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头匠(待长)

微尘一粒

<h3>  小时候农村,每个村都有固定的理发人员,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每个月规定几天理发的日子,全村人都会在此时间内理发。其实那时候农村管理发叫剃头,管理发师叫剃头匠,估计与木匠铁匠等属同一范筹,只是手艺不同,对象和方式不同,虽不怎么雅,但当时都那么叫,习惯成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异样。而我们那里又把剃头匠赋予新名称——待长,这是老家土话谐音,具体哪两个字也无从考证,大概有待头发长长要理的意思,不管怎么说,感觉待长总比剃头匠雅致一些,要不然人的脑袋岂不成了修理的物件了!待长也是农民,理发折算工分,非本村人的待长,到村里理发期间,逐户派饭。</h3><h3> 我们村的待长姓张,名叫张守船,我们习惯叫他老待长,小时候有人把他的名字编成儿歌在村里传唱,记得头两句是“大沙井,滴溜圆,里面坐着个张守船”,后面还有几句忘了,多是调侃之句。每听到孩子们唱,老待长就会半真半假的追撵一番,伴随几句骂声,也没人当回事,哄笑而后,一切照就。不过你可不要大意,老待长的报复心还是比较强的,如果他记住谁老跟他调皮的孩子,在理发时就会捉弄戏耍他,有时把理发推子压紧头皮推,非常疼,还不出血,被整者痛苦不堪,哭笑不得,只好承认错误,乞求放过。有时上去一推子,从中间开个道,再不管了,在光辉形象受损的威胁下,乖乖就范,拱手讨饶。更厉害更绝的是,老待长不动声色,毫无异样,等理完后在村里走动,便会引来很多嘲笑,这才发现被算计了,原来后脑勺留下一绺长毛,格外显眼,就象当时农村独生男孩子十岁前后脑勺留的一绺长发,俗称“奶奶拽”,遇到这种情况,其他孩子就会跟在后面起哄,“奶奶拽,奶奶拽,奶奶不拽我来拽”,自然又是被整者诚恳承认错误收场。虽如此,关于老待长的儿歌依然不绝,挨收拾的恶作剧依然上演。</h3><h3> 除冬天和风雨天外,理发场所多在外面,通常在村民常聚集的老槐树下。中午最热闹,人们除了排队理发外,还有就是乘机聊天逗乐,山南海北,油盐酱醋,奇闻异事,争相登场,理发场成了娱乐场。老人理发程序最复杂,先要用剃刀把头发和胡须剃光,当然眉毛是不能剃的,老待长的手艺很好,听说用剃刀刮头刮胡子的技术很难掌握,传说学徒先要在冬瓜上练习,还别说,刮光的头还真有点象冬瓜。最繁琐的应该是掏耳朵,这也是技术活,工具一把,有勺有扫帚,我发现老头们掏耳朵时都有一种很受用的表情,受此诱惑,偶也提出掏耳朵的要求,等到的就是老待长的一句话,小孩掏什么不朵!年轻人的头发最难剃,费时也最多,讲究的是发型,中间还要照镜子,不断提出修整意见,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为止,其实在我看来也不怎么样。场面最失控的时候是村里妇女剪发,那时农村妇女都一个发型,好打理,失控是因为她们常三五成群结伴而来,不停说笑,开老待长玩笑,慑于人多,老待长也不敢接茬,否则会遭到惨痛的捉弄。</h3><h3> 随着经济的发展,时代的进步,审美观念的变化,乡村剃头匠渐渐淡出,我们村老待长不知什么时候停歇的,我上初中后便不在村里理发了,只是偶然想起时,昔日场景重现,兀自一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