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泪

措温布

<h3><br></h3><h3> 昨晚的梦,梦中的我大哭一场,找不到,我这两年多在梦中的遇见再走失,妈妈,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您。</h3><h3> 场景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迎新街,家在七楼,朝北是八楼,再朝北过马路是九楼,它们的底楼都是副食品商店,规模不大,八楼买禽蛋和猪肉,九楼卖油盐酱醋茶及糕点之类,八楼的东边是国营菜站,它们都是我们生活所必须。</h3><h3> 梦中是个冬天,阴沉沉快下雪了,九楼底楼副食品朝西不知怎么改成旅店,最西边是大门,进门正对着第一家就是妈妈住着。至于为什么住这儿我不清楚。我去看她。她还是老样子,大约七十岁上下,躺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我,央求她回七楼的家,她冲我摆手,并不说话,态度坚定不容改变。我只能说,妈,你可等着我,我去做饭送过来。你别走,等我回来!</h3><h3> 容不得她回应,我冲出去,过马路到菜站买菜。我急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家里有菜没有?该买什么?都不清楚。一个菜贩老女人拦住我,举着菠萝模样的东西告诉我,买茄子吧。我站住想,给妈吃烧茄子也行。翻过来茄子平整的屁股是烂的,我放下说,你怎么骗人呢,这是烂菠萝。她拦住不让我走,辗转说这是茄子,削了屁股就行,你买点吧!我心急如焚,看摆脱不了,甩手给她个趔趄,不管不顾去看下一家。不知慧儿从哪里出来,轻拽住我的衣袖,也不说话,带着我一起买菜。奇了怪了,遍地都是菠萝样的茄子,有好有坏,我笃定就吃烧茄子,选好,称好,菜贩摆手不需要付钱。慧儿又拽我去其他家再看,我着急做饭不愿走,她不吭声却力大无比,我只能跟着,左看右看,跟前的菜站都转悠一圈,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好容易转完,慧儿又要吃早点,钻进一家破烂不堪,卫生条件极差的地儿说要吃饭,我疑惑地看着她,这不是她的风格呀,可明明就是她。而后我自己出来,慧儿消失了,不知吃没吃。我空着手站在阴霾的天空下,不知道时间,分不清方向,更找不到家。四周寂静无声,没有一个人,我呆呆傻傻不知身在何处。</h3><h3> 不知站了多久,突然的一激灵,我的妈还在旅店,她还在等我送饭,我要去找她,她会原谅我的。她更心疼我。我边跑边想。飞奔向旅店,在进门的第一个家却变成了水房,两个墩布杵在水池里,滴滴答答的水还在淌着,哪有什么床,更没有妈的影子。我转头挨个屋推,又发疯地找经理,经理是个中年妇女,八十年代的打扮,我向她打问,她从容地推开第一个门,冷冷的义正言辞的告诉我,这个家就是水房,摆床?开什么玩笑。从来就没有床,更没有你说的老太太。随即砰的一声关上。所有的家我都找了,除了陌生的人和愕然的脸,只是没有妈。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走了,不留一句话就不要我了。她一定不是生气,更不是嫌弃。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万念俱灰。惟有泪千行。凄厉的哭声,抖动的身体,还有扭曲的脸,冰冷的心,孤独得像一片枯黄落叶,被人狠狠地无情碾碎。</h3><h3> 阴霾的天更晦暗了,好像傍晚的天色,终于飘起了雪花,漫漫地,越下越大。雪覆盖了大地,一片灰白。渐渐地,旅店的门窗,菜站,三栋楼,迎新街都沉没在灰白雪色的浸染里。一切悄无声息,世界万籁俱寂。</h3><h3> 我从梦中醒来,从空灵的世界里走回来,回到嘈杂无谓的人间。妈妈,菜贩,慧儿,旅店老板,还有漫天飞舞的雪,她们都知道,都知道的事实,只有我不认。他们都在阻止我跟上妈妈的脚步,都在帮助拉开我们渐行渐远的手。妈妈不会不要我,她一定是出远门,来不及通知我,或者是忘了。她会回来,或者我去追逐,我们怎能不再相见?不管多远,哪怕大地一片荒芜。</h3><h3> 今天大雪,是二十四节气之二十一。</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