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inherit;"><b>缝穷</b></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inherit;"> 还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街头角落经常可以见到帮人缝补的人,记得早期的红灯记里也有这样一个角色。缝穷的一般是乡下来的大妈大嫂,摆一个腰圆形的竹篮,里面盛着各式碎布和针线包,帮人缝补衣裤鞋袜,北方人称之为缝穷。</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inherit;"> 缝穷是个古老的行当,在暗无天日的旧社会,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生活没有保障,只有靠这些针头线脑寻点活计。影视作品中表现穷苦大众会经常把缝穷的人做为典型。</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inherit;"> 来光顾缝穷的大抵是生活在底层的光棍汉,穷学生,拉人力车的,打小工的。衣服裤子破了家属不在身边,便找来打个补丁,立等可取,花不了多少钱。 有的衣裤还没破怕破,在易损的臀部、肩部预先贴上一块补丁,以延长穿着时间。</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inherit;"> 缝穷是穷人赚穷人的钱,纯是胡椒辣不死人,一天弄不了几个买菜钱。</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inherit;"> 拿来让缝穷的人缝补的最多的还是袜子。</span></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 那时人们穿着的是棉线袜子,绝对全棉的,一点不掺杂,透气保暖舒适。可是不结实不耐穿,新袜子穿不了几天就破洞了。别看穿的光鲜,袜子却是有破洞的,有童谣:摩登摩到底,袜子没有底。<br> 袜子没底可是天知地知我知的事,外人看不出来的,脚底会知道,很不舒服。而且有了洞不补破洞会迅速扩大,谓之小洞不补,大洞吃苦。袜子最容易破的是脚尖和脚跟那两个结构最为复杂的部位,有人形容破袜子说前面卖老姜后面卖鸭蛋,全是由复杂的几何曲线组成的,不容易补不好补!<br> 缝穷的人会补,她们靠这个吃饭,补出来的袜子平整不磕脚。有的人拿来的袜子已是补丁摞补丁实在是不好补了,但袜筒还是完好的,这时缝穷的大婶会建议换上袜船。<br> 袜船是布制的,就是一个袜底沿上一圈浅帮。说白了就是单层布的鞋,也像一条船,这名字叫的形象。<br> 袜船比袜子结实耐磨,我下乡时同寝室的那位来宁夏前他妈妈把他全新的袜子全上了袜船。<br> 有了化纤布、尼龙袜,虽然没有全棉的透气舒适,但结实耐穿。衣服、袜子不容易破了,渐渐的,补丁衣服消失不见了。<br> 随着全民生活水平极大的提高,缝穷这种蚊子腿上剔肉的行当也消失不见了。<br> 现在奇怪,会把好好的新衣裤用心的磨出破洞来,说是时髦,真有点想不通。<br> 不过,补丁摞补丁的衣裤终还没纳入到时髦的行列。<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1> <h1><b>织补</b><br> 织补是缝穷的升级版,是一种高级的缝补。要求缝补后一眼看不出补丁,技术含量要高得多,服务对象也比缝穷的高档。<br> 织补的从业者与缝穷的差不多,但手艺要高得多,要经过师傅培训。她们一般会找一个固定的场所,立一块牌,上书代客织补,或简单的只写织补二字。<br> 需要织补的衣服一般都是出客衣服,料子比较好,价格比较贵,不允许有补丁出现。<br> 来织补的衣服一般洞不会很大,不小心被钉子挂了一下,有的被撕开成7字形的口子,也有不小心被烟头烫了个洞。像力工劳作时磨损的衣裤是无法织补的。<br> 织补的人根据衣服料子破损状况需要织补的费工难易与顾客谈好价钱,然后在破洞后面忖上一个盅子,将这一部分的面料绷紧。在料子的边缘仔细挑出与破洞一样色系的线,按照破洞周围交织的来龙去脉,经纬走向小心地将破洞织补完整。<br> 好的织补高手,织补完成后不仔细看看不出织补的痕迹。<br> 现在在一些高档的洗衣店里还有这项业务,服务对象是一些世界名牌奢侈品,服务费可想而知接近天 价,一般群众是不敢问津的。<br></h1> <h1><b>代写书信</b><br> 代写书信的从业者一般是男性老人,标准形象是长袍马褂戴顶瓜皮帽鼻子上夹副老花镜,老底子邮局边上总能看到。<br> 一张茶几,上面放置着笔墨纸砚,还有老黄历等工具用书,边上摆一张供用户坐的凳子,茶几前垂下一张纸,上书代写书信四字。<br> 那时候不识字的人多,出门在外想给家人报个平安,只能出钱让这些人代笔。<br> 来要求代写书信的人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讲述,这些代写书信的老夫子早有一套程式,提笔就写“父母大人膝下……”,不时提醒几句,等你叙述完,他的信也就得了。读一遍给你听,需要补充的加几句,总要等你满意了才要你付钱。<br></h1> <h1> 那些代写书信的人,看上去一副老夫子的打扮,对待顾客却是很谦恭的。他深知面对的目不识丁的人都是他的衣食父母,写信时会不断提醒,写完信开好信封小心封好贴上邮票,帮你塞进邮箱,告诉你一般啥时候你家人会收到,让你放心。<br> 这些摊头也帮人写诉讼,不过要价会高一些。<br>扫盲运动开始,代写书信不让公开摆摊。有人还是偷偷的坚持也没长久,他们发现再摆也没啥生意了。<br> 要是搁在现今,动不动就视频通话,都忘了家书抵万金那回事了,要是还想挣代写书信的钱,那就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br></h1> <h1><b>修钢笔</b><br> 官巷口到青年路口中间有个修钢笔的店,这算是杭州较大的专门修钢笔的店,门口广告上写着金笔点铱。<br> 钢笔写字磨损最厉害的是笔尖,很容易磨脱,想要恢复,就得找地方给笔尖点铱。铱是一种贵金属,坚硬耐磨抗腐蚀,是笔尖的理想材料。一直到现在,金笔钢笔的笔尖还是用的是铱。点铱是高精尖的活,一般的修笔摊是无法承接的。<br> 钢笔曾是一个人身份的标志,那时候不管是军便装还是中山装,都会在右上口袋的袋盖上留下插钢笔的口子,有童谣曰:“工作同志,钢笔两支”。别两支钢笔的往往是老师,批改作业需要备一支灌红墨水的钢笔。<br> 钢笔还曾经是定情物,男的送女的一支名牌钢笔,女的给男的钢笔编织一个漂亮的笔套,那时候谈恋爱就那么简单。有了这样的开始那就预示着这事儿有戏。<br> 用金笔的人不多,相当于现在开宝马奔驰的人。大部分人用的是钢笔,钢笔的笔尖是用不锈钢做的,用久了会秃。<br> 使用中不小心,笔尖卷了,写字钩纸,这就要找修钢笔的修理。更多的是笔杆破裂了,钢笔漏水了,或是笔尖不流水写字不流畅了,或是写着写着墨水流出一大滩等等等等,反正找修钢笔的没有处理不了的事。<br> 学校门口往往会有不止一处修钢笔的摊,都属于流动摊贩,上课铃一响,就不会死守在校门口了。<br> 修钢笔的有一台用脚为动力的小车床,一只扁扁大大的木盒展示着各种钢笔配件,笔尖、笔杆、笔胆以及各种零配件。有时生意会很好,一般都是小毛病,收的工钱料钱也不会多。<br> 物理老师会拿修钢笔的说事儿,比如,学到斜面螺旋时,老师拿修钢笔的举例说笔套与笔杆连接处的是双螺纹,因为笔套要经常打开,双螺纹可以缩短行程。而笔杆与笔头连接处,因为不经常拧开,所以是单螺纹。讲到热胀冷缩时举例说,修钢笔的遇到拧不开的钢笔不会去使劲拧,这样容易将笔杆拧坏,他会夹到车床里让钢笔旋转,用布摩擦让它生热,这样就能很容易拧开了。