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心 · 【2】深自缄默

秋水林间

（一）

我和芳走在街上，她说带我去蹭饭吃，看看人世百态，说不定能帮我找点灵感。
突然，多年前的同事雅迎面走来。
    她头发蓬松，大汗淋漓，身体发福，浑身的肉肉好像要突破衣服四处外溢，没有任何章法的在身上晃来晃去。
“哟，几年不见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话不多，性子也淡。你们公司竞争那么激烈，工作怕也还是老样子吧。我加工资了，一个月也就多你几百块！哎，你当初还不如不来城里。” 她一迎上来就张嘴说话。芳一脸的愕然。
“我家富贵呀，事情多，上进心强，最近又升官了，基本没时间管家。哦，对了，刚刚就是他送我过来逛超市的，他说要去陪领导吃饭，商量公司的事，就在附近的‘醉花阴’，所以先走了。”   我没有任何搭话的机会。
看一眼表又说:“哎，不说了，我要赶回家管孩子，有时间来我家吃饭，我这几年厨艺见长，做的饭可好吃了。你肯定还跟过去一样，不会做饭吧？”
说完，她匆匆向前，脚上那许久没有擦拭的棕色皮鞋已经斑驳掉漆，高跟鞋的鞋跟也已经向外偏离，走起路来横甩直撞，但迅速敏捷，习惯了吧！
我刚松一口气。她又唾沫横飞地加大嗓门回头说:“改天约你，我这久在学茶艺，健身，练瑜伽，女人要多学习，才会越来越有魅力。女人嘛，不能亏待了自己！”
说完，她给我和芳留了一个背影，步履匆匆地走了。我从头到尾没有搭上一句话。
“她是？”目送她走后，芳有些吃惊地问。
“我同事，叫雅，五年前一起共事。这几年换工作了，都各忙各的。虽然同城，但很少见面，每次见她，总跟今天的场景差不多。”
　我和芳相视而笑，不再多谈关于雅的事。

（二）

饭局就在“闻香阁”，地方淡雅别致，环境清幽。
五男七女一大桌。除了芳，我似乎一个人都不认识，芳一一向我介绍后，我也只是记了个大概。
场面颇有些热闹。
其中一个叫李青云的男子对芳颇为殷勤，他有意选择坐在芳的左侧，我坐在芳的右侧。
“莫非喜欢你，人不错，考虑考虑？” 我悄声对芳说。
“人不可貌相！” 芳也悄声说。
李青云见芳不是很待见，立刻转向他的左侧，和另一个叫静的女子热聊起来。
“看吧，肥水外人田了！”我低声地调侃芳。
“他家中有妻儿，他们公司和我们公司商业上的往来快有三年了，近来恰好要签份合同，所以叫上了，别看他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那女的家有夫君女儿，也是客户。”芳悄声对我说。
我突然的把注意力锁定在李青云和静的身上，近似偷窥。
李青云四十左右，中等身材，举止端庄。一身名牌，颇为讲究，讲话语调柔和，面带微笑，和旁边美女聊天时，从不僭越，很有绅士风度。
静三十多岁，长发及腰，皓齿明眸，一颦一笑，恰到好处，言谈之间语调轻柔，时不时娇羞一笑，也颇为可爱。
他们聊的内容也算高雅。喜欢旅游，喜欢独处，喜欢读书，喜欢音乐剧，喜欢喝茶，喜欢散步等等。
不多一会，两人留了电话，互加微信，菜也上齐了，李青云给静又是夹菜，又是递纸巾，好不殷勤……
芳推了推我，我才回过神来，一回神间，突然觉得李青云似曾相识，便悄声问芳:“这人很像雅的老公，不过她老公叫李富贵？”
芳点点头说:“之前是叫李富贵，后来改叫李青云，说是这个名字更合时宜。”
我有些惊讶，说:“哦，原来如此，他真的是雅的老公。”
芳有些惊讶说:“雅刚才不是说，她老公在‘醉花阴’吃饭么？”
我俩相对无语！
    我和雅当年在一起工作时，跟李青云也有过接触，还一起吃过几顿饭，五年没见，没成想他居然也不认识我了。    
我正准备跟李青云打声招呼。突然一时髦女子直冲进来，直接奔向他说:“一天到晚不见你人影，都忙些什么呀，快跟我走，有事。”
 “不好意思，这是我秘书，公司有事，先走，先走。”李青云拱拱手与我们辞行，人未出门，两人便很自然的靠得很近了。
“小李不错，刚升正职，秘书也能干。”桌上一男的满口夸赞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边一阵打骂声，我们都冲出去，只见李青云被按倒在地，一男的正撕打他，那女秘书则像只待宰的母鸡，蹲在一旁，瑟瑟发抖。
围观的人很多，也没人敢上前，最后保安进来，才劝下架来，临了男子还踹了李青云一脚，伸手抓起女秘书，揪扯着出去了。
李青云狼狈的站起来，浑身上下整理了一番之后，面带微笑地说:“误会，误会，打扰大伙儿进餐了，你们快去吃饭，我还要回公司处理点事情，失陪，失陪！”
一脸的临危不乱、处变不惊！

