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沟村,不灭的亲情和姓氏渊源

宋轩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我一直把这个地方,认作我的家乡。虽然我很少到这个村子,但我一直把她认作我的第二个家乡。</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站在我的家乡,抬眼望祁连山,在郁郁葱葱的山凹地带,这个小村就藏在祁连山的腹地,房舍错落,遥远,静谧。</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因着这个村一百多户人家,一半以上都姓宋,便和我们有了一种无法割舍的血脉渊源。在民乐县,宋氏本身就是一个小姓,只有我们村的一百多户人家姓这个姓,除此外,也就窑沟村姓这个姓了。</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窑沟的宋姓人家就来自我们村。据父辈们回忆,说是我们的老祖宗自从明朝洪武年间的那次大移民,从山西大槐树下一路浩浩荡荡,带着不灭的乡愁,来到河西走廊的张掖。这是一个富饶而美丽的地方,物产丰富,乃一宜居宜养之地。于是我的祖辈便在此定居。据说就住在张掖党寨一带叫个宋王庄的地方。后来随着人口的繁衍,紧张的土地和严重的缺水已无法养育更多的人口,那远在祁连山区的民乐县,成了我祖上青睐的风水宝地。于是第二波大移民又在我的祖辈身上上演。</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其实这完全不能称为移民,而是为了开辟第二故乡的迁徙。来到民乐县我家乡的,也就一户人家。那时的人口少,为了生存,我的老祖宗风餐露宿,赶着他的毛驴车和牛车,走走停停来到民乐县,六十多公里的路程耗费了一周多的时间,只为和当地乡民换取一点补贴家用的山货。那时的老百姓很淳朴,我的祖辈一路借宿,在我家乡张宋这个地方长久的呆下,发现这里环境优美、气候宜人、水土丰茂,野兔、山鹿遍野,确为一生存的好家园,索性在荒野搭起房舍,将家中老小接到民乐,从此不再离开,成了永远的土著居民。现在我们村的宋氏乡民分为三块,称为大屋、二屋、三屋,其实就是那位老祖宗生养的三个儿子繁衍的后代。</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在我的家乡张宋村,人们在良好的生存环境中迅速繁衍壮大,种着庄稼,放牧着他们的牛羊。附近的草场、土地和野生动物很快被人们占领,兄弟间为争夺草场和土地难免攻伐,于是又有几户人家赶着他们的牛羊,驻扎进祁连山腹地,永久的过上了游牧生活。他们在祁连山拥有更丰富的牧场和野味,吃着酸甜的野果子。虽然农作物很单一,几乎产不出什么蔬菜,但那藏在深山的野味远比蔬菜和粮食更有诱惑力,于是他们便永久地定居在他们的牧场,也就是上文提到的窑沟这个小村。</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为什么叫窑沟村,当地村民说是他们所在的小村在一个名叫窑沟的山湾,因此村子也就叫做窑沟村。但这个山湾又何以称为窑沟呢?看着山坡上郁郁葱葱的树木植被掩隐下一堆一堆的黑色煤灰,和一个一个幽深的洞窟,我明白了这个名字的由来。其实早在我的先辈来此之前,这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资源,那就是深埋在地下的煤炭。冬天的祁连山寒风刺骨,在这里生活,单靠牛群的粪便远不能解决问题,而这里满山都埋藏着黑色的宝藏——在乡民眼里比金子还要珍贵的煤炭资源。但挖出的煤需要人们看管,没有平坦道路的羊肠小道,运输成了大问题。于是我的老祖宗便将煤厂变成了牧场,在这里挖煤,放牧,狩猎,过着让山外的人们羡慕的富足生活。于是这道沟便被称为窑沟,沟畔繁衍的这个村,也便称为了窑沟村。</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伴随着乡民迁徙的脚步,不灭的亲情和血脉一直在紧紧松松的延续。每年,我的家乡人民在举办祭祖仪式时,窑沟村的人民都会按照血亲关系的远近,前来参加。而我家乡的牛羊,一到夏天庄稼地一带被禁牧后,也便托付给窑沟的村民给放牧照看,虽然交付着劳务费,但乡民朴素的认为,花钱给自己的人,心底里踏实。