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记

徐霞客

<h3>随着晋城市政府下决心打造新城,改造旧城,一体两翼,丹河快线,对接高铁,快速融入中原经济圈,原来存在了上千年的文化古村,古韩营旧址––泽州县管院村的整体搬迁紧锣密鼓的提上了议事日程。让我这身处外地工作的的异乡客的心这一段时间紧紧的惦记着家乡的事情。周六那边的一个电话,决定周日还是回去看看情况。从内心深处情感来讲,生在斯,长在斯,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街一巷,一窗一户,都是那么的熟悉,马上拆了,真是不舍得。</h3> <h3>一进村,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识大体,顾大局,积极为城市建设做贡献的横幅。旁边再加上一个大大的拆字,马上就让人有了代入感。老百姓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最重要的资产,也就是房子了,能够理解政府的良苦用心,甘心情愿的搬出去,说真的,真的让人感觉了不起。就是不知道政府能不能理解老百姓的苦衷。配合搬出去了,自寻出路,去哪里?快过年了,哪里才是安身立命的家?怎么去温暖的度过这个寒冬?老人怎么办,小孩上学又怎么办?拆迁补偿怎么弄,家里怎么分配,邻居纠纷如何处理?这些事情,也愁坏了村里的忠明书记及工作组的各位同志。</h3> <h3>这是村里的大队部,记得我记事那会起,一开始是奶奶庙西边公家的磨油坊,后来翻修后改成了大队的供销社,再后来就坍塌了,这几年村里改造,重新修整后成了村委办公场所,门前的小广场,成了每年村民集体活动的场地,说快板,扭秧歌,唱戏唱歌,周围围着一圈本村看故事的,甚是热闹。每年大年初一,陪着母亲回去烧香敬祖先的时候,也会在那里停留驻足一会,和熟悉的人打个招呼,聊聊天,但大部分人已经因为少有来往的缘故,渐渐的想不起来名字。</h3> <h3>右边就是我们村的奶奶庙。相当于我们村的家庙,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是妈妈奶奶们去庙里烧香拜佛,求子得来的。大人们说很灵验。比如像我,我奶和我妈不知去庙里烧了多少年,才终于得来了我。现在的庙是清代重修的,原来庙里有两棵柏树,遮天蔽日,后来因为战乱,给毁掉了。毁掉的还有庙里的各种塑像,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的事情,村里有热情似火昏了头的人,把一切反动的,腐朽的,落后的东西统统砸了个稀巴烂,同时也把全村的信仰砸了个稀巴烂。许多人嘴上不说,心里边却愤恨不平,直到带头砸的那个人最终暴毙于非命,大家都会悄悄的相互议论下:老爷显灵了!</h3><h3>好在庙里的各类年代的碑刻没有被砸掉烧了石灰,估计也是因为那几个带头砸的人的祖先的名字也在石碑上留着的缘故。使我现在每次陪妈妈进到庙里烧香,她去忙乎她的事情,我就一遍遍,一块块看看那些石碑,看看我的先祖们的名字,体会他们那会的生活和思维,顺便认识一下我先祖们的名字,同时有可能把我的名字也刻上去,留给后代们看。这也许就是传承吧。</h3> <h3>这是我们村东的阁,再往下走,就去了阁坡底,下边就是丹河河道了。记得小的时候,丹河水特别大,夏天发大水的时候,水可以漫到村里来,同时送来的也有很粗的树木,飘的各种菜地里的东西,胆大的敢下去去捞上来,吃了或者别的用途。当水退去后,矿务局或者30厂的职工会带上大网,一边在南,一边在北,好多个人拉着合拢,捞上大鱼抱着会笑得合不拢嘴,我们会站在一边看,就是不知道鱼还能吃。我也会在晌午放学后去给家里喂的猪拔草时,浅水塘的手掌大的鱼扑棱棱乱跳,我堵住出口,用箩筐往外泼水捞鱼,最后可以捡半框鱼半框草回家,草喂猪,鱼也喂猪,猪不吃,就把鱼养到水缸里,当观赏鱼玩。</h3><h3>下边的河道也是夏天我们大人孩子的洗澡的地方,特别是孩子。中午吃完饭一撂下碗,邻居几个同龄小孩子一呼唤,拔腿就往河滩跑。我家就我一个男孩,命根子,妈妈担心我出事,我前脚走,妈妈就会后脚撵着赶过去,边跑边喊着名字,追上了就会拽着耳朵把我扯回去,追不上了就到一群男孩游泳那里远远的喊我,快回去。我会扎猛子鳍进水里,找也找不到。后来大了点上了初中,中午饭后不睡觉就去中学上学,路过河滩就游会泳,妈妈就再也没办法管我了。