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思念———易金香

水天一色间

<h1> <b><font color="#167efb">永远的思念</font></b></h1><h3><br></h3><h3> 易金香</h3><h3><br></h3><h3>我的外婆离开我有三十多年了,每当想起她,心里就会涌起一股深深的思念之情。</h3><h3><br></h3> <h3>外婆是一位旧式老太太,一双缠过的小脚尖尖的,脑后着一个小小的、圆圆的发髻,一丝不乱。几十年都穿着便装,永远都是两种颜色:冬天黑色,夏天白色,其它的颜色很少穿。双手带着一对灰绿的玉手镯,脸上白晳细腻,七十多岁的老人了,皮肤少有皱纹。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干练利落.慈祥的目光对我流露出的是永远的爱恋和温柔。</h3><h3></h3> <h3>我父母都在水运公司工作,长年累月的在水上作业,整个家庭都交给我外婆了,我们姐弟四个都是由外婆一手带大的。父母孕育了八个孩子,可那时的医疗水平和条件都大不如现在,加之那时候的人们都不太相信西医,我上面的四个哥哥姐姐都因为长脓包和一些现在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疾病而失去了生命,他们都没活过四岁。当我出生后,一家人欣喜若狂,迷信的外婆赶快找来一只箩筐,外公用刀把箩筐底剁掉,将我在箩筐钻了三个圈,自此以后,我就叫箩筐为妈,自己的母亲称为姨。可能是我母亲生育得多了我自生下来就体质不好,经常生病,每次都是外婆精心照料有一次拉稀水样的大便,便里带血,可把外公外婆吓坏了。那时的人,一旦家里有人生病,都往庙里去求菩萨保佑。于是外婆一早就往吕仙亭的李公庙跑,庙里的住持说要念经七天,外婆就每天早饭后到庙里,洗手焚香。住持盘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经,外婆就双手合十跪在供桌前的蒲团上,直到中午时分才回家做饭。饭后又往庙里跑,黄昏才回家,如此一个星期。说来也巧,我的病也好了.可惜,在文化大革命时李公庙遭到了严重损坏,菩萨被了当柴烧,神坛也被推倒了,庙的大厅里还埋了几个因“武斗”被打死的人。后来,这座庙拆了,现在已重新修建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在外婆的精心可护下,在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日子里,在全家人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中,我慢慢长大了过完了让家入担惊受怕的四年。要上幼儿园了,那时的幼儿园叫做幼稚园,就在家对面,很近的,幼儿园的门口有一道矮矮的栏门。外婆一天要到门口去瞄我几次,生怕阿姨对我不好,生怕小朋友们欺负我。每天的午饭在幼儿园吃,外婆还特意给我买了一双塑料筷子,到现在我还记得,那筷子绿色的,很是漂亮。小时侯的我也有一些小调皮。有一天下大雨,我在屋后的地坪里挖了几个洞,把邻居家的小鸡崽赶进去,叫它们游泳。最后淹死了两只小鸡,邻居闹到我们家要赔偿,外婆给人家说尽了好话,赔尽了小心,最后赔钱了事。外婆并没有骂我,只要我以后别这样。</h3> <h3>那时,我家在门ロ放了一个柜台,经营些瓜子、花生糖果、饼干和香烟,自家的东西,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每天,我拿一把靠背椅,自已爬上去拿东西,吃久了自家的东西吃厌了,不想吃了,我妈和外婆就到外面买一些零食回来,品种很多,各种各样的吃食都放在一个用洋铁皮做成的箱子里,搁在床边的八仙桌上,随时都可食用。我外公每天告诉我认各种牌子的香烟,什么劳动呀、大前门呀、珞珈山呀…很多香烟我都能叫出名字。<br></h3> <h3>上小学后,下雨天我带着斗笠,有时还穿蓑衣去上学,根本就没有雨鞋。有钱的人家给小孩买伞,我看见了,也吵着要。外婆就给买了一把黄色油布伞,后来撑伞的地方坏了,外婆就用一节竹筷子削尖了一头插进伞里,这样撑开的伞就不会掉下来。慢慢两个弟弟妹妺也上学了,外婆每天刚刚朦朦亮就起床给我们做饭。