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需远行

轻轻地吹

路 风

姑妈！姑妈！爷爷病危！大量便血休克，已经入住重症病房。白发苍苍的父亲睡意朦胧双眼无神，躺在白色被单覆盖着的医用病床上，面部罩着氧气呼吸仪，手腕挂着输液针管的照片，图文并茂地出现在孝汝和侄儿的微信联系栏里。

这是星期天北美清晨的七点钟，孝汝一夜来断断续续的睡眠，睁开眼睛顺手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后映入眼帘的早间爆炸性新闻。

"爷爷怎么忽然病起来了呢?"孝汝用微信隔洋远程与侄儿了解父亲的情况。

"我中午回来时见爷爷四肢虚弱，无法说话，裤子上有便血，我就叫救护车送往医院了。"和孝汝的父亲一起居住的侄儿说道。

"医生诊断如何?"

"血检，CT扫描都做了， 没有恶性肿瘤，但是肝肾功能全面衰竭，血压靠升压药维持，大量的出血点找不到。爷爷的身体不容乐观。"

"医生初步诊断:肠道感染，肠套叠?" ， "现在能做的是血管造影，如果能发现出血点，采用人工血栓去堵，堵完的话也会肠坏死，还要过感染和肾衰、肝衰这些关。目前的选择是做造影还是做保守治疗? 我先选择保守治疗。介入伤害太大，找到出血点的概率在40%左右，找到出血点后有可能堵不了，有可能要做手术。然后就要过肾衰、肝衰这一关，尿毒症的关，九死一生啊！"

"我同意保守疗法！"孝汝毫不犹豫地答道。

侄儿不是专业医务人员，显然已经第一时间被主治医生的治疗思想，左右方案洗脑，被震慑！并且认为爷爷到了生死存亡的重要关头。

孝汝一边听着这些陌生的，耸人听闻的医用专业术语，一边和枕边的"领导"商量救父的紧急措施。

"万一这是与老人见面的最后机会呢?我来买飞机票，你做好回国探视爸爸的准备。"经过一番讨论后采取"领导"对孝汝建议道，他对老人永远都是持着能够多见一面是一面的孝道观。

于是，孝汝将未来几周的教学安排迅速理清，请假停课。满载着友人们对父亲的祈祷，踏上了跨洋急飞中国的旅途。

"父亲，您一定要迈过这个坎，接受我们对您的祝福！女儿回来了！"孝汝在微信朋友圈里发出了铿锵有力的宣言。

这是孝汝今年第三次从北美飞赴中国的航程，皆因年迈的父母亲。年初母亲去世，两个月前因母亲下葬事宜，现因父亲病重住院。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孝汝这一拨人，告别父母，告别高校和研究所，怀揣着渴望学习西方的先进技术，设计理念的远大理想走出国门。年轻气盛，求知欲爆棚，纵然拎着几件简单的替换衣服，少许的出国指标兑换而来的洋元，开始了各科的留学生活，勤工俭学生活。面对新的环境，从零开始的人生扑面而来的各种问题逐一解决。那时，父母不仅年富力强，而且活跃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里。远离老态龙钟的年轮，子女也丝毫没有感觉到父母会有变老的现实，更没有想到不知不觉在北美生活的日子一晃便横跨了两个世纪。

而今，像孝汝这样的海外游子成千上万，大洋彼岸年迈父母的健康，成为了他们的后顾之忧。因文化、语言等多种原因，老人不愿意离开炙热的故土。而子女在北美有衍生的家庭和谋生的事业难以回乡。父母的健康成为子女遥远的牵挂，写在眉宇间的皱纹。

经过两周三甲医院重症病房医务人员的抢救治疗，老人的便血止住了，病因查明，从停止使用镇静剂后恢复神智，因呼吸机插管治疗引起的肺部感染得到控制。插胃管输送流质，让老人喊出:“我想吃肉包和可口可乐！”孝汝的父亲在康复中。

父母在，需远行。

2019年11月27日加州版《中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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