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寒中的革命者

十年打柴|

<h3> </h3> <p class="ql-block">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二日,毛主席重上井冈山途经永新时,在永新县委招待所接见了旷章大及县委书记梁建国等。第二排,毛主席与汪东兴之间为旷章大,毛主席与刘俊秀之间为梁建国。第一排右起汪东兴、毛主席、江西省委书记刘俊秀、湖南省委书记张平化、江西省副省长兼公安厅长王卓超。</p> <p class="ql-block">  上图第一排左起第三人为旷章大,左起第五人为王震。</p><p class="ql-block"> 下图为甘祖昌将军在永新与旷章大合影。</p><p class="ql-block"><br></p> <p>一九六五年秋,郭沫若途经永新时,特意为旷章大赠墨留念,《独有英雄驱虎豹,敢教日月换新天》毛主席诗句集联,书为旷章大同志。</p> <h3><br></h3><h3><br></h3><h3> 目 录</h3><h3><br></h3><h3>序 言</h3><h3><br></h3><h3>第一章:投身革命</h3><h3> 第一节:心田村的篾匠。第二节:参加红军。</h3><h3><br></h3><h3>第二章:奉命西征</h3><h3> 第一节:月夜突围。第二节:湘黔掩护。 第三节:北上征途。</h3><h3><br></h3><h3>第三章:延 安 岁月</h3><h3> 第一节:山阴歼寇。 第二节: 垦荒南泥湾。</h3><h3><br></h3><h3>第四章:解放风雨</h3><h3> 第一节:南下支队。 第二节:渤海募兵。 第三节:兰州"点将"。</h3><h3><br></h3><h3>第五章:胜利之初</h3><h3> 第一节:探望故乡。 第二节:"枪下留人"。第三节:速成中学。 第四节:叶落归根。</h3><h3><br></h3><h3> 后 记:生平简介</h3><h3> 写 在 收 尾 的 话</h3><h3><br></h3><h3><br></h3><h3><br></h3> <p class="ql-block">  《饥寒中的革命者》一书,记录了我们敬爱的爸爸旷章大在长达七十余年的革命生涯中英勇战斗,勤奋工作,为中国共产党人的事业贡献自己一生的过程。作者王运炳从小当过徒工,做过农民,参军扛过枪,曾经在福州军区守备笫八团政治处工作十余年。转业后分别担任过永新县政法委办公室主任,永新县政府办公室政务副主任,永新县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兼县委办公室副主任,司法局长、计生委主任、公安局长、县人大常务委会副主任等职,阅历较宽,也是我家的大女婿,与爸爸相聚时长,沟通较多,感受真切。该书详细记载了爸爸在土地革命、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等重大时期的艰辛经历。让我们深刻领略到一个无产阶级革命者,面对血腥风雨,坦然赴汤蹈火的英勇精神;面对外寇入侵,敢于上阵杀敌的无畏精神;面对权力和物资的诱惑,甘守清贫的廉洁奉公精神。</p><p class="ql-block"> 在土地革命时期,爸爸从一个农村篾匠,毅然投身革命,在湘赣苏维埃永新政府的领导下,组建了文雅乡赤卫队并担任队长。他亲自带队先后八次参加了攻打吉安的战斗,在攻打沙市和茶陵县的战斗中英勇负伤。一九三四年八月,他跟随任弼时领导的红六军团,从永新牛田村出发,开始西征突围,迂回征战五千余里,到达湘黔革命根据地,与贺龙领导的红二军团会师。为掩护中央主力红军突围长征,他坚持在湘、黔、鄂一带参加牵制敌人的战斗,先后经历了湘西桃子机突围战,著名的陈家河歼敌战等三十余场的主动攻击型战斗,为保障中央主力红军长征作出了贡献。一九三五年十月,中央主力红军到达陕北后,他又跟随红二方面军北上长征,走过湖南、贵州、云南、西康、四川、甘肃、宁夏、陕西等八个省,行程二万五千里,终于在一九三六年十一月到达延安,实现了与中央主力红军胜利会师。</p><p class="ql-block"> 在抗日战争时期,他在三五九旅七一九团供给处任政委。先后参加了百团大战中的山阴战斗、运城战斗、宜州瓦子街战斗。后又奉命进军南泥湾,开展大生产运动,先后受到毛泽东、朱德、任弼时等中央领导的接见,旅长王震和妻子王季青亲自为他做媒,与三五九旅纺织厂女工程俊结为革命伴侣。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他不顾自己年龄己大,仍然坚决报名参加王震领导的南下支队,亲历了史上喻之为九死一生的二次长征。从延安征战到广东,走过八个省三十九个县,突破日寇一百多条封锁线,终于到达广东南雄,由于国民党军队的阻挠,无法与中共东江纵队汇合。一九四五年八月日寇宣布无条件投降,南下支队又遭遇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包围,他在王震司令员的率领下,历经千难万险,返回延安。</p><p class="ql-block"> 在解放战争时期,他在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第二军六师后勤部任政委。在王震司令员的领导下,先后参加了扶眉战役和兰州战役。王震兵团进疆后,他奉命留守兰州,担任新疆军区驻兰州办事处主任,负责所有进疆部队战备、生产、生活等重要物资的调运供给工作,集钱、财、物一身的他,甘守清贫,与战士们同吃同住同劳动,做到忠于职守,一尘不染。</p><p class="ql-block"> 在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他与甘祖昌将军一起离休回到井冈山下,但他们离休不休息,当年甘祖昌将军回家当农民,旷章大师长回家当工人的故事曾响亮了半个中国。他先后担任永新县红军钢铁厂党委书记,中共永新县委名誉书记,永新县委副书记等。他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积极争取上级政府对永新的支持。并亲自选厂址、建厂房、找原料,在短短几年里,使永新率先在井冈山革命老区建成了一批新型的县办工业企业。为此,他被评为全国老红军劳动模范,跟随李先念副总理到苏联参观学习。</p><p class="ql-block"> 纵观爸爸的一生,一段段历史,一则则故事,一幕幕画面,镌刻着他人生的轨迹,记载着他不朽的思想品德。从他身上,让我们感受到一种不屈的呐喊声,听到一曲曲拼搏的战斗声,看到一股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进取精神。这种精神,给我们启迪,催我们奋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序言人: 徐森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 二O二0年一月二十九日</p> <p class="ql-block"> 第一章:投 身 革 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题记:刚参加革命时,我并不完全懂得革命的真正目的,大多数人也是因为生活所迫才闹革命。记得第一次参加农民暴动,只听到带队的农会主席说,打倒地主老财,大家可以饱吃一顿了。</p><p class="ql-block"> ------旷章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节:心 田 村 的 篾 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九00年三月,爸爸旷章大出生在江西省永新县埠前镇一个叫心田村的农民家庭里。</p><p class="ql-block"> 心田村座落在埠前镇虚皇山下,原名"辛田",乃耕田辛苦之意,明朝状元邹元标路经此地,以"辛"字不美,改名为"心田"。虚皇山这块土地,是人杰地灵、名人辈出之地。北宋仁宗朝期间的丞相刘沆就出生于此,</p><p class="ql-block"> 早富经伦业,终成辅弼功。</p><p class="ql-block"> 立朝无党势,为国尽公忠。</p><p class="ql-block"> 此日悲遗直,谁人嗣匪躬?</p><p class="ql-block"> 深嗟亡一鉴,何以慰予衷。</p><p class="ql-block">这是北宋仁宗皇帝为丞相刘沆亲笔书写的悼诗。明成化年间的礼部尚书刘定之也系虚皇山下仰山村人。当年,永新参加红军的十之八九都为革命牺牲了,可爸爸从虚皇山下带出去的赤卫队员,却大部分活着回来了,如原铁道部政治委员旷伏兆中将,邮电部副部长旷泉吉,新疆军区副司令刘发秀,江西省水利厅长旷坚等,你能不信虚皇山下这块土地的灵气吗?</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由于连年的战祸,这里的村民早已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了。"三日无雨一块铜,连雨三日不见陇。披星戴月勤劳作,禾镰刚放米桶空"。这是当年流行在此的民谣。</p><p class="ql-block"> 据爸爸档案自传记载,"一九O八年我记事时起,家乡连年灾祸,不是水灾就是旱灾,连续三年很多田地颗粒无收,加之苛捐杂税,多数人家里揭不开锅,薯叶、树皮、野菜等成了主食"。</p><p class="ql-block"> "我八岁就跟着父亲旷吉开下田干农活,每天起早贪黑,仍然维持不了全家人的吃用。我们一家四口挤住在二间破屋里,母亲刘盛妹因为缠了小脚,无法出门干活,家里还有一个五岁童养媳叫刘友娥,是父亲从路边捡来的,准备长大后给我做媳妇,实际上一家四口只有父亲一个劳力"。</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五年三月,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他的父亲旷吉开因劳累过度,带着一种难以割舍遗憾,离他们去了。临死前,他紧紧握住大嫂李嫦娥的手说;"我这个儿子从小就在外学徒,野惯了,就让他出去闯闯吧,这个家的一些破罐就归你照看了"。为了安葬父亲,他把家里的叁箩筐田地(约0.25亩)卖了。父亲走了,这个家就失去了靠山,没有主心骨,生活没了依靠。更凄惨的是祸不单行,还没有等他擦干眼泪,母亲刘盛妹又接踵而逝,为安葬母亲,他只有将家里仅有两间房子变卖。从此,爸爸带着妻儿一家三口,借住在心田村祠堂旁的一间破屋里。</p><p class="ql-block"> 去的都已经去了,但活着的人还得生活,身边这个童养媳妻子和三岁的孩子,他们该怎么办?悲伤之后,这个才二十出头的瘦小个子,背起了篾箱,奔向了茫茫他乡。</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农村的篾匠、木匠、泥匠等手艺人,由于他们走南闯北,独立得多,相对农民,他们听到的、看到的东西多,因此这群手艺人的思想也活跃得多。谁家来手艺人了,隔壁邻居都会过来凑个热闹,他们总是边干活边聊天,什么义和团起义,太平天国农民造反等故事,在他们这群人中倒背如流。</p><p class="ql-block"> 他们接触到了社会最底层的悲惨生活,听到社会最底层的痛苦呻吟,看到了社会最底层的愤怒与仇恨。他们能感觉到这个社会出了毛病,但他们却说不清楚病在什么地方,怎样医治。</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七年九月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的部队来到群山包围的永新三湾,部队在这里进行休整改编,这位后来成为中国领袖的创始人,还在从湖南来永新三湾的路上,就在思考着一个决定军队和中国命运的问题,要推翻国民党旧的军队和政府,必须组织一支新型的由农民和工人组成的无产阶级革命队伍,否则革命就无法取得胜利。于是他率先对这支八百余人的队伍进行改编,提出了支部建在连上、建立士兵委员会、官兵平等、党指挥枪等一系列举措,从而奠定了政治治军的基础,由此中国革命才有了一支新型的无产阶级军队。</p><p class="ql-block"> "有支穷人的队伍真的到了永新三湾"。这消息首先在那些长年在外做工的手艺人中传开了,他们相互转告,并添油加醋,描述得真切。后来又传说这支队伍在宁冈打地主分田地,许多穷人都分到了土地等,这些消息迅速在永新各地掀起了波澜。</p><p class="ql-block"> 十三岁就离开父母的他,这么多年来,当童工做学徒,长年累月生活在饥寒交迫中,他有太多的屈辱和苦难,但他总是默默的藏在心里。因为他没有地方宣泄,想说也没有倾吐的地方,他像掉落在无边无际的苦海中找不到岸。当他听到有一支叫"朱毛"的红军队伍上了井冈山,专门杀富济贫、打土豪、斗地主,给穷人分田分地时,脑海里开始沸腾了,他想要是真的有这么一支队伍该多好啊!在那个混乱多难的年代里,谁都在为了生活四处奔波,谁都在为自己的生存而努力寻找着机会。</p><p class="ql-block"> 其实,此时毛泽东领导的秋收起义部队真的上了井冈山,他们与井冈山上的王佐、袁文才这支农民军汇合在一起。不久,朱德和陈毅又带领南昌起义的部队,从广东一路向井冈山奔来,一九二八年四月二十八日,他们与前来接应的毛泽东在宁冈砻市胜利会师,两股部队汇合一起,才有了"朱毛"红军的简称。宁冈会师后,加上井冈山王佐、袁文才这支农民队伍,此时红军已达一万多人,于是改编成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从此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军队,第一次有了"红军"的称号,旗帜为斧头、镰刀。</p><p class="ql-block"> 随着井冈山人口的急骤增加,井冈山这块弹丸之地,无法供养这么多人,尽管遣送了湖南等地跟随过来的所有家属,部队给养等问题仍然十分困难。红军队伍出现了粮食万难、经费万难、医药万难的三难局面。为了打破困局,毛泽东亲自带人到永新发动群众,打土豪、斗地主,并在塘边调查农民运动情况,提出了"大力经营永新"的口号,由此,永新的土地革命运动如火如荼,遍及全县。</p><p class="ql-block"> 这种运动迅速扩展到遂川、万安、吉安、安福、宁冈、莲花、茶陵、炎陵等地。很快形成了以井冈山为中心的红色革命根据地,不仅解决了困扰红军的"三难"问题,而且各地的贫困群众也纷纷分得了土地,使井冈山革命根据地走向全盛时期。</p><p class="ql-block"> 在此期间,以永新、莲花、茶陵为主的一些为了生活长年累月挣扎在饥饿线上的劳苦大众,纷纷报名参加红军,投身到大革命的洪流中去,红军队伍不断发展壮大。毛泽东同志又为红军制定了"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十六字方针,使得红军连续粉碎了国民党军队的第一、第二、第三次围剿。特别是一九二八年六月,红军在永新赤卫队,暴动队的配合下,在永新的龙源口打败了国民党军队杨如轩、杨池生的围剿部队,并活捉了他们。一支"五月里来是端阳,七溪岭下摆战场。不费红军三分力,打败江西两只羊(扬)"成了千古绝唱。</p><p class="ql-block"> 置身在这种汹涌澎湃的大革命时代,没有一个年青人不会热血沸腾,参加赤卫队、暴动队、当红军的革命运动,风起云涌。据史记载,这一时期仅永新一县参军参战就达十万人,在第五次反围剿以后,跟随红军离开永新参加长征的仍有一万余人。"长征逾万参加者,烈士八千磊落才"。全国革命胜利后郭沫若同志来永新时,曾赋诗赞美当年这批青年革命者。</p><p class="ql-block"> 据爸爸当年回忆,开始他就想参加红军,只是家里还有一个童养媳妻子和三岁的儿子,如果他走了,这母子俩该怎么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二八年,又是一个青黄不接的三荒五月,爸爸带着徒弟刘发秀(后为新疆军区副司令员)行走在永新与安福交界的吉安县官田乡的小路上,出来已经五天了,身上带的番薯片早已吃完,时下正是春暖还寒季节,几天没有吃过一口热饭的师徒两人,在料峭的寒风中瑟瑟发抖。