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号声声--新兵训练纪实

萧潇

<p>  新兵训练,是每个当过兵的人所熟悉的特殊经历,是每个走进军营的青年从“民”转为“兵”的艰苦过程,是一名人民解放军战士卫国戍边的奠基与起步。</p><p> 每每想起45年前的那段特殊经历,我的心里就五味交织,充满了无限的感慨与思念。</p><p> ----题记</p><p> </p> <p><br></p><p>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曾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新疆巴音郭楞军分区服兵役(简称巴州军分区)。</p><p> 新疆巴音郭楞军分区,是一座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美丽军营。夏季走进营区,一株株笔直的白杨像列队的士兵,整齐地排列于道路两旁;杨树下潺潺的流水,一年三季常流不断,给这块热土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新鲜血液。大院右边是一片茂密的梨园,春季鲜花盛开,引来无数蜜蜂竟折腰;到了秋季,硕果累累压枝头,给大院又添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再沿小路往里走,是一排排与众不同且漂亮至极的苏式建筑群。</p><p> 冬季来临,虽然不像春、夏、秋季那样漂亮,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仍然能给人一种美好的感觉。</p> <p>  我们一百多个新兵住下以后,新兵连便按照训练大纲 ,开始了长达四个月的新兵训练。</p><p> 新兵连的编制序列是:</p><p> 教导员:吴锡铭;</p><p> 连 长:邓志成;</p><p> 副连长:何 全;</p><p> 全连辖四个排,每排三个班。我被任命为新兵连二排四班副班长(班长由老兵担任)。</p><p> 我们班班长叫王富生,山西省陵川县人,1971年入伍,中等个头,圆圆的脸,性格内向,讲话柔声细语,活像个大姑娘。“同志们:我是你们的班长,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就给我讲……。”</p><p> 王班长是我进入人民解放军这所大学后的第一任老师,新兵训练结束后不久就复员了。回到家乡以后曾经来过一封信,因为家境不好,情绪非常低落,那点复员费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再后来就没有了消息。</p><p> 新兵训练是紧张的。</p><p> 每天天刚朦朦亮,清脆的起床号就“滴--答、滴--答”地奏响了。号音一落,战友们立刻起床。早操回来,洗刷、整理内务、打扫卫生,然后,列队到食堂早餐。</p><p> 新兵训练,主要包括队列训练、射击、投弹、土工作业、夜间紧急集合、条例条令学习、政治理论学习和传统教育。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过程,是一个把新兵由社会青年培养成为真正军人的重要阶段。</p> <h3>  队列训练,是塑造战士良好的军人姿态、顽强的意志和优良作风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项训练看起来简单,但要达到条例规定的标准,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跨进军营的那一天起,队列动作就像进餐、睡觉一样,时时伴随着你,上课要排队,就餐要排队,看电影同样也得排队。<br></h3><h3>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h3><h3> 操场上一排排、一队队的新兵,在班长的指挥下,一会儿齐步走,一会儿正步走,一会儿又跑步走,一个动作反复练几遍甚至几十遍,一天训练下来腰痛腿酸,还不敢吭气。班长说:这是部队的基础,是一名军人必备的素质。站必须要有站像,坐必须要有坐像。</h3> <h3>  队列训练结束以后,我们迎来了让人高兴的日子。<br></h3><h3> 1975年1月30日,新疆巴音郭楞军分区在军人俱乐部举行了隆重的颁发领章、帽徽仪式。</h3><h3> 军分区政委、司令员来了;</h3><h3> 军分区机关干部来了;</h3><h3> 军分区警卫部队也都来了。</h3><h3> 军分区司令员简短讲话之后,全体新兵起立向军旗宣誓:“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 ,服从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顽强,不怕牺牲,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绝不叛离军队,誓死保卫祖国。”(《内务条令》第十三条)</h3><h3> 回到宿舍,司务长拿来了红线。班长手把手地教我们缝领章,镶帽徽。说来也真奇怪,两块红色的领章、一枚帽徽镶到衣帽上,人顿时就变得精神起来了。</h3> <h3>  队列训练结束以后,接着是射击训练。<br></h3><h3> 射击,是步兵最基本的训练科目。