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很多要命的东西

毛歌

<h3>我没有去过广州的红砖厂,也没有去过沈阳的铁西,只是从朋友发给我的信息里,看见了一种深刻的无可奈何。社会在不断发展,城市在扩充,延伸到乡村,城市里很老很久的房子都慢慢地消失了,乡下人极不情愿地搬进十分城市化的楼房里,前者失去了历史,后者失去了生根的土地。</h3><h3><br></h3><h3>红砖厂拆了,新的更具商业气息的楼房将会覆盖,甚至在某一处连一个说明过去的石碑都没有。文艺的人,只好离开,远离到只有心灵的归宿。</h3><h3><br></h3><h3>我到过伦敦的砖瓦巷,那里紧靠铁路,即使今天走进去,你也会感觉到有些破旧。很热闹,很多艺术名人都光顾这里,吃的喝的都有,书店和酒吧挨着,从一条小巷走到另外一条小巷,你就会慢慢的喜欢上这里。很多年了,附近有高楼,砖瓦巷却一直留着,繁荣昌盛,到了伦敦,要是不来砖瓦巷,你会感觉少了一种东西的感觉,这会让你不舒服。</h3><h3><br></h3><h3>伦敦还有一个菠萝市场,很老,在铁路桥底下,附近还有世界有名的泰特艺术馆,泰晤士河畔的风就吹到集市这里。集市基本上是卖吃的,每一家小店都很有特色,你胃口好,一家挨着一家吃过去。我在那里照了很多照片,那里有一种值得逗留的喜悦。</h3><h3><br></h3><h3>新加坡很小,我去新加坡的时候,住在一个没有拆的老建筑群附近,早晨去那里跑步,跑着跑着我就沿着那些很老的汉字写满柱子的屋檐开始走,那是历史,令人感觉到往日的繁荣,普通生意人的故事一再涌现。附近是高楼,一栋接着一栋,很老的房子交错在里面,这种对比使得历史和现实各自保持自己的沉默。</h3><h3><br></h3><h3>在奥克兰往北,有个集市,已经有了140多年。我常常去,后来就发现一点:历史像一根脐带,你这里砍一刀,那里砍一刀,再久远的历史也会毫无意义失去生命,而新西兰这种哪怕只有两百年历史的国家——,连历史这两个字都谈不上,却让一个人极其安定稳妥,因为历史一直活跃着,参与到今天的生活。</h3><h3><br></h3><h3>我多年前生活的伊甸山小镇,唯一一个红绿灯确保了这个小镇处于二十一世纪,十字路口的两栋房子,一栋建筑于1880年代,一栋建筑于1870年代。社区门口有个石碑,标注这栋房子建筑于1900年代,走在街上,每一处店铺的前面,都有一块铜牌埋在地面,告诉任何一个留心的人,这里从前是卖肉的,那里曾经是马戏团所在的地方。这个小镇因为这些历史事迹的可循,而具有一种真正的文化感。我常常带朋友走在这个小镇,以为是十分自豪的事情。</h3><h3><br></h3><h3>在我的老家,一个南方的丘陵山区,最后一栋古老的土砖房子也被拆除,一个很小的村子里,却拥有巴黎小径,伦敦花园,以及上海别墅,还有乾隆庄园。我每一次回老家,都感到紧张,我觉得我失去了很多要命的东西,而一些不相干的事物却拥挤而来。正如我再也找不到培根路一样,一条小巷子拐进四川大学,屋檐可以搭一根竹竿,晾晒萝卜条和风干的成都腊肉,天气好的时候,一些衣服漂浮着川西坝子的色彩。培根路消失了,我的川大也就消失了。有一次听老舍的儿子舒乙讲北京古城,讲着讲着,舒乙便哽咽起来,以至于后半场成为了一种宁静得可怕的断续叙述……</h3><h3><br></h3><h3>(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