</p><p class="ql-block"> 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位头卷汗巾,臂佩袖章的青年人,见发秀挑着篾箱工具,主动上前问道:"我家有几只竹筐坏了,你们能行吗"?</p><p class="ql-block"> "行,保证行,"几天没有吃饭的徒弟抢着回答。没等对方开口询问工钱,发秀又接着说:"管一天饭即可"。</p><p class="ql-block"> 交谈中始知他叫郑大壮,是吉安县农会委员,官田乡赤卫队长。晚上,郑队长与师徒两人讲起了他们乡赤卫队的事情,官田乡赤卫队已经有八十多人了,白天帮助乡农会打土豪分田地,晚上站岗放哨,维护乡村社会秩序,群众十分拥护,听得师徒两人热血沸腾。</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次日早晨,郑队长告诉他们,今天上级派党代表到官田乡农会作《农民运动》报告,你们是否愿意去听?昨晚被郑队长鼓动得激情满怀的师徒两人连忙点头答应。</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在官田乡农会祠堂里,他们第一次了解到外面的世界。一九二七年国共第一次合作破裂后,蒋介石背弃孙中山先生的遗训,向曾经用鲜血和生命支援北伐的工人农民举起了屠刀,血的教训,让共产党人醒悟,只有建立一支共产党领导的自己队伍,起来打倒一切地主豪绅,消灭一切剥削制度,革命才能胜利,穷人才能有饭吃有衣穿。</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他当年对国家形势还不能完全听懂,但对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分地,穷人才能过上好日子,这些浅显的道理,生在农村深受豪绅地主欺压剥削的师徒两人听得津津有味。</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听着听着, 爸爸似乎在黑暗中见到一盏明灯。他渐渐地听明白了,开始独立思考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晚上,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革命"、"共产"这词,他似懂非懂,但它或许真能改变穷人的命运,靠这样走南闯北的做篾匠,过着这种饥寒交迫的日子,终究不是办法。党代表说得对, 穷人只有团结起来闹革命,打倒那些欺压剥削百姓的豪绅地主们,才能走出一条活路来。</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于是,他再不徘徊了,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向导,他带着徒弟刘发秀,怀着激动而紧张的心情,像朝圣客那样虔诚,将自己的名字登记在吉安县官田乡农会的花名册上。</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从此,他俩再也没有了彷徨,他们开始了全新的生活,要生活下去,就必须要有面对生活作斗争的勇气。在乡农会所里,他们每天废寐忘食,努力工作着。</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爸爸总是十分认真的听党代表跟他讲的一切,从无产阶级革命到共产党领导的农民运动,从大道理到小事情,他越来越明白了,革命还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有饭吃有衣穿,而且要让天下所有的穷人都有饭吃有衣穿,只有让一切受苦受难的人都团结起来,推翻这个剥削人的旧制度,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所有穷人穿衣吃饭的问题,才能让天下所有穷人过上幸福的生活。从此,他对无产阶级闹革命的目的,思想上已经有了更高的认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 <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第 二 节:&nbsp;&nbsp;参&nbsp;&nbsp;加&nbsp;&nbsp;红&nbsp;&nbsp;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二九年冬天,干燥而寒冷的天气弥漫在永新这块贫瘠的大地上,一位穿着棉袄的中年人,正急急忙忙从石桥区往文雅乡赶去,从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可以看出,他勇敢、机灵和坚韧。他就是受组织委派前去石桥区文雅乡组建赤卫队的爸爸。</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半年前,他在吉安县官田乡参加农会组织后,就被选派到湘赣边区苏维埃政府农协会学习,今天他受组织委派,回家乡永新县去发展赤卫队工作。</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由于他做蔑匠时走家串户,对文雅乡及其周边乡村的情况十分熟悉,不久他就招募到近百人的队伍,在石桥区农协会的支持下,文雅乡赤卫队很快宣告成立,上级决定由他担任队长。但是,赤卫队成立始初,还是雷声大雨点小,声势造起来了,如果不把地主老财们真正揪出来,贫苦农民得不到实惠,农民这种热情就很难长久的保持下去,闹革命就必须真刀真枪。</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于是,他向石桥区政府建议,从减租减息开始,谁家地主不配合,赤卫队就拿谁先开刀。一时间,"打倒土豪劣绅","打倒地主恶霸"的怒吼声响彻石桥区各个乡村,农民运动的烈火点燃起来了。</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农民当家把主作,斗得豪绅把头磕。</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最坏就杀他脑壳,分田分地唱新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从此,这支活跃在文雅、高桥、石桥、杨桥等地的赤卫队,在石桥区农协会的领导下,打地主斗恶霸,帮着穷人分田分地,减租减息,维持地方秩序,农民运动做得有声有色。同年九月爸爸便由文雅乡农会主席旷世才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为配合当年红军"夺吉安而占全省"的计划,从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O年,他先后八次带领赤卫队员参加攻打吉安的战斗。</p><p class="ql-block">&nbsp;&nbsp;"漫天皆白,雪里行军情更迫。头上</p><p class="ql-block">&nbsp;&nbsp;高山,风卷红旗过大关。此行何处?赣江</p><p class="ql-block">&nbsp;&nbsp;风雪迷漫处。命令昨颁,十万工农下吉安"。</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当年毛泽东主席正行军在广昌的路上,接到工农红军打下吉安的电文后,激动不已,写下这首《减字木兰花、广昌路上》。从诗词最后两句看,这次打吉安应作了充分准备,组织了十万工农红军,"命令昨颁",今天就收到攻打成功的消息,先后攻打了八次的吉安城,今天终于"风卷红旗过大关"了。</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三O年四月以后,"朱毛"红军南下赣州开辟新的根据地,井冈山留守的红二十九、三十军领导人王佐、袁文才俩人,被党内极左路线残害至死,由此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彻底失守,国民党军队卷土重来。井冈山风云突变,这块曾经风起云涌的红色革命根据地,一时乌云密布,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中。永新苏维埃革命根据地也面临着严重危机,一些赤卫队员经不起考验,叛变投敌的、逃跑的、自动脱离的都有。他迷茫了,自己该何去何从?</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形势在不断恶化,白匪军进村后,到处搜捕抓人,疯狂叫嚣"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大肆屠杀共产党人,一时间,永新大地一片昏暗,血雨腥风。</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轰轰烈烈的苏维埃革命失败了。</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他背着篾箱,东躲西藏,到处寻找打听党组织的同志,先是在象形桃花山一带,后又到西乡铁镜山区,他四处苦苦寻找党组织。</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当他在山区找不到党组织时,他大胆来到永新县城,但街上行人稀少,白匪军荷枪实弹,来回走动,整个县城已经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这些天来,他不顾危险,天天在街上"闲逛",希望能碰上熟悉的党员同志,好在他背着篾箱,不致引起敌人的注意。在一个雾气弥漫的傍晚,他又上街四处"闲逛",当他走到东门码头时,迎头而来的一个过路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这人不就是石桥区农协会的副会长尹家梁吗?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紧走几步,一把拉住那人的衣袖,"家梁兄",那人先是一惊,猛抬头,认出了爸爸,但是,他稍犹疑片刻,一言未发,爸爸知道,他对自己有顾虑,非常时期嘛。于是,他主动声道:"我是专门寻找党组织而来的,你知道不知道党组织的下落"?</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尹家梁听完,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俩,便轻声告诉他:"过几天,任弼时、肖克、王震领导的红军会打过来,你赶紧组织人员准备配合接应。"</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终于有消息了,他高兴极了,忍不住流下喜悦的泪水,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天天东躲西藏,四处打听党组织的消息,好在自己有篾匠手艺,帮助山里人家修补竹筐竹器,以此掩护自己的身份。他多么想红军能早点打回来,今天总算盼到了,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仍然躲藏在外的其他党员和赤卫队员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于是,他告别尹家梁副会长,潜回心田村,挨家挨户告诉那些党员和赤卫队同志的家属,请他们尽快通知他们回来。</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三二年正月初三,大地荒凉,庄稼绝迹,枯枝败叶在寒风中瑟瑟颤抖。但在永新县城的东门圩场上,聚满了报名参军的人,喧闹声,口令声,集合的军号声响成一片。在圩场中央,爸爸正带着文雅乡的赤卫队员排队等待着登记参加红军。</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几天前,任弼时、肖克、王震带领的红八军、红十六军再次攻占了永新城,这是一场进攻型的恶仗,红军减员不少,为了准备新的战斗,需要大量扩充兵员。由于国民党对苏区实行"石头要过刀,茅草要过火,人要换种"的残酷政策,当时全县人口骤减,但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这里的人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当年,凡年满十三岁和四十五岁以下者均可报名参军,所以,任弼时、肖克、王震领导的红十七师,红十八师大多是永新人。</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经历过四年农会和赤卫队工作的他,此时,已经是位具有一定革命觉悟和战斗经验的老赤卫队长了,他深知红军当时的困难,也明白苏维埃革命处在最黑暗时刻。几天来,他吃不下睡不着,一边是妻子和儿子,一边是党的革命事业,作为一名党员,在此危难之际,自己越应该做模范表率。于是,他下定决心带头参加红军,大年刚过,他就告别了妻儿,带领文雅乡一些年青的赤卫队员前来报名参加红军。</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据笔者当年的采访记载,他带去的赤卫队员大多数是心田村人,如革命胜利后仍然健在的旷伏兆、旷泉吉、旷坚、旷彪等。入伍当天,他们就被偏入红军独立师,次日黎明前就开拔至江西与湖南交界的茶陵县边境,去抵御长沙方面的国民党军队。</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没想到第一次正式参加红军作战,就在从沙市去茶陵的界化垅地段,遭遇国民党小股部队袭击,他的小腿被子弹击穿,走出好几里地,才发现自己受伤了,好在是贯穿伤,没有伤到骨头。这是他一生中第一次负伤,也是唯一的一次负伤。</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后来,在攻打茶陵的战斗中,由于之前腿部负伤未好,腿脚行动不方便。冲锋号吹响后,战士们都大踏步跳过前面的水沟,冲向敌人,而他必须滚入沟底,再从对岸爬上去。刚好被后面赶来的王震师长看见,认为这个矮个子很勇敢,也机灵,但确实不适合在前线作战连队,当即把他调入十七师师部任宣传员。没曾想到这次的一面之缘,爸爸始终在王震司令员的领导下工作,成了终生的战友。爸爸逝世后,时任国家副主席的王震亲自发来唁电,对爸爸给予了高度的评价。</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二日,红军独立师、红八军、红十六军、红十八军在永新县沙市乡组建红六军团,辖红十七师、红十八师。由任弼时、肖克、王震负总责,任弼时为六军团军政治委员会主席,肖克兼红十七师长,王震兼十七师政治委员,龙云为十八师师长,甘泗淇任十八师政治委员。</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三三年十月,红六军团成立二个月后,爸爸由于工作出色,被任命为红十七师四十九团一营一连政治指导员。</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第 二 章: 奉 命 西 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题记:刚开始,我并不知道离开牛田村,就是一别二十多年,更不知道就此开始了九死一生的长征。后来才晓得,这是一次躲避国民党追剿而进行的一次生死攸关,征途漫漫的撒退,是一场险象环生,危在旦夕的求生存的炼狱。