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城往事(3)十一月的记忆

公岑

每年的初冬十一月，天气由秋入冬，北国冰冻，塞北飞雪。就是这个月，给我留下了终身难忘的的两件事:工作调动和登记结婚。

1962年的11月，我由冰城哈尔滨调往钢城包头，从黑龙江工学院(现哈尔滨理工大学)的一位教师变成包头黑色冶金设院的一名工程技术人员，由拿粉笔的教书匠变身为爬图板的设计师，是我人生第一个重要时间节点和拐点。1959年我从春城的一所工学院毕业分配到哈尔滨，正好赶上三年困难时期，登讲台讲过课，去松花江防过洪，到太阳岛疗养过；用暖瓶煮黄豆、挂面充饥，走遍道里、道外的小餐馆，用最少的粮票买一份包括主副食的套餐充饥。正当适应吃惯高梁米饭、包米楂子粥且日子逐渐好转时，传来院系调整的消息，取消冶金系。此时，前包头黑色冶金设计院院副院长李一清调哈尔滨市任经委副主任，受张建仁院长″招兵买马"的委托招人，从我们学校要了四个人，即大学部的闻叔方、我和中专部的张有震，还有我的爱人韩桂珍。老闻的夫人胡青萍，哈医大毕业，分到泰来县医院，结婚(我曾主持他们的婚礼)后两地分居，这次可以同调包头(去后分到市人民医院)。我也接到从西安早一年调到包院的大学同学费健明、吴孔蓉夫妇来信，说包头如何如何好，还可以吃到黄河大鲤鱼，完全改变了马季相声中"找舅舅"的包头形象，更重要的一点是几天前我和韩桂珍刚领结婚证，各住单身宿舍，急需要一个自已的″窝"。

韩桂珍当时任系祕书，对于调往包头极力支持，尽管她的亲属均在哈市也义无返顧。走之前两天，系里开了一个祝福暨欢送的茶欢会，用领证时发的票买了两斤水果糖和瓜子花生及一壶茶水招待大家，在滿满的祝福、期望声中办了我们的终身大事。没有婚纱照，没有喜宴，没有婚礼，没有亲人参加，更没有洞房，200%的裸婚，一开始就注定我们要从清贫走向白头到老。

离开哈市途中在北京去看望了住在中央团校的二姐一家和在大同装甲兵学院的三姐一家。四天后到达包头，报到后去食堂吃饭，因过了饭点，食堂的赵雨田师傅专门为我们做了两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荷包鸡蛋面，吃饱了我们的肚，更温暖了我们的心，第一感觉包院人真好！这就是包院留给我们的第一个印象。

60年代初期沒有照片的结婚证。

1962年于哈尔滨。

1962年于哈尔滨。

在包头生活26年，弹指一挥间。忘不了，昆都仑河的水在记忆中流淌，大青山的风吹拂我的着胸膛；蒙小、钢三小、九中的大路上留下我们的身影，抱着包裹严实的婴儿、顶着沙尘暴走回11街坊；包钢的铁水映红过我的面庞，飞溅的钢花像礼花绽放。我们用青春描绘蓝图，用辛劳把儿女哺养，我们与包头院一同成长。

1972年的儿子与女儿。

1975年的全家照。

1984年改革浪潮席捲神州大地，中央宣布开放14个沿海城市，院里决定去开放城市之一的秦皇岛谋求发展，与秦皇岛市科委组建《宏大工程建设技术开发公司》，组成五人筹建处，成员有员成玺、曹少倜、赵殿清、贺昌言和我。1985年1月18日隆重开业，不料四个月后，国家出台党政机关不能以任何名义经商的规定，同年7月，科委退出宏大公司，遂改名为《包头钢铁设计研究总院秦皇岛分部》。经过几年基建，1988年建成一栋9300平米办公大楼(按800人设计)和两栋6层家属楼及锅炉房、变电所等公辅设施，首批79户、159人成建制从11月开始搬迁，至翌年2月份结束。我们又是在11月离别包头，记得17日那天，以队长张铁功为首的搬家队同志和小厂、炼铁、设备科的同志都来帮忙，十几分钟就装好集装箱。我们第二天离开包头，来去都在11月，难得的巧合。此后，因编辑巜冀东大厂选址》录相带和中冶股票开会事回去三次外，再也没回去过。

1985年1月18日在秦皇島海港区道南宾馆举行的公司开业典礼。

宏大工程建设技术开发公司召开董事会(1985年1月)。

从左到右:陈玉成(市科委科长，董事)、周基定(包院院长，总经理)、胡勋宏(包院党委书记，董事长)、楊乃正(市科委主任，副董事长)、王春盛(包院前副院长，董事)、郭永奎(市科委科长，董事)、杨公岑(筹建处办公室副主任)。

