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顶山茶香（散文）

雨露滋润

　　

中国的茶文化历史悠久，茶文茶歌茶诗不胜枚举，茶禅茶道茶德博大精深。唐代茶圣陆羽的《茶经》尤如开山之作，光彩夺目，宋人梅尧臣称颂说，“自从陆羽生人间，人间相学事春茶”，所以我哪敢班门弄斧，妄论茶道， 只是回忆一下我与鹤顶山云雾茶的往事。

鹤顶山，位于闽浙两省交界处，海拔近千米，以山顶如鹤形而得名。此山常年云雾缭绕，所产的绿茶为云雾茶，色泽翠绿，香如幽兰，味浓醇鲜爽，芽叶肥嫩显白亮。76年 春，我穿上戎装来到了浙江沿海部队，本应上舰艇遨游大海，守卫海疆，可事与愿违，被选到政治部搞新闻报道了。第一次随”老新闻”下部队采访就是鹤顶山高炮连。卡车在盘山公路上穿云破雾行驶，我们站在敞蓬的后车厢里，尽管牢牢抓住铁管还是很难立稳，时而前倾时而后仰，淡淡的云雾在我们脸上掠过，凉丝丝的，手一抹一脸雾水，军装上一块水雾斑尤如迷彩服一般。山坡上一行行有序排列的树木，张开硕大的树冠，在吮吸着高空洁净的养份，沐浴着溥溥的云雾，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同行的连指导员介绍说，这就是鹤顶山的云雾茶，它比丘陵平原的茶树高大，生长时间长，且口感好。我们战士常年住在山上，与云雾为伴，与茶为邻，虽然生活单调枯燥，但大家的意志坚定，就像哪一棵棵茶树，忠守地守卫着祖国海疆。哦，这就是我初识鹤顶山茶，鹤顶山上的军人。

夜深人静，正是我们集体研究报道素材，选择角度的“黄金时间”。“老新闻”们常习惯沏上一柸云雾茶，手捧茶杯思考文章结构、标题，那模样、那神情很大气，很高雅，让我心生敬意。他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绝词佳句茶中来”。记得一次印青（后为大作曲家）到访，我帮助沏茶，听他们就报刊、歌曲各抒己见，高谈阔论，又闲聊到鹤顶山云雾茶，谈笑风生，不亦乐乎。由此我想到，为何古今圣贤，名人大家皆喜欢品茶，莫非茶中真有灵感不成？于是，我也买来了一只旅行杯，慢慢学习沏茶、品茶。起初觉得茶水有点苦涩，喝下肚如“倒江翻海”。几天下来，我逐渐尝出了茶水苦涩中夹着的清香，看到片片茶叶在水中翻滚游动的样子，象充满生命的精灵，让你既心静气闲。

一个多月后，我写的一千多字处女作《斥“法家爱民”论》与柳副政委《江青的“不治之症”》同时刊登在《浙江日报》第3版上，此事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热议。翌日傍晚，我正构思新闻稿件，接到通知迅速赶到副政委办公室，“报告”、“进来”，我征得首长批准后推开虚掩着的门，保持立正姿势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虽心里忐忑不安，但还是挺胸抬头收腹，保持了军人应有军容。“放松点，快坐下来”，首长和蔼可亲，招呼我在他左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随即亲自为我泡了一杯香茶。望着茶的氤氲热气，我既受宠若惊，又不知所措，静待他发话。大约沉默了有三分钟，他对我说“你年纪很轻能写出那篇文章，很不错。以此为起点，继续努力。你们报道组那几位干事都是大手笔，向他们好好学习”。我一个劲的边点头边回答”是、是”。简短对话后，首长起身拿出书柜里一个铁罐茶叶，对我说，这是我们鹤顶山极品云雾茶，现在送给你，好好工作。我想婉言谢绝，但望着首长威严的目光，我心里清楚“这是命令”。又一次立正敬礼退出了首长办公室……

自那以后，我真的爱上了喝茶，而且特别喜欢云雾茶，曾也喝过庐山、天台山、荡山等高山上的云雾茶，虽然觉得这些茶的确与丘陵、平原的茶有不同之处，但仍更喜欢鹤顶山的云雾茶，也许这里的云雾茶寄托着我的情丝，令我那么执着。

光阴似箭，当年与我一起登上鹤顶山进茶园、品茶香的“老新闻”们都已年近古稀。刘干事调到《人民前线》报社做记者、编辑、社长，成了将军。陈干事德文双馨，晚年尤以格律诗词而扬名，成为江南诗坛翘楚，令人仰佩，并时常通过网络与我畅聊茶话茶诗茶情，回忆那飘着鹤顶山云雾茶香的往事，让我心中快乐满满。

　　茶香情更浓。8O年代末，我在乡镇担任党委秘书，被县委组织部抽调主编全县《组织史》。我县从第一名党员，第一个党支部算起已有6O多年历史，档案资料浩如烟海，我和编纂组的同事本着对党的事业负责的高度责任感，数次南下北上查阅资料，走访座谈，回来后精心编纂。每当夜深人静，挑灯夜战写时，我总会沏上一壶浓茶，狂饮数杯，以此刺激麻木的神经，保持清醒的思路。历时两年多的组织史编纂工作，在我们艰辛的劳动下基本完成了。当几十万字的《组织史》送市省审定、付印时，组织部杨老部长专门从省城给我带回来一合上好龙井茶，以资鼓励。若干年后提起这件事心里总是甜滋滋的。因为，我知道领导给我的一合茶很有份量，是一份无价的情意，也是对我工作的肯定。

杯茶释怀。我曾在沿海乡镇工作多年，对基层情况了如指掌。一天傍晚，几个渔民怒气冲冲跑到我办公室，责问政府为何不去驱赶外籍渔船在我区域内作业，进而影响到本地渔业生产。我对此事已做过调研，并向上级政府直至国家农业部反映过情况，静等回音，谁知这几位“心急气傲”的渔民不听政府其他解释，非要见一镇之长兴师问罪。于是，我边和气说不要着急，边亲自动手给他们每人沏上一杯热茶，让他们静心听我叙说。大概是我态度和谒，加上一杯香茶在手，他们的情绪顿时安定了不少。我请他们边喝茶边听，很快他们由责问到请问，由交谈到交心，知道了镇政府做了许多工作，不住点头称赞，愉快的离开了我的办公室。

事后，那渔民们逢人就说“政府是我们的政府，我们不能瞎埋怨。”那个矛盾在农业部及相关省市的协调后解决了。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要感谢那杯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