</p><p class="ql-block"> 一一一旷 章 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节:月 夜 突 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四年八月,骄阳似火,在永新县城以东三十里的坳南乡,以牛田村为中心的罗霄山脉一带山区,南起遂川,西至炎陵,驻扎着七千余人的红六军团,部队这次破天荒的休整了六天。先是整编,老弱者一律调入后勤保障单位,爸爸也从四十九团一营一连调回军团政治部任宣传干事,身体强壮者一律充实到基层作战连队。接着又将重伤员全部就近转移安置在老乡家里,对一些轻伤员,但无法急行军的战士,留下来转入地方游击队。紧接着又从各部队抽调一批作战经验丰富、身体强壮的人员充实到军团直属队,将原直属营改为直属团,作为红六军团的先遣团,由十八师政治委员甘泗淇兼任先遣团长。这样的调整非同寻常,谁都知道部队要远征了,但没有谁知道部队要开往哪里,去向何处?</p><p class="ql-block"> 八月七日晚,这是一个月色宜人的夜晚,可谁都高兴不起来,这些天来的大调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一阵急促的号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部队连夜开拔,趁着月色跑步前进。走出永新后,爸爸才从同在政治部任宣传干事的外甥王恩茂口中得知,部队要开往几千里以外的黔东革命根据地去,与贺龙领导的红二军团汇合。</p><p class="ql-block"> 为隐蔽红军西征战略意图,部队先是向南攻击。占左安、出塞口,跳出包围圈后,再克新田、下白果、过潇水、渡湘江,前锋直指贵州黔东革命根据地。</p><p class="ql-block"> 部队一路向西,不分昼夜,总是小跑着前进。担任宣传干事的爸爸,带着宣传员一路收集先进事迹,编写快板书,鼓励和调动战士们的情绪。</p><p class="ql-block"> 打竹板,听我谈,目前红军有困难。</p><p class="ql-block"> 白军队伍几十万,想把我们消灭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同志哥,快步走,要把白匪抛后头。 </p><p class="ql-block"> 爬过前面这山坡,气得敌人抓心窝。</p><p class="ql-block">当年,他们就是用这种简单、朴素、易懂的文字,鼓励着红军战士在艰难困苦中前进。</p><p class="ql-block"> 谁都没有想到这次"西征",竟是红六军团"长征"的开始,更没有人想到这支队伍里的大多数永新籍红军战士,从此一别就是马革裹尸,有幸活着回来的也是二十年后。</p><p class="ql-block"> 九月中旬,从牛田出发时还穿着单衣的红军战士,走进湘西的山区,冻得浑身瑟瑟发抖,湘黔交界的山区气候变化异常,白天还是晴空万里,晚上却大雾迷漫,到处是雾气蒙蒙,接着又是寒风四起,瀑雨急骤,打在每个人脸上就像刀割一样疼。 </p><p class="ql-block"> 大家累坏了,在这既无房屋,又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就地一坐,就算宿营了。队伍已经断粮好多天了,每个人都饥肠辘辘,饿得要命,爸爸把出发前带在身上舍不得吃的仅有一点黄豆,拿出来分给大家吃了。</p><p class="ql-block">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险境中,他们从未畏惧过。一路上谁都不敢停留,谁也不愿掉队,困了就用绳子一个连接一个将自己手臂系上,再把前面的绳子拴在马鞍上,各自抓住绳子朝前走,因为一旦掉队被敌人抓获,就会受到极大的侮辱和残酷杀戮。转战中,不时可以见到被钉死在树杆上的战友,尸体边涂着丑化污辱红军的漫画,每当看到这些情形,爸爸总是揪心的疼痛,一定要把遇害的战士从树上解下来,亲自挖坑埋了。但是,当年国民党电台却诬陷说共军为防止士兵逃跑,把他们捆绑着行军。</p><p class="ql-block"> 九月二十日,部队在湖南湘西桃子机一带山区遭遇湘、黔、桂三省敌军共二十四个团兵力的包围。</p><p class="ql-block"> 战斗异常残酷,在红军阵地上,火光冲天,山上的树木被敌人的炮弹炸得连根拔起,夹杂着泥石块,直飞天空,到处弹坑累累,尸横遍野,他们已经记不得是第几次发起突围了,敌我双方呈现胶着状态。 </p><p class="ql-block"> 凌晨二点,军团长肖克再次下令突围,先遣团在十八师政委甘泗淇的带领下,一营长陈金贵冲在前头,一时间,枪炮声震耳欲聋,杀声四起,敌人成营成团的端着枪,冲呀杀呀的嚎叫着围上来。先遣团的战士们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反复展开肉搏,终于杀开一条血路,引领着部队冲出重围。当肖克等军团领导的指挥所突出重围后,爸爸所在的后勤分队却因天黑迷路,末能跟着走出包围圈,仍然被困在一个山坳间。</p><p class="ql-block"> 后勤分队大都是女战士和老弱者,还带着粮食、银元、印章和文件等重要物资。天亮后,他们发现国民党小股部队还在搜山,情急中爸爸突然想到,这里是革命根据地,群众基础很好,于是找来一位村民,他从公文包里取出纸笔,在纸中间画了一个小矮人,周围画了一圈的大人,请村民帮忙送出去,没想到信真的送到师长肖克手里,他看信后,知道是旷矮子和后勤分队被围了,当即指派警卫连跟随老乡一块前往营救,爸爸和后勤分队的同志全部得救了,但担任打阻击的八位年青警卫战士却献出了生命。</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中期,曾经参加过救援行动,解放后任江西省军区副司令员的叶长庚来家时,仍然说起此事,趣谈爸爸急中生智,想到画个小矮人代表自己,向上级求援。爸爸每想到此事,总是老泪纵横不能自己,仍然为牺牲的战友哽咽,这种用血凝成的战友之情,永远刻印在心里。</p><p class="ql-block"> 九月二十三日,突出重围的红六军团,减员二千余人,十八师师长龙云、四十七团政委刘汉仁、先遣团一营营长陈金贵等一批优秀的红军指挥员壮烈牺牲。</p><p class="ql-block"> 只剩四千余人的红六军团,疲惫不堪地行进在丛山峻岭的湘西山区,个个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艰难的迈着脚步。夜深了,露宿在丛林里的战士,又遇狂风暴雨,骤雨肆虐得像狂狮怒虎,吼叫嘶鸣,仿佛要把这个黑暗的世界彻底埋葬。那些西征的将士们,凭着顽强的意志,强忍着伤痛,一路坚持着西行。</p><p class="ql-block"> 爸爸夹杂在这支队伍中,匆匆地行进着,经受了山区的风霜吹打,饥饿奔跑的折磨和与敌人的殊死搏斗,他已是颧骨突出,嘴角干裂,个子越来越显得矮小了,但他仍然炯炯有神,目光犀利。他除了紧跟着部队突围,还要带领宣传员一路上鼓励战士们前进。</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四年十月二十四日,经过八十余天生死攸关的包围和反包围较量,红六军团的将士们终于到达湖南印江,在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先后与敌人发生战斗二十余次,迂回行程五千余里,部队减员三千六百多人。平均每天有四十多人牺牲,每三天就会有一次遭遇战。</p><p class="ql-block"> "水深桥梁绝,薄暮无宿栖",红六军团的勇士们克服重重困难,跨越了无数险象环生的绝境,终于突出重围,到达黔东革命根据地,与贺龙率领前来接应的红二军团在黔东印江县胜利会师,爸爸也跟随红六军团的战友们顺利到达。</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第二节,湘 黔 掩 护</p><p><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三四年十月,中央主力红军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被迫撤离赣州,国民党调动几十万大军,前堵后追,紧紧咬住中央红军不放,为减轻中央红军压力,中央电令留在湘黔一带的红二、六军团,"全面寻找战机,主动出击,牵制国民党军队,策应中央红军长征"。</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没有中央红军就没有红六军团,掩护中央红军就是掩护自己"。这是当年红六军团上下一致的高度认识。一九三四年十月,刚刚到达湘黔革命根据地的红六军团,就迅速投入到这场掩护中央红军的战役中去。</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据史料记截,从一九三四年十月至十二月,红六军团主动出击二十余次,次年一至八月,又分别在湘、黔、鄂边界,发动主动性战斗三十余场,红军夺城掠地,闹得这一带国民党军鸡犬不宁,迫使剿共总指挥何健急电蒋介石,"眼下情形紧张,全湘震骇,欲除毛必先除贺、任两人,恳请委座派兵剿灭之"。由此,可见当年红二、六军团在掩护策应中央红军战役的成果。</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据爸爸当年述说,一九三四年十月至一九三五年十月的这段日子里,是他一生中遭遇危险最大,参加战斗最多,变换宿营地最频繁的一年。影响最深的是一九三四年四月十三日,在湘黔交界的陈家河战斗。</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那是一九三四年四月十一日,红十七师四十九团团长向军团领导贺龙报告说,"前方有狗挡道,怎么办"。贺军团长反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办"。政治委员王震在旁插话,"案板上的肉,不吃可惜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据史料记载,那是国民党军队172机械化旅,旅长李延龄年青气盛,仗着自己武器装备精良,全不把红二、六军团放在眼里。</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四月十三曰夜,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呼呼吹得让人发抖,爸爸带着几名宣传员奉命跟随红十七师四十九团的战士们一块,赶往陈家河对岸的老仙山上埋伏。三十里山路,四小时赶到。一路上,爸爸与几名宣传战士一会走在队伍前头,一会走在队伍中间,他们不断的鼓励着战士们前进。</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爬高山,别心慌,只顾朝前别张望。脚站稳,身朝前,两手平时要帮忙。风雨狂,道路滑,难不倒红军英雄汉"。</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在他们的鼓励下,红军将士们迅速赶到预定地点埋伏。夜间的湘西山区,气温仍在零度以下,几个小时的埋伏,一些战士的双腿都快冻疆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凌晨五点,敌172机械化旅,大摇大摆钻进了红军的埋伏圈,军团长贺龙一声令下,战斗打响,一时间机枪、步枪一齐向敌人扫去,一排排手榴弹在敌群中开花,顿时整个陈家河山谷,硝烟弥漫,沙石横飞。可是,已经打红了眼的敌人,仍不顾一切的顽抗。这是一次我众敌寡的战斗,红二、六两个军团的兵力全部压在阵地上,残敌前路受阻,后退无门,被压在一个不到三百米长的槽沟里,逼成挨打的缩头乌龟,红军战士居高临下,几百颗手榴弹一齐往下扔,槽沟里顿时浓烟滚滚,哭爹喊娘声一片。&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冲锋号吹响,战士们如猛虎下山,一齐冲下山去。长时间的埋伏,此时爸爸的双腿更是无法站立起来,但他勇敢的滚下山坡,没想到恰巧滚在一名白匪军脚下,白匪军举起刺刀朝他刺来,他急忙就地打滚,当白匪军再次举刀刺来时,突然倒地毙命,爸爸抬头看时,周围并无其他人员,事后才知道是远处飞来的流弹将匪军击毙,"自疑很难归,或将葬此间",死神就这样神话般的同他擦肩而过,他迅速取下白匪军身上的枪支,冲入阵地。此时,阵地上一片缴枪不杀,红军优待俘虏声震耳欲聋,剩下的残敌乖乖举手投降。</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战斗结束后,爸爸将这件事告诉老乡王恩茂,王恩茂也十分惊奇说;"真是个诚实人,你一个后勤人员,战斗还没有结束,你下去不是添乱吗?这次真的是你祖宗显灵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这次伏击战,全歼国民党机械化第172旅,击毙旅长李延龄,缴获山炮十八门,重机枪四十挺,子弹八万余发及大量食品,也是红六军团西征以来打得最解气的一仗,从此起红二、六军团也有了重武器。</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三五年十月,中央红军到达陝北后,红二、六军团担负掩护的任务胜利结束。在这一年的掩护战役中,红六军团从永新出发时的七千余人,减员至四千余人。由于是主动性攻击,许多战斗是在没有胜算的情况下无奈之举,在这时期,牺牲的有许多是永新籍战士,爸爸每唸及此时,心中总是悲痛万分。</p><p><br></p><p><br></p> <p class="ql-block">    第 三 节:北 上 征 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中央红军到达陝北后,蒋介石调集了30万大軍,对仍在湘黔地区的红二、六军团进行围剿。中央急电贺龙军团长,迅速沿中央红军走过的路线北上,与中央红军会师。</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五年十月十五日,红二、六军团在湖南桑植县召开誓师大会,根据中央指示,红二、六军团合并为红二方面军,由贺龙任军团长,任弼时为党代表,关向应、肖克、王震为委员,分左、右两路北上,左路军仍是贺龙、关向应带领,右路军由肖克、王震率领。出发前爸爸被任命为右路军宣传队队长。</p><p class="ql-block"> 十月十六日,红二方面军分别从湖南桑植县出发,开始自己的长征。较之中央红军的长征,这是一次有组织、有线路、有目的地的战略转移,与之前中央红军的长征,情形完全不一样了。</p><p class="ql-block"> 湘黔根据地的群众听说红军要走了,十分难舍,纷纷出门相送;</p><p class="ql-block"> "一送红军出大门,全村邻里哭得泪盈盈。粗茶淡饭未能偿,为着穷人急急忙忙奔前程"。</p><p class="ql-block"> "二送红军出村口,几番回首步难走。难言红军恩情重,万古千秋记心头……"。许多群众与战士们热情握别,难舍得热泪盈眶。</p><p class="ql-block"> 爸爸所在的右路军(红六军团),突破澧沅,又巧秒折回湘中,左路军进入玉屏田冲一带,等国民党军队明白过来,二方面军已顺利出湘入黔。</p><p class="ql-block"> 二方面军一路斩关夺隘,相互策应,追奔逐北。"征途何艰难,前路更巍巍。羊肠板吉道,人马为之摧"。进入贵州境内,到处是丛山峻岭,异峰突起的怪石奇岩,左右两边的中间深涧,好似两扇大门,一条山涧小道沿着山梁缠绕而上,国民党军队万耀煌部负责守卫。 这里是通向四川的唯一通道,只有拔掉敌人在山上的据点,才能打通红六军团北上的道路。"只能智取,不宜强攻",面对这里的险要地势,军团长肖克与军团政委王震说道:"要利用红军能打夜战、习惯奇袭战的经验,拔掉山上这个据点"。双人一拍即合,决定晚上派出精锐从左右两边包抄上去。</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红军战士趁黑摸上山顶,向山下发起正面攻击的部队发出信号,霎时间,火光冲天,枪炮声四起,还在被窝里睡觉的敌人,慌了手脚,搞不清方向,红军趁势从四面包围过来,把敌人打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凌晨四点,战斗顺利结束。