<br> 现在用钢笔的人越来越少,用的都是一次性的墨水笔,当然修钢笔的行当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br></h1> <h1><b>公交售票</b><br> 老底子公交车是设有随车售票员的,一辆公交车有一个驾驶员和1~2个随车售票员。<br> 售票员不是光卖票,也兼着安全员。乘客上车后将车门关妥发信号给驾驶员,驾驶员要得到售票员的信号后才能起步。<br> 如果上车的人里有贼头鬼脑形迹可疑的人,她会及时提醒乘客注意保管好自己携带的东西和钱包。<br> 在杭四中上学时,每天要坐8路车,8路车到梅花碑是终点汽车要调头。售票员下车拿着红黄两色小旗指挥,“倒、倒、倒……”。<br> 车子行进中要拐弯时,售票员探出车外,拿着小旗敲着车帮“当心、当心”。<br> 有些长的通道车,乘客上下有三扇门,售票员有两个,位置在前门和后门,中门归后门售票员管理。发起步信号时,前门售票员要得到后门售票员的信号才能给驾驶员发指令。<br> 在那个一离开学校便要上山下乡的日子里,售票员是个令人眼红的职位。有个在杭州坊间盛传的故事:<br> 有人看中了一位售票员,每天在出示月票时总要说一声:“一母六十四”。售票员觉得奇怪,打听到原来说的是家有老母,工资每月64元。64元当年属于高工资了,女的听说也动了心,听他说“一母六十四”便答曰“三转一响”。三转一响最早版本是永久牌的自行车、蜜蜂牌的缝纫机、上海牌手表以及红灯牌六灯收音机,这是那时候的紧缺畅销货,是结婚的标准配备。传说中的结局,当然最后肯定是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了。<br> 三转一响后来几乎家喻户晓了,还出来许多版本和“手表要带日历的、自行车要会冒烟的、缝纫机要可以拷边的、收音机要带画面的(指电视机)”的升级版,但是好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起这则传说的出处了。<br> 公交车无人售票方式推出以后,随车售票员便下了岗,有的改行学起了驾驶员,有的转行干起了站务。<br> 乘客没多久就适应了前门上后门下的乘车方式,忘了曾经有过的随车售票员。<br></h1> <h1><b>自行车看管</b><br> 三转一响指的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和收音机。其中自行车属于家庭财产中的大件,拥有量还不如现在的私家汽车。<br> 骑着车出去办事,比如说看个电影、逛个商场、到哪个公园景点去游玩,就有个自行车寄存的问题,就像现在开着私家车出去,到哪儿都先要寻找停车场。<br> 自行车寄存处归街道办事处委托居民区管理,具体担负管理工作的都是居民区生活较困难的老大妈。<br> 说是老大妈,年龄并不是很大,最大也就和现在在各个旅游景点戴着宽檐帽架着墨镜,跨着剪刀脚挥舞着纱巾摆姿势留影的中国大妈们相仿,很多还属于最后一代的小脚老太太。<br> 那时候,广场舞的前身忠字舞都还没诞生,大妈们没处去跳舞,也没那个闲情逸趣去唱歌跳舞,管管自行车,每天挣个小菜钱。<br> 管自行车的大妈往往带着红袖箍,她们兼着派出所的治安员,有个专门形容叫小脚侦探,讲的就是这些个老太太。<br> 开始时自行车数量不大,用的是竹签对牌:一半挂在自行车上,另一半给寄存人。后来骑自行车的人多了起来,竹签不够使唤了,在自行车上贴张纸条作数。<br> 自行车寄存不知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没有了,不知什么原因。<br> 可能是随着城市改造,到处修高楼大厦,马路宽了,人行道整洁了,可停放自行车的场所少了;<br> 有可能是小脚老太太那一辈老了,老的没能力出外看管自行车。而接上来的老太太不屑这些蝇头小利,管孙辈有闲了宁愿聚起来跳跳舞保养身体要紧;<br> 也有可能是自行车普及了,几乎家家都有几辆,随之而来的偷盗自行车现象日益猖獗,看管自行车风险增大,于是一撤了之。<br> 还好消失的及时,以后的公共自行车推出,加上泛滥成灾的共享单车,还有分一勺羹的可能吗?<br></h1> <h1><b>总机</b><br> 电话总机接线员,也叫话务员,一个不错的行当。说起来这个行当从产生到消失满打满算总共也就只有百来年吧,通讯的进步实在是太快了!<br> 第一次接触到电话总机是在煤矿里,煤矿有两台总机,一台在机关大院,门口写着机房重地闲人莫入。一台就在调度室,连着调度工作台。<br> 调度室的调度总机没有专门的接线员,由调度员兼任。井下用的是防爆电话,像一块铁疙瘩,很重。拿起话筒,调度总机相应的灯就亮了,调度员推上开关便可通话。<br> 调度总机一排排的开关边上有个总的开关,推上,所有与这台调度总机连线的电话都会振铃,调度员可以即时下达调度命令。不过据我所知,这个开关只在调试时用过,平时从没打开过。<br> 要知道煤矿生产中,下达这样的紧急调度令总是凶多吉少的,不用为妙!<br> 机关大院里的矿总机连接的是地面上各个单位科室的摇把子电话,要与井下通话还得通过调度总机转。矿总机室归机电队,由机电队负责维修保养和线路架设,但总机接线员直属矿办公室。接线员的岗位属于机要岗位,接线员与办公室人员小车司机一样属于机要人员。她们的工作性质,可以毫不费力的偷听通话内容,什么机密都瞒不过她们。按她们的业务规范那叫监听,主要是为了检查通话质量,监听有严格的时长限制,超时便是违纪。<br> 不管怎么说,总机话务员知道的消息总是很多很及时,但只能烂在肚里。一旦发现有泄密,首先怀疑的就是话务员,如果查实,那饭碗就不好端了。<br> 煤矿里,本来女职工就属于凤毛麟角,总机室工作的更显高人一等,走起路来头朝着天。<br> 调回江南后办公室就在总机室边上,我努力搞好与话务员的关系,这样可以很方便的接打杭州的长途电话。<br> 自从有了自动交换机,用不着人工插绳接换,总机话务员就失去了工作岗位。<br></h1> <h1><b>传呼电话</b><br> 不知道与我相仿年纪的人还记得这个名字吗,也不知道比我小的朋友听说过传呼电话吗?<br> 旧时小杂货店往往会钉有代售邮票的牌子,店面还会有个邮箱。有些大一点的杂货店还会有公用电话的牌子,店里装着电话座机。两种牌子大小不一样颜色不一样形状不一样钉的方式也不一样。一般来说,有公用电话的小店,同时都有传呼业务。<br> 电话号码簿会有传呼电话的号码和传呼范围,这样解决了大多数家里没有电话的人通讯难题。<br> 比如说你想给朋友打电话,他家没电话,当然肯定也没有移动电话,就可以打他家附近的传呼电话:“您好,请帮忙叫一下住哪儿哪儿的某某某听电话”。如果住的近,比如就在小店楼上或是边上,这时话筒里就会传来“某某某听电话”的呼喊声。如果住的地方离小店有点路,她们会告诉你先挂断电话,等找来人给回电。<br> 读初中时,我们在学校行政大楼的接待室发现有一部无人看管的电话,想打电话玩。给谁打呢,谁也没有电话号码。有个调皮的同学从电话号码簿上查到了那个不与我们一起玩管自己早早回家同学的传呼电话号码,就在颐香斋边上,离他家不远。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老奶奶一听是伢儿声音不肯去传呼,那个同学很机灵,说:他把我钢笔拿走了,我要找他有事。<br> 第二天上学,那位早走的同学要我们赔他7分钱:传呼费5分,通话费2分。<br> 自从有了传呼机,传呼电话就开始歇业了。<br> 传呼机也叫BB机、BP机,买不起BP机的叫它呼狗机。BP机接到的信息是需要回话的电话号码,要找最近的公用电话回话。因此,这时候公用电话还是存在的,而且更多,街头巷尾到处是。没多久无人看守的公用电话也在街头出现了,有投币的投币机,刷磁卡的磁卡机等等,电话亭也越来越漂亮。<br> 想不到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移动电话一举消灭,漂亮的电话亭还在,来打电话的人几乎没有了。<br> 现在的智能手机又消灭了移动电话,QQ、微信各式各样的通讯模式各行其道。</h1><h1> 沧海桑田,变化来的太快了!