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读史之十五：蹇叔与百里奚

青石

    蹇叔(约前690年-前610年)，雍州五丈原蹇家沟人，隐于宋国铚邑鸣鹿村(今淮北市濉溪县)之茅庐，身居淳朴的村野，胸怀天下的道义，蹇叔审时度势有真知灼见，识人察事有知人之明。

　　百里奚(？-前621)，齐国没落宗室子弟，自幼家贫，游历多国，流落不仕。困境中曾在铚邑乞食，蹇叔见他相貌奇伟，与谈时事，应答如流，遂将百里奚收留。两人宏论崇议，惺惺相惜，结为知己。

    蹇叔深谋远虑有识势之智。公孙无知杀齐襄公，自立为君，张榜招贤。百里奚想去投奔，蹇叔道：“襄公诸弟出亡在外，无知名位不正，终必无成。”后来无知游雍林时被大夫雍廪袭杀，百里奚听从劝告得以避祸。周庄王庶子姬颓要重用百里奚，蹇叔说：“王子颓志大才疏，用人多是卑贱之徒和谄媚之辈，不可依靠。”后来王子颓与五大夫叛乱，被郑厉公突和虢叔所杀，百里奚又免于一难。
　　百里奚离家多年，妻儿在虞国。蹇叔托老友宫之奇引荐，见了虞公。蹇叔看出虞公贪财鼠目，非有为之主。但百里奚迫于生存，这次未听蹇叔之言，留在虞国做了中大夫。晋献公借道伐虢灭虞，虞公和百里奚都做了囚虏。百里奚不幸成了亡国之臣，直至沦为奴隶，跌入人生的谷底。
　　晋献公以百里奚为长女伯姬的媵人（奴仆），陪嫁秦穆公嬴任好，奚不堪其辱，赴秦半道逃至宛（今河南南阳）。楚成王听说百里奚善养牛，就让他上南海放马。秦穆公求贤若渴，闻知百里奚有才，听从公子絷贵物贱买的意见，以缉拿逃奴为由，用五张黑色公羊皮的奴隶身价将其赎回，这时百里奚已七十多岁了。穆公问其策略，百里奚推辞：“臣亡国之臣，何足问！”穆公说：“虞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两人谈论国事三日，穆公十分赏识，拜百里奚为大夫，号“五羖大夫”。

    出将入相有为建功立业的、有为成名获利的、有为光宗耀祖的……为了朋友而入仕的是蹇叔，百里奚深识蹇叔，向秦穆公举荐：“蹇叔乃当世贤才，见识高远，胜我十倍。请任蹇叔，臣甘当辅佐。”穆公派公子絷带着厚礼前往聘请，并呈上百里奚的书信。信上说：“我不听您的劝告，遭虞亡国之难。今有幸得秦君赏识，委以重任。我自知才能远远赶不上您，所以举您一同理事。秦君求贤若渴，派公子絷特使。如果您留恋山水不愿出仕，那我也将放弃爵禄，来鸣鹿村和您一起隐居！”蹇叔沉吟半晌，感叹道：“百里奚想成就一番大业，然一直怀才不遇。今幸遇明主，我不能不成全他。我只好去趟秦国，不过我的心愿是归耕于此。”于是随使者到秦国，穆公向他请教治国之策，蹇叔说：“赏罚公正，执法严格，别国就不敢欺；教民礼节，对百姓宽容，人民就会拥护。齐桓公年将七十，霸业已衰。秦地处西方，应先平定戎狄，解除后顾之忧，然后养兵蓄锐，等待中原变化。”秦穆公问到：“我想称霸诸侯，该从哪做起呢？”蹇叔答：“毋贪，毋忿，毋急。”他进一步解释：“人们吃亏往往是因为贪图小利，失去理智往往是因为愤怒冲动，失误失败往往是因为急于求成未仔细筹划（贪则多失，忿则多难，急则多蹶）。开创霸业，须先打下牢固的基础。”穆公对蹇叔的雄才大略佩服不已，他发自肺腑道出内心的喜悦：“蹇叔和百里奚真是我的左膀右臂啊！”

秦穆公拜蹇叔为右庶长，百里奚为左庶长，两位七、八十岁的老人依靠出众的才智和超群的谋略，教化民众，实施变革，兴利除害，使僻处西隅的秦国逐渐强大，秦穆公在他们的辅佐之下成为五霸之一，蹇叔有“霸王之佐”的美誉。

    古文观止有名篇《蹇叔哭师》：冬，晋文公卒。庚辰，将殡于曲沃。出绛，柩有声如牛。卜偃使大夫拜，曰：“君命大事将有西师过轶我，击之，必大捷焉。”杞子自郑使告于秦曰：“郑人使我掌其北门之管，若潜师以来，国可得也。”穆公访诸蹇叔。蹇叔曰：“劳师以袭远，非所闻也。师劳力竭，远主备之，无乃不可乎？师之所为，郑必知之。勤而无所，必有悖心。且行千里，其谁不知！”公辞焉，召孟明、西乞、白乙使出师于东门之外。蹇叔哭之曰：“孟子，吾见师之出而不见其入也！”公使谓之曰：“尔何知，中寿，尔墓之木拱矣！”蹇叔之子与师，哭而送之，曰：“晋人御师必于崤，崤有二陵焉。其南陵，夏后皋之墓也；其北陵，文王之所辟风雨也，必死是间，余收尔骨焉！”秦师遂东。
　　前628年冬，晋文公死。此年，秦穆公打算和安插在郑国的杞子里应外合，袭取郑国。蹇叔认为长途行军，不能保密，不会获胜。他全面分析了秦、晋、郑三方情况，陈词谏阻，对“劳师以袭远”作了彻底的否定，将潜在的危险一一道出。然秦穆公利令智昏，一意孤行，派孟明视(百里奚之子)、西乞术、白乙丙(蹇叔的两个儿子)率部出征。秦军至滑(今河南偃师)，郑国商贩弦高机智献牛，诈称犒师，孟明视以郑有备，回师，顺道灭了滑国。先轸率领晋军联合姜戎在崤山(今河南洛宁县交战沟)谷地伏击，秦全军覆没，三将被俘。穆公深悔不听其言。
　　蹇叔论战深谋远虑，那是谋士的智慧；耿耿劝谏，那是老臣的忠诚；哀哀泣送，那是慈父的悲伤。     百里奚早年颠沛流离，历尽坎坷，尝遍了生活的艰辛，对下层人民的悲惨处境感同身受。百里奚相秦七年，勤理政务，为官清正，生活俭朴，平易近人，下访雍城不用车马随从，不用甲兵护卫，赢得了时人的赞许和尊敬。在主政期间，百里奚“谋无不当，举必有功”，辅佐秦穆公并内修国政，以民为贵，恩施于民；外图霸业，开地千里，被秦孝公嬴渠梁称为“甚光美”的时代。
　　百里奚位高不忘旧情，相堂听琴认妻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他死后，“秦国男女流涕，童子不歌谣，舂者不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