但是,在这次战斗中,红十七师师长吴正卿被流弹击中牺牲,参谋长刘转连接替师长,永新老乡贺庆积接替师参谋长,三个月后,贺庆积又接替刘转连任红十七师师长。由此,很会打仗的贺庆积一年内连升四级,从营长、团长、师参谋长一路升迁至师长,成了红六军团长征路上的一段佳话。</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气候日暖夜寒,温差反差极大,白天热得流汗,夜间突然狂风暴雨,冷得让人发抖,更糟糕的是部队给养十分困难,有些基层连队已经断粮,有的部队开始杀马充饥。</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五年端午节前夜,肖克、王震带领的原红六军团人马,进入四川大邑县。这里是国民党时期川西著名大地主刘文彩的家乡,他仗着其弟刘文辉军阀的权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人称"刘老虎",是一个靠剥削、杀戮起家的大财主,"穷人无一粟,富人粮如山"说的就是他。</p><p class="ql-block"> 两天前,红六军团派出的侦查员对这里的国民党驻军情况,观察的一清二楚,除一个正规营和本地一个保安团外,周围并无其他军队。军团长肖克与政委王震认为,打掉这股敌人,抄没大地主刘文彩的家财,为六军团战士准备过雪山草地的粮草。于是一边向二方面军总负责人贺龙报告,一边派出侦查员化装先行潜入。</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前的夜晚,大雾笼罩着大邑县城,部队发起总攻,先行潜入的侦查员作内应,战斗打响不到二个小时,就全歼了城外的国民党正规军一个营,城内的保安队大都鸟兽散,这是红六军团北上以来打得又快又好的一仗,可惜大地主刘文彩到省城小姨太家过端午节去了,没逮着。</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群众平日里饱受大地主刘文彩的欺压,听说红军来了,十分欢迎。部队进城后,立刻打开反动官府的阴森水牢,救出被关押的阶级兄弟,打开大地主刘文彩家的粮仓,给百姓发放粮食,处在生命极限的饥饿农民,潮水般的涌来领取分到的粮食。平日里冷清、凄凉、萧瑟的大邑县城,一下子变得热气腾腾,充满生机和活力。</p><p class="ql-block"> 负责宣传工作的爸爸,带领队员们走家串户,宣传红军政策,鼓励大家勇跃报名当红军。这位口才十分趣味、脑筋急转弯特别快的红军宣传队长,说到当年在大邑的情景时,仍然激动不已。那个年代红军太需要人了,只要他知道谁家有年青人,他就有信心让他参加红军,他总是反复上门做细心的工作,寓红军政策与谈笑之间,直到他乐意参加红军为止。短短几天里,部队补充兵员近千人,成了长征路上补充兵员最多的一次,为此,宣传队受到军团首长通报表扬。</p><p class="ql-block"> 端午节正午,爸爸带着两名宣传员在地主刘文彩庄园门口贴标语,被迎面而来的军团领导看见,政治委员王震突然大喊:"旷矮子,标语倒贴了"。两名宣传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呆若木鸡,爸爸见几名军团领导都在,当即立正敬礼,大声喊道:"报告首长,大地主刘文彩都打倒了,所以打倒他的标语要倒着贴"。这飘亮回答,智慧中的大胆,让几名军团领导哈哈大笑,由此成了一段佳话,王震首长对这个旷矮子影响更深刻了。</p><p class="ql-block"> 部队在大邑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和补充后,沿着中央红军走过的路线,到达甘孜与红四方面军汇合。据爸爸讲,在甘孜他第一次见到前来接应他们的朱德总司令。红二、四方面军在甘孜会师后,在朱德、贺龙、徐向前等领导一齐劝说和反对下,迫使张国焘放弃南下计划,最终实现了二、四两方面军共同北上之目的。终于在一九三六年十一月顺利到达延安,最终实现了一、二、四方面军的胜利大会师。。</p><p class="ql-block"> 从一九三四年八月七日,爸爸追随红六军团离开永新后,先是西征,迂回征战五千余里,经历湘西突围的生死之险;再是湘黔掩护的陈家河战斗,遭遇到九死一生的劫难;后又随军北上,走过湖南、贵州、云南、西康、四川、甘肃、宁夏、陝西等八个省。突破了国民党军队的层层包围;翻过了少不留神就会堕落万丈深渊的贵州峻岭;爬过了鸟都飞不过去的雪山;走出了伸手去拉掉进泥坑的战友连你也要陷进去的草地。历时二年四个月,行程三万多里。最值得庆幸的是,爸爸所在的红二方面军在北上征途中,损失最小,减员最少,到达延安后毛主席曾赞扬说;"你们一万多人,走过来还是一万多人,贺胡子你可没有蚀本,是个了不起的奇迹……"。</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六年十一月的延安,银装素裹着大地,好一派北国风光。连日来生活在宝塔山下的边区军民,仍然沉醉在大会师的喜悦中,这种喜悦用任何比拟都不恰当。长征是举世无双的,它所表现的英雄主义精神,激励着这一代人,朝着一个无人能够预言的未来前进,爸爸也在这种精神的鼓励下,开始了全新的工作和战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第 三 章;延 安 岁 月</p><p><br></p><p> 题记;延安那段岁月,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从十三岁起我就居无定所,先是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讨口饭吃,后来为了革命,南征北战,风里来雨里去,到了延安才有了固定的居住地,我们白天生产,晚上读书识字,农闲时训练,节假日演出自己的节目,尽管垦荒很累,但我们激情满怀……。</p><p> ------旷章大</p><p><br></p><p> 第一节,山 阴 歼 寇</p><p><br></p><p>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抗日战争全面暴发,国共两党实现第二次合作,八月二十五日,延安红军正式接受国民党军队改编。成为国民革命第八军(后为国民革命第八集团军),简称八路军。辖三个师,原中央红军(一方面军)改编为115师,师长林彪;原红二方面军(红二、六军团)改编为120师,师长贺龙;原四方面军(张国焘所部)改编为129师,师长刘伯承。爸爸所在120师第359旅,旅长陈伯钧,副旅长王震。</p><p> 当年蒋介石只给延安红军一个军的编制,因此红军所有干部都要降级使用,营连以下基层干部都降为班排长或战士,爸爸当年按排在359旅717团任出纳。</p><p> 一九三八年一月,因缩编降级使用的王震副旅长,憋了一肚子的气,跑到毛主席那里,提出要上前线去打日寇,毛主席笑道;"王胡子,就你这点兵怎么打,你还是先去招兵买马吧"。二月,王震副旅长率领717团东渡黄河,在五台、平山一带发动群众,扩充部队。爸爸被王震副旅长亲自点将,担任扩兵工作队队长,他带着队员们走村入户,组织群众开展减租减息,平分土地等活动,很快群众就发动起来了,分得到土地和减租减息得到实惠的群众,他们认为八路军才是一支处处为穷人说话,一心护着穷人的队伍,只有跟着这支队伍走,穷人才能有希望。因此,短短几个月时间,717团就扩编1.2万余人,毛主席听后高兴说;"王胡子这支南方来的队伍,很有经验的"。</p><p> 四月,党中央批准重建359旅,王震任旅长兼政治委员,辖717、718、719共三个团,一个旅直属队。原旅长陈伯钧调延安抗大任校长,爸爸也从717团直接调任719团任供给处政委(后勤保障处),永新籍老乡贺庆积任团长。当年追随王震从永新牛田出发,一路杀过来的还有永新籍左齐,任718团政委,以及后来居上的王恩茂任旅部副政委。据爸爸当时回忆,刚成立359旅时,营团一级干部大都是西征过来的永新、茶陵、莲花籍人。</p><p> 一九三八年六月,三五九旅重组不到二个月,就奉命挺进浑源、阳原等地,协同晋察冀军区第一分区执行向北扩展抗日根据地的任务。八月中旬,爸爸所在的719团在团长贺庆积、政委陈文彬带领下,抵达山阴、应县一带。日军得知这一消息后,组织约2000人的队伍,向驻山阴东南云水村的719团一营发起攻击,激战一昼夜后,一营被迫撤退,营长向贺团长报告;日军装备精良,且有重武器,正面攻击无法取胜,建议避其锋芒。贺团长当即命令部队转移到山里隐蔽。日军击退一营后,迅即向719团团部进军,企图秘密包围719团指挥所,日军赶到时,719团已全部转移,日军扑空,以为八路军败退不敢再来,当晚就地扎营祠堂里,没想到半夜里贺团长率全团所有官兵,模黑来到日军驻地,趁日伪军睡觉时突然发起猛烈攻击,没等他们醒悟过来,几百个手榴弹己经在祠堂里睡觉的敌人中间开花,惊慌失措的敌人找不到安全的角落,很多敌人被手榴弹直接命中,身首异处,几百个手榴弹在一场战斗中也许不算什么,但它在一个狭小的祠堂里,所产生的杀伤力,无疑是可怕的。这场战斗没有冲锋号,没有冲锋的呐喊声,随着最后一批手榴弹投入祠堂,里面的敌人所剩无几。战士们如猛虎扑食,冲进了祠堂,一时间,顽抗的敌人被大刀砍得血肉横飞,短兵相接中,有的日寇还没有穿上衣服,就被砍了脑壳。</p><p> 凌晨四点,战斗顺利结束,共歼灭日伪军2000余人,由此贺团长一战出名,这一仗不仅打出了719团的威风,也极大的鼓舞了广大群众抗日的热情。因此也受到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通电嘉奖。</p><p> 战斗结束后,集中收缴了敌人的枪炮,爸爸当即向贺团长建议;"战士们刚从长征路上走过来,许多战士仍然是破衫烂裤及草鞋,这些被击毙的日伪军,身上的衣服、马靴、皮带、水壶等都是新的,可以全部取下来给我们的战士应急"。贺团长非常重视这一建议,当即决定留下一个连,交由爸爸指挥。他找来十几名战士,迅速挖了个大坑,掩埋了日伪军后,将缴获的衣物、水壶、皮靴等物资装上马车,安全撤离回到根据地。</p><p> 返回驻地后,爸爸将缴获的物资分发到三个营的战士手里。由此,719团有的战士第一次穿上了马靴,用上了水壶等,更好的激发了战士们的斗志,爸爸也赢得了全团上下一片赞美和尊敬。</p><p> 据档案记载,在一九三八年至一九四零年这三年期间,爸爸还参加了灵丘、廣源等地的抗日战斗。在那个物资极端贫困的年代,他总是说,巧妇要为无米之炊,千方百计的为战士着想。每次战斗结束,他都要在第一时间为战士们的身体冷暖以及行军需要考虑,尽可能的废物利用,将缴获的物资清理干净后,用来满足战士们的吃、住、行等急需。</p><p> 时间总能谱写出一段段富有故事的华丽乐章,在历史的长河中,有多少伟人,让人敬仰、称颂。但在日常的生活工作中,也有许许多多从事平凡工作的人和事,让人钦佩和爱戴。爸爸就是千千万万个这些普通人中的一个,他无论是做领导还是普通战士,都能时时处处替别人着想,他受人尊重和热爱,但他从不自居,在他身上,真正的体现了一个典型的无产阶级革命者风范。</p><p><br></p><p><br></p><p><br></p><p><br></p> <p class="ql-block"> 第 二 节;垦荒南泥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零年以后,抗日战争进入全面相持阶段。延安人口急聚增长,先是原国民党关押的红军及其家属释放后,被接入延安;再是部队迅速扩编,红军由三万多人猛增至三十几万;其次是全国各地爱国青年纷纷来到延安。一时间,边区居民给养十分困难,战士们没有衣穿,没有饭吃,没有被子和鞋子等普遍存在。为渡过难关,中央号召边区全体军民,投入到大生产运动中去。毛泽东、朱德、任弼时等中央领导亲自挥锄开荒种地,毛主席还向全党发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O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孕育了一冬的土地里,万物正借着阳光和雨露,躁动着破土而出。359旅的将士们肩负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使命,从抗日前线奉命调至延安的南大门南泥湾。</p><p class="ql-block"> "南泥湾啊烂泥湾,方圆百里山连山。雉鸡成伙满山噪,狼豹成群林里跑。猛兽当家百年多,一片荒凉没人烟"。</p><p class="ql-block"> 这是当年战士们形容南泥湾的打油诗,359旅的将士们刚进南泥湾时,这块方圆百里的荒凉之地,梢林滿山,荆棘遍野,野兽出没,人烟稀少,它将是未来几年359旅将士们栖身和奋斗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一年二月十一日傍晚,春节刚过,陕北的山区,仍然是冰天雪地,零下几度的气温,冻得战士们瑟瑟发抖。在南泥湾719团驻地,树枝上挂着几盏马灯,从远处看,星光一闪一闪,让人感觉到它的希望。突然,远处传来马的嘶叫声,早已等候在此的七一九团的营以上干部们,知道团长贺庆积从旅部开会回来了,人还没到,贺团长的声音大家都听得请楚;"八团左臂子(左齐政委)在会上都表态了,上半年要垦荒一千二百亩并种上庄稼,我们怎办"?一千二百亩的面积倒底有多大,对当年这些个无产者来说仍是个末知数。于是,你看着我,我瞪着你,不知道该如何表态。贺团长看到坐在不远处的爸爸,急忙说,旷政委分管后勤,又懂得作(种)田,你先说。爸爸笑着道;"要与八团比垦荒面积,我们没优势,他们团多我们百十号人呢,但种田靠阳光雨露,我们可以选择靠南那块地先放火炼山,再开垦种上庄稼,年底争取在产量上超过他们"。贺团长一听,拍着大腿说,"行,就这么办,明天各营先到南坡上放火炼山,后天划分地段开垦,争取在雨水节前种上庄稼"。</p><p class="ql-block"> 春去秋来,没想到当年开垦的这块"处女地",年底果然喜获丰收,七一九团收粮一千五百担,比七一八团多产粮食一百多担。王震旅长听说后,亲自来看,并号召全旅到七一九团参观学习。时任旅部政治部副主任的王恩茂说;"章大政委种田人出身,很有经验,要在全旅大力推广并宣传"。</p><p class="ql-block"> 从一九四〇年底至一九四三年,359旅的将士们仅用三年的时间,垦荒20.1万亩,除了自给,每年上缴中央粮食一万担。种粮以外,他们还在爸爸的倡议下,率先养鸡养鸭、养牛养羊等。后来全旅办起了酿酒厂、榨油厂、水磨坊、妇女毛纺厂、商店等,硬是把一个荒无人烟,野兽成群的南泥湾变成了一个五谷丰登、牛羊成群的陕北江南。 </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一年十月,这是个风和日丽季节,几天前,359旅家属学校校长王季青奉丈夫王震旅长的命令,要请六位学员到家吃饭。今天早晨起来她就开始准备着菜饭,等待自己的六位女客人到来。王惠卿、陆桂英、程俊等六位同学,第一次到旅长家里吃饭,都很紧张,王震是个典型的湖南人,加之今天是他叫妻子按排的保媒饭,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而这些少女们一见旅长,又紧张又害怕,也没听清楚旅长说什么?便昂首挺胸地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就这样年仅19岁的妈妈程俊嫁给了爸爸。</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二年春节,连续两年没好好休息过的垦荒将士们,接到休假三天的命令。可纺织厂的女工不同,前方将士急需棉衣棉裤,不但不能休息,而且大年初一还将分配的任务带回家做。</p><p class="ql-block"> 夜已经很深了,丈夫望着新婚不久的妻子还在昏暗油灯下赶制衣裳,心痛的问;"我能帮上啥"?</p><p class="ql-block"> "你帮我把棉花一层一层的铺垫在已裁剪好裤布上吧"。爸爸按照妻子说的,边铺边想,战士们膝盖以下都绑着好几层绑带,如果膝盖以下的棉裤少铺或不铺棉花,这样既轻便又节约,岂不更好。