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求学之路~李永忠（下）

季海琴

作者：李永忠

三、向往的追逐

　　因为停顿学业相当长时间，想读书的心情很迫切，听到大哥的讲述和指示后我心里非常高兴！

次日早晨我就去找生产队会计李修保，请他出具推荐我到襄安中学读书的证明。会计悟心很好，讲头知尾，便用河口生产队革委会信笺纸写了三四行字，然后拿出公章对着嘴巴哈口气用力在信笺纸下方盖了一个印。我拿到推荐证明如获至宝，心中充满喜悦。

     第二天大清早，我带着推荐证明边走边跑一路欢快地来到大队会计周昌武家门口。周会计看样子刚起床，向我问明原由后顺手从上衣兜里抽出“英雄”牌钢笔在推荐证明下方空白处写上：“情况属实，同意推荐”的字样并加盖了大队公章。甭提我心里有多么高兴！

     我将推荐证明交给大哥看，他比较满意，笑笑的和我说了一些……

     一个晴朗的早晨，当第一缕阳光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的时候，按大哥的吩咐我带着推荐证明到刘渡公社，办公室秘书接过推荐证明看后感觉有点迟疑，便叫我和他一道去给领导请示。只见四五个领导站在一起说说笑笑，有一个人胖胖的挺着肚子，还有一个谢顶的。我站着一声不吭，心里多少有点拘谨。十多分钟后，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转过脸来问：那小孩来干什么？秘书说我是要求推荐上襄安中学读书的，头头对秘书说：那不是好事吗。那秘书便遵照指示在推荐证明上签了字盖了章，我拿过签字推荐证明后心里乐滋滋的，对秘书表示十分感谢。

     我还必须去找襄安中学校长，得到他的批准才能进襄安中学，从刘渡公社到襄安镇还要过一道河，我浑身是劲，健步如飞赶到了襄安，在区政府隔壁经打听准确后我才进了徐曙光校长家。徐校长正午休，他躺在床上，个头不高，智慧的头顶谢了很多，双手交叉的放在额头上，手上戴着金闪闪的手表，我一见就觉得紧张，毕恭毕敬地站在徐校长床前，一动不动，等待他醒来。

     大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他还没醒，校长夫人推推徐说有人找。徐校长伸个懒腰后问我什么事，我说了我大哥名字，并将推荐证明交给他，他看了一眼，似乎什么都知道了。然后告诉我：“好吧”，示意我先回家。

     我满心欢喜，感觉到襄安中学读书希望大大。我摸摸腰里还有几毛钱，便首先去新华书店花八分钱买一支小狼毫毛笔后回家。我一路走一路用嘴吸吮着毛笔尖，并将一两根凌乱的毛拔去。

     七零年九月初开学时间到了，听说有的人已上襄安中学了，我心里急不可耐。大哥托人打听，说我报名可能晚点，原因不得而知，在家静候吧。

     等候上学的日子里，我三哥从华阳湖军垦农场回家，非常关心我读书的事，我要三哥陪我一道去襄安中学看看，三哥很愿意并和我一道去襄安中学。

     迎见校门，宽大的门楼，醒目的校牌。迎面分左右两幢长长宽敞的大教室，砖墙红瓦，甚是气派！两幢教室前是宽阔的绿色草坪，我好羡慕！三哥跟在我后面走，我飞也似寻声向正在东边课堂讲课的老师那边奔去，跑着跑着一不小心栽进一个齐腰深的土坑，后来才知道那是“深挖洞，广积粮……”备战用的。

     九月下旬的一天，邮递员送来一个襄安中学的通知，我打开信件后喜出望外！兴奋的告诉妈妈，告诉大哥，还告诉不少村上人，襄安中学通知我去读书，我好象中了状元似的。

四、刻苦的高中

　　第一次到襄安中学报到，妈妈为我准备了一床旧被单，用布口袋秤了三十市斤大米，还装了一罐小菜。我用毛竹扁担挑着，大哥送我一程并数给我八元钱，那可是交学费和食堂大米加工费及买菜票所必须的。此后读书大哥基本按每月两元钱给我。有一次例外，二哥做石门坎卖出了一付六元钱都给我了，这让我一学期生活费宽松了很多。

我报到的序号是56，开初两个班同学在一起上课，由于各公社来的同学成绩参差不齐，所以叫高中预习班。大约上了一个多星期课，预习班开始摸底测试同学们成绩。我语文成绩很勉强，数学成绩极差，物理、化学课几乎一窍不通。通过测试我的成绩属下等次。教数学的曹筱峯老师在大班点名要我和另一名同学下课后去他办公室补习，我没有半点害羞而且感觉高兴。

     我的第一任班主任老师谢咸敬教我们高中物理。他的师德令我敬佩，第一次物理期中考试后的一天晚上，谢老师在办公桌前改卷子，经打探消息后我和另一个同学一道爬到他窗台上看谢老师改试卷，当谢老师批改到我的试卷时，我聚精会神的望着老师在灯光下批改的每个细节，并用减法心算我的得分。当我的卷面只剩最后六十分时，我的心象掛在树梢上一样紧张。只见灯光下谢老师在改卷结尾时仍用红墨水沾笔画个“一2”，我“啊哟”一声，这一叫被谢老师发现了，他抬眼看到了窗台上站着的我们。次日傍晚我放学回家在校门口遇到了谢老师，他告诉我：“你这次物理考试得六十分”。我窃喜且非常感激老师的鼓励。