<br></h1> 被绿植包围了的无人电话亭 <h1><b>倒马子</b><br> 以上海为首的“史上最严格的垃圾分类”,已在各地轰轰烈烈如火如荼的展开了,有些老人惊呼,这阵势堪比当年的全民除麻雀。<br> 那么这些老人们年轻时人们是怎么对待垃圾的呢?<br> 我正在写已消失的行当一文,醒悟到,这里起码包括有倒马子和收垃圾这两个已消失的行当。<br> 别以为倒马子这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行当,我们读书时,全国劳动模范时传祥就是掏大粪的。报纸头版是共和国主席和他握手的相片,课本里学的北京市副市长让他儿子跟着他学徒的课文。<br> 十年艰难探索一开始,共和国主席被打倒了,与他握手的劳模也跟着倒霉。有革命小将查明这位劳模是旧社会的粪霸,于是也被打倒在地,成了这场探索的牺牲品。<br> 这说明掏粪是个古老的行当,在旧社会也曾经是有黑势力独霸一方的行当。在杭州,旧社会把这行当美其名曰金汁行。<br> 老底子没有抽水马桶,南方人家家都有马桶,需要天天倾倒洗涮。北方人则建有简易公厕,也需要掏粪工天天清理。<br> 解放后粪便和垃圾都由环卫部门管理,每天清晨都会有粪车来收集粪便。<br> 粪车是经改装的人力车,车身是木头打造的,全封闭,上面有个可密闭的盖,倒马桶时打开。车的后面有个口子,装着带手柄的闸板,倾倒车内粪便时用的。<br> 环卫所的是正规军,每天清早定时来收集,过时不候。这时也有非正规的游击队,拉着钢丝车上面装两只特制的大粪桶,到处扯开嗓子大喊“倒马子喽”。<br> 这些是近郊农业生产队派出来收集粪便的。“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人粪尿是上等肥料。<br> 我们插队落户的永宁县离银川不远,我们中也有人被派到银川城里拾大粪。与杭州近郊的农民一样,说是拾大粪,其实是在环卫部门手下抢夺和偷窃。我们中的坐看云起把这段银川拾大粪的经历写了发在这个情系宁夏川上。有位宁夏来的领导记错了,记成是我写的,还以为我有这个经历,引起他的感慨。<br> 我也差一点就有了经历。生产队欲派我去贺兰山白芨沟拾粪,拾来的粪掺点土制成砖,找一个地方保存好,生产队空闲时派车来拉回。姐姐知道后立马写信反对,周围的朋友也竭力阻止,没去成。<br> 环卫部门后来配备了吸粪车,造起了化粪池,拉粪车流动倒马桶就消失了,早起的人们找就近的化粪池倒马桶。<br> 再后来,随着住房改造,家家用起了抽水马桶,家家户户清早起来倒马桶这个杭州清晨独特一景也就随之消失了。<br></h1> <h1><b>倒垃圾</b><br> 垃圾车有专门的设计,底盘是人力三轮车,车厢铁木结构。为了扩展容量,车轮上方的车厢向外突出,为了倾倒垃圾没有死角,不至于滞留垃圾,这个突出的转角都是带有角度的。上面顶盖设计成屋脊状,顶盖两边向中间盖拢,以防垃圾溢出。后板可以整块脱卸,这样设计可以轻松卸货。<br> 收集垃圾的工人骑着这样的垃圾车,到收集的地方了停下,拿出一个摇铃使劲一摇,家家户户听到铃声争先恐后的拿着垃圾畚斗出来倒垃圾。<br> 那时候一个家庭所产生的垃圾量不是很多,塑料还没普及,基本上是可降解垃圾。<br> 废铜烂铁碎玻璃牙膏壳儿要卖钞票的,纸屑木片要发煤风炉的,舍不得当垃圾倒掉。<br> 鸡毛鸭毛、吃剩的肉骨头甲鱼壳橘子皮、看过的书刊报纸用过的纸箱纸张等废品公司会回收,可以换钱,按现在的分类属于可回收垃圾。<br> 剩下来也就是几张菜边皮和地上扫起来的灰尘。烧过的煤饼、煤球灰是垃圾里面的最大宗,这个现在普通家庭已是没有了。<br> 城市在变大,垃圾在增多,靠人力三轮垃圾车收集已是忙不过来了。<br> 怎么收集垃圾怎么处理垃圾,政府动足了脑筋。<br> 不过,骑着三轮车,摇着铃铛的垃圾收集是一去不复返了。<br></h1> <h1><b>其它</b><br> 我写过一篇《补锅》,补锅也属于已消失的行当。在那篇文章里我列举了许多消失了的行当,大都属于修补修理类的。<br> 由于社会的进步、材料的改进、技术的更新、新的科技发明发现以及人们观念的改变,使得世世代代流传的许多老行当顿时不见了踪影,数不胜数。<br> 几年前小老外告诉我他房间的电扇扇起来没劲,开到最高档风也不大。凭经验,我一听不用看就知道那是电容坏了,换一个就行。可哪儿去找修电风扇的铺子呢?匹配的电容也找不到哪个地方有的买。有一天发现垃圾桶里有别人扔掉的破电风扇,估计电风扇骨架碎了,电容可能没坏还能利用。找来工具把电容拆下来,虽然外形不配套参数却是一样的。换到小老外的电扇上,电扇修复了,现在还在用。<br> 厨房的嵌顶灯坏了,是LED整体的。我检查后发现问题出在电源驱动上,换一块就行。在此前卫生间的客厅的led灯都发生过这个现象,问题都一样,为了廉价,驱动电源所用的零配件很多不过关。前面几个灯我接了其它灯替代,想找到有此类配件再修复,厨房不一样,临时灯不好接。找到一个装修材料店,到店里问,老板告诉我不容易买到,买到也不一定配套,还是买一块整体的,换上只要接个线。<br> 原来我们的理念东西总是用的越久越好,讲究要传宗接代的。现在的人认为越方便越好,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br> 补锅的补碗的修棕綳的修阳伞雨伞的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的手艺人都因找不到活路而渐渐遭到淘汰。<br> 你今后还会有更多想不到的行当会消失。<br>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br> 想起了几件,记下。谢谢你的阅读!<br> 如果又想起了,觉得有话可说,还会继续。<br> 希望你不嫌烦,还能继续赐读,谢谢!<br></h1> <h1><b>穿牙刷</b><br> 我的记几个消失的行当在浙江知青网挂出后,引起了不少老杭州的兴趣,有位朋友提醒说:“还有穿牙刷儿。修鞋摊我们这里还有,这代人走了,也将消失了”。<br> 对!穿牙刷儿不提起可能没人会想到。<br> 老底子牙刷儿用的全部是天然材料,牙刷毛用的是猪鬃,牙刷柄用的是骨料。猪鬃用的时间长了会发黄卷曲倒伏,而牙刷柄还是好好的,于是产生了穿牙刷这么个行当。<br> 骨柄猪鬃牙刷的构造是顺着牙刷柄上的牙刷头上开三条孔槽,然后依着孔槽在牙刷头的面上竖直开几个小孔,线绳经过孔槽将猪鬃捆扎种在小孔里,全部完成后堵住孔槽的开口,牙刷制作完成。<br> 穿牙刷儿实际是给牙刷换猪鬃。有两种办法,简单的就是在牙刷背开槽,将原先的孔槽改成明槽,然后去掉旧猪鬃换上新猪鬃,这是常用的修理方法。这样修理后的牙刷不影响使用功能,但是破坏了外观,而且新开的槽容易藏污纳垢,不卫生。另一种就是利用老的孔槽,去掉前面的堵塞和旧的猪鬃,重新穿起一排排新的猪鬃。这种修补方法不破坏外观,整旧如新,但是费时费工,修理费高昂的与买支新牙刷相差无几,因此很少有顾客选择,穿牙刷的人也不会主动建议。<br> 中国是猪鬃生产出口大国,解放后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对我国实行经济封锁,我国的猪鬃就不再向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出口,这一下纸老虎懵了。老师上课时告诉我们,美帝国主义买我们的猪鬃主要用途是制造炮刷,大炮用完了要用炮刷清理,没了猪鬃他们设法用尼龙替代,但尼龙有个致命弱点,遇到热就软化不能用,士兵们很不欢迎,美国佬干瞪眼没办法。<br> 真没想到,毫不起眼的猪鬃还有那么厉害的身价,匪夷所思。<br> 随着高分子科学的进步和塑料工业的发达,牙刷有了换代产品,尼龙牙刷上市了。牙刷柄全部改用塑料材质的了,刷毛也不用猪鬃了,换上了尼龙的牙刷毛。塑料可以热熔,制作工艺也随之改变,穿牙刷变成了将牙刷毛种到牙刷柄上去就得。因此穿牙刷儿这个行当彻底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纵然可能还有人会这门手艺,已找不到骨柄猪鬃的牙刷了。