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敏杰 · 我的“汉中面皮”情缘

南郑文艺★吴元贵

<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ed2308">我的“汉中面皮”情缘</font></b></h3></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万敏杰</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nbsp; &nbsp; &nbsp;我是一个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关中西府人。1984年大学毕业后,机缘巧合被分到秦岭以南的汉中工作,这一晃,就过去了35年,从当初的一个愣头小伙,变成了现在头发花白的老头,再过个三两年,就该回家做家庭主男,含饴弄孙过日子了。我也常常开玩笑说:“我这辈子,嫁给汉中了。”<br>&nbsp; &nbsp; &nbsp;回顾这三十多年在汉中的工作和生活,大约经历了从不适应、感到别扭、到适应觉得和谐、再到最后的喜爱和难以割舍三个阶段。<br>&nbsp; &nbsp; &nbsp;不适应,感到别扭,首先是从饮食开始的。我在关中生活了二十多年,早已习惯于消化面食的肠胃,对单位灶上汉中人的顿顿吃米饭,简直难以容忍。我只好自己下面条,但汉中的小麦由于生长期短,也有人说汉中的小麦抽穗扬花期是在晚上,所以汉中面粉做面条缺乏关中面的筋道。就像汉中的小伙子聪明婉约,不像关中的汉子粗犷阳刚。<br>&nbsp; &nbsp; &nbsp;当然,最不能接受的还不是汉中的面条,而是另外三种食品,简直令我深恶痛绝,唯恐避之不及。<br> 首当其冲的要算豆豉,当初,我远远闻到晾晒的豆豉,或豆豉炒肉,就感到快要闭气反胃,只好捂鼻屏息地远远躲开,实在闻不惯那盖过臭豆腐的熏人闭气的臭味。<br>&nbsp; &nbsp; 记得当年别人给我介绍了个女朋友,交往了几次后,一次去她家约会,刚一走进去,客厅里就洋溢着一股逼人的气味,我忍不住嗅嗅鼻子,那女孩淡淡地笑着说,我家阳台上晾晒着豆豉,说着去关严了通往阳台的门。我实在难以设想和接受,和一个喜食豆豉的重口味的女孩过一辈子。<br>&nbsp; &nbsp; &nbsp;后来,和我现在的爱人谈恋爱期间,第一次去她的外婆家,她外婆看到外孙女婿,自然是分外的高兴和热情,她老人家从高悬在房梁上的腊肉上割下一块,给我们烟熏火燎地炒豆豉吃,顿时满屋子洋溢起一股令人极不不习惯的怪味道来。端上桌的豆豉炒腊肉,我硬是没有敢吃一口。妻子回过头来说,低声给我耳语,汉中人用豆豉炒腊肉待客,说明对客人的热情和重视。现在想来,当初简直是辜负了现已过世的外婆的一片好意。<br>&nbsp; &nbsp; &nbsp; 第二个不喜欢,自然是汉中的面皮。吃在嘴里软踏踏的,绵软得没有一丝筋道。吃惯了关中的面筋面皮、擀面皮,再来吃汉中的米皮,简直是像在吃煮融了的面条;第三个不喜欢的是菜豆腐,清汤寡水、酸不溜溜的,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明白,豆腐里并没有什么菜,为何取了菜豆腐的名。记得第一次吃菜豆腐还闹了一个大笑话,菜豆腐端上来了,里面没有菜,我问老板要菜,我说你不要听我是关中腔的外地人,就偷工减料不给我放菜。店家发誓赌咒说,这就是菜豆腐,直到旁边吃饭的顾客,好心地说了一声,菜豆腐就是这样的,我才彻底放心了,也终于搞明白了,菜豆腐原来并没有什么菜,只是有点像关中的豆花和嫩豆腐,名字叫菜豆腐而已。<br>&nbsp; &nbsp; &nbsp;由于饮食的不习惯,便总是想家,常常是一放假就一头扎回了老家。那时候从汉中坐火车走阳安线,要绕道甘肃的两当,要坐十几个小时。火车一到宝鸡站,下了火车,我常常会直奔关中面皮店,先来一碗带面筋的面皮或关中擀面皮,如果再吃一碗玉米面做的鱼鱼儿,那简直就爽极了,直感觉那鱼鱼儿,顺着喉咙直向下滑。