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相杨幺起义》六十六（伏广晨著）

画家伏广晨

六十六：张邦昌受贿卖王法

　　　　岳鹏举应制写文章

　　再说四个主考官用过香茶。张邦昌开言说道：“我听说宗大人的贵门生十分优秀，还请填上榜文吧！”

　　宗泽言道：“我哪里有什么敝门生，不知道张大人为何要这样说？”

　　张邦昌言道：“汤阴县的武生岳飞，岂不是宗大人的贵门生吗？”

　　列位要晓得，大凡有人做了私事，就算是被窝里的事情也瞒不住。何况那日众弟兄在留守衙门前进进出出，岂能无人知晓？况且东京留守宗泽抬了许多酒席，送到了招商店中，怎么瞒得过众人的耳目？兼之这三位主考官都受了梁王的礼物，岂能不十分留心？张邦昌说出了岳飞两个字，倒弄得宗泽脸红心跳，半晌也没说出个道理来。

　　宗泽突然灵机一动，便郑重其事地言道：“这次乃是国家大典，岂能容许你我私自检选？如今我们几个必须对着神明立下誓言，表明各自的心迹，方才可以考试。”随即便叫左右：“你们过来，为我们摆列香案。”

　　宗泽立起身来，先拜了天地，再跪下祷告过往神灵：“信官宗泽，乃是浙江金华府义乌县人氏。承蒙圣恩，考试武生，自然应当诚心实意，秉公执法，选拔贤良之才，为朝廷出力。若是心存一点欺君卖法、误国求财之念，必定死于刀箭之下。”

　　宗泽立誓完毕，站起身来，就请张邦昌过来立誓。

　　张邦昌暗暗想道：“这个老头儿好生混帐！如何竟然当场立起誓来？成何体统？”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张邦昌也不好推托，也只得跪下言道：“信官张邦昌，乃是湖广黄州人氏。承蒙圣恩，共同监考武试，若有欺君罔上，贪赃卖法，收受贿赂，遗落贤良之事，今生便在番邦外国为猪为狗，死于钢刀之下。”心中却暗暗想道：“像我这样的大官，怎么能够到外国去？就算是到了番邦？如何能够变成猪狗？岂不只是个牙疼咒而已？”张邦昌自以为计谋得逞，暗自得意。

　　宗泽是个诚实君子，只要辨明自己的心迹，也不来管他立誓轻重。

　　王铎看见张邦昌立誓，也来跪下言道：“信官王铎，与张邦昌乃是同乡，湖广黄州人氏。若是有欺瞒之心，他既然愿意变为猪狗，弟子愿意变为牛羊，与他一同死法。”立誓完毕，站起身来，心中也在暗想：“你姓张的惯会耍奸，我姓王的也会放刁。难道就学不来你？”王铎心中也暗暗笑个不停。

　　谁知这张俊在旁边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心中暗暗想道：“这两个人立得好巧妙的誓言，却叫我怎么办才好？”也只得跪下言道：“信官张俊，乃是南直隶顺州人氏。如果有欺君罔上之心，必定应当死于万人之口。”

　　张邦昌和王铎所谓的变猪便狗变牛变羊，原本只是口头上的言语，只不过在今生来世、外国番邦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儿上面耍伎俩，弄舌头。那张俊只想到一个人怎么能死于万人之口，因此自作聪明？却不料后来岳武穆王墓顶褒封的时候，竟然真的应了此誓。也是一件千古奇事，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宗泽、张邦昌、王铎、张俊四位主考官立完重誓，仍旧回到演武厅上依次而坐。宗泽心中暗想：“他们三人的主意已定，这头名状元必然要选中梁王柴桂。不如下令传唤他上来，先考他一考。”于是便叫旗牌官：“传那南宁州的举子柴桂上来。”

　　旗牌官答应一声，便走下厅来，大叫一声：“呔！宗大老爷有令，传南宁州举子柴桂上厅听令。”

　　梁王柴桂答应一声，随后走上演武厅来，向着上面作了一个揖，站在一边听令。

　　宗泽言道：“你就是柴桂吗？”

　　梁王言道：“是！”