<br> 塑料牙刷原料普遍制作简单机械化操作价格低廉,用旧了就扔。牙科医生建议一支牙刷使用不能超过一个月,时间用久了不卫生。<br> 说到牙刷,想起一件趣事,在煤矿时,早晨起来刷牙嫌水冷,习惯性的将水缸搁炉台上暖着过一会再刷。有一天忘了及时刷牙,缸子里的水时间长了烧开了,塑料牙刷受不了高温,软化了在水缸里像条鱼儿游来游去,又好气又好笑。<br> 遇到过这种情况的不止我一个。<br> 时代不同了,变化快得跟不上趟。牙刷现在还有一次性的,用完了就扔。超市买牙刷一打一打的买,五颜六色各种造型便于区分。老底子牙刷用个一年两年不是新闻,用坏了修一修再用。有些人家全家男女老少几口人共用一柄牙刷也不是稀罕事。我们刚去宁夏时,宁夏农村的老乡就不用牙刷,没听说还有刷牙那么一回事。<br> 也有用不起牙膏用牙粉刷牙,甚至还有用盐刷牙的。<br> 永宁农村当地人的刷牙习惯是我们杭州知青带去的,每天早晨我们刷牙时总会围了一大群大人小孩看稀罕,慢慢的他们也试着刷牙洗脸了。<br> 话说回来,影响往往是双面的,我下乡几年后,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也跟着和当地人一样,早上起来不洗脸不刷牙——经常要外出挑渠搞副业跟车,没那个条件。习惯了,觉得也没啥,倒是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br> “牙刷修伐”的呼喊也成绝唱再也听不到了。<br><br></h1> <h1><b>修棕棚</b><br> 北方人睡炕,南方人睡床。<br> 江南有些地方说起来:“日半世,夜半世”,夜里的半世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床可不能马虎。<br> 最马虎的床除了地铺就得算竹床:两张竹马支起一块竹榻板,下乡江南地区的知识青年刚下乡时大都享受的是这个待遇。<br> 竹床看起来寒酸,可铺上厚厚的稻草,感觉不比席梦思差多少,唯稍一动弹便嘎吱嘎吱的响个不停,很讨厌。<br> 在臭虫跳蚤肆虐的年代,竹床到处是滋生地和藏匿处,消灭起来很是费工夫。<br> 比竹床稍高级点的是木板床,三块板两条缝搁在两张床凳上,不会因发出异响令人讨厌,这是大部分贫苦人家的装备。<br> 眠床笼统的可分为床架和床板两部分,床架是支床的,床板是睡人的。支床的除了上面提到的竹马床凳,也有贫苦人家直接砌几块砖或垒几块土坯对付,正宗意义上的床,是用床架支起来的。<br> 最简单的是做个能担住棕棚或床板两头俗称馄饨担的床架。讲究点的,床架上还有用于挂蚊帐的架子的架子床。土豪老财家的,还会打造千工床,雕龙绣凤还附有鞋箱夜壶箱马桶箱,有床帐床罩床幔,软装饰硬装修怎么花钱怎么来。<br> 床板是睡人的,各种材质各式各样,除了竹榻板木板还有藤棚板棚棕棚等等,最常见的是棕棚。<br> 床架再高档,哪怕是价格昂贵的千工床,也离不开一张好的棕棚,没有棕棚,那就不是床。<br> 棕棚是镂空的,底下不保暖,北方人不爱睡,睡不惯,北方也没那玩意儿。南方人就不一样了,棕棚透气性好弹性好,睡起来舒适,是床板的第一选择。 棕棚的重要性,举个例说吧,想结婚了,备齐了三转一响但棕棚还没搞到手,那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点不带夸张的。<br> 棕棚弹性好,小孩喜欢把它当成蹦床,而棕棚设计时未考虑此项运动功能,经不起折腾,中间会塌陷。没有小孩破坏,使用时间长了棕绳松弛了中间也会凹下去,睡起来老往中间滚很不舒服。这时就盼着几时棕棚师傅碰到了让他帮着紧一紧。<br> 大部分修棕棚的师傅是流动作业的,一只布袋装着修棕棚的棕绳用约2m长的穿棕棚用的钩子篾片等工具担着扛在肩上。修棕棚的师傅都是大嗓门,一声大喊“修棕棚”,然后降低声调似乎询问“有坏的棕棚修伐”。<br> 修棕棚基本上是紧棕棚,学长由之推测杭州小伢儿锤子剪刀布的喊法就是紧棕棚,里面锤子剪刀都是修棕棚所用工具,布代表棕棚。在矿山时喜好打羽毛球,球拍打坏了只能自己动手修,往往称作修棕棚——原理和工艺差不多,唯简单了点。<br> 棕棚加工基本上是全手工制作的,费时费工,很难满足日益增长的需求,逐渐被机械化生产的床垫席梦思等替代,棕棚渐渐的退出了市场。棕棚没像以前那么普及了,修棕棚的人也就很少见到了。<br> 修棕棚的人少了,棕棚坏了找不到人来修,于是弃棕棚用床垫,用棕棚的人更少了。<br> 这样几个循环,修棕棚这门手艺也就濒临灭绝。<br> 现在有是还有,在一些老的小区还会出现,只是越来越少,修棕棚的师傅也是越来越老了。<br></h1> <h1><b>箍桶</b><br> 传说孔夫子周游列国时没来过宁夏,有可能是事实,但是到现在还在传说,那肯定是外乡人拿来嘲讽宁夏的。<br> 按此说,鲁班师傅可能也没到过宁夏,因此宁夏木匠的技艺不如人。宁夏的木匠只会打打炕桌、东箱,不会箍桶。<br> 青年队刚成立,老家的政府给各个青年点配备了脚盆和马桶,但只给了扁担没有担水的担桶。南方人喜欢洗洗涮涮,青年点掏的井光够喝不够用,永清沟就在青年点边上流淌,需要用桶把它担上来以满足这帮南蛮子的洗涮需求。朱场长让场部的木匠叫铁匠打了一副铁箍,七拼八凑倒也把桶整出来了,一副空担桶靠百斤重,装满水青年队里没几个人担上能直得起腰来。<br> 其实不能怪场部木匠,木匠只是个统称,下面还分大木、小木、细木等好多工种,会箍桶的叫圆木。隔行如隔山,你叫箍桶师傅去打家具,他也会束手无策的。<br> 要把直的板材箍成圆的桶,里面包含了许多深奥的几何原理。比如,板与板之间的接缝截面,必须要使它的延长线经过桶的圆心,这样才能结合紧密。而一般桶是圆锥型的,板材的截面是梯形,更有的桶外形是圆弧状的,板材呈枣核状,要保持接缝的角度,学过平面几何和立体几何的算算也得几张草稿纸吧。<br> 机密在箍桶师傅用的那张长刨上。箍桶师傅的长刨,外形像缺了两条腿的条凳朝天放着,中间装着刀刃,刃口向上。它不同于木匠的推刨,靠刨子的运动切削木材。而箍桶师傅的刨子是固定的,靠木料的运动来切削。木料放在上面,像用搓板洗衣那样去刨板料。箍桶师傅有师傅亲传的口诀,很容易解决材料所需角度。<br> 越剧有个看家戏叫《九斤姑娘》,九斤姑娘的爹就是圆木师傅张箍桶。有位乡绅石二店王,叫张箍桶去箍桶,桶名有点古怪:“天亮要箍天亮桶,晏昼要箍午时桶,日落西山黄昏桶,半夜三更要紧桶,要箍有盖无底桶,要箍有底无盖桶,还要箍只直笼桶,两只耳朵翘耸耸,外加一对恩恩爱爱夫妻桶,还要箍只奇怪桶,一根尾巴通天空,一根横档上当中,上头一记松,下头扑龙冬,拎拎起来满桶桶”。张箍桶听不懂,好在他女儿智商高,知道这是什么老弯桶。知道了桶名,制作这些桶张箍桶全都不在话下。<br> 大家都知道这是些什么桶了吧。<br> 自来水的普及,一根尾巴通天空的吊桶、恩恩爱爱夫妻桶的水桶退出了历史舞台。<br> 抽水马桶以及各式的陶瓷卫生洁具,取代了半夜三更要紧桶、天亮桶、黄昏桶。<br> 不锈钢的蒸箱、电饭煲等新式炊具,金属的和塑料的盛具,各式各样层出不穷的新式用具,淘汰了盛饭的午时桶以及有盖无底、有底无盖、无底无盖、有底有盖等各种各样的圆木制品。<br> 箍桶的技艺已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箍桶师傅成了非遗传人,越来越少后继乏人。<br> 一种濒临灭绝的手艺,一种即将消失的行当。<br></h1> <h1><b>爆炒米</b><br> 有位网友,是我初中三年不同班的同学,他的跟帖有意思:“想起来一个:‘向来——穷!!!’” ,令我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br> 灵光一闪,悟出来了,他说的是爆炒米!<br> 爆炒米的师傅在放炮前总会大喊一声:“响喽”,一方面提醒路人,以免吓一跳;一方面广而告之,招徕客户。“穷”是被厚厚的麻袋裹住了放炮的象声词。向来穷是那些吃不到炒米的小伢儿恶作剧的叫法。<br> 爆炒米的师傅肯定不喜欢这种叫法的。