     不仅如此，謝老师真的爱生如子。我当年因家庭生活困难，上高中读书时冬天没有棉袄穿，那年代冬天特别冷，因为用功读书，每天晚自习，手背冻疮红肿象鼓起的螃蟹壳，而且开了口子。一个星期六傍晚放学回家，我用木棍担着空小菜罐，手搭在木棍上，红肿的手背被谢老师看见，谢老师连声“哟…哟说：李永忠，你手怎么冻成这样，走、走走我带你去物理实验室”。到实验室后谢老师在厚厚的纱布上涂了一层凡士林，将我手紧紧扎上，手背暖和了，但心里更暖和……因此我永远铭记老师的这份恩情！！！

 

　　由于我的学习成绩差，我几乎用上了所有的课余时间。晚上不少同学上街逛，看电影，有时也有同学邀我一道，我总说自己不喜欢看电影，其实不然，我主要是想利用晚自习追赶全班同学的成绩，同时也没钱买电影票，即使有同学帮我买票，可下次再邀我去怎么办呢。

     因为刻苦学习和老师认真补课，高一下半年我的成绩追赶得很快。记得在一次物理考试中我得了九十四分，在全班57人中数第二。全校开展数学竞赛，高中四个班，每个班级选出十名成绩好的同学，我也被我们全班同学推选参加了竞赛。

　　我们在高中读书期间，写毛笔字练帖是必修课，加上教语文的吳斌老师重视书法，所以高中四个班练柳公权帖蔚然成风，一次吴老师将高二（1）班的女同学的练帖大字拿到我班展示，我一看傻眼了：乖乖，这字写的多漂亮，简直就象字帖。于是我既佩服又不服气，开始认真练帖。

     一次我独自一人在教室里练帖，教室里静悄悄，我全神贯注的在练，突然一个同学从我背后抽起我手中练字的毛笔，向课桌上一丢，弄得我一手心黑墨汁，他还轻蔑的说：“不行，没什么笔劲”，我非常气愤，起身就和他争辩，他自知理亏笑笑的让了我，从此和好后我俩同睡一舖两年，成了铁杆同学朋友。这位同学便是后来的襄安中学校长。

　　吴斌老师为鼓励各班同学写毛笔学，每个班级的一个墙角都设一专栏，将练帖好的全班前十名同学大字展出，我在全班展字的十名同学之列，而且参加过全校大字展览。

     高中读书的两年半时间里，永远难忘的是受冻和饥饿，那正是生长发育的年代，每天上午到第三节课就饥肠辘辘。一次大哥到学校了解我学习情况，找到教化学的彭大春老师，彭老师留大哥吃饭，从食堂里买了两份菜，一晕一素，还打了不少饭，我和住宿的同学在食堂饭桶前按预订分饭，听一个同学告诉我，大哥在彭老师房间，要我去一趟，我便去了。彭老师和大哥刚吃过，但还有剩下的饭菜。彭老师问我可吃？我刚吃过有点不好意思再吃。一会彭老师到河边洗碗去，只有大哥和我在，哥哥说你想吃就吃。于是我狼呑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碗半饭和所有的鱼块、剩菜。如今回想这是我在高中读书期间非常满足的一顿午餐。

     同班同学中，还有两个要好的同学家住镇上，他们是王毅然和沈宏发，他们在班上成绩都是上等趋优。他俩平等待人，从不区分乡下的还是镇上同学。王毅然个头不高但十分机敏，乒乓球打的非常好数全校第一，沈宏法略显瘦长很机灵，他的数学成绩很好，在全校数学竞赛中名列第三。我们走得很近，经常在一起探讨习题研究作业，还不时邀请我到他们家吃饭，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十分幸福的事。特别是王毅然，经常邀我去他家小木楼学习功课并挽留吃饭。每次餐桌上他都帮我盛好饭，他家的碗很精致却偏小，而且他母亲炒的菜又好吃，不一会一碗米饭就吃光了，毅然要帮我再盛我不肯，因为我自己盛饭能将碗底饭压板碗口的放松，那样能吃饱。每次吃完第二碗饭时心里很纠结，想去再盛却十分不好意思。每每回想此事，都特别感激此生能遇上这样的好同学好朋友。

　　一九七二年底，我们学完了全部高中课程，但当时没有再升学的机会，更没有升学考试。等待同学们的是：镇上的同学可能要下放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同学当然要回“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大部分同学都有惆怅感……，

     我内心孤独苦闷：走出校门，告别同学，今后的路怎么走？命运向何方？望着天空飘荡的白云，望着浩瀚的天际，苦思冥想，思绪万千……

　　人生啊！其实有很多可读的书，但应读的每本书都要用心去读，尤其在读书的季节更应珍惜时光；错过季节再用心便成“反季节蔬菜”，人生啊！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每走一步都要脚踏实地，坚定不移，看着方向，想着远方。

完稿于2019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