冬天我们可以在冰面上溜冰,坐冰车,砸冰捕鱼,有时候也会因为冰刚冻太薄,一个不小心掉进去,有次我掉下去差点没把我冻死,还不敢和家里人及老师说。后楞烧柴火,烘干了再回家。</h3> <h3>我家西院伟伟他爸正用三轮车把老房子里准备今年越冬的煤球搬出来运走。虽说他们出去租的房子有暖气,可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家里的一切东西都不舍得扔掉,都得带走,说不定多会还能再用上。</h3> <h3>这是一进我们村圈后的一堵老墙,外边题着:韩营旧址。老人说是当年韩信屯兵屯粮草的地方,所以我们村过去叫管理院村,后来拗口,就改成管院了。里面上边题着:美为人里。很有沧桑感的建筑。记得二十年前,村里一个人开车把墙撞的塌了一部分,破破败败,后来村委看到再不修下就塌了,就又重新拾掇了一次。村里这么多年来,邻里间,家庭内部,是不是真能和和美美,反正随着拆迁,都已经随风飘荡而去,烟消云散,再见面时,估计大家都是一团和气。</h3> <h3>村里大队前原来的影壁,我记事那会,是全村活动议事的中心。那会村也不大,下地回来,大家都会端上一碗饭,或坐或蹲,围着影壁,聊天打牙。有的看见别人家的饭不错,也可以就近去端碗尝尝,有的干脆有事或者忘了,就把碗搁到那里或者让别人捎带回。那会都也没吃的,谁家也不比谁家吃的有多好,小米稀饭不糊黑圪条浆水菜窝窝头,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是不错。</h3><h3>后来改革开放后,各家忙各家的事情,聚的少了,影壁失去了它的作用,后来私人修房子,就彻底拆掉了影壁,现在连个痕迹都没有。</h3> <h3>这是过去村里最高大上的房子,标准的四合院,在我小时候,觉得这就是深宅大院,该多有钱才能盖的起这样的房子。如今房主人盖上了新式现代的洋房子,这样的房子也就只能在风中摇曳凌乱着,蹋出她的美来!</h3> <h3>隔着大门缝看看过去的老房子,都是富人家的屋子,如今人去楼空,荒草丛生,没有了欢声笑语,失去了她往日的尊严和欢乐!</h3> <h3>精致的门当,斗拱,门楣,屋脊,破败的瓦片,还算精致的大门,上了一把锁,隔开了过去与现代。独独大门上留下的那句收旧大门,电话1381234567,仍然在彰示着这家院子主人过去的荣光与骄傲。</h3> <h3>走过这里,一只猫从屋顶倏然而过,她兴许也知道了,她的主人已经坐卧不安,顾不上搭理她,不知搬去了哪里,留下她在这里,又该如何去挨过以后的日日夜夜,又有谁来相伴?</h3> <h3>我的大侄子,形色,匆匆,顾不上和他叔叔说几句话,开个三轮车急着往临泽搬家具,为了能早点搬空,早点交钥匙,可以优先选新房,一趟又一趟。问题是,三轮车,能拉多少东西?问了问他爸的情况,说搬到那边没有暖气,我就纳闷了,没有暖气,他那呼哧呼哧的样子,这个冬天还好过么?这次拆迁也分了不少钱,估计是自己没觉得冷的缘故吧</h3> <h3>右前边那座高高大大的房子就是他家的,村子小,闭着眼,也能摸到他家去</h3> <h3>大虎家的老房子,看来觉悟还是挺高的,点个赞</h3> <h3>收旧家具,旧家电的,络绎不绝,来来往往。他们一副德心,悄无声息的就随着你开开大门跟了进来,东翻翻西看看,恨不得把你家家底翻个遍,然后当发现有个像是古董的物件时,两眼放着绿光,闷声闷气问一声,这个不要了吧,当你想卖时,他们会把它当作最便宜的破烂货出个价收购走,十块二十块?反正你爱卖不卖,反正你们是要着急搬走,要忍痛割肉。当主人一扭脸说话时,他们会提起个东西不声不响的离去。可能,一会,又随着一群人返回。反复如此!</h3> <h3>村中间大队部的大门口的拐角。也是我小学学校大门口的地方。曾经有许多次在梦里,我都会梦到我的小学校,操场,大门口,我的语文老师郭帮焕,点着个煤油灯或者电石灯,给我们在暗夜里辅导学习,批改作业的场景。也会记得有的同学因为恨他管教严,趁他回家时往他水缸里扔东西的往事。太多太多,不能提。我只知道,没有他,也就没有我的今天。</h3> <h3>拉着个平车,拉点东西。农村人有个特点,只要活着,有一口气,就要尽自己力量给家里做点事,不想干吃闲饭</h3> <h3>录录家的小影壁,原来他家老房子虽小,但挺好。后来经他一修,中西合璧,也挺好</h3> <h3>大大的一个拆字,拆掉的何止是房子,拆掉的是历史!</h3> <h3>虽说很快就要搬走了,录录家媳妇还是挺爱干净的,把门前打扫的干干净净,还洒上了水。可能是太专注了,对于我的路过,连眼皮也没抬起来,呵呵😄</h3> <h3>小时候常来文太文利家院子玩,常在文太家楼上耍。