他们是穷,但不一定向来穷,那时候街头爆炒米的,谁知道以前是干啥的。<br> 我有一位朋友的父亲就是以爆米花为生的,拉着装着全部装备的小车,串街走巷。穿的破破烂烂,脸上手上都沾上煤灰,黑一块白一块的,一点也看不出他曾经是旧社会的伪职员,想当初他可是吃香的喝辣的角。<br> 解放后伪职员失业落魄了,拉了小车到处给人爆米花养家糊口,一副叫花子的卖相。<br> 我们小时候这样的人很多,旧社会吃得开,改朝换代了,失去了工作,为了养家糊口,改换门庭当起了个体劳动者,拉人力车、蹬三轮车,爆炒米、摆小摊。前段时间报道一位曾经的飞虎队飞行员,后半生坎坷落魄。老了在杭州蹬三轮,由于他的美式英语纯正,听说生意特好,专拉外国游客,引起同行的嫉妒。<br> 尼克松访华后坊间流传一个段子,说是他的保安人员在上海街头听到炮声,顿生紧张,循声找过去,发现有人在爆米花。洋鬼子没见过,稀罕:见爆米花的将一升米倒进去,片刻就会有半麻袋的炒米出来,就去问周总理,总理灵机一动随口答道这是粮食膨化机。<br> 外国人傻,还以为中国人太多粮食不够吃,发明机械膨化了果腹,立马提出来要引进样机。<br> 不过从爆米花机的结构和原理,我看不像是中国人的原创,估计是泊来品在中国发扬光大了。就像德国的驳壳枪,在它的产生地和其它国家都没市场,在中国不管是双枪老太婆还是李向阳,不管是平原游击队还是铁道游击队,就是杨子荣打虎上山用的都是二十响驳壳枪。<br> 专家说,驳壳枪在产地不受欢迎的最大原因是震动大,不易瞄准。而到了中国,中国人发明了将枪横过来用就可以克服。怪不得电影形象里,用驳壳枪的都是横着握的。<br> 爆米花机是压力容器,在锅和盖之间有一圈软金属垫片解决气密性,这垫片含铅量很高,容易污染加工物,不符合食品卫生,属于政府明令取缔的食品加工器械。<br> 80年代广告炸屏的甜麦圈咸麦圈也是因为铅含量超标而停止生产的,成了那一代人抹不去的记忆。<br> 现在偶然在一些地方仍能见到爆炒米的,风箱用鼓风机替代了,摇把处安上了小电机,转的不紧不慢。放炮时也不用那看上去脏兮兮的麻袋了,爆米花的师傅也不会脸上手上到处沾满煤灰,也会衣冠楚楚彬彬有礼。要不然,谁也不会去找他爆炒米,现在的人金贵,食品卫生非常重视。<br></h1> <h1><b>补篾席</b><br> 北方人睡炕,炕是泥巴糊的,易起土,需要铺上炕席才能睡人。<br> 炕席大都用的是苇席,用芦苇编织的。本人年轻时二次插队所在的队就是以编苇席出名,队里有位席匠,河北人,我曾写过《任老汉》记述。苇席不光可以充当炕席,盖房结顶时梁上搁檩条,檩条上钉椽子,椽子上搁张席子或帘子才能铺草上房泥。不过那时编席不是正业,属于有悖于农业学大寨的资本主义尾巴,只能偷偷的干。<br> 南方人睡觉用草席,是用席草和细麻绳编织的。我们赴宁夏时好多人带着草席,宁夏人称之为凉席。<br> 从小就睡草席,不知道席草是从哪里来的。有一年去宁波玩,远远看见田里种的草一望无际,随着风起着波浪。灵感一时来了,问陪同的人:“这是席草吗”?果然是。一干人等都佩服我见多识广,哪知道我也是胡猜的,瞎猫遇到了死耗子而已。<br> 草席在南方很普遍,家家户户都有,就叫草席。南方人所谓的凉席指的是篾席,夏天用的,那是纯粹用竹篾编织成的。<br> 制作好一点的篾席很有讲究,首先要选长得直且无蛀洞疤痕,生长期为四至五年以上的优质竹子,然后将它劈成厚薄宽窄一致的篾,蒸煮以后细细编制。好的篾席,有“薄如纸,明如玉,平如水,柔如帛”之谓。<br> 篾席有个特点,用的年份越久越好。新的篾席睡上去感到有扎身夹肉的感觉。睡得久了,油亮油亮,颜色发红,就像玩古玩的说法有了包浆。夏天睡上去会有一种冰凉彻骨的舒服感,老底子好的篾席是可以传代的。<br> 像这样的篾席,坏了是很可惜的。特别是当你发现断篾,有了破洞以后,会迅速扩大,以致很快会到了无法用的地步。因此补篾席的行当应运而生。<br> 补篾席的人腰里别把劈篾刀,肩上抗一扎竹篾,也不怎么吆喝,肩上的竹篾便是广告。<br> 补篾席是个季节性很强的行当,一般补篾席的师傅在家就是打造各种竹制品的篾匠。<br> 篾席是被麻将席打败的,麻将席也是竹制的,睡起来一样凉快。麻将席可以机械制作,产量高,货源多,价格相对低廉。<br> 篾席全靠手工,不可能扩大产量。再说工序繁杂费时费工,也没人愿意再去学这门手艺,渐渐的,篾席退出了夏天凉席的竞争。<br> 篾席少了,修篾席的也少了。偶尔还能遇上几个,那只是不想把从小学到的谋生手艺随便扔了,惯性所使仍在坚持,新学的几乎不见。<br></h1> <h1><b>补雨伞</b><br> “修阳伞哦补雨伞……”这个与“磨剪子锵菜刀”一样有着固定曲调的吆喝声早已听不到了。“磨剪子锵菜刀”得益于革命样板戏成了全国统一的吆喝声。<br> 记得吗,老底子雨伞和阳伞不是一回事。雨伞是挡雨的,指纸雨伞和油布雨伞,伞面使用的防水涂料主要是桐油,桐油不经晒,不建议用雨伞遮阳。阳伞的伞面分绸面和布面也有纸质的,西湖绸伞是杭州有名地产,比较名贵,不到迫不得已的情况,不会拿出来充当雨伞。布面的阳伞,虽然伞面没有防水,但由于水的张力,一般小雨细雨是可以抵挡一番的。常见的阳伞是一种黑布弯柄阳伞,杭州人把它叫做暹(阉)鸡雨伞,上门阉鸡的人那是标配,都带有这样的伞,在给鸡做手术时拿它遮光。这种阳伞可遮阳可挡雨收拢来还可以充当思的克,很实用。<br> 有道是出门带伞有备无患。江南多雨,出门要带伞,老辈人总是教导要饱带干粮晴带伞。那幅创下世界发行量第一的油画《去安源》,伟大领袖伟大导师伟大统帅伟大舵手年轻时风尘仆仆去闹革命,啥都不带就带了把油纸伞,这是那个时候出门的真实写照。<br> 听人说,伞是鲁班的妹妹发明的:<br>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据说还是在公元纪年产生前的三四百年有个革命青年叫鲁班,眼看3月5日就要来临,找到妹妹说:“学雷锋做好事,我俩来比赛,课题是想办法怎样不再让路上行人欲断魂,减少旅途日晒雨淋的痛苦,好不好”?鲁班的妹妹当即答应了下来。<br> 鲁班不仅是木匠的始祖,还被尊为百匠之祖,而且还是个建筑师设计师,他在路上建了许多凉亭,供路人避雨歇脚。鲁班妹妹见了很佩服,但她不愿服输,于是创造出了伞——可以移动的亭子。<br> 老底子用的雨伞主要是纸伞,竹子做的柄竹子做的骨子,伞面上糊纸,涂上猪血桐油和油漆。<br> 纸糊的东西不会结实,伞面经常会戳破,伞骨子还好好的,这时就要麻烦修伞匠来修。<br> 修伞师傅在破洞四周涂上桐油,黏上桃花纸——一种绵薄柔软的纸,再涂桐油油漆。补伞的纸不用剪刀剪,用手撕,这样边缘就会自然过渡,不会起棱。补过的伞虽然有了补丁,但不漏雨。<br> 骨子是竹制的,也容易折断,折断的骨子还很容易戳破伞面,杭州人老底子有句歇后语“雨伞骨子里戳外”就是说的这个,修这种伞只能换骨子。<br> 传统的油布伞油纸伞被新出现的自动伞折叠伞取代不见了踪影。<br> 我记得第一次接触自动伞,是在杭州庆春路扩建时。庆春路百货公司挂着一张纸牌:“拆迁清仓,库存走私罚没台湾产自动伞削价处理,每把10元”,很多人围着抢购。我拿过一把来,一按按钮,伞啪的一下打开了,很新奇。但打开后却无法收拢复原,试着按按钮,无动于衷,束手无策,出了个大洋相,脸涨得通红。<br> 现在偶然还能见到修伞的人,不过修的是折叠伞自动伞,与传统意义上修纸雨伞的技艺完全不是一码事了。<br> 我原先住的小区,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在小区门口设摊修伞,那天我见他正休息吃着饭,就与他攀谈起来。这位老人是伞厂的退休工人,出门修伞一是为了补贴一些养老金,但主要还是因为闲不住,有一点技艺,出来找点事干干。同一个小区,每个月只来一两趟,他有许多小区在巡回,固定一个点,不一定会有那么多生意。<br> 毕竟现在买把新伞也用不了多少钱,伞坏了修不修也无所谓了。<br></h1> <h1><b>补碗</b><br> 现在的杭州酒家位置原先是新会酒家,烧广东菜的。广东人能吃,什么都敢吃,门口橱窗里陈列着做为店里主打菜肴原材料猫蛇和鸡的标本。