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丸子头的一点杂想

李天然

难得的周末，睡了一个迟迟的懒觉，吃过早饭，打算带孩子出去溜达一下。临到出门，看到三岁女儿乱糟糟的卷发，便将她摁到怀里说：“来，老娘给你整个发型！”女儿说：“妈妈，我要两个小辫子。”我嫌梳两个辫子麻烦，便说：“梳一个有气质！”女儿说：“妈妈，给我来一个有气质的。”我随手给她梳了一个丸子头，最后补了一句：“这个丸子头太有气质了！”她兴奋地跑去照镜子。然后跑到她爸爸面前说：“爸爸，你看我的丸子头。”她爸说：“肉丸子，还是菜丸子？”她毫不犹豫地说：“肉丸子！”我问：“为啥是肉丸子？”她说：“因为肉丸子好吃。”她一整个上午都因她的“肉丸子”洋洋得意。

女儿的发质完全遗传了我的天然硬卷。这样的发质不仅卷而且硬，稍有不慎，便会彻底失控。女儿早上去幼儿园的时候，两个小辫子分别指向左右两个方向，下午回来时，总是换了方向。我问原因，她总说，中午睡一觉起来，头发就开花了，珊珊老师又给她重新梳好了。我总是欣然一笑，并感慨，真是个幸运的小家伙。

我小时候哪有此等待遇。小学时，每天早上上学前，母亲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我的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但是又不忍心把辫子扎太紧，往往到了早自习前，老师检查仪容仪表的时候我这头骄傲放纵的卷发格外嚣张，尤其寒冷的冬天摘下帽子以后，这头卷发嚣张之中还带有一丝对老师的嘲讽。温暖的教室里书声琅琅，萧瑟的北风中我心惶惶，我股战战。我很怀疑，我这风湿病的火种就是那时候悄悄埋下的。

后来，母亲为让我免于罚站，狠心将两根辫子扎得格外紧，效果显著，我罚站的次数急剧下降，但是满头的毛孔都被拽得凸起，只要有人碰一下我的脑袋，我总是疼得呲牙咧嘴，狼嚎鬼叫。

没多久，母亲为解救我的头皮，来了一招斩草除根，将我蓬乱、卷曲的长发剪短。为了彻底剪掉卷曲的部分，理发师甚至用到了推发器。爷们儿的发型，加上本人刚毅的面孔为同校女生带来了极大的困扰。很长一段时间，只要穿着校服的我进入女厕所，总是有个别不知情的女生尖叫着提着裤子冲出厕所，然后在厕所外，大骂我为变态狂。好在时间一长，大家都知道我不是变态狂，只是发型有一点变态。

长大后，有一种叫离子烫的东西，彻底终结了我的痛苦，虽不能一劳永逸，但也让我能够短暂地拥有柔顺的长发，厌倦了柔顺的长发后，各种颜色任意染，各种弧度任意烫。

同样的遭遇，不一样的待遇。只因为女儿比我晚二十多年出生。我无意批评什么人，我只是想说，时间流逝，我们的思想和行为都在进步。我们认识到了对所有人“一刀切”的管理方式，是野蛮，是粗暴。我们的教育环境对那些特殊的人提供了更多的自由空间，但是这样的空间依然是有限的空间。这需要我们的思想和行为继续进步，当然，这依然需要漫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