比较熟悉。关键是文利妹妹美丽和西屋老二姑娘针美还和我是同岁同学,哈哈😄</h3> <h3>收旧家具的,还挺挑剔。我家好好的一顶柜子,居然还嫌弃,可我实在是着急走,东西搬不了,最后只好忍痛割爱</h3> <h3>也是收旧门,这样的旧门,未来还能有多少?所以,我果断的留下了我家的旧门</h3> <h3>一棵树,也可以站成伟岸!</h3> <h3>记得小时候这里曾经有棵很粗很粗的大槐树,也是南地的人们茶余饭后聊天活动的地方,现在它的孙子辈都这么大了,可见它的根还在,就是拆了,只要根在心在,一样会枝繁叶茂。</h3> <h3>老书记家的老房子,原来的大院,也渐渐老了。就像根荣老书记的面皮,像他家门前的老槐树皮一样,一点点皱吧起来,年轻时那么活力十足光芒四射的年轻书记,也真的有点老了。这也许就是年轮吧</h3> <h3>房子虽然没有了大门,一样围起来给来个八叉,表达权利</h3> <h3>我家阁前最常来玩的谷洞,晋坤,伟伟,小时候就是常玩的伙伴。还有去了北京,早早当了城市人的雷雷,那时候是我们做梦梦到的地方。记得有次他随父亲回来看他奶奶,我俩走的碰了面,居然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不知道从何谈起。现转瞬间,突然大家好像都变了样子。如今,他在北京,据说过的还不错。祝福他吧,再走多远,估计他忘不了的,还是这片故乡的山山水水。</h3> <h3>这是我家阁前的谷洞吧,姑且算是。小的时候,这里路两边摆满了青石,这一片吃饭的人几乎都在这里,吃着饭,唠着各种闲话,谁家有啥事,基本饭吃完了。大家也就都清楚了。现如今,人都去了哪里了呢?时间都去哪儿了呢?</h3> <h3>一个拆,分成了两片,支离破碎!</h3> <h3>利坤他家这条谷洞。他家人口多,他爸走的早,那会埋他爸的时候连块木板棺材都买不起,最后大队出面用水泥材埋了才了事。他妈年轻时就弱不禁风,体弱多病。这次回来拆迁,看到老人八十多了,颤颤巍巍,被扶着,还要出来去大队部给孩子们分分家产,操心了一辈子,真不容易。希望几个孩子能互相理解下,不容易</h3> <h3>来霞家准备往外搬的车,一个人拖着一家没有劳动能力的好几口,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h3> <h3>我堂弟家的大HOUSE,才修起来没几年,本想舒舒服服的住几年,结果,一声拆迁,他马上响应,最先搬出去了。他可真舍得,可惜了,里面装修那么豪华。不过想想还是他脑袋活,后来和我说,早点搬,早点挑房,住更好的楼房,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就是肚子有点大了,得减减!</h3> <h3>这边风景独好,阁下边现在就是湿地,风景美如画。可惜了,加了几个拆字,有点煞风景,也断了我归来的路!</h3> <h3>堂兄晋永家的新房子,虽说大门旧点,瑕不掩瑜!</h3> <h3>满眼所见皆是拆!</h3> <h3>快搬走了,老娘特地从长回来老房子,说是老房子,实际也不老,还比较新。真正的老房子,被我这不肖子孙给一瞬间拆掉了,那会感觉真有点对不起祖宗,因为那是我老爷爷爷爷一砖一瓦盖起来的,上百年的历史了,我们都出生成长在这里,这里有我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h3><h3>老娘是个虔诚的佛教弟子,她回来的目的,一个是看看情况,最重要的是,家里供了许多尊神,各路的,我们人要彻底离开房子了,也只能把神请上随着一起走了,人在哪神在哪,神在哪人在哪。同时请上我父亲及祖先的牌位,烧柱香,磕了头,了了心愿,保佑一家平平安安。</h3> <h3>家里院子的情况,再见了,还没来得及住住的新房子,有点心疼!</h3> <h3>快回家了,阁上电灯亮起来了,好像分明是指给我回家的光。大队那里高音喇叭里欢快的歌曲还在高声唱着,可我分明听到的都是离愁和送别!</h3> <h3>月亮🌙挂在树梢上,这么熟悉,突然一股清流挂上脸颊,一个游子,乡关何处是故乡???来时老婆说,拿上手机在老家房前定个位,发个位置,将来想起去看看时,就按微信定位位置找找去吧,我看也行!可真能找得到吗,再无可能!</h3> <h3>故乡老房子虽破,但在我眼里,她却美如画,貌如诗,她永远住在我心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