于是他迅即跑到分管后勤工作的王恩茂副政委家,把自己的想法全盘说出,王副政委听到后大加赞偿,立刻打电话告诉纺织厂刘发文厂长,第二天按爸爸的建议赶制一套棉裤,让战士试穿给王震旅长看,既精神又好看。王震旅长模着嘴巴子笑道;"这个旷矮子就是个心细人"。后来这一经验在整个八路军里推广,从此爸爸也与后勤工作结下了不懈之缘。</p><p class="ql-block"> 在垦荒种地的那些日子里,上自旅长,下至勤务员、炊事员,一律编入生产小组,任务同分配,工作同按排,吃住同一窝,没有任何理由特殊。旅长王震的原话是;领导要亲自动手动脚,决不能指手画脚。</p><p class="ql-block"> 在359旅当年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垦荒种地,是农民;造房子、建工厂,象工人;办合作社,是商人;读书识字,是学生;军事训练,是军人。我们就是工农商学兵。</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三年九月,毛主席到南泥湾视察,并特意到七一九团生产区察看,看到这里鸡鸭成群,粮食满倉,工厂欢声笑语,激动不已的说;"这是中国近代史上从来没有过的奇迹,这是我们不可征服的物资基础"。</p><p class="ql-block"> 爸爸与妈妈第一次在南泥湾见到毛主席,并亲耳聆听了毛主席的讲话。此后,党中央毛主席号召全边区军民向359旅学习,一时间中外记者纷纷到南泥湾采访,359旅成了延安的一个主要话题,只要说是359旅的,人们便会投来敬慕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朱德总司令先后三次到南泥湾指导工作,并挥笔写下当时的感慨;</p><p class="ql-block"> 去年初到此,遍地皆荒草。</p><p class="ql-block"> 夜无宿营地,破窑也难找。</p><p class="ql-block"> 今辟新市场,洞房满山腰。</p><p class="ql-block"> 平川种嘉禾,水田栽新苗。</p><p class="ql-block"> 屯田方告成,战士初温饱。</p><p class="ql-block"> 农场牛羊肥,马兰造纸俏。</p><p class="ql-block"> 熏风拂面来,有似江南好。</p><p class="ql-block"> 南泥湾这块无人问津的"处女地",终于在359旅将士们的手中焕发了生机,359旅在为中国革命作出重要贡献的同时,也培育了永放光芒、历久弥新的南泥湾精神。爸爸当年每念及此,总是满脸红光,这是他一生最值得怀念的一段革命岁月,他不仅将自己的青春和汗水洒在了这片深情的土地上,并几次见到毛主席和朱德总司令以及中央其他领导人,还找到了他的终身伴侣,妻子程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第四章;解 放 风 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题记;解放战争前夕,毛主席从战略高度考虑,准备从我旅抽人去护送中央干部团到南方工作,在王震同志提议下,经中央讨论决定后,又改成完成护送任务后,留在南方开辟根据地。后来我们又接到命令去广东与东江纵队汇合,由于日寇投降,国民党突然掉转枪口围剿我们,所以到了广东南雄仍然无法与东江纵队汇合,我们被包围在八面山七天七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旷章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第一节;南 下 支 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四年初,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日寇投降已成定局,毛泽东主席高瞻远瞩,日寇投降后,国共两党必有一战。为及早布局解放战争,延安准备派出900人的干部团南下,去与李先念等部汇合,开辟新的根据地。</p><p class="ql-block"> 九月,毛主席找王震谈话,希望从359旅选派一名团长,组成一个加强营,护送这批干部南下。王震听后直言,此去路途遥远,情况复杂,要通过一百多个敌占区,一个营的兵力远远不够。于是他主动请战,亲自率359旅前去,到南方开辟新的根据地。党中央非常重视这一建议,专题召开党中央委会议,一致认为抗日战争局势逐步明朗,很有必要派一支队伍到湘、赣、鄂等省开辟根据地。</p><p class="ql-block"> 十月,359旅挑选出5000名精壮将士,改编成国民革命军第八集团军第一游击纵队,简称南下支队。由王震任纵队司令员,王首道任政治委员。辖六个支队,分别由717团、718团、719团和旅直属队人员组成,作为战斗队,第五支队为干部团人员,第六支队为中央抽调直属单位人员组成后卫支队。爸爸时年已经四十四岁,按规定可以不用去,但他坚决报名参加,分配在第三支队担任供给处主任。</p><p class="ql-block"> 十一月一日,部队在延安东关飞机场举行誓师大会,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等中央领导亲自为五千壮士送行。毛主席说;"你们孤军深入,到敌后去插旗帜,你们是去长征,也许有去无回,但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们的……。"</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四年十一月八日夜,这是个让人揪心的晚上,即将踏上征途的爸爸,凝视着妻子,欲说无语,此去十之八九无法返回,前路不仅是丛山峻岭,急流险滩,更残酷的是要穿越八个省一百多个日寇战领区和突破国民党的封锁地。前无援军,后无救兵,孤军作战,粮食、医药均无保障,但这些话是无法告诉妻子的。"与君离别意,妻子泪沾巾",新婚不久的妻子,望着丈夫,她并不知道丈夫此去可能九死一生,一去不回,更不知晓前路的艰辛,只是难舍得以泪洗面。</p><p class="ql-block"> 翌日,南下支队5000千壮士,告别延安,踏上南征道路,先到绥德,从螅蜊过黄河,往山西离石,进入晋绥吕梁山区,再渡洛河,至平汉铁路,经许昌漯河。遇大批日军包围,南下支队无心恋战,边打边走,突出重围。于一九四五年一月涉澌河,到达豫、鄂边境,翻过鸡公山,到达湖北大悟县。</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将士跨急流,度险滩,翻峻岭,穿平原,克服了种种困难,冲破了敌人的重重包围,有时冒着零下几度的严寒,顶着呼啸的狂风雨雪,坚持一路前行"。</p><p class="ql-block"> "连续几个月来,都是日夜行军,翻大山,涉水沟,我和许多战士的脚都烂了,走不动的甚多。前面又是鸡公山,部队要翻过上下40里的鸡公山麓,高山凉风刺骨,冻得让人发抖,走一步得停下来吸一口气。我们跌了一跤又一跤,全身象个泥人。几天前就没有粮食了,靠吃树皮野菜充饥,没有药品,战士们的伤口流着血脓水,我们全凭的就是一股坚强的革命斗志,支持着一路艰难前行"。</p><p class="ql-block"> 已经四十多岁的爸爸为了革命能够取得胜利,他与他的战友们,就是在这种环境里坚持着前进在南下的征途上。</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九日,南下支队终于到达湖北大悟县,与李先念率领的新四军第五师胜利会合,干部团随即移交新四军,中央直属队也完成任务北返。</p><p class="ql-block"> 二月十四日,南下支队奉命继续向南挺进,准备在湘赣边界建立根据地。部队在田家镇突破长江,挺进鄂南,二月二十五日在新阳、大冶之间遭遇日军围困,激战30多个小时,歼敌日军600余人,伪军1200余人,极大鼓午了敌后游击队的信心,三月二十六日,南下支队进入湖南平江一带。</p><p class="ql-block"> 南下支队在平江开展抗日斗争始初,进展仍然顺利,但由于国民党军队的阻挠,支队无法在此立足,又不能正面与国民党军队发生冲突,只好撤回鄂南。六月下旬,毛主席发来急电,命令南下支队继续往南去广东,与东江纵队会合。部队从咸宁出发,连续急行军十天十夜,战士们咬着牙走、瘸着腿走、淌着血走,终于到达广东南雄一带。</p><p class="ql-block"> 据爸爸当年讲,第二支队营长刘发秀(爸爸的徒弟)在途经湖南茶陵时,与国民党军队发生冲突,活抓了一伙国民党士兵,审问时发现爸爸参加红军后留下的儿子旷班兆,也被国民党抓壮丁,就在这伙俘虏里。刘发秀营长告诉他,你爸爸也南下到了衡阳,那有儿子打老子的道理,于是旷班兆当即参加了八路军,并跟随二支队南下,可惜在茶陵与连花交界的界化垅山上,被毒蛇咬伤,无法跟随部队前行,后来刘发秀将此事告诉爸爸后,爸爸十分惋惜,要是当年他跟随部队走了,就不会有后面兰州办事处的事情发生了。</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五年六月,日寇宣布投降前夕,蒋介石得知王震部在湘南粤北一带,急忙调集第七、第九两个战区八个团的兵力,采用堡垒式围剿,企图消灭这支活动在国民党心脏的尖刀队伍。六月二十日,南下支队在八面山遭遇国民党军队四万余众的重重包围,王震司令员认为冲出去,尚有生的希望,冲不出去,就把命革在这里了。</p><p class="ql-block"> "六月二十五日,突围部队与国民党军队展开了一场恶战,敌人密集的炮弹不断倾泻在南下支队的阵地上,整个南下支队被切断得七零八落,相互之间失去联系,我与供给处的几位战士紧随在三支队与二支队之间,奋力一起突围。但在争夺一个山头时,突然一颗手榴弹从对面飞来,正落在我脚下,警卫人员迅速将我推倒在旁边的深坑里,才幸免于难。可冲在我左边的二支队长陈冬尧却被手榴弹炸开了肚子,肠子都流出来了,后因流血过多壮烈牺牲。王震司令员看着这位从湖南茶陵县一路杀过来的爱将没了,强忍着泪水吼道;所有人听着,把你们身上的东西扔了,一定要活着跟我冲出去。说完从一位警卫战士手里夺过冲锋抢,冲在队伍前面。但我身上背着的是食盐、银元和帐本,这可是战士的命,尽管有二十来斤,我还是咬着牙怎么也舍不得丢掉。" </p><p class="ql-block"> 八面山在呻吟,战士们在苦战。六月二十六日旁晚,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失,敌我双方有了暂时的停顿,双方对峙着,既没有撤退也没有冲杀,累累的尸体漫山遍野。凌晨三点,南下支队临时组成的敢死队,向敌人发起了冲锋,他们的目标是前方那个山头,只有攻占了它,才能掩护后面的部队突围。手榴弹像雨点一样飞向山头,机枪声、步枪声夹杂在一起,山头在摇晃、下沉,勇士们挥动着大刀,寒光一闪一闪,鲜血溅红了衣裳,白天连续发起三次冲锋都没有拿下的山头,现在终于牢牢地控制南下支队手里,后面的部队象潮水般的穿过了山头下的那片开阔地,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山林里。</p><p class="ql-block"> 激战了七天七夜的南下支队,终于突出敌人的重围,战士们又饥又饿,掉队的、倒地不起的越来越多,部队走进一个山坳时,王震司令员命令就地休息。爸爸带着几名战士摸黑下山,用突围时舍不得扔掉的银元,在老乡家里买来红薯、南瓜等食物,终于让战士们几天来吃到第一顿热饭。当王震司令员从第三支队长张仲瀚嘴里得知,是爸爸用突围时舍不得丢掉的银元和食盐从群众手里换来的红薯时,咧嘴笑道:"这个旷矮子敢不听我的命令,突围时竟然没把东西扔了"。从此,爸爸也赢得了"好管家"的称号。由于部队减员太多,归途上整个南下支队的后勤工作即由爸爸负责。</p><p class="ql-block"> 七月三日,中央知道南下支队处境后,急电不要与东江纵队会合,回师北返。八月十五日,王震司令员带着将士们"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实现回师北返目的。</p><p class="ql-block"> "百战沙场血染衣,将士突破千重围。</p><p class="ql-block"> 前锋斩杀敌军将,悲壮南下千骑归。"</p><p class="ql-block">一九四六年九月二十七日,爸爸这位已经四十六岁,长得象钢铁一样的矮个子,又一次奇迹般地跟随王震司令员率领的一千四百一十四人胜利回到延安,同时归建120师,恢复359旅。</p><p class="ql-block"> "南征,头尾三年,我们走了二万余里,穿过八个省几百个县,进行大小战斗300余次,冲破敌伪封锁线100多条,没有一次不是九死一生,出发前从三五九旅挑选出的五千名将士只回来一千多人,大部份牺牲了,许多还是从湘赣苏区长征走过来的"。爸爸每当讲到此事,心情就显得十分沉重,这位上了岁数,本可以不用参加南下支队的他,当年却坚决报名南下,他所想的,不是自己能起多大作用,而是他积极参与的过程,他总是这样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影响周围的一群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毛泽东主席为南下支队壮行</p> <p class="ql-block"> 第二节:渤 海 募 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六年十一月,刚回延安的南下支队,接到中央军委命令,与独立第四旅及吕梁军区机关部分人员,组建晋绥军区第二纵队,王震任司令员,王恩茂任副政委。随着解放战争的炮火声,扩军备战迫在眉睫,刚升任旅长的原七一九团团长张仲瀚,心急如焚,没有士兵的旅长岂不成空头司令,于是他带着时任教导旅供给部政委的爸爸,去他曾经打过游击的山东渤海湾根据地招募新兵,爸爸这也是临危受命。</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六年十二月初,教导旅分别化装分散前行。我们一行八人带着一种不可预知的心情,踏上去山东渤海湾田家港的道路。随行的人员并不知道我的压力,临行前,纵队王副政委单独找我说;这次二纵刚成立的三个旅,分别去晋绥一带招兵,但你们要到山东渤海湾根据地去,路途遥远且要通过国统区,你去的田家湾一带群众很贫穷,又与国民党占领区交界,既困难又危险,组织上要你去,是因为你有经验。这些话既是鼓励也有压力。"</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七年二月五日下午,我们在穿过国民党占领区时,突然一梭子弹从头上飞过,随行人员迅速卧地观察,静观周围无动静,方知是国军不定时的放枪巡逻。我们爬行着前进,直到天黑才站起来赶路,穿过危险地带,下得田家港山坡后,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田家港村"。</p><p class="ql-block"> "这里是渤海湾革命根据地的边境地界,土地革命时期,共产党领导的穷人队伍,曾经在这里打土豪、斗地主、、分田地,许多农民都分得了自己的土地。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又在这里开展减租减息运动。因此,这里的群众对共产党的队伍十分感谢,听说我们是共产党派来的,立刻就把我们带到区长家里"。</p><p class="ql-block"> "区长见到我们就说,早就接到你们要来的消息,今天清早派出去的人从后山洼回来说没见到人。我急忙把路上遇到的情况告诉了区长"。</p><p class="ql-block"> 说话间天已大亮,大家都无睡意,爸爸把这次征兵的时间、任务详细告诉区长,并要他通知其它村的负责同志,约好时间后分别前去召开会议。</p><p class="ql-block"> "渤海湾的群众,就象苏区时期的家乡一样,参军的热情很高。但我还是不敢大意,与旅长约好集中的时间不多,我这个老兵要是不能圆满完成任务,岂不让人笑话了。于是,我亲自到全区十六个村召开会议,告诉群众保家、保田、保饭碗的道理,用我自己参加红军的亲身经历告诉大家,只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过上好日子"。