮鸟，敢在我这里怪喊怪叫，打扰洒家睡觉！”这一声喝喊，只震得屋顶和墙壁上浮土纷纷落下，满屋里都是回声。

　　众人一时吓得心慌胆裂，手忙脚乱。说时迟，那时快，早被马霳迸开了左手和右脚，飞起一脚踢翻了后面两个，挥起一拳打倒了中间二人，使了一招鲤鱼打挺直窜跳起，摸了板刀一通乱砍。众人连忙连跑带跌地窜出房来，早已被马霳砍倒了四五个人，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马霳大怒，喝道：“你们这些呆笨的怪撮鸟，竟敢来暗算洒家！”说着便赶到堂中，满屋里寻人。活着的人俱都躲得无影无踪了。

　　马霳一时寻不着人，便十分恼怒，言道：“你们这些怪撮鸟，即便是缩躲了，却缩躲不出这间鸟屋。我便烟雾腾腾地撒出火来，这些撮鸟们忍受不住，必定要窜出来？”

　　于是，马霳便去卷了两把乱草，在灯焰上点着，东西南北地乱扔。转眼之间，红通通的火焰便飞腾起来，只烧得必必剥剥地乱响，片刻工夫，便烧得满天通红。马霳捏着两把板刀，立在堂中，只管大叫快活。

　　这个店家同一众人等连跑带跌地逃出门去，躲藏在黑暗之处观看动静，一时之间惊魂难定。忽然看见家中火起，店家连忙想要赶进去抢取物件。却看见这个醉汉站立在堂中看火，只得退了出来，向着众人跌脚捶胸地连声叫苦。

　　众人言道：“如今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几个人干不成什么事。俗话说，人多力量大。赶快去叫起全村人来，一起前来捉拿他。”

　　一时之间，竟然满街上叫喊道：“险道山上有一个强人，在此地杀人放火，大家赶快出来救护！”

　　这些村里人全都在睡梦之中，忽然听见村中火起，家家俱都开出门来，打算前来解救。忽然又听见说是险道山强人，又并且只有一个，料想寡难敌众，便各自取了棍棒锄锹，各种农具，一齐赶来。

　　马霳看见火势逼近身边，正要走出大门躲避烈火，忽然看见很多人俱都拿着器械，大声叫骂，要来打门。马霳便大吼一声，喝道：“你们这些有眼无珠的怪撮鸟，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来来来，你们这些不知深浅的村牛，先吃我一顿板刀！”说着径直窜出门外，抡着两把板刀，泼风似的就地乱砍。

　　众人抵挡不住，便有的拾取了砖头、瓦片、石砾、土块、灰泥，只管往马霳的头上和身上乱抛乱洒。那些杂物如同雨点一般飞来，其中竟然有一块砖头抛来，将马霳的头上打了一个窟窿。

　　马霳十分恼怒，便使出一招旱地拔葱，将身一纵跳上屋去，一屁股坐在屋脊上看火。

　　众人一时打他不着，又见他躲在屋顶上，便想要来救灭火焰。看看地下，已经被他砍坏了数人，也有拦腰砍断的，也有缺手少脚的，也有头破血流的，也有脑浆迸裂的，也有身首异处的，也有半死不活的。众人有的趴在地下哭天嚎地，有的指着屋上叫骂不休，有的只管胡喊乱叫：“乡亲们，不要放走了这个杀人贼。”

　　其中便也有的人提了水桶，想走进屋里来救火。马霳坐在屋脊上，拾取了瓦片砖头，看清了那些人的头面，一边将一片片砖瓦飞掷下来，一边连声叫道：“着！着！着！”一时打得众人抱头捂脸，鼠窜狼奔，俱都不敢靠近前来救火了。这场大火烧得好不厉害！但只见：

　　风添火势层层烟，火趁风威重重焰。

　　烧得红炎攻地府，燎起黑气透天关。

　　万道金光照庭院，千条火舌舔屋檐。

　　凡火引得天火起，天火助力凡火燃。

　　雕梁画栋成灰烬，粉墙雪壁变颓垣。

　　两边妇孺悲声惨，四处居民苦难言。

　　左邻右舍皆惶恐，前宅后舍怎保全。

　　惹火烧身命如此，借机应劫亦前缘。

　　马霳只管坐在屋脊上，看见烧塌了这边，又走到那边未烧的屋上。此时正在三更半夜，直惊得远远近近的村里人，尽皆闻风而至，前来看火。

　　这天夜里，杨幺也正好歇宿在附近村中一个店内。忽然听见街上有人议论纷纷说去看火，忽然又听见说是险道山上的强人出去劫掠，正在自召铺杀人放火呢。

　　杨幺在床上听得明明白白，暗暗想道：“险道山上的弟兄居然不听我的言语，我几次三番吩咐他们，他们怎么又如此胡作乱为！须得我亲自前去将他们喝散了。”

　　杨幺于是便站起身来，开出门去，果然看见远处烟火迷天。于是想了一想，回身进入房中，取了包裹，提了长枪出来。杨幺寻到了主人，从怀里摸出一大块银子来，对他说道：“我这人喜欢凑热闹，马上要到前面村子里去看火。不久也就要天明了，免得又要回来取东西，因此就一并带了，省得麻烦。这块银子就给你当做店钱吧。”

　　主人收好了银两，也就不再过问。杨幺于是便朝着火光闪烁的方向，一路走到自召铺来。刚到村口，却听见黑暗之中有几个人在那里埋怨。杨幺便留心听他们说话。

　　有的言道：“人家好好的一个人，却非要怀疑他是贼。众人算计着要捉他，如今反倒被他杀人放火。大家如今却又不敢去惹他，岂不是打蛇不死，自招其害！”