听人说,这三样东西一起烧的菜叫龙虎凤,光是猫和蛇那叫龙虎斗。都是天价,味道怎么样,似乎没听说有人去尝过。<br> 老底子的杭州酒家在隔了一条延龄路对面的拐角,百年老店,那时的经理是杭城有名的厨师,劳模封月生。我们去听他忆苦思甜,学雷锋做好事就到了他们店里。正是营业时间,很忙,我们的到来放屁添风他们很欢迎。<br> 分配给我的任务是洗碗,一大水槽的碗,热气腾腾的。我干的很起劲,得到了老师傅的赞许。正洋洋得意间,一不小心打破了一只碗,我惶恐的看着老师傅,老师傅过来二话不说将破碗扔进了垃圾筐。<br> 女儿小时候将我父亲每天喝酒的酒盅打碎了,我父亲怕吓着孙女儿,摸着她的头说:“岁岁平安,岁岁平安”。这还是十年艰辛探索刚结束,连我这样生在旧社会的人也从没听说过这样的讨彩,觉得很新奇。<br> 本来么,碗盆碟勺这些瓷器,都属于低值易耗品,除了一些祖传宝物或者有什么保存意义的或是昂贵的瓷器宝物,破了就破了,碎了就碎了,岁岁平安么。<br> 不知为什么,有人还要将打破的碗拿去补,那时候的人家屋里,这种带蚂蝗攀的碗不是罕见物,有的就是普通的蓝边大碗,也会去打上蚂蝗钉继续使用。<br> 鲁迅的小说《风波》里就记有此事:七斤的女儿打破了一只碗,七斤第二天撑船时将它带去修补,回来有那么一段描写:“他在晚饭席上,对九斤老太说,这碗是在城内钉合的,因为缺口大,所以要十六个铜钉,三文一个,一总用了四十八文小钱。<br> 九斤老太很不高兴的说,‘一代不如一代,我是活够了。三文钱一个钉;从前的钉,这样的么?从前的钉是……我活了七十九岁了……’”。<br> 补碗的几乎全部是江西人,原因很简单,做碗的也是江西人。江西话与江浙一带的口音不是一个语系,江西人说话这里的人不一定能听懂,因此补碗的不吆喝,手里拿一个铁皮串班,走几步颠簸几下。发出来的声音很特别,有点像在说:“挣挣吃吃”,这是他们特殊的标志。<br> 于是,有了第一个歇后语:“江西人补碗——挣挣吃吃”。<br> 拿到欲补的碗后,将它拼凑完整用细绳捆扎牢固,拿出牵钻在裂缝两边钻孔,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指的就是这个。打好孔后取出类似于订书钉的铜钉,小心铆好。这个铜钉也叫锔钉,通常是铜质的,也有铁的,高档点的也有银质的。有没有黄金的没有考究过,按金属特性,应该也可以。<br> 钻孔时会发出吱咕吱咕的声响,于是,产生第二个歇后语:“江西人补碗——自顾自”。<br> 补好的碗沿着裂缝整齐得排列着一个个铜钉,有如百脚虫的一对对脚,被叫做蚂蝗攀。<br> 补碗,正式叫法是锔碗,也有写成别字为锯碗的。锔瓷是门古老的手工技艺。<br> 早就不见补碗这个行当了,早先听说有些博物馆里还有这方面的技师,估计现在可能也没了。<br> 高分子科学的进步,产生了各式各样的粘结剂,比那用锔钉的更方便更牢固,江西人补碗成了历史。<br></h1> <h1><b>铜匠担</b><br> 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外国的铜匠可不比中国的好。有一句歇后语是这么说的:“外国铜匠——拆的开装不拢”。但凡喜欢自己动手拆天拆地拆开来又装不回去的,或是装回去后发现有多出来零配件或少了零配件的都可以称之为外国铜匠。<br> 这里的铜匠是泛指,是广义上的铜匠,包括了修理钳工在内的。本文想叙述的是专指挑着铜匠担走街串巷帮人修补的铜匠,也叫白铁匠。白铁指镀锌铁皮,铜较贵,白铁制品渐渐替代了铜制品,铜匠也就成了白铁匠。铁匠是锻工,白铁匠属于钣金工一类的吧。<br> 先来说说铜匠担吧:铜匠担里有只小炭炉,加热烙铁用的。烙铁要求的温度不高,也就是200℃左右,用不着风箱之类的鼓风设备;一张很矮的条凳,条凳的一头开着一个带有斜度的方孔,用来固定当作铁砧的钢条。这种钢条两端造型不同,可以根据加工物件的形状选择使用;有几块紫铜做的烙铁头和夹烙铁的铁钳,焊锡和焊药。焊锡是铅锡合金,有经验的老师傅拿起焊锡一掰,听听声音就知道铅锡比例是否合适。焊药是氯化锌溶液,盐酸里溶入电池外壳制成的,起到氧化还原保护焊面的作用;一把白铁剪,一把鸭嘴锤,还有一根敲击翻边时用的木棒,另外还有手钳锥子铁圆规角尺等等零星工具。另一边还得备一些铁皮铝板铜片镀锌钢丝等修补用的原材料。<br> 铜匠担的一头还挂着一副铁制的响板,挑起担子走起来,哐当哐当的响个不停。电视上画报上经常有人把奖章纪念章一排排的挂在胸前,杭州人就会揶揄说:挂的同铜匠担一样。<br> 铜匠担里几乎全是铁制品,分量不轻。<br> 挑铜匠担的大部分是东阳人。东阳出匠人,不光是铜匠,木匠泥水匠都是以东阳的为正宗。还有密闻遐迩的东阳木雕,东阳人都是心灵手巧的人。<br> 挑起铜匠担,在哐啷哐啷的响板声中像唱调子一样喊着:“洋铅铜铅壶修,洋脸盆修洋铅桶修……”。到了他认为有潜在客户可能的地方,会把他所有业务一项接一项的挨个唱一遍。<br> 主要的业务还是换底。桶坏先坏底,把坏了的底剪去,翻边折边换上新的底,接缝用焊锡焊好。<br> 这样有个问题,换一次底桶就要矮一截。你知道不,不管是桶还是杯,凡是圆柱形的容器,一般高是等于直径的,这样的比例用材最省。一矮就不成比例,不仅容量减少,看上去也不漂亮不顺眼。<br> 慢慢的,白铁制品被铝制品取代了。随着铝制品的普及,铜匠担面对的主要业务成了铝锅换底。铝元素排序靠前,性格活泼,不能用焊锡。不过铝没有铁皮坚硬,更容易加工。为了解决铝锅换一次底矮一次的问题,聪明的铜匠利用铝的延展性好的特点,先将铝板敲成凹形再与锅相接,这样,锅就不会变矮容量变小,外观也有了改善。<br> 换底的铝锅几乎家家都有。<br> 有段时间,政府为了有效控制那些游动小贩,将他们集中起来管理。渐渐的,铜匠担不见了,需要铝锅换底,需要去找那些修理店。<br> 随着社会的进步,这些修理店铺也找不到了。<br> 再也见不到铜匠担也听不到他们唱歌般的报他们修理的项目了。<br></h1> <h1><b>磨剪子锵菜刀</b><br> 我在前文提到过:“磨剪子锵菜刀”得益于革命样板戏成了全国统一的吆喝声,听起来各地都是一个调,全带着京戏的京腔京韵的味道。早先是怎么喊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似乎差仿不多。<br> 不仅仅是喊叫声统一了,似乎装扮也统一了:腰间系一条短围裙,杭州话叫做围身布儿,肩上扛一张长条凳。<br></h1><h1> 其实磨刀不难,我们下乡到宁夏农村当农民,镰刀是仅次于铁锹的常用农具,除了割稻割麦还要给牲口打草。镰刀经常要磨,“磨刀不费工,下田一阵风”,不可能去找个磨刀人来帮忙。贫下中农教导我们说:“磨刀没法,按住死擦”,没多会,个个都是磨刀老师傅了。<br></h1><h1> 成语坦荡如砥意思是平坦的像磨刀石,看一个人的磨刀技术,看他用过的磨刀石。新手、技术差的人的磨刀石,会像元宝一样,中间凹下去两头翘起来。<br> 锵菜刀倒是个技术活。<br> 锵菜刀的锵是个借用词,锵的本意是象声词,指金属或是玉石撞击的声音,铿锵玫瑰里的铿锵就是形容落地有声。根据词的用意,觉得还是用抢合适点,抢有刮擦的意思。<br> 好钢用在刀刃上,一般的刀除了刀刃部位其它都是铁。锵菜刀就是要将铁抢掉,露出钢刃来。磨刀师傅将要抢的刀固定好,用一把特制的铲刀一刀刀的将铁抢掉。现在的磨刀师傅基本上不用铲刀费劲的抢了,他们在条凳的一头固定一只手摇砂轮,用砂轮磨可以省时省力。<br> 磨剪子也是个技术活,剪子磨多了,两边刃之间的间隙会增大,剪不了绸缎薄纸,这时候就要调整间隙。<br> 剪刀调整间隙的设计充分体现了中国工匠的聪明才智。剪刀是两片半把剪刀用销钉合成。销钉两端各有一个伞形垫片,形成一个鱼眼,既美观又可避免勾挂,一般人不知道这鱼眼似的垫片就是调整剪刀松紧的要件。间隙大了,剪刀松了,将销钉放在铁砧上锤击,销钉铆短了,间隙缩小剪刀会紧起来。如果剪刀嫌紧,锤击销钉时下面不要垫铁砧,这样垫片会压缩,剪刀间隙就会扩大。到底松紧怎么才是个度,这就要考验磨刀师傅的技能和经验了。<br> 半把剪刀是只传统戏,杭州有个百年品牌张小泉剪刀,武斗时,杭州张小泉的半把剪刀名振一时。