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光

钱竑

　 一本书，一杯茶，一捧瓜子，一段惬意短暂的旅途时光。

车轮滚动的声音掩盖了车厢里的嘈杂，孩子的哭闹声、陌生人的电话声、邻座人的交谈声开始遥远且隐约起来。手里翻着木心的《文学回忆录》，读到法国的哲学家亨利.柏格森认为，“直觉是理智的交融，使人们置身于对象之内，以便与其中独特的、从而无法表达的东西相符合。”
他认为，只有直觉是沟通、构成审美对象与审美意识的纽带。掌握生命现象和精神实质靠直觉，分析综合、演绎归纳，都不能把握美发现美。柏格森否定美有客观属性，认为自我、生命冲动，是万物本源，体现最高的美。他的“以直觉把握美”影响了很多后来的艺术家，其美学也可谓之“生命美学”。
自我、绵延、直觉和美，是这段文字的关键词，他们在柏格森的思维逻辑里建立了互相支撑和渗透的关系。哲学家们的语言总是需要人去细细思量的，此刻思绪有些漫不经心，无法沿着柏格森的思路深入下去。

于是窗外跃入眼帘……

　　和谐号奔驰着带我们向要去的方向，窗外的田园风光在车轮滚动的节奏里“咔咔”闪过，时而绿、时而黄、时而青、时而蓝。不自觉地拿起手机，启动拍照的程序，将镜头贴在车窗的玻璃上，把视线从广阔的天地间收回定格在手机屏的方寸之间，奇妙悄然而至。

由于视线范围缩小，使你无法知道下一秒出现在屏幕上的会是什么。于是，山川，河流，村庄，稻田象变了戏法似的来到眼前，并不时地变化着它们的组合，每一幕都停留得极短，甚至来不及按键就在指缝间溜走了。

　 时光悠然地翻阅着四季，转眼间，秋已走得只剩背影，风以最后的妩媚张扬着自己，让叶在阳光的拥抱里飞舞。

今年的天气暖得不同寻常，冬的时节里处处透着秋的色彩。稻田的金黄、小河的青绿间镶嵌着村庄的洁白、芦花的银灰，大自然的神笔轻轻一挥便是巨作。丛林里的一抹红，透露着秋的艳丽，耀眼而热烈。

　 窗外的田野像一幅长卷，恬淡内敛沉静又旖旎，不管有没有目光注视，都从容地在风轮碾过的痕迹里展现着自己的优雅。层林尽染，落英缤纷，叶铺了满地，簌簌作响在风拂过的刹那。一隅宁静，便是一回自得，在神游中品味岁月的温良，凝成一幅写意。

　　秋天是一首写不尽的诗。

叶从绿到黄再至红，最后飞舞着落幕，潇洒地在空中笑看沧桑，书写着自己的春夏秋冬。浅浅微风，款款于花开花落之间，和阳光一起驱散秋的萧瑟。芦花在风中涤荡摇逸，柔软着、氤氲着秋的色彩。眺望田野，青草和着泥土的味道穿越了车窗玻璃的阻隔，这片金黄飘逸的芬芳是四季的粮仓，升腾着丰年的喜气。

　　被稻穗簇拥的村落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大片大片的金黄骄傲地向路人展示了房屋主人的勤劳与智慧。猜想家里一定会有柴火和饭菜的香味顺着烟囱，袅娜地飘向蓝天，倘若有大雁飞过，也定会贪婪地多吸几口这人世间最幸福的味道。

　　一份秋水长天，一袭秋色霓裳，一捧秋风落花，吟唱着秋声在天地间回荡，任岁月的脚步匆匆而过。经年流转的故事，都安放在心间落墨生香，热烈过，精彩过，绚丽过，微笑而来，从容而去。

　　不得不承认秋天是个很棒的模特儿，每个角度都散发着魅力。看过很多浓墨重彩的秋的照片，美得令人窒息。现代社会里太多技术和应用的叠加，使原本美的东西有点显得不够真实，这组连角度都没法变换的照片虽不够绚烂，但却清新自然，没有矫饰、没有刻意，朴素间没有失去光华。只要不放弃希望，只要前行的脚步不停，生活处处有惊喜，用淡然沉着的心去定格一份份迎面而来的美丽，刹那也可以成为永恒。

　 “自我，绵延，产生生命，生命派生世界万物。” 美是体验，是一件无关于别人的事， 听肖邦看梵高，觉得美便喜欢了，觉得喜欢便美了。美亦是一种表达，一种诠释，没有统一的格式。在内心中碰撞、冲突、激荡、升腾、逆转的意念，各用自己的办法或技巧呈现心灵的流动性、矛盾性、可变性，亦喜亦悲，或浓或淡。

把这些照片有序排列起来，按一定速度播放，是否可以还原那一段流动的光阴呢？日子在匆匆来去的脚步里飞快地流逝，几多繁华，几分清幽，留下飘落的叶似作别的手在空中挥着远去。不必埋怨是指缝太宽，还是时光太瘦，追随落花的叹息里，仍有浮动的暗香，走过看过的都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