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岳阳楼

邱元胜

　今夜，我在井冈山。

下榻一个宾馆，其实早几年来过这里，所以，似乎不怎么陌生。

翻看完所有本次旅途的照片，也翻看往日的时光。早先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古人云“人老腿先衰”，依我看人老“忘魂”大。

    太久的，记不住了。三天前的，还是隐隐约约记得的。

三天前，我登上了岳阳楼。

记得有人说过，岳阳楼与黄鹤楼、 滕王阁、 鹳雀楼被誉为中华四大名楼。

有诗为证：

①咏“黄鹤楼”最著名的诗：

故人西辞黄鹤楼，

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

唯见长江天际流。

作者：唐·李白。诗名《送孟浩然之广陵》

②颂“滕王阁”最优美的诗：

滕王高阁临江渚，

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

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

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

槛外长江空自流。

作者：唐·王勃。诗名：《滕王阁诗 》

③赞“岳阳楼”最佳诗：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作者：唐·杜甫。诗名：《登岳阳楼》

④写“鹳雀楼”最美的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作者：唐·王之涣。诗名：《登鹳雀楼》

　　那日，我大老远慕名来到岳阳楼，想起了许多诗文。而我自己却吟不出斯楼的半句文字，甚是惭愧，顿觉羞难登斯楼也！

    岳阳楼，在湖南的岳阳市。与我居住的西宁，大约有2000多公里的路程。本次，我载着妻子，自驾一路旅游到了这里。

    我本直接奔井冈山，想到岳阳楼就在眼前不远。略绕道，便来到这里。

此行目的只有一个，专程拜谒这座“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的，在“洞庭一湖”的“天下名楼”。

