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第九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5> 风在刮着，扫掉残叶；落叶满满地覆盖着……</h5><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来的时候，他给他带回了一副精美的墨镜，但他并没有看到他。他四处寻找着，无法按奈思念他的激情。几天了，就像几个世纪他被人迹埋没，他甚至想象到他们永别了。想见到他的心情是急切的。他打听了一些从前和他很熟识的人，去了那家时装店，有人说他病了，是由于有人离开了他。但是他在哪儿？那些电影院里的人说，似乎有人常在他的那扇门前徘徊。他去小市的集市上，希望能在那里窥见到他，但他仍没看见他，那时他想，他们就是在这里认识的。等到第二天晚上很晚的时候，当他再一度从那集市上疲倦地溜回到他的那间小屋里时，他竟在那里看到了他：他坐在他的床沿上，守着身下的火炉一声不响，用一双忧郁的眼睛盯着正进来的他，很平静：</p><p class="ql-block"> "你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什么时候进来的？"</p><p class="ql-block"> "我听别人说你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你病了？"</p><p class="ql-block"> "是的，不过现在已经没问题了。"</p><p class="ql-block"> 他面含悲伤，那时也变得一声不响地坐在那电火炉近旁的椅子上："你去哪儿了？"</p><p class="ql-block"> "去了我的一个姐姐家里。"</p><p class="ql-block"> "我找了你好多地方。"</p><p class="ql-block"> 他走近他，继续用一双大大的手掌抱紧了他"……想我吗？"</p><p class="ql-block"> "你呢？"</p><p class="ql-block"> "你说呢？……"</p><p class="ql-block"> 他说，一个星期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到他的这间小屋里来坐在这个电火炉旁……他想象着他的目光仍同初看到他时一样忧郁，两眼木然呆滞，就像他永远失去了他。每天，他都以为他能回来，但每天晚上都令他失望了。最后，他发现他病了，他以为他再也不能够起来，以为他永远不能再见到他了……</p><p class="ql-block"> "我真的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在看着他，饱含着深情，他问他："事情进展得怎么样？--很幸福吧？"</p><p class="ql-block"> 他打断了他："一切有什么改变吗？"……他环顾一下四周，又瞅瞅他--真是意外了！他发现他这时竟已完全地改变了，发现了他已吹了头发……他的声音，他的服装，甚至他与他曾共同收拾过的这间房子……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他刚刚迈进这间屋子的时候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或许是他要见到他的心情太急切了--一切都太匆忙--他太疏忽！……他说："门外的风有些大。"</p><p class="ql-block"> 是的，适才还很平静，他们都看到了那窗外墙头上的杨柳树疯狂地摇摆，他说，秋天的气候说变就变……这时，外面的晴空也突然阴沉了。</p><p class="ql-block"> 他的心躁乱。他说，每逢阴天起风的时候，他的心就要有些不安，这都要怪秋天善变的天气，说他刚刚回到家里就要变天，搅得他心神不宁。</p><p class="ql-block"> 他说，好多事情都是难以预料的。就心情而论，倒更应该时刻提防着自己……他一着慌把那杯他正在喝的白酒溅在了火炉上。</p><p class="ql-block"> 他惊了一下，赶忙为他拔掉了门边的插座。</p><p class="ql-block"> "对不起了。"</p><p class="ql-block"> "没什么。"他说：因为天气所引起的不快心情总是一时的，就像突来的阴沉天气一样很快就会过去的。</p><p class="ql-block"> 他也在安慰他说，既然今天他已经回来，他们就应该好好地休息。他倒在他的床上，招呼着他也过去。</p><p class="ql-block"> 他说："大概你已经忘了，我有一件东西要给你，这件东西你看到后也许会很意外的。"</p><p class="ql-block"> 他告诉他说他不会忘，不过他说："这应该是你把它作为一件礼物送给我。"</p><p class="ql-block"> "是意外的。"</p><p class="ql-block"> 他说，"快给我。"他的那份心情是急切的。</p><p class="ql-block"> "你先甭看。"于是他便拿出了那副墨镜给他戴上。</p><p class="ql-block"> 他说，太好了！"买一副墨镜，"他早就已经想到了--从夏天起，他已跑遍了几个市场……他告诉他说，他给他买的这副墨镜真是好极了！接着他便把他搂在怀里照着镜子，告诉他说，戴上墨镜后的他真是漂亮！</p><p class="ql-block"> 他倒在他的床上：</p><p class="ql-block"> "今晚我也许不走了。"</p><p class="ql-block"> 他没说话。他在看着那镜片映照出的他的影子，他搂住他；</p><p class="ql-block"> "我真想你！"他吻他。</p><p class="ql-block"> 他说他有一些事情要告诉他。</p><p class="ql-block"> 他紧抱他，告诉他：他真希望他留下！</p><p class="ql-block"> 狂热中，他的那条长长的黑线围巾掉在了他的床上；</p><p class="ql-block"> 他们紧抱着，但他这时竟发现了它……他们的手松开了……他完全清醒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你……"他想：他们完全了解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他绝望了……他说，已是午夜，时间不早了，他劝他最好还是早点离开，以便能够搭上最后的那班公共汽车。</p><p class="ql-block"> 他说，这是属于他自己的事情，今晚应该由他来选择。</p><p class="ql-block"> 他说：不。</p><p class="ql-block"> "我想留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不必了。"他问他："你说你有一些事要跟我说？"</p><p class="ql-block"> 他告诉他，不想说了，说他今晚本该去约会的"……刚才你是不是生我气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没什么，说他如果一定想留下来陪着他，也不一定要在今晚，说他们还有的是时间。他告诉他："走的时候，你最好翻墙过去，影院的侧门现在已经上了锁，这样你就不必去惊动看门的人。"</p><p class="ql-block"> 他抽起了他的围巾。他走了。</p><p class="ql-block"> 门外的天寒冷，他在那伫立着，等他回房抽出了他的军大衣，他已跃出了墙外。想到了他一定很冷，他也爬了出去。他没有看到他。他走出了很远。</p><p class="ql-block"> 夜是深沉的，深沉得没有尽头，他独自静坐……</p><p class="ql-block"> 他在喝酒，和对面的酒瓶说话、干杯……那把椅子--他看到他仍坐在那儿……那双筷子，那上面的酒瓶是空的，酒，已被他喝过了。他想他们彼此都不孤寂了！可他还在流着泪，只有午夜陪他--还有那盘电火炉，在午夜里依旧挚热地燃烧着。他想，同他一样它是孤寂的，陪他一样流着辛酸的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续）</p> <h5>图片来源:冷美（杜丹）的电影«旧书斋»剧照<br>（约2012年拍摄）</h5><h3></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