张小泉的工人守住厂房不让造反派攻进来,他们把半成品的半把剪刀后面拴上布条,当成飞镖扔出来,进攻者望风而逃。<br> 原来的菜刀剪刀都是手工制作的,基本上属于锻工件,很容易实现机械化。产量高了价格下来了,平时对磨剪刀锵菜刀的需求也就不那么需要了,因此以磨剪刀锵菜刀为生的人也渐渐少了起来。<br> 有一天外孙喝完椰汁让我把椰子劈开,他要吃里面的椰肉,我在砍椰子时不慎将菜刀柄弄断了。弄坏了就要买新的,上哪儿买呢?现在好像街上没了刀剪店,上超市看看。<br> 连跑了两个大超市都没发现有菜刀,忍不住去问服务员,得到的答案是市里近来有个重要会议,接到通知,刀剪全部下架,要我等几天过来买。<br> 等不起!跑到附近的一个城中村,那里有许多小杂货店,一问,有,最便宜的12元。城中村里有许多出租房,租户是这些小店的主要顾客,小店里的商品低档实用。<br> 磨个刀10元,买个新刀12元,谁都会算的来账。<br> 磨剪子锵菜刀还会有生意吗。<br></h1> <h1><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b>绱鞋</b><br> 这又是个网友点播的话题,要不是网友提醒,早把绱鞋也曾经是门挣钱糊口的行当忘得一干二净了。<br> 我在立强一队插队落户期间,那里有个比我年长不了几岁的四类分子王学文。<br> 四类分子指的是地富反坏,其中地主和富农都是土改时划定的。就是在四清运动中补划的,也是土改运动时已年满18周岁的,因此都是些老家伙。而反革命和坏分子帽子在天上飘着,谁触霉头都可以戴上,王学文是坏分子。<br> 我向贫下中农打听他为什么会戴坏分子帽子的,没人能准确告诉,只说是太日能了。日能是宁夏土话,意思是能干、逞能逞强,带有点贬义。呵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br> 王学文确实有点日能,会泥水,队里哪户换炕打灶标烟囱都叫他,说是他垒的炕打的灶好烧,不回烟。哪家盖房子了,他又是把作师傅。还会点木匠,队里一些木制农具坏了,都叫他修理,他有木工用的基本家伙什。<br> 有一天晚上,我去他家,发现顶着门,推开门大吃一惊,王学文把电灯拉的低低的,面前一副A字型的绱鞋架正在绱鞋。我一时无法将五大三粗的他和穿针引线联系起来。王学文告诉我,他是鞋匠出身,附近生产队会将要绱的鞋偷偷拿来让他绱,他也靠这门手艺挣点香烟钱。<br> 这是属于资本主义尾巴的,加上他是戴帽子的分子,因此只得顶着门偷偷干。估计他绱鞋也有点小名气,因此会有人冒着政治风险把革命的鞋拿来让阶级敌人绱。<br> 那时候我们穿的都是手工制作的布鞋,除了鞋面布,其它全部利用破旧衣裤和零碎布料,家家都保存有鞋样。鞋底号称千层布的底,要一针一针的纳结实。缝好鞋帮纳好鞋底,将鞋底和鞋帮接合起来,技术要求比较高,弄不好鞋绱歪了,穿着不合脚。找鞋匠绱鞋,工钱不多,质量可以保证,绱的鞋结实美观。<br> “绱鞋不用锥子——针(真)好”,这句歇后语肯定是外行人编的,鞋匠就是针再好也离不开锥子。有的鞋匠只用锥子不用针:用的锥子是带槽的,锥过去后一拧,线头接根猪鬃,两根线从槽的两边同时对穿。这种绱法的线迹是连续的,这是一般家庭自己绱鞋和叫鞋匠绱鞋最大的区别。<br> 鞋匠完成绱鞋,用楦头定好型修好边,在鞋底边上刷上石膏,比自家绱的鞋威风有气派。<br> 鞋匠工作时用的是手和眼,嘴和耳朵没事干,也不会让它闲着,鞋匠个个是段子手。<br> 我家住开元桥边时,楼下不远有个绱鞋合作社,就是由个体鞋匠组合而成的。邻居也有两位是鞋匠,一个分配到红雷皮鞋厂,一个进了友谊皮件厂。友谊皮件厂的那位是个胖子,老老小小都叫他大块头,乘凉时,他一只骨牌凳,几只简单的过酒菜,一碗黄酒,边上总是围着一圈人。他什么都知道:珍宝岛苏军坦克装甲有多厚、我军穿甲弹的威力有多厉害,我写文章用到的典故,好多都是乘凉时从他那儿听来的。<br> 鞋匠除了绱鞋还补鞋,给鞋底钉个前后掌,用皮革给鞋帮前头打个包头后面接个鞋跟——这些是鞋子的易损部位,采取这些措施可以延长鞋子的使用寿命。<br> 布鞋穿着舒适透气合脚,但制作太费功夫,有了胶鞋塑料鞋后,穿布鞋的人越来越少,做布鞋的人更少了,鞋匠也就沦落为补鞋匠了。<br> 现在的人们穿皮鞋穿运动鞋,布鞋成了奢侈品。补鞋匠也不用锥子换成手摇补鞋机。补鞋机看上去很简单,没有外壳,就几个奇形怪状的杠杆和转轴,几个滑块和滑槽,也很轻便,补鞋匠挑着到处揽生意。<br> 鞋匠消失的时间应该并不长,改革开放之初,浙江的鞋匠挑着补鞋机走遍全国各地的角角落落,连我们矿山也能见到。在浙江有不少的民营企业家都是靠补鞋机掘得第一桶金而开始发家致富的。<br> 不知什么原因,鞋匠很快被人淡忘了。<br><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h1> <h1><b>电报</b><br> 儿行千里母担忧。<br> 十年动乱期间,子女上山下乡去了宁夏,在家饱受担忧的父母也顺应潮流成立了个造反组织“支宁青年革命家长联络站”。宁夏的动乱在升级,家长联络站的家长们坐立不安,只想第一时间获得子女们平安信息。<br> 要和子女们通话,事先得发个电报约定日子,长途电话北京时间21点以后是半价收费,通话都是要等到半价时候开始。<br> 家长们得到信息到时候会聚集在杭州惠民街的电报大楼跟前等着,宁夏的子女们也会在同一时间集中等候在银川邮电大楼,两地的人们都焦急的在等着长途挂通后的叫号。<br> 这就是50多年前通讯的写照。电报按字数计费,快捷但说不清事情;长途按空间距离分档按通话时间计费,能交谈但收费昂贵。先用电报约定时间,再利用半价进行长途通话这是最佳选择。<br> 电报以字数计费,要求言简意赅,少用一个字就能节约3分钱,因此只能起到告知的作用。快捷是电报无以取代的优势,以我们当时为例:我们和家里通信,一般需要一个周左右,来回要半个月。而电报基本不会超出24小时,主要消耗的的时间是在电信送达的途中。<br> 电报是用莫尔斯电码进行通讯的,利用时通时断的嘀嗒声,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电信营业单位根据标准电码将汉字译成一组4个数字的电码,接收后再译回汉字送达受话人。<br> 民用的,准确的说是商用的电码是按汉字的四角号码编写的,新华书店可以买到标准编码本。其它用途的另有密电码,鸠山严刑拷打李玉和,就是为了得到北山游击队使用的密电码。<br> 有些偏远地区邮电所,没有电报设施,接到电报业务后用电话把电码报给上级单位,0称洞、1称幺、7称拐、9称勾。在那些邮电所,经常可以听到洞洞勾勾、妖妖怪怪的喊叫声。<br> 电报的用户一般只是在紧急或是有时效性的情况下使用电报。因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利用电报造假,特别是请假时。<br> 我当上了矿工,按规定要满一年后才能享受探亲假。很想回家,于是写信给好友通桥老乡,没几日,收到电报:“母车祸,速归”。凭着电报,顺利的提前办好探亲手续走上归途。<br> 在火车上莫名的焦虑起来:我家出门要经过杭州最大的公铁平交道口,是个事故多发点,不知电报谁发来的,千万不要弄假成真。回到杭州遇到通桥老乡,说你的假电报把我也骗住了,提心吊胆了一路。通桥老乡听后笑了,说其它原因你们领导会相信吗?<br> 有一年回家,在北京电报大楼看到一个告示,说正在试用传真电报,只开通了上海和天津,杭州没有,计费同普通电报。好奇心促使,我给上海的舅舅发了一个,字写的龙飞凤舞,柜台里说是字要求写规范,我说收到的人看得清就可以了。服务员告诉我,现在是试验阶段,有可能不成功还要改为人工拍发,字一定要写的正规。<br> 到了上海我看到了这份传真电报,上面好多个括号注解写的不规范的字。很遗憾没把它保存下来,这应该是最早期的商用传真电报。<br> 有了传真以后,电报渐渐的失去了威力。现在如果有,也只是军方做为应急备用,以防万一的手段而存在的。<br> 近年来,通讯方式发展最快,北京的电报大楼也易作他用了,其它地方也找不到拍发电报的场所了,电报彻底被淘汰了!