那时没有蜂窝煤,更没有天然气,烧的都是散煤,先用铁丝做的钩子把头天晚上烧过的煤灰捅下来,再加新煤,每天早上都把家里弄得到处都是灰尘,墙壁熏得黑漆漆的,蚊帐也熏得黄黄的,每次洗蚊帐的头几盆水,颜色都深如酱油。饭熟后,每人饭上放一条用盐腌制后晒干的刁子鱼。鱼很小,只有我的碗里有两条。弟妹们找外婆要钱是不容易的,要不没有,要给也只是两分,而我经常给五分。拿了钱,我就去买东西吃,辣椒形的糖和扇形的糖两分钱一个,大ー些的棒棒糖五分钱一个。我还经常用五分钱买一包红生姜,有时买五分钱的红色的甜甜的没有辣椒的兰花萝ト。那种兰花萝卜味道很好、很甜,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口里有那种味道。有时找外婆要两毛钱到酱菜店去买半碗芝麻酱,回家用冷茶和酱油一调,那可是一种美食,又香又好吃,下饭最受我们姐弟欢迎。我还经常在饭里放一点猪油,再拌点酱油,香喷喷的。这可是我的特殊待遇,弟弟妹妺们都没有。外婆说我体质弱、身体不好,需要吃好点,弟妹们都很有意见。外婆对我特别好,不管吃的,穿的都比弟妹们好,就是和弟妹们不一样,记得有一次妈妈给妺妹买了一块花布,嘱托给做裁缝的舅爷爷给妹妹做一件罩衣,可是外婆却给我做了一件衣服,让妈妈、妹妹和舅爷爷都十分生气,说外婆太不公平,只对我好,其他姊妺好像是前娘后母一般。<br></h3> <h3>六零年自然灾害,全国人民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外公托人到河西买了一担发霉的腌菜,每餐煮饭都抓一小把米放在砂锅里,再抓一大把腌菜放在上面,我吃米饭,外公外婆就吃腌菜。有一天一个小贩提了一篮粑粑叫卖,粑把是用磨成了粉的莲子壳拌了一些米糠和野菜做成的。要是如今根本就没人吃,可那时要挨饿呀,人们一窝蜂的挤上前去,三分钱一个。外婆好不容易给我抢到一个,还摔了一跤。那时先锋路有一座“百香园”戏院,天天唱古装戏,八、九岁的我不知怎么迷上了看戏。虽然什么也看不懂;但不知道哪里来的瘾,每天晚上和几个小伙伴在快散场时,趁守门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去蹭戏。这时如果运气好,还可以看到结尾,但大多时候只能到化妆间看演员卸妆。有一天晚上,外婆因为找我摔了一跤,玉手镯也断了一只,后来找人粘好了再能好多年后,这个手個以三十元的价格卖给了一个收玉器的人,那人说如果没有损毁可以卖个好价钱。即使摔了跤,摔坏了手镯,外婆也舍不得打我、骂我,只让我罚了一会站,让我下次不去看戏了。<br></h3> <h3>一九六九年因为中苏关系紧张,国家动员战备蔬散,老弱病残和小孩都动员到乡下去,我们也下乡去了,我的舅在城陵矶粮库工作,见我们要到农村去,就叫我外婆到他家里和他一起过,但外婆却义无反顾的和我们一起下到了我父亲的老家筻口的移山大队。到了农村后,我和妹妹就没有读书了、我出农业工,妹妹天天上山去扒柴。那时的壮年男劳カ十分エ一天,妇女老人少ー些,我只有五分エ一天、十分工的价值只有四五毛钱,一年到头的劳作到年底我只分到了几斤豆子、几十斤红薯和几捆枞树枝、棉花杆。我年纪小又没有力气,分到的东西也拿不回家。多亏了冬九叔,每次都是他帮我把东西送回家,我实在是从心底里感谢他对我的帮助。到农村后,我们花二百元钱买了一间屋,既无厨房,又无厕所。外婆就在屋檐下做饭,下雨天带着斗笠,大热天就顶着块湿毛巾,白净的脸上都晒黑了。后来在乡亲们的帮助下,我们建了一间厨房。队里还分了几块菜地给我们,菜地在坡上、溪水在下面。我把土挖松后,外婆就把菜栽上,然后一趟一趟地到坡下提水浇菜。外婆每天都要给菜浇水是可怜了她那双小脚。过了不久,队里让我任妇女队长,大队让我做赤脚医生,没多久,我又进了大队的文艺宣传队那时的生活虽平淡、劳累,但也很快乐,充实。妹妹每天都领着一群小伙伴扒柴、挖树根,到返城时,阁楼上还有一楼的柴,因为小伙伴都跟着妹妹扒柴,他们都叫她扒柴队长,以后连大人都跟着这样叫她。我们种的菜多,有时吃不完,妹妹还和乡亲们一起挑到筻口镇上去卖。<br></h3> <h3>当时我们的户口没有下到生产队,而是下到筻口镇上,每月都要到镇上去买米、买油,还要去买煤。我们队离镇上有六,七里地,我和妹妹年纪小,这对我们是很困难的事这时,我姑父退休也回到了老家,他家跟我家隔好几里,但他每个月都会来我家,带着我和妹妹一起到筻口去买米、买煤每回他挑着重的,我和妹妹挑轻的。