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脚注

阿诚

文字原创：阿诚

图片摄影：阿诚

似乎，对每日匆匆而去的岁月，我都没有太多的在意。最多，到了中秋春节这样人人欢度的节日，我才意识到，一年的一秋一冬又匆匆而至。年龄，也就似乎没有了概念，在我的生命里任自漂流。

一日与好友去从化登山，山脚到山顶，肆仟多级台阶，我爬上去气不喘脸不红。当时笑话和我同年同月年龄的好友，爬上山顶时，汗流浃背不说，喘的几乎要上气接不来下气。好友半慎半怒的揶揄我说：“得瑟啥？不就是比我瘦几斤，轻飘飘当然容易登山啦!”我一时哈哈无语。

突然省悟，其实，生活的欢与荣，健康的强与弱，完全取决于人的心情和心态。

早上起床，儿子探个头入得我的卧房，小声伏在耳边，说："老爹，生日快乐！"。我不禁欣喜万分。接着女儿也入来，递过来一小礼物，扮个鬼脸，然后杵在门边，嘻嘻道：老爹，小心拆哟！

可以说我是被幸福充满得有点晕乎乎了，以致有些迟钝地反应女儿的话语。待我轻轻打开他们送给我的礼物，我突然意识到，岁月悄悄流逝得飞快，而且无痕无迹，无声无息。似乎就在那一刹那，我就老了。

而孩子们长大了。日复一年，做人的担当和责任似乎就更沉沉一年。

老实说，我不喜欢过生日。不是我矫情，也不是俱怕衰老。只是一到生日这天，我会无缘无故非常沉重地怀想起我的父亲来。

记忆里最隆重最快乐的生日是15岁那年。父亲早早起床，煮了一大锅面条，为我盛上一碗后，挨家挨户一碗一碗把一锅的面条分送给左右邻居，还要一家一家不停地说，儿子15岁了，谢谢关照。好似要昭告天下般，他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结果是，至今回到老家的那条老街，老辈的街坊都能准确说出我的年龄来。

那个生日的第二年，父亲的身体就每况逾下，我也至此学会了长大，学会了照顾自己，直到离家学习工作浪迹天涯。以后年年的生日，我也同样可以在那一天收到很多的祝福，但我，却总是心静若水。

儿子15岁生日那年，个头依然不见长。我特意请了个假，早早下班回到家，见放学的儿子，趴在餐桌上写作业，见我进门，欢快地跑过来接下我手上的公文包，鞋柜里拿出拖鞋给我换上。儿子这些细微的举动，每每让我为儿子的懂事感到无比的欣慰，情不自禁油然而生对儿子的无限疼爱。

我也学着父亲，与妻一起煮了一锅的面条，且特别煎了几个荷包蛋放在面上。妻子把几碗面条做得像一件件艺术品一样。

妻子听我唠叨生日父亲送面给邻居的故事N次了，那天，妻子与我端了碗面去敲邻居的门。现代建筑一层楼也就一家邻居，平时照面也只是微笑点个头，我端面举手捏门铃的刹那，本以为邻居会把我当出土文物一样瞪眼，没想到，当我说明来意，邻居夫妻竟热情地喊出孩子来接过我送过来的面。然后，一家人齐齐来我家用餐。

当妻子把为儿子特别准备的一碗面，端到他面前时，儿子惊咋得不舍得吃，硬要我们大家一起动筷子。那天，儿子吃得特别的香，一碗不够，自己再去厨房添了两碗，我也没有阻止，任其美美得吃到满嘴蛋黄面渍，那情景，在我心里洋溢的满满幸福，至今历历在目。

那天，儿子特别开心。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会和我一样，把15周岁的生日永藏心底呢！

记得很多年前，读过丰子恺先生在1936年写的一篇散文《家》，那时年少无知。先生在笔下描写的家，是自己的妄念所生，我竟无法理解。时过多少年，我才悟出，一切妄念的家的所思，其实如先生所倾诉的，家的每一个日子统统是稔熟的。回家，是仿佛从飘摇的舟中登上了陆岸，是脚踏实地的顾盼。家的全部的注脚，是每一个日子都让你感觉幸福静逸。无论生日还是平常。

其实，我们生来都不孤单，悠长的历史和有限的生命，折叠破碎成多少片断，心灵流淌的那条河流，总在倾诉着一些感动的日子里深刻的画面。生活的每一瞬间，都会有许多的情感在交织。

我不知道，他人对生日是否也和我一样不在意或者很在意，但是，我对记住我生日这一天的亲人好友，总是心怀感激。父亲离世后那些年，我的生日再没有人记得了，而我也并不在意。我没有在孤单中祈祷抑或眺望，我相信月缺后一定会有再月圆。

有人把记忆比作是一个牢笼，心灵的印象于是成了牢笼以外的天空。我却喜欢把记忆喻作是一道彩虹，美丽的在天边划出炫目的圆满，在岁月的流动中，分外触目惊心。因为，我以为，我们行走在这个世界里，即使你无路可走，也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你生命原来的那个点，生和死，都会有一个日子记载，所谓佛教的轮回，不无感慨！

我总想，为何我们不可以忽略不计生命的大限呢？为何总耿耿于怀生活的平凡，生命中每一个圣日的过去，我们都应该微笑才对呀！看看，这个世界，一些最珍贵的东西，阳光，空气，美丽的晨晖，炫目的晚霞其实都是免费的，我们可以取之不尽。

女儿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个小小的许愿瓶，里面装的是50个女儿亲手折叠的纸彩鹤。女儿留言说，老爹，您每年在一个彩鹤纸上写下一句许愿，再写50年，您就是曾氏百岁老仙鹤。读着女儿的留言，我大笑不止，仿佛自己真会成仙一般开心。活100岁成了下半生的追求了。可是，我却只有一个心愿，在短暂的生命里，让我可以好好去深爱我的每一个亲人，去祝福我的每一位挚友。

岁月的长路，跋山涉水，趟过去，光影会流逝，如江河入海一样，会一去无回。短暂的人生，朝暮间青丝会突然一天变成了白雪，生命的渺小似乎是个永远无法挽救的悲剧。然而，只要心里盛满惜爱，装满亲情友情，以一种恬淡的心境，去看世间万物，以一份宽怀的胸襟，去待人处事，我想，那一定会是一个幸福快乐的人生。

作者简介：阿诚，原籍江西，现居广州。喜摄影结友，爱酒爱诗爱武术，读书为静心，写作为养心。一介布衣，岁月如斯，心存感恩！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有数百篇散文、诗歌，文学评论发表《人民日报》《诗刊》《诗潮》《法制日报》《羊城晚报》《江西日报》《南方日报》《海南日报》《海南特区科技报》《海南青年报》《花城》《海峡》《抚河》等报刊与网络。主编《中国美文欣赏》，著有《西部时光》《曾学诚文集》《草长的痕迹》等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