<br> 永不消逝的电波终于消失了。<br></h1> <h1>附:<b>补锅</b><br> 这是个很奇怪的选题,李谷一在当歌唱演员前是演湖南花鼓戏的,最出名的一出就是《补锅》,被珠江电影制品厂拍了电影。但我说的与此无关,我想记述的是补锅这个早已失传的行当:长久不见了,可能永远见不到了。现在做饭都用电饭煲,炒菜用的是不粘锅,很难找到那种生铁镬子了。就是有,破了买新的,谁还会拿去补,要补也找不到补锅匠。铁镬柴灶饭已成了农家乐旅游项目炫耀的招牌了,现在年轻人哪见过补锅。<br> 为什么要写这事?想起写这个题目,是因为最近看到了一篇曹晓波先生写的《小河直街八十年记》。晓波先生是个专门研究杭州民俗民风的专家,对杭州的方言方志、坊巷典故、民间传说了如指掌,写起小河直街的历史来得心应手。文章写得犹如拉洋片似的,一幕接一幕,一景连一景,颇有嚼头。把我们拉回到了儿时的熟悉景象,比如他写到的补锅:<br> “生铁补锅子的来了,那是伢儿心中的英雄。小风箱拉得炭炉呼呼地出了烈焰,几块碎铁锅片放进坩埚,坩埚放进炭炉。小风箱噗哧噗哧地拉,坩埚中的铁片成了铁水。补锅的拿一块厚毡,抵住锅的破裂,长钳取出坩埚,火星直闪,铁水倒在了破裂口。补锅的隔手取另一块厚毡,摁平了铁水。这时,清烟从补锅匠的手中徐徐上升,补锅匠不怕”。<br> 我小时候就是经常围在补锅匠边上看热闹的那些伢儿中的一员。那时走街串巷的修旧补旧的匠人很多,稍微夸张点说,有什么日常用品,就有该物事的修补匠:“修缸噢补甏喽……”、“打箍哦……”、“旧的藤椅子好修……”、“阳伞雨伞修伐……”、“修…棕棚”、“木匠修旧”……各式各样的吆喝声经常在那些小巷里响起。我们最喜欢跟着观看的有江西人的补碗,手拿铁的大串板,一边走一边敲打着发出“挣挣吃吃”的声音。有了生意了,便坐下来,在碗的裂缝两边用牵钻“自顾自、自顾自”地钻上眼,锔上铜钉。东阳人挑的白铁担,串板是装在担子上的,挑起担子就会哐啷哐啷地响,吆喝起来像是在唱歌:“洋铅铜铅壶修,洋脸盆修洋铅桶修……”。</h1><h1> 补锅匠就不知道是何方人氏了,挑的担子前面一个扁圆桶后面一只风箱,双手各拿一块铁板,走几步“铮铮”地敲几下,见到有大的墙门了会冷不丁的喊上一嗓子:“桑铁部锅子哦……”。桑铁是生铁的方言发音,也有方言不同的喊“铸铁补锅子”,就显得文化水平高点了,于语法上来说也合理得多。<br> 有人拿锅来补了,讲好价钱歇下担子,那只矮矮的扁圆桶就成了坐凳,支好了炉子风箱,“小风箱拉得炭炉呼呼地出了烈焰,几块碎铁锅片放进坩埚,坩埚放进炭炉。小风箱噗哧噗哧地拉,坩埚中的铁片成了铁水”。补锅匠这时可不闲着,他把那些待补的铁锅挨个检查,漏洞太小了补不上,有些锅只有个砂眼,对着亮光才能发现,要用一把头尖尖的小锤子小心翼翼地把它扩大到指甲盖大小。太大了也不好补,找一块大小适中弧度一致的碎锅片,先用铁丝固定在破洞中央,然后沿圈补严实。<br> 待铁水化得差不多时,将欲补的破锅放置在砖垒的三角马上,补锅匠从那桶里拿出一只旧鞋底——那时我们穿的都是布鞋,千层底的百纳鞋。新的鞋底在这里是没用的,太硬!鞋底破主要在鞋跟鞋前掌,脚掌心部位是不会磨穿的——补锅匠正好利用。在旧鞋底上搁一把砻糠灰,按实。用铁钳夹起一只与坩埚同样耐火材料制作的小勺,视欲补洞的大小,舀出化好的铁水,倒在鞋底的砻糠灰上。倒在鞋底上的铁水,就像一颗火红的弹子,滚圆滚圆。补锅匠迅速将其抄在锅的漏洞处,另一只手取一根卷得很紧的有如大号雪茄似的布卷,用黄泥水浸湿后使劲将那铁弹子按平按开。这时候“呲呲”的响声伴随着缕缕青烟,一阵手忙脚乱后,在补丁上刷上黄泥水让其冷却。如果这个破洞大或者是条裂缝,那就需要多次重复这个过程。<br> 补好的锅在一旁搁到冷却后,再用磨石将锅内补疤磨平。好的补锅匠补的锅,虽然锅底一样的疙疙瘩瘩,但锅里是平整的,不会磕锅铲。<br> 和曹晓波等人喝茶,话题一转不知怎么扯到了补锅,我叙述的整个工艺流程,令曹晓波都有点感到吃惊。这完全因为我小时候是个野孩子,老在街头巷尾看这些热闹,奇怪的是学习成绩并没因此而不好。看现在的小孩读书真吃力,这个学习班那个培训班整得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没有,罪过!<br><br></h1><h1>2008年7月29日星期二 凤凰台风边缘影响,凉快!<br><br></h1> <h1><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h1> <h1><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p></h1> <h1><b>小人书摊</b><br> 老友李忠民提醒道:“其实消失的行当还有交关,如拉黄包车、卖门儿布、补搪瓷脸盆、卖盐精豆炒白果儿、小人书出租的书摊儿等等”。提醒的晚了点,有几个我已在其它话题里记述过,不想再重复了。小人书出租,这倒算个话题,今天就来谈谈租小人书吧。这是一个已彻底消失了的行当,而我们小时候都与它打过交道。<br> 我家原先住在佑圣观路,底层,临街,属于公房。父母想换一个环境,有人看中了我们的住处,与我们交换,于是我家就搬到了定安路开元桥头。<br> 与我们换房的那家是在杭州青年路新华书店的总店工作的,妻子闲赋在家,生活有点艰辛,与我们换房是看中了我们临界有个门,可以开个租小人书的摊,让他太太挣点钱贴补家用。他在新华书店工作,购书是可以打折扣的。<br> 小人书是北方叫法,杭州人叫小书儿,正规的叫法是连环画。专指那种32开本有图有文故事性很强的图书。<br> 小时候没有广播电视,课余文化生活几乎空白。全市一共没几家电影院,电影票0.20元一场有点贵,不是学生专场不怎么去电影院。戏剧舞台更不是中小学生去的地方,那里票价更贵。租本小人书看看只1分钱,几个孩子挤在一起看可以消磨好大一些时光。<br> 也有租回家去看的,租金要加倍,但是全家老少都能看,生意也挺好。<br> 书摊经营者把那些过薄的小人书或者有续集的几本合订,租钱比一本贵比一本本租便宜,很受小朋友欢喜,有人特爱租这样的合集。<br> 租书摊也有室外的,室外的租书摊刮风下雨就不能出摊。平时他们沿墙立着书架,边上放几张小矮凳供小朋友坐着阅读。书架是木板制成的里面用木条分成一档档方便陈列图书,约有齐肩高,太高了上面一档的书小朋友拿不到。两块木板之间用合页连接,收摊时合起来书在里面很方便。<br> 书店老板会用牛皮纸另做一个封面——借阅的人多了,书皮很快会卷角破损,这样不仅起了个保护作用,而且一眼就能辨别是不是书摊的书。原有的封面小心揭下来作为广告:本店近期新进小人书。<br> 我常去的书摊,老板戴着副老花眼镜,整天在理书补书,要不就是给新做的封面上写字,他的字很漂亮。<br> 妹妹下乡属于投亲靠友,离杭州不远,可要坐3个多小时的轮船。她下乡不久就当上了村小的赤脚老师,也就是只记工分没有工资的代课老师。每次探家回校,总要先到书店挑几本小人书,可以一路解除寂寞,回去后充实学校图书室费用报销,这是她当知青时享受的最大福利。<br> 还别说,那时候的小人书质量是很高的,全是名家绘制,以致到了今天成了收藏品。不像现在那些粗制滥造的出版物,以钱为本误人子弟,只要能来钱,只要不触及警戒线,什么都敢戏说。<br> 小人书的内容很广泛,有配合时事宣传的,有中外名著的,有电影戏剧的。有些名著改编的一套有十几本、几十本,看完要好几天。我记得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我是先看小人书的,后来读到原文,感觉似曾相识,很有帮助。<br> 随着文化娱乐花样的增多,小人书摊越来越冷落越来越没有人光顾。有些小人书摊乘势兼起了租赁音像制品的业务,从录像带影碟继而光盘,倒把主业给遗忘了。随着出租光盘也没了生意,这些小人书摊也就难觅踪影了。<br> 品相完好的小人书现在成了趋之若鹜的收藏,不知那些小人书摊的业主,还有存货吗?<br></h1> 感谢大河网友帮我找的配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