战争中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少不了射击,尤其是狙击手的作用,是参加过战争或者观看过战争题材影视作品的人们无不称赞的。</h3><h3> 射击分为五个练习。</h3><h3> 一练习:胸环靶,卧姿射击,距离目标100米,是战争中最常用的射击姿势。</h3><h3> 二练习:半身靶。距离200米、150米、100米,卧、跪、立三种姿势,其中立姿射击的难度最大。</h3><h3> 三练习:旋转靶。距离100米,卧姿射击。每隔五秒钟旋转一次,增加了时间限制的难度。</h3><h3> 四练习:闪光靶。距离100米,夜间射击。根据靶子上的闪光点,瞄准射击。</h3><h3> 五练习:跑步全身靶。距离200米,枪跟随目标移动,瞄准射击。</h3><h3> 五个练习,一级比一级难度大,一级比一级辛苦。为了增强新兵的臂力和熟练掌握射击要领,班长要求大家把砖头吊在枪杆上,一次次地瞄准,一次次地击发。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半天下来胳膊酸痛酸痛的,吃饭连筷子都拿不住。尤其是跪姿射击,单跪10分钟脚掌就火辣辣地痛,但痛也得坚持,否则,教练员上来就是一脚。你说法西斯也好,你说不尽情理也罢,做不到位该踢还得踢。部队训练讲究的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冬练三九,夏练三伏。</h3> <h3>  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br></h3><h3> 终于盼来了实弹射击的日子。</h3><h3> 1975年3月13日,全连同志列队来到后山靶场。面对眼前的胸环靶和手中的真枪实弹,我的心怦、怦、怦地跳个不停。训练了那么长时间,射击要领到底掌握了没有,能不能将子弹准确射中靶心?心里一点数也没有。</h3><h3> “王国义、王联军、曹献武、李爱楼出列。”随着指挥员响亮的口令声,我们进入了射击位置。</h3><h3> 接着第二道命令又传来:“卧姿,装子弹。射击。”</h3><h3> 我静静地爬在地上瞄准靶心,三点成一线,憋住呼吸,轻轻按动板机,“砰”的一声子弹出去了(其他几个人几乎也同时击发)。瞬间报靶员报出了射击成绩:一号靶9环,二号靶7环,三号靶9环,四号靶8环。看到自己首发命中9环,信心增强了不少。接下来越打越顺手,总成绩9发子弹命中81环,成绩优秀。</h3> <h3>  夜间紧急集合,是新兵最恐惧的一个训练科目。常常是战友们带着一天的疲倦,刚刚进入梦乡时,刺耳的哨声就突然在走廊里响起。</h3><h3> 班长低声命令道:“紧急集合!”,顿时宿舍里乱成了一锅粥。不让开灯,不许说话,全班10个人同时在一个通铺上打背包。你挤我,我挤他,找到了背包带,找不到了挎包。匆忙之中有左鞋穿到了右脚上的,有背包打得不紧跑不了几步散了架的。一圈回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以至于一段时间内大家都不敢睡觉。熄灯号响过之后都躺在床上装睡,装着装着又睡熟了。正当鼾声四起的时候,突然新一轮的集合又来临了,害得大家叫苦连天。</h3><h3> 内务卫生,也是一件让人闹心且必须做好的事情。</h3><h3> 宿舍里的个人物品,要求做到清洁干净,整齐划一。被子迭得像豆腐块,毛巾、脸盆、茶缸、大头鞋放置一条线。</h3><h3> 为了将柔软的棉被迭成棱角鲜明的“豆腐块”,大家没有少费脑筋。一条线一条线地拉,一个角一个角地捏,直到把棉被弄出了褶子,折叠成了漂亮的“豆腐块”。也有个别接受能力较差的新兵,不知暗地里流了多少心酸的泪水。中午睡觉,本应该打开被子,但有的战友却把被子挪开,不愿意让自己的劳动成果付之东流。</h3><h3> 一百多个人的新兵连队,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接受能力不同,结果也不尽相同。我记得有一名新兵,由于忍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训练和部队严格的要求,曾经像发了疯地一样,把自己的被子扔到走廊里,泼上水用脚猛踩。后来,班长、排长分别找其谈心,才慢慢稳定了情绪。</h3> <h3>  新兵训练不单是军事训练,还包括部队革命传统、时事政策和三大条例教育,穿插教唱军营歌曲。开会前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训练回来唱“打靶归来”。晚上看电影,连队与连队之间也要拉歌,“警卫连,来一个;来一个,警卫连。呱唧、呱唧”;“警卫连唱得好不好,再来一个要不要”。歌声、拉歌声彼此起伏。<br></h3><h3> 从农村出来的年轻人比较单纯,但上进心极强,都渴望在部队有一个好的开头,于是便争着抢着在业余时间做好事。宿舍内外经常可以看到洒水、扫地的身影;晚上熄灯号吹过,有的战士还在被窝里借助手电筒亮光写日记。</h3><h3> “今天,呼呼的北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双手冻得像‘冰棒’一样,敬礼时五指都并不到一块了,但战友们却没有一个喊苦叫累的。我也为自己坚持到底感到高兴。 1975年2月3日” (摘自《我的日记》)</h3><h3> “今天,看了朝鲜电影《一个护士的故事》。