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夭折的接兵任务

胡开国

<h3>按照国家义务兵役制度,在正常情况下,军队每年都有老兵复员,新兵入伍的工作,以保证部队年轻化。当年在特殊情况下,也有停止征兵的。在我的记忆中,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有两年没有征兵,那就是1967年和1972年。1967年是因为文化大革命刚开始不久,全国出现了大规模武斗的混乱情况,中央命令解放军开展三支二军任务,以控制和稳定全国的局势。这时如开展大规模的征兵和退伍工作,与紧张的形势不符,所以1967年部队停止征兵和退伍工作。<br></h3><h3><br></h3> <h3>另一次是1972年,由于1971年9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913事件,给军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为了稳定军队,就把已经开展的征兵工作,中途终止了下来。</h3> <h3>人这一辈子经历的事情再多,但也不会事事都体验到。我在部队所参加的农业生产劳动中,曾经经历了两次插秧种稻的播种,其中腰酸背痛的辛苦至今都留有深刻的印象。但我从来没有参加过稻子的收割,没有经历过享受劳动成果丰收的喜悦。</h3> <h3>同样,在我经历的14年的军旅生涯中,曾经接受了三次送兵的任务。第一次是1974年3月,护送13名天津战友复员。第二次是1977年3月,护送11名重庆战友返回家乡。第三次是1979年3月,护送13名杭州战友返回故里。在我们战友群里,许多战友都执行过接兵任务,比如江妙荣,严志范,王春林,丁祥兴,翁志敏,徐建勇等等,我曾经唯一一次领受的接兵任务,就是1972年初准备赴黑龙江省征集新兵,但这唯一的一次接兵任务,却因中途取消而夭折了。</h3> <h3>记得在1971年12月,我接受了参加征集1972年新兵的任务。任务执行期从1972年1月至2月底,此批兵军龄从1972年3月1日开始计算。接兵团培训学习的地点是在天津杨村基地,就是我们北空航修厂原来外厂的驻地。我们68年入伍新兵连集训时,就是在这里,这是我跨入军营的第一个地方。离开近4年后又重返那熟悉的老军营,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并带着那阵阵的感慨。</h3><h3><br></h3><h3>按照退一补一的原则,这次北京军区空军从黑龙江,辽宁,河南,河北,江苏,浙江,四川和北京这七省一市,征集兵员18,000名,其中特种兵8千名,普通兵1万名。7个接兵团共分26个营,126个连。1团和4团属空10军,2团和5团属空6军,3团属空13军,6团属第6和第12航校,7团属高炮5师和7师。</h3> <h3>原北空航修厂杨村外厂厂区,72年接兵团培训地。</h3> <h3>我们北空航修厂被分配赴黑龙江省接兵,虽然黑龙江正是隆冬季节,冰天雪地的,条件艰苦,但对于我这个从来没有出过山海关的人来说,有一次闯关东的机会还是很有兴趣的。当然也听到战友们对黑龙江地区寒冷程度嘻嘻哈哈的介绍:什么一边撒尿,一边要拿棍子敲了,耳朵鼻子冻了以后一抹就掉了,等等等等,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我听的真假难辨。老军医刘学章耐心细致地为我们介绍了防寒防冻的知识,他是山东寿光人,是1947年入伍的老革命,待人和霭可亲,脸上充满了善良。他生于1929年,如健在的话,也应该是90岁高龄的人了。他还一本正经地教我,到那里后,我给你们水壶里都灌上医用酒精,冻伤后能擦,再兑上百分之五十的水,也能喝下去取暖。他还现场拿酒精倒在茶杯里,兑上一半的水,让我尝尝体会一下,这滋味久久深刻印入我的舌尖中,以至30多年后,一次朋友请我喝俄罗斯的伏特加酒,我一喝就说,这和我曾经喝过的酒精兑水的味道一般无二。尝到这味道,我马上就想起刘学章老军医,想起他那厚道的面容,衷心祝福他健康长寿。</h3> <h3>很乐意去黑龙江地区接兵中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小姐姐和不少同学等熟悉的人都在黑龙江省插队,有的在生产建设兵团,有的在农场,有的在林场。实际上我小姐姐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本可以不出来,但那年头革命青年志在四方,充满了革命的激情,她也是如此,并坚持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结果去了黑龙江省最北面的呼玛县插队。记得1969年底,她们的知青专列路过天津东站,我正好在武清县三支二军办公室工作,就骑着自行车赶到天津东站,在站台上见了一面,也算是送行吧。离开天津站已是晚上10点,出了北仓后的公路是一片漆黑,我是第一次骑了二个多小时夜路,至今难以忘怀。当然也希望这次去黑龙江地区,能碰到些意想不到的巧遇。</h3> <h3>我们还进行了接兵工作中所要经历的全部程序和接触到的各种工作的政策培训。这次征兵年龄是18至22岁,即从1950年2月至1954年2月出生的。另外对发动群众,政治审查,走访调查,定兵交兵,途中运兵管理,等等七个阶段的工作进行了学习。</h3><h3><br></h3><h3>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政治审查有着严格的政策。我们认真学习1971年12月23日由公安部,总政治部,总参谋部联合颁发的《关于征集兵源的政治审查条件》,当时为了很好地掌握政策,我进行了详细的记载。</h3><h3><br></h3><h3>一.征集的主要对象是出身于工人,贫农,下中农,革命军人,革命干部和其他劳动人民家庭的革命青年,本人历史清白,政治可靠,拥护共产党,热爱毛主席,努力学习毛主席著作。