</p><p class="ql-block"> 二个月后,这里的群众充分发动起来了,自愿报名参军的人热情很高,分到了田地的群众听说蒋介石要回来了,都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上前线。出现了父母送儿郎、妻子送丈夫、姐妹送哥弟的动人场面。</p><p class="ql-block"> 当地群众还编了"反蒋主动爬山顶,保家保田杀敌人。今天你若不当兵,明天你又成穷人"等顺口溜。那些分得田地,翻了身的贫苦人家,过去对国民党剥削穷人,拉夫捉丁等做法早就深恶痛绝。他们就认一个理,相信共产党,因为是共产党分给他们土地,只有共产党的队伍才会帮着他们、向着他们。因此涌现出许多"当兵状元村"、"扩军模范港"等乡村。</p><p class="ql-block"> "我影响最深的是田家巷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妈妈,听说共产党要在这里征兵,她带着自己仅剩的小儿子前来登记,当我们发现她的两个大儿子都为革命牺牲时,登兵处的人再也不敢登记了,按照政策独子一般是不要当兵的,何况老人家前两个儿子都牺牲在抗日战场上。可老人家找到我,要儿子给我跪下请求一定带上他。这位衣着补丁、脸带菜色老妈妈的行为,让我想起当年离开妻子割舍儿子,参加红军的离别情景,我是生活所迫,可她是坚信共产党好,多么宽阔的胸怀,多么朴素的感情,我感动得暗自流泪"。</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八年三月一日,这是我们告别田家港踏上归程的日子,渤海的天气仍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漫天的雪花随风飘舞,但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群众,却早早起来,敲锣打鼓放鞭炮,姑娘们扭起秧歌,欢送自己的子弟兵上前线。早晨九点,我们踩着冻土,踏着即将复苏的大地,在前来接应的警卫一排战士们的护送下,告别了田家港,告别了这位把三个儿子都送给了共产党队伍的老妈妈……"。</p><p class="ql-block"> 时光无语,岁月作证。这支来时几十人的队伍,带回去的是满员的整旅战士,这里凝聚着山东人民群众对中国共产党的革命事业的热爱和支持。在解放战争时期,山东省涌跃报名参军的人数最多,他们默默无闻的将自己的儿女送上前线,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激励着人们不断前进。六月二十六日,在旅长张仲瀚的带领下,这支刚招募来的队伍顺利返回晋绥第二纵队。</p> <p class="ql-block"> 第三节:兰 州 点 "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八年十月,爸爸所在的晋绥第二纵队,转隶西北野战军编制。随着解放战争进入全面反攻阶段,西北野战军担负着解放陕西、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的任务。由此,中央决定西北野战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彭德怀任总司令,王震任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司令员兼政委,原359旅扩编的晋绥第二纵队改编为第一兵团第二军,王恩茂任党委书记兼政委,郭鹏任军长。爸爸在第二军第六师供给部任政委。第二军刚成立,即投入到扶眉战役,后又向甘肃、青海进军,相断解放清水、甘谷、武山、和政等县城,一九四九年七月奉命返回参加兰州战役。</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九年八月二十六日,随着兰州城上最后一阵枪炮声的消失,这场西北战场上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双方相持时间最长的兰州战役终于落下帷幕。它宣告了盘踞在西北四十余年的马家父子军的覆灭,也彻底粉碎了蒋介石以马步芳部坚守西北与西南成倚角的反攻计划。</p><p class="ql-block"> 兰州解放后,曾经有人用"堆积如山,不计其数"来形容当年缴获马家军的财产和战备物资,这话其实一点都不为过。</p><p class="ql-block"> 盘踞在这里的马家父子军,几十年来剥削掠夺大西北几个省的资源,抗战时期又打着抗日的旗号,强夺强要强摊派,各类资产确实多得无法统计。据说兰州战役前夕,曾有人向马步芳建议,将部分物资转移至后方建立第二个堡垒,以防万一,但猖狂得不可一世的马家父子,认为兰州北临黄河,三面环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共军绝无可能攻进兰州城。因此,并没有采纳这一建议,才落得人财两空的悲剧。</p><p class="ql-block"> 负责缴获物资搬运、清点、登记、造册、封存工作的第六师供给部人员,这几天忙得三餐凑在一起吃,仍然没有理出个头绪。搬运、封存、保管这类工作,对于习惯了体力活的战士并不是件难事,但分门别类、统计、造册可难坏了他们。供给部能拨动算盘珠子没有几个,何况还要分门别类抄写造册,要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确非易事,无奈中爸爸只有报告王恩茂政委,王政委听后哈哈大笑,"好吧,你要我怎么办"?"需要会拨算盘珠子和书写的人员"。"行,全军团级以上单位各推荐二名能写会算的战士,随你点将"。</p><p class="ql-block"> "没想到,为了调几名会拨算盘珠子的战士,王政委竟动用了全军的力量,让我在全军范围内任意"点将"。这既让我高兴,也让我有些担心"。</p><p class="ql-block"> "高兴的是,上级领导对我的工作这么重视,让我在全军任竟挑选,再也不用担心没有能写会算的人才了"。</p><p class="ql-block"> "担心的是因为,上级对我的工作这么重视和支持,万一还是没能把工作做好,该当如何,这难免让人心情忐忑。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思考着如何把这项工作做得又快又好"。</p><p class="ql-block"> "翌日,我将供给部全体人员和新调来的同志分成三个组,一组搬运,二组统计造册,三组封存保护"。</p><p class="ql-block"> 连续十五个昼夜,战士们吃住都在十几个地下仓库里。八月的兰州,天气闷得没有一丝风,仓库里热得就象一个大蒸笼,造册登记的战士们不顾蚊叮虫咬,在昏暗的油灯下,瞪大眼睛一字一数据的仔细抄写着。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共清算出各类物资一千多种,造册六十余本,编码五万三千多号,真可谓"银元满仓玉如山,珍珠如土金似铁"。</p><p class="ql-block"> 当全部物资汇总报表送到王震司令员手里时,王司令员动情的说;"我们用枪杆子打倒了马家父子军,今天,你们又用算盘珠子和笔杆子清算出马家父子剥削人民群众的滔天罪行,真了不起"。</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九年十月,休整月余的王震兵团,奉命进驻新疆,兰州是进军新疆的物资集散中心,进疆部队所有的物资全靠兰州供给,王恩茂书记建议在兰州设立办事处,专司前方战备物资调运供应。在第一兵团党委扩大会上,王震司令员问王恩茂,谁适合担任办事处主任一职。王恩茂书记笑着对六师师长张仲瀚说;"办事处人选必须对党绝对忠诚可靠,遵纪守法,廉洁奉公"。师长张仲瀚推荐说;"这个人选非我师供给部政委旷章太同志莫属。"</p><p class="ql-block"> 于是爸爸离任第六师后勤部政委,就任办事处主任,隶第一兵团直属单位,一九五二年三月经西北军区批准,兰州办事处隶属新疆军区直属单位,定级为师级单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第五章;胜 利 初 期</p><p><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题记: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北京传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消息的前夕,新疆宣布和平解放。经历了千难万险,今日胜利终于到来了。回头望,走过的路,阴霾密布,荆棘丛生……。</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旷章大</p><p> </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第一节;探 望 故 乡</p><p><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兰州惊破蒋公胆,宁夏余空胡马营。</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新疆气吐吞千里,热血又收十万兵。</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四九年九月二十六日,新疆陶峙岳将军率部起义,王震兵团顺利接管新疆后,宣布新疆和平解放,从此新疆已无大的战事。一九五O年二月,中央决定:撤消第一野战军,成立西北军区,辖陕西、甘肃、青海、宁夏、内蒙、新疆等省。原王震所领导的第一兵团,组建新疆军区(二级军区),除保留一支国防部队外,其他部队就地转业,成立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由此兰州办事处也由原第一兵团驻兰州办事处,改为新疆军区驻兰州办事处。主要负责运输战备和农业生产、生活等物资工作。</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五O年十一月八日,在兰州通往西安的公路上,一辆老式的苏制军用汽车,正缓慢的行驶在起伏不平的道路上,驾驶室里坐着一位怀抱周岁孩子的年轻妈妈,旁边是她的丈夫,看着车子一路颠簸,丈夫不时嘱咐司机开慢点,今晚赶到西安就行,别颠着孩子。</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个月前,新疆军区党委书记王恩茂来兰州办事处检查工作时,爸爸怀着试试看的心情,向王书记提出,革命胜利了,离开家乡快二十年了,很想回家乡看看的请求,没想到王书记立即批准他休假一个月,并批给钱币壹百万元(约合五六年新版人民幣一百元),新疆军区后勤部罗部长听说他要探亲,又批给三百万元,作为他回家补贴。</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离开家乡快二十年了,当年参加红军西征时,还留下一个童养媳妻子和一个六岁的孩子,如今她们怎么样了。几十年来,这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也是他参加革命后唯一的牵挂。"南北征战万重山,男儿谁不思乡关",他多么想早点回到故乡,悉知她们的情况……。</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十一月十日,西安火车站,人来人往,簇拥着送别的人,在一条老式的铁轨上,一列即将南开的火车正准备出发,随车跟来的几名战士,帮他们把东西拿上火车后,爸爸只留下警卫员小赵随行,叮嘱其他几名战士,去西安办事处把发往兰州的货物带上后迅速返回,一路注意安全。</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列车终于开动了,西安火车站沸腾了,送别的人群一派难舍难分的情景,再见声、保重声伴随着泪水,呼天抢地,置身在这个场景里的爸爸也泪湿了双眼。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坐火车,过去南征北战,走遍大半个中国,全靠两条腿,如今真的实现了坐地日行八百里,再也不用担心远隔关山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入夜,车厢里不时传来人们的呼鼻声,爸爸却无法入睡,他靠在车窗口,不时为孩子拉紧被子,家乡的一草一木,一垅一沟,村上的老人、小孩等等。二十年来仍历历在目,那里既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他饱尝了人世间太多的辛、酸、苦、辣之地。现在革命胜利了,分得了田地的乡亲们,如今你们倒底啥样,都还好吗?</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十二日下午,车到北京站,晚宿北京饭店,这座与爸爸同年岁的建筑物,是当年北京最好的地标性饭店,从火车北站走十几分钟就到了,这里毗邻皇宫紫禁城,与繁华的王府井仅咫尺之遥。从山沟里走出来的无产革命者,今天终于成了社会的主人,可以入住过去做梦都不敢去的地方。傍晚,妻子在床头无意间用手触动了床头开关,整个房间里的灯全亮了,习惯在昏暗的油灯下缝制军服的她,竟惊叫着;"比白天还亮"。面对此情此景,爸爸却双眼潮湿,当年从江西永新牛田西征的七千将士们,要是都能活到今天,那该多好。可是,要革命就会有牺牲,今天的胜利就是成千上万名英勇奋战流血牺牲的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啊!</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古历十月二十九日,我与你妈终于到达阔别二十余年的家乡心田村,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让人悲恸情景,童养媳刘氏十八年前就改嫁厚溪村,儿子旷班兆从小流浪街头,靠乞讨百家饭长大。由于从小没有父母照顾和教育,他与社会上一些流里流气的人成天混在一起,靠东偷西摸过日子,村里人管他叫"二流子",望着眼前这个二十八岁仍未取妻成家,衣衫破烂的儿子,我无比心痛"。</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儿子是无辜的,一个从八岁起就没有父母抚养的孩子,没有被饿死、冻死、病死、被人打死,能活着长大到今天,这已经是个奇迹了。于是,他用上级补助的钱,给儿子讨了老婆 ,置办了一些简单的家俱,赎回了当年安葬母亲卖掉的两间房子,希望儿子从此有个家,有个落脚之地。</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山上的树叶已经枯萎,霜降已过,转眼就是冬至时节,爸爸的假期到了。几天前,他就请邻居旷谷兆为他置办几桌酒食,请村里人来祠堂里吃顿饭 ,一是感谢他们曾经不顾危险,给过这个"共匪"的儿子一口饭吃,二是希望大家继续关照这个"二流子",毕竟他还要在这里生活度日,免不了还得麻烦乡亲们。</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故乡今天又别离,来日再见待何年"。夜深了,月光依然皎洁,照在爸爸身上,也照在生他的那片土地上。他留恋家乡的亲人,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十二月二十六日,爸爸告别了魂牵梦绕的故乡,告别了他仍然心存愧疚的儿子,踏上了北去的列车。</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第二节:"枪 下 留 人"</p><p><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新疆军区驻兰州办事处,座落在兰州市西郊通往西北的交通要塞上,这里方圆六公里,大小仓库一百多栋,大都是马家军留下的,它装载着整个大西北的各种战备、生产、生活等重要物资。