　　又有的说道：“他怎么会是好人？只听他说梦话，叫出杨幺来，还说什么一路追赶你，可把俺给累坏了。杨幺便是险道山上的强人，他怎么能不是一伙的？”

　　又有的说道：“俗话说得好，井水不犯河水。他只在险道山上做他的强人，又不曾前来骚扰我们，我们管他做什么？况且他独自一人前来，其他强人都还留在险道山上，如今弄出事来，惹得山上的强人一齐下来找咱们村里人的麻烦，咱们能有什么便宜？”

　　又有的说道：“这位老哥儿，你们哪里晓得。这险道山上的强人，与新来的这个叫杨幺的，俱都是谢公墩扑灯蛾王豹的对头。他在村中防范得十分严禁，若是将强人捉拿了去，便能得到千贯赏钱，故此，那些人才要捉他。”

　　又有人说道：“这些村里人怎么能够打得倒他？只因为被人一砖抛去，却打破了他的头。头倒是打破了，却被他一怒之下杀人也杀够了，放火也放够了。如今他只管坐在屋脊上看火，耍笑取乐，众人只是围着观望，却不敢上去拿他下来。如今早已有人去通报扑灯蛾王豹，等他自己前来捉拿呢。”

　　杨幺听完，暗暗吃了一惊，连忙低着头走开了。杨幺于是暗暗想道：“王豹这厮，这般可恶，决不肯忘了我。只是不知今日这个汉子是谁？却还在睡梦中呼唤我的名姓，真是一片真情想慕。想念之情竟然形成于梦寐之中，委实又给我增添了一个知已。只是他说什么为了追赶我累坏了，莫不是赶来谋害我的？若是这样，俺也不肯轻易饶他。俺须要去看个究竟，将情况问个明白，再作打算。”

　　杨幺打定主意，便往自召铺急匆匆地赶来。杨幺便径直走到火起之处，夹杂在人丛之中，仰面观看屋脊之上。果然看见有一个凶恶的壮汉，正坐在上面，将屋瓦一片一片地飞掷下来。杨幺迎着火光，一时看不明白，便转到黑影之处去看。

　　马霳却对着火光，照得眉毛眼睛俱都看得见。杨幺定睛一看，却是马霳，便十分大惊，连忙向着屋顶上用手招呼，大声叫道：“马霳快下来！我杨幺在此。”

　　杨幺看见马霳，非常高兴，一连叫了三声，便抡起枪柄向众人身上左右拨打。众人纷纷退避。

　　马霳正蹲坐在屋脊上看火，忽然听见有人大喊说是杨幺在此，便十分快活，一时之间却并不跳下来。马霳又看见杨幺将众人赶开，便更加快活，只两三个起落便跳到屋檐上。马霳又使了一招雄鹰展翅，纵身一跳，飘出两丈多远，稳稳落在杨幺面前，向着杨幺大声叫道：“好哥哥，你可想死兄弟了！”说着便将杨幺一把拉住。

　　杨幺也十分激动，对马霳言道：“好兄弟，多日不见，心中着实想念。今日相逢如同梦中。”

　　正是：

　　一片云间不相见，三千里外却逢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伏广晨，字子卿，笔名墨灵、飞帆，号九龙居士、伏龙先生、龙图阁主人，当代知名画家、作家、古典主义诗人、辞赋家、童话作家、雕塑家、篆刻家、学者、星探、电影编剧。清代宫廷画家伏琳曾孙，百岁老画仙晏济元弟子，道教全真龙门派二十八代弟子，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宫廷描金龙凤画法传承人，现代彩墨龙凤奠基者之一，新生代画龙第一人，当代五大画龙名家之一，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为中国美术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会员、华人华侨艺术家协会会员、海峡两岸书画家协会会员、首都书画院会员、赤都书画院副院长、中央电视台水墨丹青书画院会员、嵩山少林书画院副院长。2014年在人民大会堂获金奖并被授予最具潜力书画家称号。2016年被评为最具潜力书画艺术家称号。2017年中国邮政和中国集邮网联合发行了翰墨丹青耀中华――当代名家伏广晨系列邮票。辞赋代表作有《龙赋》、《凤赋》、《榜书赋》 等。神魔小说代表作有《万仙图》、《封神传》、《玉狐媚》等。历史小说代表作有《五代十国英雄传》、《吴越英烈传》、《钟相杨幺起义》、《契丹王朝》等。武侠小说代表作有《血溅五台山》、《草原飞鹰》、《少林十八家拳法传奇》等。现代小说代表作有《荒村》、《孽缘》、《魔城》等。青春文学代表作有《隔壁班的女孩》、《花季》、《别让学习耽误了早恋》等。人物传记代表作有《我的曾祖伏琳》、《我的师父晏济元》、《我的师伯张大千》等。诗歌代表作有古体诗集《桃花诗》、《百龙诗》、《百花诗》、《咏史诗一百首》、《论画诗一百首》、《伏广晨题画诗精选》，现代诗集《夜半鲤鱼来上滩》，爱情诗集《相思扣》、《月儿姐》，儿童诗集《小蜗牛》等。散文集代表作有《阳光录》、《渝行散记》、《三生石》等。故事集代表作有《赤峰地区传说故事集》、《中国道教故事集》、《小朋友喜欢的365个科学家》、《小朋友喜欢的365个艺术家》、《献给直销界的365个故事》等。国画作品代表作有《百龙献宝图》、《百凤朝阳图》、《五十六神龙图》、《千古奇书山海经》（插图本）、《中国一百名山》、《世界一百名山》、《星空系列》、《世界未解之谜系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