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font color="#ed2308"> </font><font color="#333333">作者: 炮兵72师647团高福禄</font></h1> 2017年3月17日,炮兵72师647团1连/高炮13旅7连时隔38年又在榕城吹响了集结号。想到马上又可以回到梦牵魂绕的马鞍山大夫岭,回到望眼欲穿的绿色军营,回到战地——平潭小山东100.3高地,看到日夜思念的首长和战友,那种激动的心情简直无法言表。<br>其实,我的内心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我还很想看到挺立在100.3高地山崖上、依偎在营房后的那一树无名花!几十年来,每当春暖花开,漫山遍野的百花争奇斗艳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那棵陪伴我在海岛上度过720个日日夜夜的一树无名花。<br> 那是一棵生长在海岛上非常普通的树,每到阳春三月,它也会和众香国里所有的植物一样,勃勃生机的开满星星点点的小红花。虽然它没有牡丹花的华贵,没有杜鹃花的殷红,没有康乃馨花的浓艳,它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些淡淡的小红花。<br>是的,它很普通,它与那些姹紫嫣红的名贵花卉比起来实在不起眼,但这种无名花有顽强的生命力,它不娇贵,它不要护理,它坚强的根植在岩缝中,任凭呼啸的飓风吹和暴雨打,它总是像战士那样,顽强地挺起它的头颅! <br> 3月19日早上8点,我们二百多位退役官兵携家属有序的分乘4辆大巴,赶往平潭小山东观摩我们曾经战斗和生活过的100.3高地。汽车风驰电掣的奔驰在宽阔的公路上,但大家总嫌司机开得太慢,一直催促司机开快一点,那种急切的心情饱含着多少的思念和向往呀。<br> 福州到平潭78公里,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赤星村。隔着窗户,我看到了巍峨的小山东海岛,看到了100.3高地,这是我们战斗和生活过的地方。此时,我的眼睛湿润了,是呀,36年了!这36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块高地,那时我们都是刚穿上军装的十八九岁的风华少年,在这里担负起保边疆守海防的光荣使命。我和所有一连官兵一起,经历过一级战备和无数次三级战备,出色的完成了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br> 蜿蜒的队伍经过半个小时的攀爬,终于到了高地。指挥所的旧址还在,炮阵地的旧址还在,雷达和观测仪的位置都还在,只是经过几十年的风吹雨打,痕迹已不是很清晰了。营房依旧,但墙面已经斑驳陆离了,各班的住房也被海风吹的凌乱不堪,原来整齐划一的内务摆设也只是遥远的印象了。<br>炮班的战友纷纷的寻找各自原来的炮位,雷达、电话,报话的战友也在寻找自己原来的位置和值班处,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在阵地前合照留影,把这难忘的瞬间记录下来,以陪伴今后的人生。<br> 此时,我并没有急于与大家照相,而是一个人跑到山崖后去看那一树无名花了。由于山路不平,我踉踉跄跄走到营房后,顿时一棵我熟悉的树映入了我的眼帘。它星星点点的结满了淡红色的无名花,树干比原先粗壮了,枝繁叶茂,生机勃勃。大风没有吹倒它,暴雨没有冲掉它,它还像原来那样顽强,挺直着头颅,守护着营房。<br>它像有灵性,拼命地摇曳着树枝,好像在欢迎原先的主人的到来。我深情的抚摸着粗糙的树干,思绪又飞到了36年前……<br> 第一次和无名花的结缘是刚到高地的第三天。海边岛礁上的植被几乎都是低矮的树,稀稀落落,而且大多数的树枝都是柳鞭状,这是海边这些树为了适应这里恶劣的气候而演化的,只有靠着营房后窗的这棵无名树兀立着,那些星星点点的花散发着沁鼻的馨香。我坐在树下,给家里写了第一封信。闻着清香,写起来特有灵感,不到半个小时一封长信就写好了,末尾,我还采撷两朵无名花夹在信里面,把海岛花儿的馨香带回家。