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北海道看雪

睡莲

北海道以迷人的雪景闻名于世。

平生诗句领流光，绝爱初冬万瓦霜。为看一场最美的雪景，不惜万里行，从秋天出发，等到冬天。

晚秋，枫叶红银杏黄，北海道色彩斑斓。赏秋回来的路上，琲儿指着半空说：看雪虫，就要下第一场雪了。

雪虫？诗意的名字。第一场雪，无边的想象。

小小的雪虫，透明的翅膀，毛绒绒雪白的身体，不像虫，像一片片雪花，飞舞在迷濛的半空中。它有许多名字，冬的使者，雪之精灵，雪之妖精。雪虫，是那种冰清玉洁的美，不妖不媚。可是我喜欢叫它雪之妖精。妖，有独一无二的风情。雪虫，只有在北海道姹紫嫣红晚秋的黄昏时分才能看见，日本作家井上靖写了一篇名为《雪虫》的小说，堂场瞬一也写了一部小说《雪虫》。井上靖写的是他童年的一段生活，堂场瞬一写的是悬疑小说，雪虫若不是妖，两本内容相去十万八千里的书，为何同取了一个书名。

一路上随处可见正在捆扎树木的工人，他们用竹竿搭架，草绳打结，根据树木的造型，搭出各种各样的保护架，防止大雪压坏了树木。

搭好的树木保护架，捆扎的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没丝毫马虎大意，用的都是来自大自然的没有污染的竹竿草绳，结实灵巧，造型优美。

在十字路口常常会看见一个像邮筒一样的箱子，但这不是邮筒📮，是沙箱，里边装的是一袋袋细沙子。刚巧一次遇见汽车拉的沙子，三个人忙活着往沙箱里塞沙袋，一次遇见一个人正往沙箱里添沙袋。

沙袋是下雪时防滑用的。下雪的时候十字路口路面滑容易摔倒，打开箱子取一袋沙子边走边洒，增大人与地面接触的粗糙程度来增大摩擦力，防止滑倒。

没有人知道今年的雪会下多大。人们早早做好准备，迎接一场又一场大雪的到来。

看见雪虫不久，北海道的第一场雪半夜三更悄然而至。

本来和札幌的朋友“哈哈”约好了去捡银杏，没想到一觉醒来，窗外雪花飞扬，大地一片白茫茫。

天公作美，踏雪出发，去赴一场冰雪之约。

又到北海道大学。北海道大学一年四季风光不同，送走姹紫嫣红的金秋，白雪映红枫的冬景如约而至。终于，我可以说，春夏秋冬我都来过了北海道大学。

这一绿一红的建筑在雪地里格外耀眼，成了摄影人取景的地方。

一进校门就可以看见的这棵高大的枫树，红了一季的秋，今又换新装，披上一件雪白绒装，白里透红红衬白，远观近看媚了谁的眼动了谁的心？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有灵性，这棵树不怕风吹雨打霜雪侵，年复一年吐暗香，它在等谁？谁又会来赴它的约？虽然一见倾心，却只是一个路人，遇见了，欢喜，拍照、留影，然后转身，消失在茫茫雪海里，讲不出一棵树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百年的故事。

它等的不是我。却为何又以雪中一抹艳红牵扯住我的脚步？一棵树上偏只这一枝斜斜逸出，垂向大地，胭脂红上覆薄雪。如果一棵树果真有前世，这棵树前生一定是个丰腴美貌，长歌善舞，身着嫣红纱裙，环佩叮当，在雪中起舞的女子。霓裳羽衣舞，对，就是这首音乐这个舞蹈，此生只为一人去，道他君王，情也痴 ，情也痴，天生丽质难自弃，长恨一曲千古迷，长恨一曲千古思。一段缠绵悱恻灵与肉交融的帝王故事在枝枝叶叶中妖娆，不是有传说，马嵬坡下泥土中 不见玉颜，早已远赴扶桑？