秦院建院人员。

从左到右:薛奇(基建科副科长)、赵殿清(经营部主任)、曹少倜(工程部主任)、员成玺(院副总，筹建处副主任)、贺昌言(技术开发部副主任)、杨公岑(办公室副主任)。

在包院的历史上有三次搬迁。第一次是1957年从北京黑色冶金设计总院派遣455人到包头组建分院，服务包钢，诞生了包头院；秦皇岛是第二次搬迁；第三次是2004年改制归属中冶集团后，中冶东方总部从包头迁往青島，却成了一条不归路。2016年6月28日，因种种原因，被中冶总公司撤编，在包院花甲之时(虚岁60)消失了。

秦院从1985年1月18日成立到2016年只存活了31年，不算夭折也算短命。我经历了它从诞生到消亡的全过程，让人感慨万分。当年建楼时，沈阳勘探公司主动找我们要任务，地基处理(碎石挤密桩)给他们干了，谁曾料想30年后，秦院划拨给沈勘，正应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谚语。

中冶东方秦皇岛研究设计院办公大楼。

今年对我来说还有一层特殊意义，是我大学毕业60周年，解聘退休10周年。而在秦皇岛的31年经历了秦院诞生、发展、壮大和消亡的全过程，发挥了余热，站好了最后一班岗。现在沈勘领导对包院老人照顾有加，甚感欣慰。我们已是耄耋之年，身边没有子女（女儿在德国，儿子在北京），只能相依为命，相濡以沫，所幸还能生活自理，安度晚年。

回首往事，感慨良多。附诗几首，言为心声诗言志。

2017年国庆。

2017年生日述怀

我悄悄地过了生日，正如我悄悄吃碗寿面。我轻轻地挥一挥笔，流出一串串感叹……。

人生易老“八零”后，岁月无情霜染头。

前段旅程多风雨，半世求索少成就(1)。

西去东回游列国，南来北往度春秋(2)。

且喜儿女皆自立，携手糟糠享晚福(3)。

(1)、1959—2009年工作半个世纪(其中返聘11年)，经历了解放后的历次政治运动。熬年头，被聘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名不副实；走好运，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灆芋充数。

(2)、在任秦院总设计师室主任期间，室里同事都先后出国考察过，怕担谋私之名，到退休也没有因公出过国。沾女儿光，先后十一次赴德探亲、旅游，游了欧洲、非洲二十多个国家，圆了"出国梦"。托儿子福，从2010年开始，相继到武汉、昆明、广州过冬，成了″侯鸟族"。

(3)、儿子1985年成都科大毕业，现在北京一家智库工作。女儿1991年北科大毕业，1997年去德国。他们家己成，业正立，一孙女，两外孙，含饴弄孙享天伦。

2019年11月再稿。

2010年元旦与儿子一家于三亚。

2016年8月与女儿一家于波兰什切青。

示儿女

儿子学高分子材料专业，先后在济南汽车制造总厂、力诺太阳上市公司(此间完成中欧学院学业)、广州益诺欧有限公司、北京军民融合等公司工作，现就职于北京远望智库。

半世飘泊志未酬，不圆心梦誓不休。

职场遨游善交友，俯首甘为老板牛。

示女儿

女儿1991年北京科技大学压力加工专业毕业，分配到秦皇岛院。1997年出国，至今二十余年，哺养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就读于海德堡大学(二年级)，小儿子读小学(二年级)

异国他乡二十年，万里情丝剪不断。

相夫教子建家业，含辛茹苦苦变甜。

2017年初稿

2019年11月修改

2017年4月于广州白云机场，儿子抱的是小外孙。

闻中冶东方撤编有感

2016年8月在德国探亲时，闻中冶东方撤编，将青岛、上海、包头、秦皇岛四个单位分别划归中冶集团的宝冶、华天和沈勘公司

风风雨雨六十年，繁荣衰败弹指间。

"重心东移"黄梁梦，"一体四翼"化云烟。

丹阳建厂常仃产，赤峰购地陷泥潭。

转型决策多失误，资不抵债人心寒。

回眸鹿城往昔事，青春无悔苦也甜。

如今改名又换姓，从此再也无包院。

2016年8月于德国Neustrilitz

2018年11月于秦皇岛修改

秦院办公大楼改成酒店。

　　楼内职工全部迁往开发区沈勘公司总部，大楼变成了一座空楼。

看中冶东方秦院办公大楼有感

人去物迁大楼空，"秦"何依"勘"要认同。

"东方"不亮幕己谢，从此长留记忆中。

2018年4月

有感大楼出租改酒店

建院三十一场梦，最悲不见“东方"红。

知难而下真好汉(1)，迎难而上非英雄(2)。

债台高筑当破产，决策失误乃元凶。

忍看大楼变酒店，一声长叹向苍穹。

(1)、中冶东方第二届领导自认能力有限，为包院前途着想，主动让贤，光明磊落，令人敬佩。

(2)、笫三届领导年青有为，迎难而上，勇气可佳，但头脑发热，决策失误(近因)，加上"一体四翼”架构的沉疴(远因)，导致最终撤编。

2018年9月于秦皇岛

2019年11月30日完稿

2021年7月18日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