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

小桥流水

文/开花

一夜辗转，不成眠。

五点多就起来了，收拾妥当，直奔车站。街灯透着微寒，清洁工的扫把声格外清脆。这个小城的深夜与凌晨，清洁工最懂。疾步而行，恰遇上熟人，提着两大袋牦牛肉，要送去给外父。同一班车，搭伴而行。

K9668次列车，熟悉极了。进入车厢，依然是汗味，脚臭味，口臭味……各种刺鼻的味，咄咄逼人。人们，或躺，或坐，呼呼大睡。你只能摇醒那个人，晃一晃你的车票，那人揉揉眼，不情愿地穿鞋，再挪开。

晨光熹微，广播里传来轻柔的乐曲，播音员说着美好的开始。接下来，就是“餐车为您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牛奶，八宝粥……”，不多时，小推车里的早餐，从每节车厢里经过，但很冷清，几乎没人去理会，更别说看一眼。而你会闻到的是各种方便面的味道。

“啤酒、饮料、矿泉水……”这仿佛是车厢里的老歌，无论卖不卖出，都会以不紧不慢的调子，一节一节唱过去。

对面的男孩，看着手机，时而忍笑，时而眉头紧锁，看了一路，表情丰富了一路。邻座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吃奶的男孩，旁边坐着一个背书包的男孩和一个喝果汁的男孩。奶头上的男孩，有点急躁不安，总是甩开奶头，直起脖颈大声哭闹，果汁男孩也不安分，时不时朝着女人哭几声，背书包的男孩，若无其事，静静地望着窗外，他看起来也就不过十岁。下车时，背书包的男孩，又多背了一个包，一手拎着果汁男孩，女人将怀里的男孩固定在胸前，腰里一个大背包，两手都是大袋子。

我合了书，也下了车。

丫丫早在公交站等着，远远地，就见了我，欢呼雀跃。也就在此刻，我觉得，我在人间最美的风景里。

牵着丫丫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瞎逛。商场里，已经热闹非凡。名牌店里，模特画着浓妆，扭来扭去，店门口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进店，又是倒茶，又是送咖啡，口口声声都是“姐”，尽管她可能是90后。原来不让试穿的，现在没讲究，只要你喜欢，只要他们能想得到的，都给你抱过来，直到听到那声热血沸腾的“微信到账”或“支付宝到账”，才肯罢休。

给丫丫买了喜欢的外套和鞋子，她像只小鸟，叽叽喳喳个不停。

午间，还是去那个老餐厅。没吃几口，胃开始绞痛。忍着剧痛，斜卧在椅子上，对面的丫丫无可奈何，我仿佛看到了多年前，她在病房门口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胃痛得更猖獗了。许久，才得以缓解。

走出餐厅，我头重脚轻，又开始晕了。咬着牙，缓缓地走。买了丫丫念叨的火龙果。又买了喷香雾，各种百草香，喷洒在花草，满屋清香。

上了公交，丫丫不断地挥手，我总是非常难受，不敢多看。到了火车站，才发现，丫丫要吃的烤包忘了买，心里一阵懊恼，泪水不由得滑落。

上了火车，邻座又是早上的老乡，一路寒暄从二十多年前说到眼下。岁月总是不留情面，他曾年少轻狂，甚至不知天高地厚。那时的他，多才多艺，尤其唱歌和口才一绝。那首《回到拉萨》声情并茂，唱到每个人心里去。他总是非常诗意，非常浪漫，上课时，谈笑风生，幽默风趣，学生极其喜欢。他说到两口子吵闹的事，微笑着叹息，因为他想要的妻子，该是琴棋书画都通，哪怕略通，红袖添香才是他要的生活，却偏偏格格不入。我想着早上他提的两大袋牛肉，再想着他的从前，这是同一个人吗？他身上那些锋利的棱角呢？

回到家，累到极点。胃还在作痛。躺在床上，空荡荡的。作痛的，不仅仅是胃。

是啊，每个人，都以不同的方式，努力地生活。每一种生活，都充满酸甜苦辣。但是，人们认真生活的样子，真好。

“即使是万家灯火的夜，也有露宿在街头的醉汉，也有与猫咪为伴的老人，也有背着行囊无人送别的游子。岁月给人带来的成熟是，能看穿他人的孤独且体谅这份孤独。这个世界有人脚步匆忙神情恍惚，他们心中却也曾有过山川与大海。” ​​​​

来！把心从喧嚣里收回 ，让尘归尘，让夜归夜，让风月归于山中……然后，空空的，静静的聆听………然后，恬恬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