雪又开始飘飘洒洒，与友携手漫步雪中，唠叨家长里短，儿女情长，文学艺术。友，来自新疆，夫妻俩到日本陪伴即将临盆的女儿。我们在文字里一见如故，第一次相见就是在札幌。一别一年，今又相逢在札幌第一场雪中，话逢知己千句少。

我和“哈哈”夫妻自小都生长在下雪的地方，我在兰州，他们在乌鲁木齐。但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我们依然和自小没见过雪的福建人黄先生一样，兴高采烈，情趣盎然，人生只当是初见。其实，我确实是初见北海道的雪，这雪不一样，和小时候见过的雪不一样。西北内陆的雪，一粒一粒，像白沙糖，晶莹剔透，落在地上扎扎实实，踩上去嘎吱嘎吱响。北海道的雪一片一片，像棉花糖，落在地上松松软软，一脚踩下去，半个腿埋进雪里，悄无声息。

雪质不一样。一阳一阴，一硬一柔。原来雪也有性别。

雪，水汽遇冷凝结为冰晶，冰晶不断凝华增大成为雪花，雪花飘落时如果云下气温低于0°C，以雪花的模样飘洒到大地。

北海道的雪之所以阴柔虚空，是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别具一格的气象成全了世界上最美的雪。

北海道地处北纬40度以北，在日本的最北端，有西伯利亚长驱直入的冷空气，有太平洋、日本海和鄂霍次克海海洋环流带来的充沛水汽，还有冬季云下零度以下的气温。水汽、冷空气、低于0°C的气温一相逢，大雪纷飞遮天蔽日。“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北海道以迷人的雪景闻名于世，每年12月到次年3月不可思议的每小时5英寸降雪，积雪最深可达4米，比人还高。

北海道的雪有一个冰清玉洁的名字：粉雪。粉雪，浪漫，多情。“粉”不是指粉色，是指雪干爽，轻盈，蓬松，虚软。就想起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雪》：“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思忖着先生写得雪应该就是粉雪，只是不知道这“朔方的雪花”朔方是指什么地方，也许只是泛指北方。

中央草坪夏天绿树成荫草坪如毯；秋天红叶如火瑰丽缤纷；冬天白雪皑皑银装素装，静谧安宁，萨库西克拖尼河成S 型的深蓝色溪水静默无声，寒鸦雪地里留踪，生命的底色原本素淡清简。这一次我没有走近，只远望着这一方诗情画意的草坪，心中是出乎意料的静，安静。这静，来自生命最初的模样。

在“人工雪诞辰地”纪念碑前捧一把洁白的雪撒在六边形的石碑上祭奠世界上第一个制作出人工雪的中谷宇吉郎 。他一生在显微镜下拍摄和研究了成千上万朵的雪花，1936年3月12日他成功地研制出人造雪。

石碑下面刻写着：“Birthplace of the first artificial snow crystal 12th march 1936”。没想到的是他的散文《雪花一来自天堂的信》，至今被许多日文范文读本选录。

北海道大学的雪景除了冰雪映红叶的醉美，我想仿照马萨诸塞州农科大学农园的家畜房设计，建于1876年的北海道大学农学部第二农场的美式木屋也该别具风情。

果真，风情万种。

白墙红顶小木屋坐落在一片白雪之中，雪花细细密密地飘着，洒在屋顶树梢，雪地上一行脚印也没有，如一幅水墨画。没有游人，宁静简约，我们沿着小路彳亍而行。

谁说冬天万物肃杀，冰天雪地中没有了色彩，也没有了活力？众芳摇落，这一树枫叶临寒独艳，出俗绝尘，雪地里片片枫叶红，人们说北海道的枫叶最美，完整光滑细腻没有虫咬的痕迹，因为冬天霜侵雪浸虫冬眠，忍不住附身细看，果真片片红叶静静卧在雪地里，与白雪相映成趣，如织锦缎般闪着光泽。