</h3><h3><br></h3><h3>二.非劳动人民家庭出生的革命青年,本人历史清白,一贯在政治上思想上表现好,与家庭划清了界线,站在劳动人民立场上,坚定地走社会主义道路的,也可以征集。</h3><h3><br></h3><h3>三.叛徒,特务,死不改悔的走资派,没有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右份子,现行反革命份子,反动的资产阶级份子的子弟,不得征集。有重大政治问题,正在审查的人的子弟,暂不征集。</h3><h3><br></h3><h3>四.直系亲属被我政府判处死刑或在政治运动中畏罪自杀的,不得征集。</h3><h3><br></h3><h3>五,直系亲属或对本人影响较大的旁糸亲属,在资本主义,修正主义国家,或香港,澳门,台湾等地担任反动职务和从事反革命活动,以及海外有可疑社会关系者,不得征集。</h3><h3><br></h3><h3>在征集工作中,要正确贯彻党的各项政策,提高革命警惕,防止敌人破坏活动。严防反革命分子,特务份子和其他坏分子趁机混入部队。</h3><h3><br></h3><h3>希望各级认真审查</h3><h3><br></h3><h3>关于国防尖端特别部队兵员的政治条件,按本规定1,3,4,5条执行。</h3><h3><br></h3><h3>在中国的各个历史阶段,都会有不同要求的政策规定,这些都是随着时代的变迁而变动的,轮到时,都是要坚决执行的。</h3> <h3>在我们培训期间,听到了陈毅元帅去世的消息。1月10日,正当我们快要结束学习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道命令,说是今年的征兵任务取消,接兵团解散,返回各部队。就这样,我唯一一次接受的接兵任务,就这样中途夭折了,只能作为一个美好的回忆了。</h3> <h3>有句成语,叫“谋事在人 成事在天”,人的一辈子是否顺利,事业是否成功,虽然与个人的努力分不开,但是好多也是充满了机遇。比如这次征兵的取消,将使许多1950年出生的青年再也无缘于军旅生涯,因为明年征兵他就超过22岁了。比如说好多优秀的青年,因为自己的父母在文革中被打成走资派,叛徒,特务,反革命,那么他就过不了政审关而无缘军旅,等若干年后平反,昭雪了,那黄花菜早已凉了。他们的命运就此改变。</h3> <h3>这次夭折的去黑龙江的征兵之行,也使我至今仍未跨出山海关,踏上占国土面积近百分之九的东北土地,多少有些遗憾。好在有了美篇这个平台,使我得以从许多美友对东北各大城市和旅游胜地图文并茂的介绍中,获得了对东北风土人情的了解,欣赏到了东北的美丽景色,也算是一种补课吧。</h3><h3><br></h3><h3>一一胡开国一一2019年11月14日.于上海</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我们的接兵任务虽然没有继续下去,但其中也有不少趣闻,时任接兵连事务长的湖南醴陵战友胡毛先,也回忆了其中经历的趣事。</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那次接兵我和飞机车间醴陵籍兵汤学运也都参加了接兵连,在杨村参加了培训。说起那次接兵,使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是在北京公交车上遇见了小偷,不知你是否记得。我们从北京火车站下车后,乘公交车去北空后勤仓库借皮大衣,公交车刚从火车站开出来没几站,就听见一位女同志尖叫一声,有小偷,他偷我的钱包。当时车上很挤,在那阶级斗争时期觉悟也很高,一听说有小偷,都协助抓贼。那个小偷一看不妙,立刻将钱包丢在车上,然后就不承认,那个女的就非认他不可,那个小偷说,我没偷就是沒偷,你不会找找脚下是不是掉了,那女的低头一看,自己的钱包真的就在脚下。这时候车上有人说话了,说,你说不是你偷的,你怎么会知道掉在脚下呢?这时候大家七嘴八舌,都指责他,并要求司机将他送到派出所去。我当时一听车上有小偷,心里很紧张,因为我是司务长,身上带有一千元现金和五百斤全国粮票,万一被偷走了,几年都赔不完。不过我当时底气很足,我们人多,记得在车上一起去接兵的有七个人,为了安全起见,我分别向大家使眼色,要求大家向我靠拢,大家也领会我的意思,在车上把我围在中间,一路安全地到达了后勤仓库。时间飞逝,几十年过去了,想起此事仿佛就在昨天。</h3> <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开国老弟,你好!你不提起当年接兵培训之事,我根本不会去想,你的记忆力真好,非常佩服。我只记得几件不着边际的小事,你还记得在后勤仓库借的几件衣物吗?记得每人一件皮大衣,一双大头鞋,一顶皮帽子和一双皮手套,这些东西都是旧的,而且又脏又有霉味。回部队后,后勤部还打电话要归还呢,真小气。</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还有有一天在外场礼堂听接兵团首长讲话,团长讲的太多。快吃午饭了,政委也要讲几句,团长不准,说你下次讲吧,同志们肚子饿了,先吃饭吧,搞得政委很没面子,我们到是高兴,因为肚子真的饿了,如果政委再讲几句,没十多分钟下不来。</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还有在杨村培训时,有天早上,广播里传来陈毅元帅逝世的消息,那天早上同志们的心情都很沉重。</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哈哈,聊天聊天,老了老了吧,聊聊过去的事挺有意思的。</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一一胡毛先一一2019年11月24日.于湖南醴陵。</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