　　宗泽言道：“你既然前来考试，为何参见不跪？居然如此托大吗？自古道：作此官，行此礼。你若是不来考试，原本是一家藩王，我自然要请你上坐。你今天既然前来考试，就降为举子了。哪有举子见了主考官却不下跪之理？你好端端一个王位不要做，不知听信哪一个奸臣的言语，反而枉自弃大就小，前来争夺状元，能有什么好处？况且今日天下英雄俱都一齐聚集到这里，内中岂无手段高强，本事胜过你数倍的人？你怎能保证头名状元稳稳到手？你不如休了此心，仍旧回到本郡为王，保全名节，岂不是一件美事？赶快回去好好想想再来见我！”

　　梁王被宗泽一顿言语奚落发，无可奈何，只得低着头跪在地下，开口不得。

　　看官！你们可晓得梁王为了何事，现放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王位不坐，反倒要来夺取状元，徒然受此一番羞辱吗？这里面却有一段缘故。

　　原来这梁王柴桂前来东京汴梁朝贺徽宗天子，正好从太行山下经过。那太行山上有一位大王，姓王名善，江湖人称金刀大王，使用一口金背砍山刀，有万夫不当之勇。那王善手下还有马保、何六、何仁等数十员将士，个个身怀绝技，英勇善战。更有左军师邓武和右军师田奇，俱都足智多谋。王善手下聚集着喽罗五万余人，霸占着太行山，专门打家劫舍，官兵都不敢奈何他。

　　这王善早就有密谋夺取宋室江山之心，只是在朝中少个内应。那日，王善打听到梁王柴桂入京朝圣，随即便与军师邓武、田奇商议，定下一条计策。王善事先调集人马在山下扎营，等到那梁王柴桂从山下经过，便被喽罗截住，强行邀请上山。

　　梁王到营帐中坐下，便有人献上香茶。梁王喝过香茶。右军师田奇上前言道：“昔日南唐后周之时，虽然朝纲衰坏，但是天下尚且安宁，却被那赵匡胤设下计谋，诈言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篡夺了周世宗的帝位，把天下也谋夺了去，直到如今。主公你如今本是皇门贵胄，反而只得了一个挂名的藩王空位，停他的管辖，受他的节制，臣等心中实在不甘心臣服，早有替大王出头露面，夺回帝位之心！臣等现如今人强马壮，兵精粮足，大王为何不进京结交奸臣权贵，趁着今年开科考试之机，谋夺了头名武状元的名位到手，把这三百六十个同年进士一一结交，收为心腹内应。到那时写一封书信通知山寨，臣等即刻发兵前来，帮助主公恢复了旧日江山，岂不是一件美事？”这一席话，原本只是王善与左右军师定下的计策。借那梁王柴桂作个内应，夺取了宋朝天下，帝位还怕不是他王善的？

　　梁王竟然被他妖言所惑，闻听此言竟然十分喜悦，便言道：“难得卿家有如此赤胆忠心，孤家进京之后，即时着手办理此事，若是得以成功，愿意与诸位爱卿共享荣华富贵。”

　　王善当时摆设筵宴款待，众人开怀畅饮了一回，便送梁王柴桂下山。柴桂一路进京，便花重金去结识这几位主考官。那三个奸臣受了贿赂，要将头名武状元卖给梁王。哪里知道这宗泽乃是忠心为国的，明知道这三位主考官受了贿赂，便故意将梁王数落几句。梁王一时回答不上来，急得面红耳赤，十分尴尬。

　　张邦昌在一旁看见急得好生焦躁，心中暗道：“也罢！待我也把他的门生传唤上来，痛痛快快地骂他一场，也好出出心中恶气。”于是便高声叫道：“旗牌官过来。”

　　旗牌官答应着上来言道：“张大老爷有何吩咐？”

　　张邦昌言道：“你去传那汤阴县的举子岳飞上来。”

　　旗牌官答应一声，便走下厅来，高叫一声：“呔！张大老爷传唤汤阴县的举子岳飞上厅听令。”

　　岳飞远远听见，连忙答应着一阵风似的跑上厅来，看见梁王柴桂跪在宗泽面前，他便跪在张邦昌面前叩头。

　　张邦昌言道：“你就是岳飞吗？”

　　岳飞应声答道：“是。”

　　张邦昌言道：“看你这般人不出众，貌不惊人，能有什么本事？居然也想要抢夺头名武状元吗？”

　　岳飞言道：“小人怎么敢痴心妄想要作状元。但是如今科考场中，有几千举子都来考试，哪一个不想做状元？其实状元只有一个，那几千余哪能个个全都状元到手？武举也不过随例应试，怎么敢痴心妄想？”