(三)

以后的日子，或是出于对同事的关心和帮助，或是女人的敏感多事，我和芳有意无意的对李青云多了一些留意，发现他仪表堂堂的背后，却有诸多不轨，人前正人君子，人后却龌龊不堪。
出于好心，我约了雅吃饭，理由是分开多年，想念了，想要聚聚。
雅爽快答应了。
芳和我一起，共三人，我们选了个僻静的地方。雅慢来了十多分钟。一进门我便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她染了个与年龄不太相称的棕色头发，凌乱而且有些显老。泛黄而粗糙的脸上，随意地施了点粉，掩了些斑。嘴唇涂成大红色，但干裂起皮，看上去怪怪的。
她穿着一件宽大得有点夸张的焦糖色毛衣，胸前挂了一串粉色的大颗粒玻璃珠饰。手里提着一个磨损严重的红色大包。下身穿着一条大红色金绒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宽高跟鞋。和李青云身边的那些女人相比，她更像个老妈子。
“不好意思，来晚了，孩子要去学舞蹈，只好送她，所以迟到了，这车太拥堵，还好骑摩托车，不然现在还赶不来。你们开车来的吗？我家那张奥迪经常是他开。他上班远，男人嘛，有事业，也要面子，所以基本都让他开了。”
雅还是那样心直口快，一上来就说。
 “叶，怎么不把老公孩子带来呢？”我刚要插嘴，她就问我。
 “他忙，大人的聚会，孩子不愿参加。”我忙说。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老公和孩子呢？”雅问芳。
“叫我芳，我暂无老公，孩子读书呢。”芳说。
“哦，老公呢？”雅接着问
“离了！”芳说
“为什么呢？”雅不罢休。
“不合适。”芳说
“女人要会包容，男人嘛，偶尔犯错也属正常，为了孩子，家还是要的，你说我们女人，不就是为了孩子为了老公为了家活着吗？我看你们，如果可以缓和，还是复婚的好，一个家没了男人，就没了主心骨，那日子怎么过呀，是不是？”雅一脸关切的询问着芳。
“他已经再婚了。”芳淡淡一笑说出。

我甚为尴尬，刚想转移话题，雅又说:
“哎，那复婚是不可能的了，毕竟人家已经再婚了。为了好好拴住男人，我每天变换着花样给我老公做好吃的，把孩子管好，把家管得规条理顺的，让他每次回家都有全新的感觉，他常夸我是贤妻良母呢。”雅还在滔滔不绝。
“你老公常回家吗？”我再次试图转移话题。
“他今年很少回家，你不知道，他太忙了，经常出差，但是每次回来，都给我带礼物。”雅兴奋地边说边从陈旧宽松的毛衣领里拉出一串黄金项链，继续说，“你看这是他上星期出差回来给我买的。本来已经很多了，叫他不要再买，他还是不听。”
“你老公上周出差吗？”芳疑惑的问。
“对呀，出差，周二周三，都没回来，他刚升职，很忙。”雅一脸得意。
……
饭局终了，我们都没有提任何关于雅老公行为不检的事。　
有些事，早知道痛，晚知道也痛，一辈子不知道就一辈子不痛，她如能因为不知道某些事而快乐一辈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雅这种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老公上进，儿子听话更快乐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