此时,无名花摇晃着,好像很高兴的与我交了朋友。<br> 还有一次,由于从未到过海边,这里气候变化无常,一会阳光高照,一会阴云笼罩;一会暴雨倾盆,一会海风呼啸,搞得身体很不适应,没有几天就生病发高烧到40度,卫生员熊国根给了几片降烧药一时也降不下去,自己躺在床上难受极了。朦胧之中,一阵清香传入我的心脾,幻觉好像是妈妈用手在轻抚着自己的脸,舒服极了……我睁开惺忪的眼睛,只见那棵树上的一些无名花探头探脑的从窗子里挤了进来,还有几朵贴在我的脸颊上,把阵阵清香散发给我!我病了三天,它就陪了我三天。<br> 最好笑的一次是我和炮班的张广海、舒实瑚,龚邦干几个人秘密约好,下午5点钟偷偷的下海洗澡。为了从安全出发,连队有严格规定:干部战士一律不准下海洗澡,谁违反了纪律,轻则作检查,重则受处分。由于我们都没有见过海,看到那湛蓝的海水,实在经不住诱惑,还是冒着受处分和作检查的风险,偷偷地溜下山去洗海水澡了。我下去要经过这棵无名树,谁知道它用树条死死的缠着我,好像不准我去洗澡似的,一根树枝还把我的腿刮破了一个小口子,沁出了一些鲜血,但无大碍。<br>我们四个人一跳进海里,快乐的游了起来,谁知道海水盐份太重,好像有千百根针刺在身上一样,痛死了,尤其是刚被刮破的伤口,更是疼痛难忍。我只得先爬起来,到岸上一看,连队来找人了,吓得我光着屁股躲在灌木丛里。那三个“倒霉鬼“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张广海的拖鞋陷进海滩的泥巴里找不到了,舒实瑚,龚邦干两个人还在稀里糊涂的打水仗,结果他们一起被抓到连里写检查,还在全连军人大会上作检讨。我在下面忍俊不俊,但又不敢笑出声:狗头军师是我,但我安然无恙。于是我跑到无名树下说:感谢你挂了我一下,不然我也会被抓住的。<br> 还有一次让我不能忘的是,有一天平潭岛刮12.5级台风,大雨夹着冰雹劈天盖地的砸了下来,那个冰雹足足有鸭蛋那么大,把个炮管砸的砰砰作响。我恶作剧似的把一个脸盆罩在头上去捡冰雹玩,结果被砸的一身青肿。风止冰雹也停了,大多树都被吹得东倒西歪,有的还连根拔起,到处一片狼藉。我担心无名树被吹断,赶紧跑去看,竟然完全出乎我的意外:树干挺直,花卉飘香!似乎见证了风雨,更显得生命力的顽强似的,星星点点的花朵在落日的余晖下熠熠发光。<br> 两年来,它一直陪伴着我。我进步了它总会摇晃着树枝,飘落几朵花在我身上,似乎在奖励我;我有情绪它也会用树枝轻轻的拍打我,好像是在激励我不要气馁。家里来了信我也会念给它听,有一次我们代表647团参加师里的汇演得了名次,我高兴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它,它竟然也伴着微风摇晃着枝桠,咯咯的笑个不停。 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即将打响,团指挥连为了加强骨干力量,我被抽调到团指挥连观察班。临走时,我打好背包要下山了,我默默的走到它的跟前跟它告别,我噙着泪水对它说,我要走了,谢谢你陪伴了我720个日日夜夜,是你使我高兴、快乐,并总是用无形的肢体语言在鞭策我要像个钢铁战士那样去保家卫国。<br> 此时万籁俱静,只有我与它在喃喃私语,它一动没动,一滴又一滴的露珠落在我的脸上,我知道,这是它的泪水,我知道,它也舍不得我走!<br> 山下的汽车按响了催促的喇叭,我擦干了泪水,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它!离开了我的连首长和战友!离开了100.3高地。<br> 时光荏苒,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这次我终于有机会看到它了!今后我还有机会再来看它吗?人生苦短,彼此珍重。我希望它永远铮铮铁骨,狂风刮不倒它,暴雨冲不垮它,昂首苍穹,把它那芬芳的花香洒满人间!<br>小树无主自开花,铮铮铁骨立山崖,狂风暴雨何所惧,一片丹心展芳华!<br> <br> 2017.3.30<br> <p></p><p></p><p><br></p><p><br></p><p><br></p><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