    据说，岳阳楼自古有“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之美誉。

    不过，在我的脑海里，岳阳楼就是《岳阳楼记》，《岳阳楼记》就是岳阳楼。

    古之“迁客骚人，多会于此”，大概留下了不少诗词歌赋，而我就记得《岳阳楼记》。

　　如果来到岳阳楼，大家都可以是“览物之情，得无异乎”。而我只是一介草民愚夫，“登斯楼也”，只是因为还能背诵范仲淹夫子的《岳阳楼记》里的一二句文字而已。

    走入岳阳楼所在的景区公园，为了“装纯”，表现出几分儒生样子。因此，对岳阳楼看得十分谨慎、仔细。

装得像不像呢？连里面的工作人员都说我“像”个文人。

    过去，对文人不了解，以为识字人就是文人。后来才知道，“文人”一词，本也简单。可一旦被划归这个行列，其复杂程度、酸楚程度、神秘程度深不可测。

    然而，我还是折服如范仲淹这样的文人，能凭空想象，就可以写出千古绝唱《岳阳楼记》的文人。

据可靠消息，范仲淹一辈子都没到过岳阳楼。脍炙人口的《岳阳楼记》，只是凭他的乡党、好友滕子京的一纸信件写就。

我认为，“此则”才是真正的“岳阳楼之大观也”。

　　据说，在“四大名楼”中，唯独岳阳楼保持了原貌。

    我眼前这座岳阳楼，翻看过它的历史后得知，应该是“屡毁屡建”的“古”建筑。

    人们津津乐道的是斯楼头盔顶结构，认为这是岳阳楼最精彩、最具智慧的一面。

    仔细阅读过“简介”，我纳闷的是：主楼差0.58米就20米的高度了，深度差0.46米是15米，宽差0.58米为18米。

据说，最初建楼时，就这个尺寸。

建造者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有何讲究不凑够一个整数呢？

    岳阳楼就建筑特点而言，根据介绍归纳，斯楼十个字，即：三层、四柱、飞檐、盔顶、纯木。

    其中四柱为楠木，直贯楼顶，周围绕以廊、枋、椽、檩互相榫合，结为整体。

　　看到“纯木”字样，我已经猜到它的命运为什么那么坎坷。

    想到斯楼生生死死，起起落落，“登斯楼也”，我亦“感极而悲者矣”。

    一个人一生，如果经历“三起三落”就已经够折腾的了，基本也就被岁月吞没。

岳阳楼，毕竟有别于有血有肉的人。至少十次的“起落”。

    据史料，公元220年建成，其前身传为三国时期东吴大将鲁肃的“阅军楼”，西晋南北朝时称“巴陵城楼”。

    此时，它应该有3、4次变故。

    北宋于庆历四年（1045）“乃重修岳阳楼”。因为范仲淹的一篇“作文”，斯楼名声大噪。

　　后来，岳阳楼几度毁了修，修了又毁：

    北宋元丰元年十月（1078）楼毁，次年（1079）重修。

    南宋建炎三年正月（1129）毁，南宋庆元四年（1198）重修。

    南宋嘉定十七年（1224）毁，南宋淳祜十一年（1251）重修。

   明嘉靖六年（1527）五月毁，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重修。

   

　　清顺治三年九月（1646）毁，七年（1650）重修。

顺治七年（1650）刚刚修起，复毁，清康熙二年（1663）重建。

清康熙二十二年春（1683）前可能又被毁，又重修。

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毁，乾隆五年（1740）修缮。清光绪六年（1880）岳阳楼拆除重建，将楼址东移六丈多。

1922年7月27日岳阳楼窗梁栋柱等多半被毁，1933年重新修葺，一年后竣工并举行落成典礼。

　　蒋介石曾经为斯楼写了“砥柱中流”匾额，后来“遗失”。

    说起牌匾，平心而论，他老蒋的书法，怎么也远远比不上郭老的。“遗失”是必然。

    除了重建，历史上对岳阳楼的修修补补恐怕有过无数次的。

    了解到这些情况，感觉岳阳楼太过于弱不禁风，稍有风吹草动，它便消失在“一空长烟”里。

   新中国成立一来，大规模修缮还有过四次。

不论经历了什么，让人震撼的是，岳阳楼以她的原姿态，依然矗立在“洞庭一湖”。

　　我登斯楼那日，岳阳地区雾霾天气，节令也是初冬。

    来到楼前，当然没有“至若春和景明”的“万千气象”。登至顶楼，也没看到“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气派。

    那岳阳楼北是无限扩大的城市，少不了高楼大厦，不论哪一座都超过了20米的。但是，楼再高也高不过人们心里的那座楼。

    斯楼南城墙紧贴八百里洞庭，稍向东，渔船及岸边忙忙碌碌的鱼市。繁华的古镇街景，游人如织的湖畔公园……这些，算不算“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一幕呢。

    金碧辉煌的岳阳楼，依然屹立在洞庭湖畔。虽说是后人仿建的，虽说不是滕子京重修的那座。但我千里迢迢，心怀敬畏和期待来“登斯楼也”。看到完整、宏伟的斯楼，感觉很不错。

这一点上，比起别的地方好得多。过去游某地，闻有古建筑，去看时却只留下基石的“古迹”，往往让人大失所望。

为此，“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一种心情。

    由斯楼之命运，感慨一个人的生命起伏，何其相似。

再辉煌人生轨迹，转上一大圈，还得又回归到原点。

    谁都不应该那么活得张扬。

如范仲淹、滕子京这样的“达人”都成一尊蜡像，凡夫俗子一时之牛有何用来！

    如予之今日，四处游荡，何尝不想回归“田园”，怎奈“老窝”已是不复存在，只好“处江湖之远”。

    人，必须有感恩之心，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思念故土，无限之乡愁时时闹心。然则，登斯楼也，顿觉一阵清净，是进无忧，退亦无忧。

    若范仲淹老先生问我何时而乐耶？我必曰：“无时不乐”。

　　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中的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青少年时期背诵得最熟的一句。

岁月匆匆，日近黄昏。“登斯楼也”，回想年轻时候轻狂的志向，悔恨加可笑。经历了人生的起伏跌宕，直到今天尚且不能“宠辱偕忘”。

    “登斯楼也”，毕竟了却一桩心事。不过，也似乎有一重石压在胸口。

登过斯楼，何不放下所有的牵挂，只携带轻松自如，方才获得“心旷神怡”之感。

    出了岳阳楼的大门，径直前行，勿用感叹“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2019年11月19日也。

作者简介：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退休干部。作家协会会员、书画协会会员、摄影家协会会员。

    注：本文图片均为作者登岳阳楼时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