鹅毛大雪落丹枫，

霜浸雨润叶愈红；

春暖来年发新枝，

片片如霞无卵虫。

大雪纷飞，游兴不减。

灿烂了一个金秋的银杏大道一定是要去的。几天不见，一场雪改变了银杏大道的模样，雪花堆积在枝枝丫丫上，繁花落尽，素颜面世，银杏大道无论什么季节，颜色如何改变，风骨犹在。

叶已落，黄色的银杏果执着地挂在树枝上，成了银杏大道上的风景。落在地上的，掉在雪里，被过往的行人不小心一脚踩到，只听得银杏果被踩碎的声音。

谁堆起了雪人⛄️？一个又一个，是雪人还是羊？为什么头上插着似羊角的树枝？

怎么都是自然天成的乐趣。

半天的时间悄然而过。札幌，是北海道的美食聚集地，除了海鲜、拉面、串烧烤羊肉，还有一吃就上瘾的汤咖喱。

汤咖喱汤底使用牛骨、鸡骨、洋葱、红萝卜、土豆、青辣椒等各种蔬菜水果熬制，再加上每天现磨的约20种香料，入口，唇舌生香。汤咖喱每家的做法和味道都不一样，各有特色。

四人团团围一桌，一人一大碗汤咖喱，热气腾腾，直吃得去了寒凉，满足了舌尖暖了胃。异国他乡我们有缘一起迎接2019年的第一场雪，再见，不知何年何月何地。

回家时，走地下通道。到札幌不久喜欢上走地下通道，札幌的地下通道灯火辉煌，冬暖夏凉，各种商店鳞次栉比，可以边走边逛边吃边休息，一路畅行无阻，躲过红绿灯。

走出地下通道的霎那间，我吃惊地停住了脚步，呆站在雪地里一时失去了思维，漫天飞舞的雪花嗬，一团团，一片片，密密挤挤在天空中飞旋，落下，“地白风雪寒，雪花大如手”，在地下通道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进去再出来已然换了人间。

下大雪了。鹅毛大雪。

站在银装素裹的雪地里，伸开双臂，扬起头，任凭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头发上，身上，只一会儿就成了个雪人。此刻平日里熟视无睹回家路上的教堂、红房子、马路、银杏树都成了风雪中最美景色。

雪，唤醒生命里所有的记忆，扬起头，片片雪花落在脸上，一丝清凉沁入心脾，陶醉在这冰天雪地里，又想起母亲说我出生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上。我来到这个世界时，冰雪仙子衣袂飘飘迎接我的到来，那天的雪也这么大，也这么美吗？喜欢雪，原是缘于骨子里的热爱，一种血缘般的感情，虽然是寒冬腊月，却热血沸腾。

能见度很低，大白天的汽车打亮了灯光，行驶速度很快慢。在札幌，汽车都有两套轮胎，一套春夏秋天用，一套冬天用的防滑轮胎。雪来之前，汽车要开到指定地点更换冬天的轮胎。

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习以为常的北海道人脚步匆匆低头赶路，我们如黄童般在雪地里忘乎所以，这就是我想象中的北海道下大雪的样子，雪花漫天舞，清气满乾坤。天地间只有一个颜色，四野白茫茫，宁静、寂静、纯净，这种大自然的纯粹、极简、素白的气质潜移默化，渗透在骨子里，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偏爱素雅清新的色彩。白色米色灰色黑色，这些单色是永恒的经典，流转着绝美的芳华。

大雪中的银杏树亭亭玉立，身披素纱。一颗颗黄色的银杏果高挂枝头。秋天银杏果成熟被大风吹下来的时候，我就是在这棵树下捡银杏果。

怎么也看不够的雪。冒雪回家，又站在十楼倚窗远望，周围的楼顶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雪，大风呼啸着裹起对面楼顶的粉雪，倾泻、飘洒，如同我在敦煌鸣沙山看见大风吹起漫天飞舞的流沙一般，壮观排场。