吃完了,过了瘾,解了馋,嘴一抹,才坐车赶回老家。<br> 回到老家,母亲不用问我,便急急忙忙和了软面给我搓棍棍面吃。照例,晚上母亲睡得很晚,她要和面、洗面筋,好在第二天早晨给我蒸关中面皮吃。紧接下来是一顿棍棍面、一顿鱼鱼儿,一顿手切面。早餐通常是玉米珍粥,把面皮绊了,当菜吃,有时候,母亲还特意为我蒸一笼关中蒸馍,或烙一个锅盔。如果是新韭时节,母亲会摊了薄薄的鸡蛋饼,切成菱形拌上韭菜,烙成香喷喷的韭菜饼。吃母亲烙的韭菜饼,是我少年时代最温馨最幸福的回忆,可惜那时口粮紧张,不能放开肚皮吃。至今回味起那韭菜饼的味道,嘴里馋得直流口水,因为我再也没有吃过那么香的韭菜饼了。<br>&nbsp; &nbsp; &nbsp; 记得有一年,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正处得粘人热火,单位放暑假了,我兴冲冲跑回老家给母亲报喜,报完喜,便一口气在老家住了40多天,直到收了暑假,才急急忙忙赶回汉中,谁知,那女孩早已成了别人的女朋友。<br>&nbsp; &nbsp; &nbsp;原来女孩对我不管不顾她,急切要回老家看老娘有意见,就告诉了她的父亲。他父亲是搞行政的,沉吟半饷说,这个小伙子把老娘看得比媳妇重,掂不来轻重,这样恋家的小伙子,没有出息,没有发展,算了。我果然被他给说中了,的确一辈子布衣,始终没有多大的出息和发展。<br>&nbsp; &nbsp; &nbsp;其实,我也真喜欢那个女朋友,但就是忍不住想家。多年后,根据专家公布的研究成果表明,原来所谓想家的感觉、乡情的牵挂和乡愁的思绪,都有生物学的基础。原来想家,思念家乡,都源于口味和胃口,最后才直达心里,勾引起浓浓的思乡之情。所以说,想家、念家,恋家,其实就是想念家乡的味道,留恋怀念家乡的独特气息。<br>&nbsp; &nbsp; &nbsp;专家的研究成果,我觉得实在是有道理,因为当初回家了,吃了几顿家乡的饭菜,喝了几口家乡的井水,呼吸到了家乡弥漫着麦香和槐花香味的空气,心里变得异常的放松和舒服,一下子去掉了浮躁气和焦躁感,也一下子消解了浓浓的难以排解的思乡之情。<br> 三十年多过去了,我的饮食习惯也早就改变了,甚至到了对汉中的饮食过分依赖喜爱的地步,尤其对汉中面皮的喜爱达到了难以割舍的地步。<br> 每天早晨上班前,我会先在楼下的面皮店吃一碗汉中面皮,菜豆腐自然成了必须的标配。常常吃了菜豆腐,还会再要一碗清汤寡水的酸汤喝。而我现在最喜欢吃的一道炒菜,就数豆豉炒腊肉了,而且我也早就会炒了,炒时,放上新鲜的蒜苗,切上带点肥肉的腊肉,出锅时油汪汪的,味道好极了。我现在,也常从商店里买回豆豉,挂在阳台上晾晒。唯一感到不满足的是豆豉的味道怎么越来越淡了,再也找不到了当初在女朋友家客厅闻到的气味,再也炒不出已经过世的外婆豆豉炒腊肉的浓香的味道。<br>&nbsp; &nbsp; 现在每次外出出差,回到汉中,下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快吃一碗汉中热面皮。<br>&nbsp; &nbsp; 记得前几年,我们一路十几个人去广东和海南考察学习,外出了半个月,吃了半个月海鲜,总觉得胃里缺一点什么东西,总想要吃点什么。等从咸阳下了飞机,我和同行的几个汉中人,不约而同地说,现在赶快坐车回去,还赶得上去夜市吃一碗汉中的热面皮,如果再来一碗菜豆腐,那才真个叫个爽。<br>&nbsp; &nbsp; 据说口味和肠胃,是有记忆功能的,是最懂得家乡味道的,是最骗不了人的,是绝不会混淆是非,反认他乡为故乡的。可见我的口味和肠胃早就把汉中认作自己的故乡了,我这辈子已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中人了。<br> <h3><font color="#010101">万敏杰,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汉中市作家协会副主席。</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