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文化21/卫局：士兵与将军的故事之一

陈丕地CHENPIDI

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员、上将曹双明

       今年七月二十三日，我的老首长，老前辈空军原司令员曹双明上将因病逝世，永远离开了我们。我作为他的老部下，他俩个儿子曹勇，曹伟的好战友，好哥们，赴北京参加了老首长遗体告别仪式。当我站在八宝山告别大厅，看着老首长的遗像不仅想起我与老首长几十年的不解之缘，感慨万千。

        那是七五年五月，我所在的吉林柳河三源浦机场跑道大修，我们航空兵四十七团奉命转场到沈阳于洪机场驻训。我虽然是入伍刚两年多的大头兵，但已经是代理机械师，负责一架飞机的维护和飞行保障工作。为了保障飞行任务的完成，为了飞行员战友的生命和国家财产的安全，我们空军地勤工作性质决定，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我当时代理机械师还不到一年，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一天，飞行前准备时，机务大队长李洪昌来到飞机旁对我说，明天沈空曹双明副司令员要到团里参加飞行，大队定了就飞你负责的36号飞机，一定要认真准备，确保首长飞行安全。话音一落，我当时是又激动又紧张，激动的是这么高级别的首长飞我负责的飞机是对我的信任，紧张的是我刚代理工作时间不长，经验和专业水平都还欠缺。大队长好像看出我的心思，鼓励我说，把工作做细，相信你能把任务完成好。接下来，我除了按要求对飞机进行认真全面的检查，还对机组的工作进行严密的分工，交待了飞行保障过程的注意事项。其实，我们每天的工作都是这么认真去做，可是明天是副司令员飞行，我们更是不能出现丝毫纰漏。从机场回到寝室，脑子里还一直考虑怎样防止工作出现错忘漏现象。可以说一晚上都没有踏实的入睡，真有枕戈待旦那种感觉。

        清晨，东方刚露出鱼肚白，随着起床和进场的哨音先后响起，洗漱，整理内务 ，穿戴装具，列队出发。和三源浦机场内外场距离较远需乘车进场不同，于洪机场距住地较近，都是步行进场，我虽然人走到队伍里，心却早已飞到飞机上，脑子里反复回忆着昨天所做的各项检查准备工作，必须做到万无一失，不留隐患。进场后首先是准备好飞机，使其具备飞行条件，接着是机务大队集合下达命令，其实飞什么科目昨晚己下达到各机组，但这是必须履行的程序，强调注意事项和要求。以前也不觉得什么，今天听起来句句都是说给我听的。

        "砰”的一声，一发红色信号弹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开飞了。整个机场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无论指挥员，空勤，地勤，后勤人员，大家紧张有序的完成着每项工作，飞机在巨大轰鸣声中先后起降着。我负责的36号歼5飞机今天只有两个任务，一是由团长乔治中飞起落航线对飞机的性能和可靠性进行检验（因为沈空首长所飞的飞机，必须由团领导先飞，这也是飞行安全的需要吧）。二是由沈空首长飞空域。当时空军规定会飞行的各级首长每年都要到部队参加一定时间的飞行训练，以保持飞行技术。乔团长也不是等闲之人，他是参加过开国大典驾机通过天安门广场的老飞行员，他飞完科目就回塔台迎接沈空首长的到来。我们抓紧时间给飞机加油，充气，做好再次出动的准备之后，就在飞机旁列队等候。要知道当兵两年多能见到比军长还大一级的副兵团级首长，我当时的心情不言而喻。

        远处一辆米色伏尔加（金鹿）轿车缓缓驶向塔台，团领导迎上前去，给从车上下来穿飞行服的高个中年人敬礼，那应该就是曹双明副司令员了。在当年46岁就担任这么高的职务，不能不让人折服和敬佩。当他健步走到飞机旁接受我敬礼报告飞机准备情况后，我才真正近距离与他见面握手。也许多年飞行的原因，他的头发掉了许多，但面容很威严，举手投足都透着很强的气场，这也许就是高级首长的派头吧。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他是非常智慧和幽默的人。果然一开口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他不仅询问了飞机的基夲情况，诸如飞机哪年出厂的，飞了多少小时，发动机还有多少剩余寿命，还问我家是哪里人，当兵几年了，得知我当兵两年多就代理机械师时，带着赞许的目光，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下就舒缓了我紧张的情绪。当我回答他起飞前复查的重点是：复查油箱盖是否关好，飞行员进座舱后及时拔除弹射座椅保险销，关闭座舱盖后检查上锁是否到位等这些容易忙中出错的问题，首长满意的点点头。他也和其他飞行员一样按要求围着飞机检查一圈，就径直登上飞机进入座舱，背伞，系好安全带，接好氧气面罩，动作还是那么娴熟，发动机开车也不需要地勤辅助。当他向我举手示意飞机滑出时，我右手扶着梯架，左手平伸指向前方，这是地勤机械师放飞的标准动作。目视着飞机的滑出，我当时的心也跟着飞机一起直插苍穹。尽管空中时间也就半个多小时，我在着陆线总觉得等待的时间过的很慢。直到飞机安全着陆向我们滑行过来的时候，我始终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飞机停稳后，我赶紧放好梯架，当他走下飞机和我们一一握手並说你们辛苦了时，我忽然觉得自己从事的工作是那么神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战士成长历程能进入后来成为空军司令员的视线，以至接触到他的家庭，也使我更加深切感知到我军高级干部的将帅风范。

卫东升

二O一九年十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