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行

华章

　　工作忙是常态，不忙有罪，估计得判个八年，不找关系判你个十年也不过分！忙，就像个搅拌机把你的正常的生物钟搅得稀八烂，昼夜颠倒不分黑白，时刻还要提醒自己揣着好脸色，不然就有人约谈你，挂在嘴边的“态度决定一切”不是！撸起袖子雀跃在疯狂的边缘，临近崩溃终于等到搅拌机检修，残缺的理智和求生欲将我拽回到生活，收拾行李邀上好友一起短暂出游，尽管那个当官的再三强调只能各自在家调整，妈妈告诉我，我不仅是儿子还是丈夫和父亲，咱得健康活着！
　　“去河南吧？那里有我的战友，我想他们了。”钟姐说着抬头停顿片刻，眼眶里有晶莹。战友？没当过兵，只当是同事或介乎朋友一样关系，河南有啥？洛阳倒是十三朝古都，可惜遗址只剩平地，当初砸烂了又后悔了再扒开图纸建个模子，散心转转呗，当今有些事咱得看破不说破，不然妄议不是！还得约上老孙书记，我的忘年交，没他一路少了人和我聊摄影。这年头，没几个像我这样不计功名追求专业的人，好不容易遇到老孙书记，得好好珍惜！多几个像咱们这类的，这世界早就充满爱了，操蛋的假、大、空，我日！

　　到达河南伊川的七个小时路程感觉很快，至少比起夜晚巡逻当值的时间要快乐和短暂得多，每次凌晨2时到8时的夜巡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钟姐的战友早早地就在酒店街边等着了，干瘦干瘦的老头满眼都是期待和真诚，得知我们在伊川仅仅停留一天，他着急又失望，都不知道如何挽留。他说当地第一餐必须去他家吃饭，在我想象着挂着金玉满堂的牌匾和老人遗像的老屋大厅圆桌的时候，就被车拖到一个餐馆门口，原来是他女儿经营的一家三层楼的餐馆。为了让我们不寂寞，他还约了个湖北老乡陪同，据说是丹江口的，还是个同行。丹江口离武汉得有多远啊！吃饭的间隙，一个人在餐馆楼上楼下串了串。陪同喝酒的湖北老乡是个马拉松爱好者，席间自饮自斟，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连绵不断，滔滔不绝，一桌人莞尔不语。次日清晨去往石头村途中，在钟姐老战友带领下吃了一顿当地颇负盛名的地道羊汤泡饼。大山里的石头村已经被改造成景区，稀落的当地居民也都是老人和孩子在留守着，青壮年争先恐后地撸起袖子外出参与四个现代化建设了。村口几个老人席地而坐售卖当地药材，村里的婆姨们在自家门口低头做着针线活，几个少年荡着秋千玩着蹦床，偶尔有不知时辰的公鸡打几声鸣，小道里疾步串出的狗突然停顿回头望望陌生的游人又急急赶往回家的路。秋后金黄的和黄绿相间的叶子参差布罗在地上，让人舍不得践踏。一车当地红薯吸引着游人，大家争相购买。下午要去往洛阳，钟姐战友的一双老茧的手握着我们久久不放，车后备箱里堆放着他为我们准备的大号麻布袋里自家种的花生，还有三网兜红薯。去洛阳的路上，我不断地百度花生和红薯的各种食谱。

　　洛阳，好响亮的地方！盛唐的都城，英雄荟聚之地！钟姐的战友席工带领我们穿越了仿旧一新的古城商业街，他指着那个气派庄严的大城门说，这就是老洛阳古城门，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说，后来重新修了的。整条街让我回到武汉的昙华林，买了一盒手卷烟，抽了两口扔了，剩下的给了钟姐，她忍不住抽了一支后嗓子哑了两天，后来成了她不能喝酒的理由。据说当地的烧鸡有点名气，排队买了当晚餐，钟姐和老孙又各买两只真空打包了准备带回武汉给家人，这烧鸡打包隔夜了味道就变了，劝了白劝，俩人谁都听不进去，还欺我年轻不懂生活。次日简简地吃了早餐，在席工的带领下分别去两处南北各离洛阳三十公里的新农村，满村都是游乐场，封建残余涤荡干净，新时代新气象，彷如置身东方芝加哥。草草看了一眼，由衷赞美新时代，赶紧回宾馆洗洗眼睛，备战钟姐的战友晚宴。

　　闻说北方人好客，河南尤甚。酒桌上劝酒功夫据称是人死了也会被劝得站起来喝三杯继续克死，信者有不信者无。晚宴满满一桌，这是钟姐再三强调的，不能麻烦太多战友，仍然有她的战友驱车70公里赶来参加晚宴，是先开着手扶拖拉机从山上盘山下来，再乘车赶到的。钟姐战友老丁是席长，开席一段话就像是在人民大会堂作报告，首先批判了当地各种劝酒陋习，纵酒的各种危害，特地指着桌上的一位战友，说他已经回头是岸了，端杯罚伍佰圆，老婆直接拿户口到民政局离婚，必须同意不能有任何人说情。说到泪崩处，老丁夹起三根韭菜搭在鱼头上说，这叫一律（绿）不喝！环视满座后，老丁又补充一句，就喝三瓶。身边的钟姐战友老范应声说必须文明，大家闻言欣然鼓掌，纷纷感慨与时俱进，新时代新气象，文明是进步的表现。怀着初闻此言的感激，按照当地习惯，我畅快地干了几杯白酒。素不端杯的老孙书记也闻言激动地端起了酒杯，还连连低声告诉我，以他的经历这样已经非常文明了。身边的老范端庄的坐着，轮到他敬酒时，老范轻描淡写地推翻了老丁对敬酒的克制，在他的那套待客规矩下，我几秒便步入云端。朦胧中看到钟姐举着啤酒瓶大口大口喝，战友们爱护地劝着，老范感慨地说，谁说咱劝酒了？你看看，都是自愿地喝！现场领略这细雨润无声的劝酒功夫，不得不让人再三拜服啊！

　　次日晨起后，但觉耳清目明，才知道昨晚老丁所言不虚，好酒啊！返汉途中，看着被当地土特产塞满的车厢后座和后备箱，艰难地在空隙中转了转身，眼前浮现起钟姐战友们的张张笑脸，感触似电击。我没有当过兵，不知道还有比兄弟姐妹还深的感情，那是战友情。这情谊如同清泉，清澈纯净，它仿佛一条无形的军规，让每个战友之间必须得去相亲相爱。这种感情不会去让你富贵腾达，互相利用满足需求。它就像母亲的怀抱温暖踏实，时时刻刻给你情感深处的慰藉。它无私地将曾经的战友团结在一起，在你人生遭遇灾难时援助你；它让每一个战友都生活得有底气，不因地位分别被抛弃。每一个曾经的战友心中都保留着这条清澈纯净的清泉，默守着相亲相爱的军规，毫不自私地付出真情，无怨无悔地团结在一起，这就是战友情啊! 此行洛阳满心舒畅！

华章2019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