忍不住拉开落地窗想拍一张照片，铺天盖地的雪花涌进屋里，狂风吹着口哨在屋里转了一圈。于是，跌坐，对着窗看雪，直到万家灯火，寒鸦飞过，天空飘过一行行文字，翻开川端康成的《雪国》，一段故事在茶香袅袅的雪夜里开始讲起……

一梦方醒，拉开窗帘，一惊，日出东方，满天红霞。赶紧披衣奔到阳台。一轮红日从北海道电视发射塔中冉冉升起，周围高楼顶上覆盖着一层明晃晃的白雪，札幌冬天每天早上7点左右日出，只三五分钟便从朝霞满天到日挂中天，炫丽耀眼的光芒瞬间即逝。

白云如雪，天空透亮泛着灰蓝，干净地如洗过一般。阳台栏杆上积了厚厚一层雪。

居高临下看楼下的停车场，一辆辆汽车像一个个玩具小汽车，汽车顶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这是一个可以升降的二层停车场，琲家的车库在地下二层。每次看她把别人家的汽车升起来开出自己的车，总觉得地下一层的车位不好，现在看来还是地下好，不怕风吹日晒。

从来没看见有人从这个楼外的楼梯上上下下。看着白雪覆盖着一层又一层的黑色栏杆，想着要是有一位穿蓝色纱裙的妙龄女子站在最上一层看雪就好了，可是我知道终是等不到的。

窗台上的红掌不管春夏秋冬，总有三四个红艳艳的小孩巴掌大小的红叶亭亭玉立。琲儿养的花不多，但几盆花都很茂盛。

阳台上晾晒的银杏果已然被白雪覆盖，一个个像乖宝宝似的安睡在白雪之中。

雪花还在飞舞，撑一把透明伞，又一次走进冰天雪地去看雪。

下楼就是永山公园。两个多月以来我就住在这一片，这栋楼是琲儿一眼看中，是她在札幌的第一个新家，这里有她许多难忘的记忆，如今就要离开了，几分留恋。

永山公园褪去秋天华丽的色彩，看起来简单的不像个公园。撑着一把伞只为雪中的一种点缀。原是不需要撑伞遮雪的，雪落在身上，一拍就掉了。

札幌啤酒工厂创建于1889年，是札幌最具代表性的啤酒园之一。也是离琲儿家最近的一个网红打卡地，下楼不过走两三分钟的路程，成了每天晚上我们散步的地方。

雪后的红砖房古老的建筑别有韵味，圣诞老人正使劲往大烟筒顶上爬，写生的画家找到了最好角度。每天从这里路过，出门回来看见红砖房便知没有迷路。这儿啤酒的制作完全沿传了最初的啤酒酿造方法，未经过滤的生啤酒保存了酵母的活性，味道淳厚天然，别处可是品尝不到的。

下雪天，喝一杯啤酒，是不错的选择。

过了红砖房向西再走一会儿就到了时计台。一次次路过，有时候到了整点，远远就听见报时的钟声悠扬。这里并不是一个最美的景点，时计台四周都是高楼大厦，无论从那个角度取景都很难回避高楼。但是，我们每次路过都有许多游人站在高高的取景台上照相，也许是因为小巧玲珑乳白色的美式钟楼别具一格，也许是因为时计台的钟声一响就是120年。

我一直在等着看雪后的时计台，从红叶片片到白雪飘飘，终于定格了从春夏秋冬到白天黑夜一次次经过时计台的那时那分那秒。

北海道道厅是札幌的前政府大楼。如今道厅内是北海道立文书馆、北海道历史画廊。馆内保持着过去的风貌，展示着北海道开发历史文物和资料，免费参观。

今日白雪飘飘，天气寒冷，红砖建造的巴罗克风格的道厅别有一番景色，只是今日闭馆，偶来一次的游人不免遗憾。

道厅左右各有一湖，已经拉了绳子不许靠近，野鸭随心所欲在湖中雪地戏水。每一次来道厅，都会拍几张野鸭，其实湖里还有鸳鸯。

被称为札幌心脏之称的大通公园其实是一条坐落在马路中间的带状绿地，是札幌市民和游客休闲散步的地方。草地、花坛、喷水池、札幌电视塔、周边的雕塑、商场、美食常常在傍晚时分吸引着人们的脚步。