十分感谢姑父在我们遇到困难时,向我们伸出的援手。多年后,姑父去世,我们全家都去给他送了行。</h3> <h3>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年多,我们始终过不惯农村的生活,于是我给舅舅写信想要回城。舅舅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说了多少好话,终于在七零年将我们弄回了城里。因为舅舅家住在城陵矶,我们也搬到了城陵矶。我们在屋后种上了菜,蔬菜自给自足还吃不完。还种了好几棵玉米,日子又开始过得平静和满足。对于返城,我是非常非常感谢舅舅的。如果不是舅舅,我们不知道要找哪个部门,也不知道要找哪个人,说不定年龄大了,就在乡下嫁人成家了。</h3> <h3>城陵矶紧靠长江水边,经常发洪水,一到洪水季节,街上都能行船,居民只能往学校搬。幸好,涨大水时是在暑假期间,教室里可以住人,待洪水退后,才能搬回家,每次洪水过后,屋子里都满是泥沙,各种脏东西都有,需要清理很久,有时还有蛇盘缩在屋里,隔壁的一位老太太告诉我们,有一年大水过后,搬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他的儿子睡觉时,觉得后背冰凉凉的,起来一看,妈呀!一条大蛇盘在帐子外和他同眠共枕呢。我们运气还好,老天眷顾吧,头两年没遇到涨水,第三年开始涨水,水浸过了菜地,眼看就要进后门了.我想这样不行,每次搬家实在太麻烦,还是搬回岳阳去吧,我找到一个亲戚,求她租一间房给我们,她很爽快的答应了给一间小房我们住,厨房则两家共用。这样我们才又搬回了阔别几年的岳阳。搬离城陵矶时,舅舅又一次挽留外婆和他同住,可外婆终究还是和我们一起离开了。后来有亲戚笑话舅舅,说他没用,几次都没争过姐姐,让姐姐把娘争走了。</h3><h3></h3> <h3>外婆对我非常宠爱,怕我受苦,舍不得让我做家务,说成家后做家务的日子多得是。我到十几岁时,碗都没洗过次。记得一回外婆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几天,我拿了刀,准备劈柴生火做饭,她却在床上流着眼泪说,从来没叫我干过这种事,最后还是她自己爬起来,生火做了饭从小我就喜欢看书,外婆每年都要带我去北门造船厂的个亲戚家玩。路边有摆小人书擁的,薄的两分钱一看,厚的五分钱一看、每次从亲成家回来,我都要看一下小人书外婆可能是看小小年纪的我跟着走了那么远的路,也可能是自己也累了,每次都同意我看书,她从不催我,耐心的等着我看完才回家。长大后,我喜欢看小说,天天晚上不管我看到多晚她总要陪着我。夏天用一件衣服围着我的脚,怕蚊虫叮咬我,自己坐在我边上为我扇风;冬天在火边陪着我。我心疼她,有时故意对她发牌气,叫她自己先睡,见我生气了,她才马上上床,可又不睡下去,披着棉抚坐在床头等着。我实在没办法,只好也关灯睡觉。可她又来到我床前,为我压紧被子,再压上棉衣才安心的睡下去。</h3> <h3>我在城陵矶工作,每次休息回家,外婆总要弄些好菜,走的早上也非要我在家吃了饭再走,说馆子里的东西不好,临出门又往我的包里塞吃的。有时上次放的东西不记得吃,下次休息又背回去了。<br></h3><h3><br></h3> <h3>结婚后,我自己有了小孩,外婆又把对我的爱延续到了我的孩子身上。每次有吃的,都要放在枕头边留着,等我的孩子去了拿给她吃。外婆对我的爱是无私的,不求回报的她对我全身心,毫无保留的付出至今让我感动无比。外婆活到了84岁,在1984年走完了她的一生。那时我去看她时,她已经病了很久,最后七、八天水米不进,却不咽气。不知是什么力量让她支撑了那么久,硬是强撑着等到我回家,见我最后一眼才肯走。我悲痛万分,摸着地的头发伤心的哭着.吃饭时,端着饭碗在她面前陪着她,流着永远也流不完的眼泪。</h3> <h3>外婆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因此伤心了很久,长时间沉浸在对外婆的思念中,直到现在,一想到外婆就会回忆起她对我的好,回想起以往和她的点点滴滴。在十几年前,我就想写一点东西来纪念外婆,直到现在才动笔,只是想表达我对外婆的思念之情。外婆永远活在我心中,我对外婆的这种思念之情将会伴随我一生!<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