　　张邦昌本来想要骂他一顿出气，不料却被岳飞回答出这几句话来，一时语塞，怎么能够骂得出口？便言道：“也罢！先考考你们二人的本事如何，回头再考别人。我且问你用的是什么兵器？”

　　岳飞言道：“是枪。”

　　张邦昌又问梁王柴桂：“王爷用的是什么兵器？”

　　柴桂言道：“是刀。”

　　张邦昌便命岳飞当场写作一篇《枪论》，又命梁王柴桂当场写作一篇《刀论》。

　　岳飞和柴桂二人领命下来，就在演武厅两旁摆列好了桌子纸笔，各自去写作策论。若是论起梁王的才学，原本也是好的，只因被宗泽发作奚落了一场，气得昏头涨脑，下笔先写了一个刀字，不知不觉写出了头，竟然象是一个力字。柴桂自觉心中着急，只得再描上几笔，弄得刀不成刀，力不成力，只好用墨笔涂去，另外写了几行。不料岳飞文思敏捷，下笔成章，转眼之间早已经将文章写完，上来交卷，梁王料想自己写得也不妥当，只得也勉强上来交卷。

　　张邦昌先将梁王的卷子粗略一看，实在差强人意，便收笼起来放在袖子里面。张邦昌再看岳飞的文字，大吃一惊，心中暗想：“此人的文才确实出众，比我还好，怪不得宗老头儿喜爱他！”嘴上却故意喝道：“你这样的文字，也敢来抢夺状元！”便把卷子往下一掷，大喝一声：“左右，给我叉出去！”

　　左右人役呼啦一声拥将上来，正要动手，宗泽吆喝一声：“不许动手，暂且住着！”左右人役突然看见宗大老爷呵斥制止，谁也不敢违抗命令，便一齐站在旁边等候。

　　宗泽吩咐：“把岳飞的卷子取上来给我看看。”

　　左右人役又怕张太师发作，全都面面相觑，不敢去拾。岳飞只得自己取了卷子，呈上给宗泽看。宗泽接过来放在桌子上，展开卷子仔细观看，果然写得漂亮，真是言言比金石，字字赛珠玑，心中暗想：“没料到这姓张的奸贼果然如此轻才重利。”便也把卷子笼在袖子里，言道：“岳飞！像你这样才能，怎么能够取得功名到手？你冰雪聪明，岂能不晓得苏秦献的《万言书》，温庭筠代作的《南花赋》吗？”

　　你道宗泽这两句话出自什么典故？原来，当初苏秦来到秦国，献上万言对策，秦国丞相商鞅忌妒苏秦才华高迈，恐怕他将来夺取了自己的权柄，于是不选中苏秦，只选中张仪。

　　这温庭筠写作《南花赋》的典故说的是晋国丞相桓文的故事。

　　晋王宣召桓文进御花园观赏南花，所谓南花其实就是铁梗海棠。当时晋王看花兴致勃勃，便命桓文写作一篇《南花赋》。桓文写不出来，跪下奏道：“肯请主公容许为臣回去书写，明日早朝前来献上。”晋王准奏。

　　桓文辞朝回来，哪里写作得出？却央求家中的代笔先生温庭筠代替他写作了一篇文赋。书中代言，这温庭筠是大唐宰相温彦博的后代，乃是一代才子，诗文俱佳，思如泉涌，下笔千言，登时写成。桓文看了文稿，大吃一惊，心中暗想：“若是晋王知道他有如此才华，必然加以重用，岂不夺走了我的权柄？”随即下药将温庭筠毒死，又将《南花赋》抄写一遍献上去了。

　　这两个典故说的都是妒贤嫉能的故事。

　　张邦昌听了宗泽这一番言语，又气又恼，不觉勃然大怒！虽然张邦昌明明知道是骂他妒贤嫉能，却又因为自家有些心虚，说不出话来，真是敢怒而不敢言。

　　张邦昌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言道：“岳飞，暂且先不说你的文字写得不好，如今我来问你，你敢与梁王比试射箭吗？”

　　岳飞言道：“大老爷有令，哪个敢不遵命？”

　　宗泽心中暗喜：“若说比试射箭，此贼可就上了当了！”便叫左右：“把箭垛摆列在一百八十步之外。”

　　梁王看见靶子太远，便向张邦昌禀道：“柴桂的弓软，先让岳飞射吧。”