这里也是我们常常来散步的地方，蓝天下，红白相间的电视塔耸立在雪地上，电视塔的时间停留在1:58分，正是午后的慵懒时光，阳光有气无力昏沉沉地躲在云层里，天地有些暗，似乎已经到了傍晚，看来是又要飘雪了。

每年2月札幌冰雕雪祭举办地点就在大通公园，至 2002年已进入第 52届，每年我都不在场，今年也一样会错过，因为1月我们将离开札幌去东京。

沿着北一条一路向西踏雪而行，不期而遇了北海道“知事公馆。

知事，是日本都道府县行政区的首长，此称呼源自中国古代的知府、知县。中国是地级市下管辖县，日本是县、府下辖市，所以县知事、府知事的级别相当于中国的省长。

知事公館，1936年作为三井合名公司的别宅而建，1953年归北海道所有后，在这里常举行各种会议，举办各类庆典活动。

今天偶然路过，公馆内一定有国事活动。因为低调内敛的大门上悬挂着日本国旗。

知事公馆里很大，种植着各种树木，一树枫叶冰雪地里吐红，草木凝霜雪，叶绿花红映衬着留存一千多年前的竖坑式住居遗迹，白色木屋红色线条在雪地里非常醒目。1988年，知事公馆的建筑物入选札幌市“札幌・故乡文化百选”，1999年，被指定为登录有形文化遗产。

这里除了逢年过节和周末，平日里大门敞开，没有岗亭没有保安，人们自由出入免费参观，不免万分感慨……

雪后的北海道神宫一直是我的神往，这个飘雪的清晨从北一条出发一直往西，目的地就是北海道神宫。

前后来过四次北海道神宫了，樱花盛开的时候来过，枫叶红银杏黄的时候来过，这一次雪花飞舞的时候又来了。一次比一次清寂，总觉得神宫本该是神宫这样安静的。

凡事有神性的地方，只可意会 不可言传。静，心静，才能感受到神的存在。

绚烂了一个秋天的大地复又安静，大地寒凉静默、素简纯白，偏是圆山公园的两排铁锈红的大树上树叶虽然失去了水分和光泽，寒风凛冽中依然挂在枝头，招摇着妖娆着，吸引着人们走近。

识花君说：这个树叫悬铃木。

悬铃木树形雄伟，枝叶茂密，是世界著名的优良庭荫树和行道树，有“行道树之王”之称。

雪地里走过来穿着黄衣服的两个人，刚好入镜。女孩笑盈盈用中文说：你们是从中国来的吗？可否帮我们拍一张照片。

一句话，邂逅了一对从福建厦门专程来看雪的情侣。他们说从来没见过雪。是的，祖国最南方四季如春，从不下雪。

人这一生，我们遇见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遇见我们的人，其实都早有安排。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浅浅的缘，确有一种妙不可言的快乐。

那天忽然从地图上发现了一个札幌中央批发市场场外市场，穿上大衣戴上帽子出发。

看着不时有人一不小心一个趔趄一个屁股蹲儿坐在雪地里，我们一路小心翼翼踏雪而行。

路边这座彩色房顶的小木屋，让人眼前一亮，偏巧一辆红色🚗驶过，有房有车，雪地里立刻灵动起来。

场外市场挺热闹60多家店铺鳞次栉比山珍海味现买现煮如同在家，北海道是世界第一大渔场世界各国商人游人如麻，帝王蟹毛蟹花蟹还有鲑鱼狭鳕太平洋鲱鱼远东拟沙丁鱼秋刀鱼伊势龙虾花竹虾富山白虾牡丹虾，一个个顶呱呱尽是奇葩。东西果真便宜，海鲜便宜蔬菜也便宜。

