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善于等待

栖·爱

<h3>多年后的一个清晨,我注视着荒野里这一座座土堆。我的祖辈葬在这里 ,他们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身躯就埋在这堆黄土下!他们样子,声音却还留在我记忆中。而今我远远的注视着他们,感受着他们在大地上留下痕迹。</h3> <h3>许多年以后,这片荒野一只鸟、一只老鼠路过,或是一片草叶、一粒尘土,任然存在着,而那些土堆,却消失了。像一场突然刮过的风,完全没有了踪影。</h3> <h3>外婆的身影是留在老屋里的,而我记忆中的村庄有炊烟的。而炊烟是村庄的灵气,每个村庄的早晨都是在缕缕炊烟中醒来的。灶火边堆着麦草、苞谷杆、梭梭柴、果树枝、榆树枝。</h3> <h3>而村庄每一天是从燃烧的灶火边开始的。清早空气是潮湿的,而早上的柴禾也是潮湿的。刮东风时,炊烟朝西的,傍晚通常是刮西风的,炊烟朝东的。炊烟好似早上出门逛了一圈,傍晚要回家似的。灶火间火苗让外婆的脸红仆仆的,锅里米汤沸腾了!</h3> <h3>等着吃早饭的学生,等着放羊的老汉,等着上地男人,把这焦灼融进炊烟。早晨炊烟又黑又稠连成一片,而晨曦的阳光刚刚撒上去,如梦如幻罩着这个村庄。当一碗滚烫的米汤,一盘腌好的酸菜上桌时,此刻村庄才完全苏醒了。</h3> <h3>外婆一生都生活在村子里,去世时候像是一觉睡过了头忘记醒来。外婆当时身体已经被各种病痛折磨很虚弱了!从医哥哥说外婆能支撑二十多年都是精神上力量了。</h3> <p>那时候我儿子刚好6岁,对于一个城市里长大刚刚懂事的男孩,在他眼里太太葬礼更像是大家都参与的一场闹剧,一台折子戏,而总指挥就是穿上黑稠衣,带黑帽子,吹喇叭和拿铃铛的人……</p> <p>南厢房做白色孝衫的老人,正房里做花圈的道爷,还有傍晚的撒灯、和院子里难以想象大铁锅煮着喷香的碎肉面条、晚上用四腿长条板凳倒放着点满蜡烛,摆的像桥一样造型的撒灯、还有道士手中悦耳的铃铛声、那些难懂的悼词。撒灯,跑桥,起灵。留在儿子记忆中是新奇而热闹的葬礼,全无悲伤的情绪。</p> <h3>随着清晨哀嚎声,起灵了!外婆就这样离开我们,而自此以后堂屋在也看不到,外婆忙里忙外笑呵呵的样子了!突然感觉死亡像一个巨大的空洞,让我无限的惊恐和哀伤了!</h3> <h3>从这个春天到下个春天,一直走下去我终将会看见它,我渐渐的接近它,那将很远吧!得走一阵子吧!也许到达之前会看到更多的死!</h3> <h3>心里薄薄的冷是轻于万物衰败的,而万物衰败的温暖却让生命香醇起来。花开花谢,我更喜欢它没有开放的时候。喜欢它低低的哀戚和忧伤。我喜欢人世间千帆过尽的疲倦,胜过相遇之前的欣喜和期待。</h3> <h3>花有期,它是善于等待的植物,它的花没有凋谢,只是藏在某处等它轻轻召唤。人也有期,只是我们不善于等待。还没活到老,就已经把生搞得疲惫不堪了。</h3> <h3>每个人出生,是全新的生命,但是死是未知的,它在暗处窥视着我们,做我们生命里最后的情人。我们带着怎样的心情与它会面呢?恐惧的或是安详的!最后它拥抱着我们的肉体,接纳我们的灵魂,我们一生的境遇,它三缄其口,然后消失在黑暗中,毫无踪迹可寻了!</h3><h3> 2019年11月21日腊梅随笔</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