五十年代初,这里还是原始的茂密森林,除部队占据此地外,几乎没有谁敢涉足这块处女地。</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王震兵团奉命进疆后,只留下一个团的兵力,担负着警戒和保护仓库物资的重任,由于战乱刚刚结束,兰州办事处装御货物的家属搬运队人手远远不够,因此警卫团的战士白天还要肩负着装御货物的重苦力活,爸爸与机关的工作人员,也要参加搬运货物、清扫场地等工作。</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为了更有效的完成任务,他们经常八人为一班,任务到人,责任到组,没有完成任务晚上还得加班。中午饭由炊事班送到工地上,没有桌子,大家围在一起蹲着吃。当年条件仍然不好,一个月很难吃上顿肉,大都是面馍加大葱。爸爸时年已经五十出头,仍与战士们同吃在一起,唯一的休息就是抽一支烟,掐了烟头继续干活。他常说,最好的思想教育工作,就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影响感染那些年青的战士。</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五二年春节刚过,办事处门口来了三位衣衫不整,满脸尘土的年青人,他们没有任何通行证明,被拦在大门口,其中一人大喊大叫着,要见爸爸旷章大。当警卫人员把他们带到爸爸身边时,确实是儿子旷班兆等人。按排他们吃饭后,爸爸了解到,原来家乡又遭遇水灾,农田基本颗粒不收,家里揭不开锅了,也找不到活干,儿子带着小时的二名朋友,一路乞讨扒火车辗转找到兰州。爸爸看见儿子这模样,既心痛又难受,做父亲的动了侧隐之心,家属搬运队现在正缺人手,就让这三个年青人去当搬运工吧,好歹挣碗饭吃,也算是对儿子有个临时的安顿。于是,这三个年青人成了兰州办事处家属搬运队工人。</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事情並没有爸爸想得那样简单。原来,与儿子一起来的另外两人,曾经是老家永新县石桥镇出了名的大地主"江老五"家里的狗腿子,主子在世时,他俩曾跟着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解放后其主子被人民政府镇压后,他俩无事可做,跟随儿子来到兰州。爸爸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一个从小就野惯了的孩子,在搬运队里并不安分,每月领了工资就与他的两个伙伴上街吃喝,醉了就在酒店里吹牛,在他们眼睛里,爸爸就是这里最大的官了,可以任意胡为。这些行为早被一个衣着宽绰的人盯上了,一次他主动上前请他仨吃饭,并给他们送烟拿酒,希望他们能带他去搬运队看看。从小靠讨饭度日的儿子,今天竟然有人请烟送酒,他大得意了,得意忘形了,加上旁边这两个朋友吹捧,他把父亲的话统统抛在脑后,拍着胸膛说,可以带他去搬运队转一圈。</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四月二十九日下午,兰州办事处的仓库工地上,大家正干得热火朝天,明天是五一节,办事处放假休息,今天必须把所有的活干完,谁也没有注意到旷主任儿子身边的"客人",偏偏就是这个不速之客,将一枚定时炸弹装进了面粉袋里。</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半夜里,突然一声巨响,惊醒了爸爸,征战了几十年的他,马上警觉到有情况,立刻拉响了警报,跑步赶到现场,好在扑救及时,没有造成多少损失。随着案件的侦破,证明是国民党特务所为,而带这个特务进仓库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旷班兆他们三人,爸爸听后当时就气昏了,这个既无知又不知畏,既可怜又可恨的儿子,他那有这种警惕啊!</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更糟糕的是他带来的两个朋友,抓起来后揭发儿子经常与他俩吹牛说,爸爸回永新老家时带了一箱金子,这事被当年兼任西北行政公署负责人贺龙知道了,迅即叫警卫员将爸爸带去公署,当贺龙听到爸爸说旷班兆是自己儿子时,拔出手抢大吼道;"我真想抢毙你"。</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贺胡子,请枪下留人"。这时,王震司令员边喊边跑着进了行政公署的大门;"旷矮子从井冈山时期就跟着我,几十年了,我很了解他,绝对是个忠诚老实人,容我了解清楚后再处理不迟"。</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原来,妈妈见到贺龙警卫员将老头子带走以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这时爸爸警卫员小赵又将听到一箱金子的风言风语告诉她,妈妈吓坏了,情急之下找到王震司令员,于是才有上面一幕。</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经新疆军区党委书记王恩茂、兵团后勤部钟部长以及当年跟随爸爸一起回永新的警卫员小赵等人一起证明,一箱金子的事纯属子虚乌有,王震司令员也说;"旷矮子几十年分管财务,从未出过问题,南下突围时,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仍然背着公家财物不弃,是一位难得的对党忠诚可靠的老实人"。</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经历了这场风波,爸爸的思想受到打击。他十分无奈,这个不争气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不让人放心呢,难道这全是儿子的责任吗?他靠在办公室窗口,凝望着天空,窗外的寒气一阵紧似一阵逼近他,萧索的春雨,越下越大,风卷着雨星,从窗外飘进屋里,落在他的脸上,他固执地认为,儿子没有教育好全是自己的责任。</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方寸之间,装着他对儿子的一片爱心。于是,从那天后,他有了解甲归田的念头,因为他有太多的心事,埋在自己的心里,藏在岁月的深处。</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第三节:速 成 中 学</p><p><br></p><p><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五六年六月十三日,爸爸带着妻子儿女一家五口,颠簸在漫无边际的西行路上。几天前,他接到新疆军区政治部的正式调令,兰州办事处移交工作完成后,迅速进疆报到。他不知道此去组织对自己的工作会作何按排,也不知道妻子儿女将落脚何处?</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荒漠的西北雨,说来就来,赤诚诚,坦荡荡,热烈刚毅。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天空,一会儿便乌云密布,狂风与雷鸣声滚滚而来,一时间大地陷入昏暗,随即豆大的雨点紧跟着电闪雷鸣,劈劈啪啪打在汽车上,孩子们吓得紧紧的依畏在母亲怀里。</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半年前,党中央决定撤消西北军区,成立新疆军区和兰州军区。原西北军区所辖的第一、第二、第三、第二十二兵团和直属部队,分别划归新疆军区和兰州军区。将原西北军区管辖的陕西、甘肃、青海划归兰州军区管辖,内蒙、新疆划归新疆军区管辖。由此,新疆军区和兰州军区同时升级为全国十三个大军区之一。爸爸所在的新疆军区驻兰州办事处同时撤消,原兰州办事处全部移交兰州军区,爸爸交接工作完成后,奉命进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六月二十三日,经过近半个月的颠簸,汽车终于到达乌鲁木齐市。爸爸按顿好妻子儿女后,赶到军区政治部报到,接待他的政治部干部部的贾风山同志说;"王书记交待要亲自找你谈话"。</p><p> 王恩茂这位西征时与爸爸同在红六军团政治部任宣传干事,管爸爸叫舅舅的新疆军区党委书记,如今工作太忙了。新疆军区成立后,党中央任命他为新疆军区党委书记、政委兼司令员;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第一书记、司令员;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书记。成了集新疆党、政、军权力于一身的"西北王"。此时,他太需要象爸爸这样对党绝对忠诚老实,对工作兢兢业业的人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在王书记心里始终有个未了的心愿,当年他响应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将他所领导的第二军,在第一时间领先于第一军转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由此受到毛主席的亲自表扬,但由于第二军所辖的第四师划归公安部队,因此第五、第六师成为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第二师。尚缺编第三师,他多么希望自己树立的这面旗帜,有一个让他放心听话的人去为他旌旗啊!可爸爸知道王书记的来意时,竞摇着头说;"自己没有文化,年纪大了,不能担当此任"。</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其实当年爸爸确实年岁大了,如果将他放在军区后勤部任何一个部门,爸爸都会乐意去的,但要把这位已经五十多岁,又是多年从事后勤工作的人,派到几百公里以外的荒漠南疆喀什地区去开荒种地,他一时确实想不通,而王书记却是从他树立的一面旗帜上考虑问题的。据史料记载,由于爸爸当年拒绝去南疆喀什,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从此无第三师,直到"文革"开始,王恩茂书记离开新疆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才有了第三师,由此可见当年王书记想留住爸爸的真心。</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王书记并不着急,他交待政治部林主任,将爸爸先平职挂在农二师任副师长,送去乌鲁木齐市速成中学读书。爸爸听说去读书,十分高兴的答应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乌鲁木齐市第一中学,前身是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创办的一所速成中学,也是当年新疆第一所汉语学校,据说是周恩来总理亲自批示从北京、上海等地选派一批优秀青年教师进疆任教的。这所座落在乌鲁木齐市中心的学校,当年分初、中、高三级,专门承担为部队和地方培训干部的任务。</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五七年六月,爸爸按顿好妻子儿女,背起行囊,走进了乌鲁木齐市速成中学中级班。这位从小就奔波劳碌,参加革命后又南征北战的人,今天竟有空坐下来读书,他太珍惜了。</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他顽强、虚心,毫不松懈的学习着,总是责备自己学得太慢,他想也许是自己年岁大了,于是他埋头苦读,不分昼夜的钻在书堆中。</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他象当年学做篾匠一样,有条不紊的按学校布置的作业努力学习着,无论是星期日还是晚上,他都在教室里、图书馆、宿舍的桌子上,全神贯注的反复多遍地做着老师布置的作业。</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他来这里还不完全是读书识字,他想尽可能毕业后去适应领导岗位的工作。由此,他对文件、统计资料、新闻报道、演讲、杂志文章等都刻苦的钻研。</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在速成中学的一年里,他几乎走遍了乌鲁木齐的书店,去淘一些时政性的杂志,每次上街他都抱回一大堆书籍,随着知识的增长,他打开了视野,特别是行政管理的理论知识有了很大提高,由此后来他作报告从不用讲稿。</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年后,他顺利毕业,当年学校给他的评语是这样写的;"去年七月,组织上派该同志来速中学习,他感到十分高兴。在旧社会,贫苦生活,剥夺了他学习的机会,参加革命后,由于工作忙,没有时间学习,现在五十多岁了,党还这样关心他,他说一定要刻苦钻研,克服一切困难,来感谢党和毛主席对他的关怀和培养"。</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在学校里,他坚持中午、晚上从不休息,抄了一遍又一遍,学校放寒假,他不回去,坚持一个人留在学校里学习,该同志无论是文化知识还是理论基础知识,都有很大提高。毕业考试各科成绩优秀,语文4分,数学4分,自然4.5分,被评为优秀生"。</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这些收获,是他一年来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浇灌出来的,这位曾经浸透了饥饿与苦难,饱受了战斗与牺牲的红军老战士,身处和平的环境,坐在安静的书桌上,他能不珍惜吗,他能不取得胜利吗。</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p><br></p> <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第 四 节:叶 落 归 根</p><p><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次偶然的机会,爸爸在乌鲁木齐中学门口碰到新疆军区后勤部甘祖昌部长,这对既是老乡又是几十年生死之交的老战友,一见面便握手相拥,嘘寒问暖,激动得热泪盈眶。自从甘祖昌一九四九年十月随王震兵团进疆以后,爸爸留守在兰州办事处,如今快八年了,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他俩从永新牛田出发,到长征路上,就一至没有分开过,抗日战争时期,他们同在三五九旅,一个是旅部供给部政委,一个是七一九团供给处政委,解放战争时期,二人又同在王震兵团第二军,甘祖昌在军部供给部任政委,爸爸在第六师供给部任政委,八年不见,甘祖昌硬是将爸爸拉到自己家里。</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几杯下肚,甘祖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来早在一九五二年一次下乡检查工作途中,他因车翻受伤,脑部留下后遗症,他已经向组织提出回老家莲花县的请求。爸爸一听说甘祖昌想回家乡,便和盘托出自己早就想回家乡的话,甘祖昌告诉他机会来了,中央军委已经下文,要在一九五八年底前,全军裁员六十万,文件中特别提到对红军和抗战时期参加革命的一些年纪偏大、身体不好的领导干部,要积极鼓励他们带头转业地方工作或离职休息。</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由此,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立刻写报告给组织,既不要上级按排工作,也不去老干部修养所,直接回到井冈山下去当农民。