　　张邦昌于是便叫岳飞下阶先射。又偷偷地叫亲随人员去将靶子移到二百四十步，令岳飞不敢射，也好将他顺理成章地赶出去了。

　　谁知岳飞却不慌不忙地立住了身，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开弓搭箭，真是弓开如满月，箭发似流星，飕飕飕地一连射了九枝箭。只见那摇旗的摇个不住，擂鼓的擂得手酸。岳飞方才射完，监箭官便将九枝箭连同那射透的箭靶，一齐送上主考厅来，跪着请主考官查看。

　　张邦昌是个近视眼，看那九枝箭和那个箭靶子一齐摆在地下，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听监箭官禀道：“这名举子箭法出众，九枝箭俱都从一个箭孔射出去了。”张邦昌恼羞成怒，等不得他说完，便大喝一声：“一派胡言！还不赶快拿下去！”

　　梁王柴桂心中暗想：“箭是比不过他了，不如与他比武。到了校场，我便用言语打动他，用金银收买他，令他假装败输，将这头名武状元让给我。他若不肯依从，我便趁势将他砍死，也不怕他要我偿命。”

　　梁王柴桂算计停当，便走上前来禀道：“岳飞箭箭皆中靶心，倘若柴桂也射中了，怎么能够分别高下？不如让我与他比武吧。”

　　张邦昌听了，就命岳飞与梁王柴桂比武。梁王柴桂随即走下厅来，整鞍上马，手里提着一柄金背大砍刀，拍马先自往校场中间跑去。到了校场中央，稳稳站住，使开一个门户，大叫一声：“岳飞！赶快上来，看看孤家的刀吧！”

　　岳飞虽然武艺高强，恐怕他是个王爷，不好交手，心里有些踌躇。

　　岳飞勉强上了战马，倒提着长枪，慢腾腾地懒得上前。校场中有来考试的，也有看热闹的，足有千千万万，看见岳飞这般光景，俱都交头接耳地言道：“这个举子无精打采，哪里是梁王的对手？一定要输的了！”却不知岳飞心中的苦楚。

　　正是：

　　朝中奸党专权日，天下英雄失意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伏广晨，字子卿，笔名墨灵、飞帆，号九龙居士、伏龙先生、龙图阁主人，当代知名画家、作家、古典主义诗人、辞赋家、童话作家、雕塑家、篆刻家、学者、星探、电影编剧。清代宫廷画家伏琳曾孙，百岁老画仙晏济元弟子，道教全真龙门派二十八代弟子，嵩山少林寺俗家弟子，宫廷描金龙凤画法传承人，现代彩墨龙凤奠基者之一，新生代画龙第一人，当代五大画龙名家之一，国家一级美术师，现为中国美术协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会员、华人华侨艺术家协会会员、海峡两岸书画家协会会员、首都书画院会员、赤都书画院副院长、中央电视台水墨丹青书画院会员、嵩山少林书画院副院长。2014年在人民大会堂获金奖并被授予最具潜力书画家称号。2016年被评为最具潜力书画艺术家称号。2017年中国邮政和中国集邮网联合发行了翰墨丹青耀中华――当代名家伏广晨系列邮票。辞赋代表作有《龙赋》、《凤赋》、《榜书赋》 等。神魔小说代表作有《万仙图》、《封神传》、《玉狐媚》等。历史小说代表作有《五代十国英雄传》、《吴越英烈传》、《钟相杨幺起义》、《契丹王朝》等。武侠小说代表作有《血溅五台山》、《草原飞鹰》、《少林十八家拳法传奇》等。现代小说代表作有《荒村》、《孽缘》、《魔城》等。青春文学代表作有《隔壁班的女孩》、《花季》、《别让学习耽误了早恋》等。人物传记代表作有《我的曾祖伏琳》、《我的师父晏济元》、《我的师伯张大千》等。诗歌代表作有古体诗集《桃花诗》、《百龙诗》、《百花诗》、《咏史诗一百首》、《论画诗一百首》、《伏广晨题画诗精选》，现代诗集《夜半鲤鱼来上滩》，爱情诗集《相思扣》、《月儿姐》，儿童诗集《小蜗牛》等。散文集代表作有《阳光录》、《渝行散记》、《三生石》等。故事集代表作有《赤峰地区传说故事集》、《中国道教故事集》、《小朋友喜欢的365个科学家》、《小朋友喜欢的365个艺术家》、《献给直销界的365个故事》等。国画作品代表作有《百龙献宝图》、《百凤朝阳图》、《五十六神龙图》、《千古奇书山海经》（插图本）、《中国一百名山》、《世界一百名山》、《星空系列》、《世界未解之谜系列》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