回到宿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江连玉同志的英雄形象一幕接一幕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在护送伤员的途中,是她在粮食断绝了的时候,冒险从100多公里的地方弄来了粮食;是她在一名伤员生命垂危的时刻,将自己的鲜血注入了战友的血管;是她为了救护伤员,献出了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在自己停止呼吸的最后一刻,她想到的是党,是祖国的事业,是接受领袖的检阅,是伤员同志……。江连玉同志牺牲了,但她的英雄壮举、崇高的思想境界,却深深留在了我的心中。1975年3月3日”(摘自《我的日记》)</h3><h3> 新兵训练,是部队兵员补充的入门训练,同时,还是一个年轻人从家庭生活走向集体生活的开始。</h3><h3> 每次连队通信员来送报纸,都会被战友们围得水泄不通。收到家信的笑逐颜开,躲在角落慢慢享受家信带来的温暖;没有收到家信的愁眉苦脸,又将希望寄托在明天,尤其是在受到挫折的时候,这种愿望就更为迫切。</h3> <h3>  春节到了,连队放假三天。</h3><h3> 连队首长通知,以班为单位从食堂领取面粉、饺子馅,然后,大家自己动手包水饺。尽管炊事班供给的饺子馅非常粗糙,但第一次在部队吃水饺,同伴们还是高兴的像捡了个元宝一样。</h3><h3> 新兵就像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有时候表现的非常好;有时候又像土匪一样,一哄而起,一哄而散,什么臭事情都做的出来。</h3><h3> 新兵连四个排一百多人,其中三个排在一个食堂就餐(民族排另有灶堂)。每次开饭,不等炊事员把蒸笼(锅)放稳便一拥而上。哄抢之中,有饭碗被挤掉到地上的,有军帽被挤进锅里的。为吃饱肚子,大家还总结了不少窍门,第一次打饭时少点,吃完再打时多点。</h3><h3>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国家经济困难,部队伙食标准不高。一半粗粮,一半细粮。为了让大家吃饱吃好,炊事班想了不少办法。例如,用玉米面制作的发糕,松软、香甜、美观,吃起来非常可口。蔬菜,则以冬储大白菜、萝卜、土豆为主。虽然是大路菜,但经炊事班一炒,味道还是不错的。</h3><h3> 新兵连就像是一个熔炉,把一个个不成材的料子,一点一点锻造成钢。记得有一天,我们吃完午餐刚刚回到宿舍,一阵急促的哨子就吹响了,然后,集合列队到食堂参观泔水桶。原来是有的新兵不爱惜粮食,把没有吃完的馒头丢进了铁桶。参观完毕,以班为单位组织讨论,深刻认识浪费粮食的严重性。之后,连队再没有发生类似问题。</h3><h3> 新兵训练,不仅仅是操枪舞棒,还穿插一些义务劳动。</h3><h3> 军分区大院西侧,有一块十几亩的菜地。春暖花开了,后勤部就把新兵借来,到菜地翻晒土地,修渠打坝,抬粪施肥。</h3><h3> “灿烂的阳光从东方冉冉升起。值班排长带领我们来到菜地:‘一排负责南墙边菜地的翻晒;二排负责水渠的维护;三排负责运送粪料’。指令下达完毕,大家分头拿上铁锹、坎土曼、抬把向各自的工地走去……” 。(摘自《我的日记》)</h3> <h3>  四个月的集训转眼间过去了。<br></h3><h3> “今天下午就要分兵了。我决心一颗红心多种准备,不管分配到那里,都要愉快地服从。干一行爱一行,做一个永不生锈的螺丝钉。1975年3月27日” (摘自《我的日记》)</h3><h3> “今天,几个战友就要奔赴县中队,班长也要回连队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家毕竟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训练几个月,彼此结下了深厚的感情,但这是工作的需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1975年3月28日” (摘自《我的日记》)</h3><h3> 新兵训练结束后,有的战友被分配到了军分区机关,有的分配到了县中队(次年转为武警),有的分配到了警卫部队。到警卫部队后又进行二次分配……。</h3><h3> 新兵连生活,是人生中一段特殊且难忘的经历。</h3><h3> 2005年互联网上一位当过兵的朋友这样描述:“大凡有过军旅生涯的人,都不会忘记新兵连的生活。新兵连是个大课堂,是每个军人从社会青年走向合格军人的熔炉,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一生中都不会忘记新兵连的经历。”这段话文字不长,但却深刻表达了每个曾经经历过这段生活的人的情感。</h3> <p class="ql-block">绿色军衣</p> <p class="ql-block">  六五式系列军服,指从1965年6月1日至1985年5月1日期间,中国人民解放军陆、海、空三军装备的军常服。六五式军服列装二十年,是部队列装时间最长,发放数量最大的制式军服。</p><p class="ql-block"> 六五式军服简洁、朴素、实用,普遍认为是最具中国特色的一款军服,成为那个时代的标志之一。</p> <p class="ql-block">诠释与说明</p><p class="ql-block"> 1、文中故事系笔者亲身经历,采取纪实方法撰写。</p><p class="ql-block"> 2、文中部分照片、视频来自网络,真实地记录与反映了那个年代军人生活与训练的情况。</p><p class="ql-block"> 3、笔者从1974年到1985年换装,穿的都是六五式军服,所以,文中着装均系六五式军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