这是我们购物的超市，离家近下楼拐个弯就到。所以不管下雪下雨几乎天天都来，连转带买，只买够当日所需。东西好，价格不贵也不便宜。

每天18点以后，有工作人员按照最后尝味期限的各种新鲜食品，开始贴上打折的标签，有的折20%，最低折半额。

一个城市总有一天河流，丰平川是札幌的母亲河，养育着200万札幌人民。川水淙淙，白雪默默，一座白色的大桥优美地在天空中画下一个半圆。平日里这里到处是打球、跑步、散步的人，今日雪落平川，雪地上一排脚印也没有。

喜欢走在雪地里，喜欢踩雪时“喀嚓喀嚓” 裂帛般的声音。那年过完年就要参加高考，一场大雪我们几个同学不顾一切地跑到兰州五泉山公园玩雪，回来被老师大训了一顿，那年的快乐持续到今天，从来没后悔过被浪费挥霍的这一天。

中岛公园人少，踩着雪走来走去，无拘无束，惬意自在。

中岛公园建于1886(明治19)年，为日本国家公园百园之一。

园内的日本庭院，还有被列为日本国家重要文物的丰平馆，江户时代初期的茶室八窗庵，园内种植的各种树木花草让人流连忘返。

湖水已经结了薄冰，白雪覆盖在薄冰之上，临湖而立，寡淡人生，宁静致远。

第一次来中岛公园是为了寻银杏树，没想到中岛公园原是一个有历史有文化的公园，日本国内最大管风琴的札幌音乐厅KITARA就在园内，成了我们每次来时休息的地方。

薄雪初降，乌鸦翻飞，天际一抹亮色，札幌音乐厅灰色建筑的玻璃墙反射着天光云影，流光溢彩，华丽沉静。

毫无疑问，雪地，是孩童的天堂。

骑车的、拿滑板的、堆雪人☃️的，孩子们蜂拥而出在雪地里撒欢儿。

一个个小小的塑料滑板，小孩儿坐在上面从高处滑下，自己再牵着滑板上去，伴随着银铃般的笑声再滑下，周而复始，乐此不疲，远处的母亲只顾自的在雪中自拍。

池中野鸭仅一只？

冰雪覆盖的湖面只这么巴掌大的一块没有结冰，湖水清澈透亮，哪儿还会有野鸭？

人常常喜欢独处，鸦也是吗？

今日中岛公园里最美的风景不是冰雪落红叶，不是孩童滑雪忙，而是这位坐在冰天雪地里读书的大叔。

他的自行车就放在旁边，应该不住在附近。选了这个远离人群的地方读书。我是被哲一树的红叶吸引着脚步而来，走近才看见聚精会神读书的大叔。看见读书人我总是满心欢喜，悄悄拍下浑然不知我的存在的大叔，等我玩够了回家再次路过这里，大叔依然是这个姿势坐在冰天雪地里读书……

2019年冬天，从札幌的第一场雪开始，我们就一直在雪地里走来走去，从北到南，从西到东几乎走遍了札幌市内的打卡之地，拍下无数张照片，细想想，只有两张难忘，一张是往沙箱里装沙子的大叔，一张就是坐在冰天雪地里读书的大叔。

今年12月札幌的雪不大，总是忽下忽停，雪停了太阳出来，雪就化了。琲儿在札幌已经十年，她说往年这时雪已经比人还高了，到处是“雪墙”。

从“雪虫”到“雪墙”，琲儿带给我无数次的幻想，接下去的日子天气预报日日有雪，“雪墙”会出现吗？

让我们一起期待！

               2019年12月28日于札幌中央区北一条

拍摄：清风流云 杨丽

作者简介：

杨丽，陕西人，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海洋摄影协会福建分会理事，立雪书院鼓山分院理事。

用文字记录人间百态，用镜头定格美景。

出版散文集《露润清莲》《行走的诗意》及台湾版《人间自有真情在》《潮落还有潮起时》。文章散见各杂志、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