</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当年中央军委为了鼓励其他部队的老同志积极响应军委号召,将甘祖昌回乡当农民的事迹通报全军,毛主席知道后又批示在全党、全军、全国进行大力宣扬,并把甘祖昌将军回乡当农民的事迹写进教科书本。由此,家喻户晓,人人皆知。可人们并不知道将军回乡当农民背后的第二人。</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这是我久有的愿望,我已年近六十,无论是精力还是身体健康状态,都已不太适合在部队工作,再次恳请组织批准我回家休养的报告,空出岗位让优秀的年青同志来承担领导工作"。</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当爸爸的申请报告送到新疆军区党委书记王恩茂手里时,这位以敏锐和超前思维著称,历来与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西北王",知道这次再也留不住爸爸这位对党绝对忠诚可靠、工作兢兢业业的老实人了。既然中央军委有文件,要大力提倡军队高中级干部转业或离职休息,爸爸本人又坚决要求,他只好批准。谈话时,王书记仍然意味深长地说:"农垦三师始终为你留着"。据史料记载,当年王书记一句顺口人情话,竟然成真,直到"文革"开始,王恩茂书记离开新疆后,才有了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垦第三师。</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拿到回乡通知书的爸爸,心情显得十分复杂,他站在一棵老树下,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天空一片落叶飞到脚下,他弯腰从地下拾起落叶,凝神的看着,神情非常严肃。他太累了,树高千丈,叶落归根,人老了,总归要回家的,但真要离开自己生死相依几十年的革命大熔炉,他又十分难舍了。曾经的岁月,历历在目;西征突围,湘黔掩护,北上长征,阴山歼寇,延安垦荒,八面山被困,那一回不是千难万险,那一仗不是九死一生,可越是这样,他越是舍不得离去。</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五八年八月,回永新不到二个月的爸爸,即投身到家乡如火如荼的工业和农业大生产运动中去。他先是在永新红军钢铁厂担任党委书记,在那个"超过英国赶美国"的大跃进时代,他必须带领全厂职工积极响应党中央的号召,一切为钢铁元帅让路,多炼钢、多产钢。尽管当年爸爸对这种土法上马的炼钢运动存有看法,但他始终以身作则,与工人们同吃同住在车间,他从不在乎自己的得失和身份,把自己的所有心血撒在永新的钢铁事业上。</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五九年十一月,爸爸作为江西省老干部劳动模范代表,随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出访苏联。</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六一年二月,爸爸从苏联回来后不久,受江西省委的委任,担任永新县委名誉书记兼县委副书记,分管全县工业。从此,他把自己一身最后的力量贡献给了永新的工业生产事业。那年,永新的工业只有传统的小手工业,木业社、篾业社和缝纫社等。为了尽快扭转这种落后现象,他提出兴建水泥厂、农业机械厂、砖瓦厂等新兴工业。</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由此,他亲自选厂址、做规划,动员大家筹集资金建厂房。他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积极争取上级的支持,在短短几年里,永新率先在井冈山革命老区,建成了自己的新型县办工业企业,为此受到全省的通报表杨,并获得了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生产的解放牌汽车奖励。为永新的工业起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六五年五月二十二日,毛泽东主席重上井冈山途经永新时,在县委招待所接见了爸爸和时任县委书记梁建国等县委其他领导同志。</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爸爸受到冲击,刚开始他对这场运动并不理解,亲自到省委和北京反映基层"文革"对工业和农业造成的混乱和危害。随着文化大革命运动的深入,爸爸所熟悉的一批老领导都被打倒批斗。他自己也未能幸免,经常被造反派以走资派的名义抓去批斗,爸爸无奈中将孩子们分散藏在农村亲戚家里,自己也被人民群众保护在田野山林之间。</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一九八九年九月二十八日下午,永新县人民医院,阳光透过玻璃窗,钻进了病房,依偎着爸爸慈祥的脸庞。</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妈妈喂给了他最后一口稠稠的米粥,爸爸突然睁开双眼,泪光闪闪,像是要说什么,但却发不出声,妈妈弯下腰,将耳朵贴在他面上,只听见爸爸喉咙里发出一阵声音,妈妈知道这是丈夫最后的回光返照,她对着几个孩子说:"你们的爸爸太累了,他要回家"。爸爸似乎听明白了妈妈的话,头轻微的点了一下。</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于是,孩子和朋友们,一起快步将爸爸抬回了家中。</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当天晚上八时二十分,爸爸走完了他人生道路的最后一程,溘然长逝,终年九十岁。</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国家副主席王震、新疆军区党委、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江西省委、吉安地委等领导和单位发来唁电並献花圈。</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永新县委书记刘育椿致悼词,高度赞扬了爸爸在六十余年革命生涯中历尽艰辛,屡经坎坷,鞠躬尽瘁,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和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作出的贡献。</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爸爸走了,但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p><p><br></p><p><br></p> <p class="ql-block"> 看完《传记》书稿,父亲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眼前,他那个子不高但很坚强的身影,他那话语不多但透着对儿女无限关爱的脸庞,再次勾起了我的深深思念。</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亲于一九零零年三月出生在江西省永新县埠前镇心田村一个贫苦的家里。由于生活所迫,他十三岁开始当徒工,二十五岁那年,父母双亡,为葬父母把家里仅有的0.3亩土地和两间房子卖了。从此,他成了真正的上无片瓦,下无寸土的无产者,一九二八年他在吉安县官田乡参加农会,同年被派往湘赣苏维埃政府学习。一九二九年初,受组织委派回永新县文雅乡组建赤卫队,同年五月担任赤卫队队长,九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从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二年这期间,他先后八次带领赤卫队参加了攻打吉安的战斗。</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二年三月,在湘赣苏维埃革命处在最黑暗的日子里,他忍痛割舍妻儿,带领赤卫队员参加红军。一九三二年五月在攻打沙市的战斗中负伤。一九三四年八月,他跟随任弼时、王震领导的红六军团,从永新的坳南乡牛田村出发,离开家乡,踏上漫漫征途,同年底,到达湘黔革命根据地,与贺龙领导的红二军团会师。在湘黔革命根据地,为掩护中央主力红军北上,他参加了二十余场的主动进攻型战斗,其中在著名的陈家河战斗中受到表彰。一九三五年十月,中央主力红军到达陕北后,他所在的红六军团与红二军团奉命改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二方面军,分二路从湖南桑植县出发,开始北上长征,走过二万五千余里,於一九三六年十月到达延安,与中央主力红军胜利会师。</p><p class="ql-block"> 一九三七年始,他在王震领导下的三五九旅七一九团任后勤处政委,与团长贺庆积(永新人)一块,参加了抗日战争时期的山阴战斗、运城战斗、宜州瓦子街等战斗。一九四零年后,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他跟随三五九旅进军南泥湾开展大生产运动,先后受到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等中央领导人的接见。一九四一年十月,经王震旅长及妻子王季青介绍,与三五九旅纺织厂女工程俊结为革命伴侣。</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四年,随着抗日战争进入尾声,党中央决定派出一支部队南下与广东东江纵队汇合,开辟新的根据地。他不顾自己年纪已大,积极报名参加南下支队,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二次长征,从延安到广东,要经过八个省三十九个县,突破一百多条日军的封锁线,在没有后勤补给,没有医疗药品的情形下,孤军深入,终于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到达广东南雄,就在南下支队与东江纵队派出的先遣部队准备汇合时,南下支队又遭遇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包围,历经千难万险,最后被迫返回延安。</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六年,解放战争拉开序幕,父亲所在的三五九旅改编为晋绥军区第二纵队,七一九团改编为第二纵队教导旅,父亲任教导旅后勤部政委。他与旅长张仲翰到山东渤海募兵,回来后他所在的二纵改编为第一野战军所辖的第一兵团,教导旅改编成第一兵团所辖第二军第六师,父亲为第六师后勤部政委。在此期间,他先后参加了解放扶眉、兰州等地战役。一九四九年父亲担任第一兵团驻天水办事处主任,一九五二年担任新疆军区驻兰州办事处主任。</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二年三月被西北军区批准为副师级,一九五五年授上校军衔,荣获"八一"、"独立自由"、"解放"三枚勋章。一九五六年任新疆军区农垦第二师副师长,同年十月到北京参加国庆庆典,在北京城楼受到毛泽东、朱德等领导接见,一九五七底年经军委总政治部批准,与甘祖昌将军一块离休回永新休息,但他离休不休息,仍然担任永新县红军钢铁厂党委书记,积极参加永新的工业建设,一九五八年评为全国劳动模范,一九五九年九月随国务院副总理李先念访问苏联,一九六一年二月担任永新县委名誉书记、县委副书记,一九六三年九月担任江西省赴新疆慰问团团长,带领江西省歌舞团、吉安市文工团、永新县采茶剧团到新疆农垦一师和二师慰问,一九六五年五月在永新宾馆受到毛主席接见,一九六五年八月郭沫若亲自为他题写《独有英雄驱虎豹,敢教曰月换新天》诗句。一九七八年以后,他先后担任全国人大代表,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委员,政协永新县副主席等职。</p><p class="ql-block"> 父亲一生经历了生与死,血与火的考验。他对党忠诚,不畏艰险,勇往直前,工作认真,为人友善的精神永远激励着我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季子 旷胜安</p><p class="ql-block"> 二O一九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于湖南株洲</p> <p>  写到这里,我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总算了却平生的一桩心愿。</p><p> 早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我就试着为老人家写本传记,但出于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始终没有如愿。</p><p> 一次不经意的的回眸,我发现了这份尘封四十多年的文稿,就在它与我擦肩而过的刹那间,老人家当年述说革命故事时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他那浅白里透着幽默的话语,让人觉得格外亲切。我凝视文稿,思绪万千,不由得心生许多感慨……。</p><p> 那时,我还在部队服役,每次探亲大都和老人家住在一起,有足够的时间听他侃侃而谈,出于职业的敏感,我总是仔细地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认真记录下来,才有了这本记载他传奇一生的初稿。</p><p> 记得有一次,南昌步兵学校的学员拉练上井冈山途经永新,请他去作红军传统报告,我陪他一块去,竟然从头到尾记录了他的演讲。他说话幽默,不用讲稿,讲到革命胜利时,能激起台下阵阵掌声,说到牺牲的战友,能勾起学员们泪光盈盈。</p><p> 当我详细读完有关老人家的文稿、档案资料、本人自传、以及其它相关文章后,我对老人家的人生经历和思想发展过程,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现在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想、去思、去写。于是,我决意努力去完成当年未了的心愿。</p><p> 我感谢老人家生前的详细述说,也感谢组织和档案部门为我提供了老人家的详细档案资料,更感谢我的战友、同学以及旷氏家族的年青人替我校正文稿和提出修改意见。</p><p> 本书不是一次连续采访记录,而是跨世纪、跨年代的资料记载,这么大跨度的陈述,难免错处不断,好在不是学术论文,也不是专著,它省略了许多一时难以考证的复杂问题的逻辑论证。我这种记述方式,完全出自个人的主观记忆和判断,如有欠实之处,请以真实历史记载为准。</p><p> 此书主要托付给旷氏家族的亲人们,也托付给我的朋友和那些愿意读它的人。目的是希望不只是我们这代人了解当年的革命斗争史和它的参与人,而是希望他们那一辈人的优秀品德能够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p><p><br></p><p> 女 婿 王运炳</p><p> 2019.12.29.</p><p> </p><p> </p><p> </p> <h3>参与修改校正;旷胜安 朱华 王小可 旷嘉 左娟 旷淑琴 王宜 徐晶晶</h3><h3><br></h3><h3>资料图片提供: 旷胜利 旷胜平 旷胜安 旷淑泉 旷晓新 刘梅红 左娟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