而每到春节期间,我的家乡张宋村便举办传统盛大的耍龙社火,但社火队无论如何是要到窑沟村去的,秧歌队一路蜿蜿蜒蜒,敲锣打鼓跑到山区的窑沟村,一呆便是几天。在那里,家家都是亲人,家家都是亲戚。表演社火的亲人的到来,必须要以最宗贵的方式招呼。于是社火队演员索性住下,耍社火,走亲戚,一呆就是几天,享受着人生最高的礼遇。</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远在张掖的那个村子,几百年了,但依旧留存着不变的血脉渊源。据说我的祖辈们迁徙到民乐后,十分思念故土,思念埋葬在张掖的祖先。他们固执地认为,这么富足美好的地方,怎么能忘了老先人呢?于是乡民们合计着想去搬迁已经入土为安的老祖宗——带着乡愁从山西大槐树下来到张掖的那一对老夫妻。但协议最终没有达成,张掖的乡民断不能答应这样的要求。他们认为,老祖宗第一次看中的地方,才是他们的风水宝地,这就像争夺谁是正统的名份一样重要。但迁徙到民乐的乡民,怎么能没有先人呢?他们每年都站在祁连山的北麓,遥望着张掖这个遥远而迷离的地方祭拜祖宗,担心他们孝道的思想信号无法及时传达到这个遥远的地方,更担心他们的贡品祖宗无法享用。于是他们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潜入张掖,将老祖宗从祖坟中抢走了。经过几天的跋涉和折腾,在民乐的先民举行了盛大的祭祖下葬仪式。后来张掖方传来消息,说是民乐的乡亲们抢走的老祖宗,是奶奶,而爷爷呢,依旧安睡地张掖的地下。眼下之意,他们依旧是正统。</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nbsp;</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但这有什么重要的呢?重要的是,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我们和张掖的宋氏,以及窑沟村的宋氏乡民,有着一种不灭的亲情。很传神也很巧合的事情就在我们村发生过。十多年前,几个张掖籍的老百姓赶着他们的毛驴车,拉着刚刚成熟的西瓜和蔬菜,一路风尘到了我们村叫卖。在无意的交谈中,发现这几个人全部姓宋,而且名字的排序和辈分都和我们村的一样,甚而提起好多人名字都重复。原来他们就来自张掖的宋王庄。这就像久旱的庄稼遇到了甘霖,亲情的关系一下子迸溅出了火花。这几个张掖籍的卖菜人索性住在我们村,论起了亲情和辈分,蔬菜西瓜也不论斤过秤,乡亲们随便拿,钱随便给。而我老家的乡亲也自觉的按斤两主动拿来库存的粮食交换,物物相易,却不缺斤少两。甚而窑沟村的村民听到后,也专程跑来买菜结亲。中国的姓氏文化呀,真是伟大,就几个字,便紧密联系着一种血脉亲情。</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窑沟村也一样,从姓氏的排序,人们自觉的认领着自己的辈分和称谓,那怕不认识,短短几句交流,马上也能亲如一家。但这种情况正在改变。随着城镇化步伐的加快,远在大山沟的乡民也感到了山区的封闭和落后,大部分人家都进城定居了,还有些人远赴新疆西藏,永远不再回来。而不灭的姓氏传承和文化,也在悄然改变。人们不再按照传统的模式起名,都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取名,那种一报姓名就能伦理排辈的情景,再也难以遇到。而我老家的秧歌队,也因为人口的流动而无法举办。那种每年耍社火拉亲情的场景,在窑沟村已不再上演。我也曾带着寻根的念头,到了窑沟村。但大部分紧闭的院门,和那些漠然的面孔,让我看到了一种原始血脉亲情的远离和消失。张掖那个代表正统的故乡呢?遥远的如在天际,那几个卖瓜人估计也都已成垂垂老者或已经下世。但即使他们现在再到我的家乡或者代表第二家乡的窑沟村,又能找到几分血脉亲情呢?</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nbsp; &nbsp; &nbsp; &nbsp; 但我依旧固执地认为,窑沟是我们宋氏一家的故乡,那个张掖代表正统的地方,永远都在我们心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