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代仗

若比邻

<h3>  &nbsp; 在八百里伏牛山腹地有一个小县城,因坐落在风景优美的北汝河北岸而得名汝阳。提起汝阳许多人会想到驰名中外的杜康酒,今天我要说的不是杜康酒,而是距县城南二十余公里的付店镇,在镇内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沟——老代仗,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地方。</h3> <h3>  1991年我在老代仗呆了一年,那里的一山一水至今记忆犹新,发生的许多事也历历在目。</h3> <h3>  蜿蜒曲折的老代仗,沟深约两千多米,整体呈东西走向。沟入口处宽不过三十来米,时宽时窄的沟底,像一根巨大的老枝藤夹在两座山之间,越往里走越陡也越窄,最后像枝藤开叉无拘无束地爬向山坡。<br></h3> <h3>  离沟口约两百米有一颗脸盆粗细的核桃树,树旁有一个很小的水潭,沟里的泉水到这里才慢慢地探出头吸口气,小心翼翼地聚在一起,然后撒欢地向下奔流。拐过小水潭往里走不远就能看到几排铁皮房,错落有致的分散在沟的两旁,在和煦的阳光下泛着银光,它就是我们在老代仗勘探驻扎的地方。</h3> <h3>  那年正月十五刚过完,花灯还在城市的街头摇曳,我们就来到了冰雪初融的老代仗。沟里地下100至300米之间埋藏着铅锌矿,矿带与沟的走向一致,都集中在北边山坡上。 </h3><h3>&nbsp;&nbsp;&nbsp;&nbsp;&nbsp; </h3> <h3>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铅锌矿,当时我在二号机任副机长。记得是麦收时节,机长回老家了,刚好有一个钻孔钻进到一百多米,地层破碎,漏浆非常严重,连续几天采取了许多措施都没有效果,我找经验丰富的师傅们和技术员一起商量处理办法,最后形成一致意见,用快干水泥堵漏。说心里话,第一次主持钻机工作,心里有些忐忑不安。</h3> <h3>  快干水泥运到现场后,堵漏工作正式开始了。堵漏讲究快、稳、准,这离不开前台人员娴熟地操作,更少不了后台人员默契的配合,就像医生和护士给病人治病,分工明确。当钻杆顺利到达预订位置后,水泥浆液慢慢的注入到孔中,我在期盼这个特殊的病人药到病除。眼看预计的浆液在一点点减少,我的心却一直悬着放不下,最后快用完时,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技术员,当他胸有成竹地说了声:“好了,差不多了”,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h3> <h3>  水泥堵漏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冲洗水泵及钻杆的循环通道。这项工作要赶在水泥初凝前完成,而且是越早越好。正当我们准备冲洗时,发现水管里没有水了,反复联系山下水站没有回音,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二话没说拔腿就往山下跑,当大汗淋漓地来到水站时,值班的师傅诧异地说:“不是让停水吗?”。那时候水站没有对讲机,更没有手机,往山上打水是根据经验定时送水,或者依靠敲打水管传递信息送水,不知道是那天高兴敲打水管紊乱了,还是水站师傅听错了,好在水及时地送到了钻机上,让我们虚惊一场。</h3> <h3>  老代仗铅锌矿层向北有一个约75度左右的倾角,钻机回转器安装时要有一个相应的调整,才能满足设计要求。有一天机长对我说:“小周,今天你上去检查一下钻塔天车螺丝,看是否有松动”,因为调整后的塔顶天车受力后螺丝更容易松动,为防患于未然,过一段时间都要检查一遍。我嘴上答应着好,内心却十分抗拒,因为我有恐高症。</h3> <h3>  六层楼高的四角钻塔耸立在陡峭的山坡上,愈发显得高大挺拔,一般人爬上三五米都胆战心惊,更别说爬上塔顶。</h3><h3>&nbsp;&nbsp;&nbsp;&nbsp;&nbsp; 上塔顶要乘坐一段移动工作台,最后一段就要靠脚蹬手爬了。当移动平台到达最上限时,我站在上边犹豫很久,爬与不爬在内心不停地转换,安全与责任最终战胜了恐惧。我把安全带紧了一遍又一遍,才战战兢兢地探出半个身子。由于钻塔是倾斜的,背部悬空往上爬难度更大,手抓着厚实的钢管,仿佛抓的是一根根细细的稻草,一拉就断,心里牢记着口诀:不往下看,奋力爬上了塔顶。</h3> <h3>  </h3><h3> 都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像这样登高望远,恐怕没有几个人有心情去看。我没敢在上边多耽误一秒钟,就提心吊胆地溜了下来,到了地下才体会到,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此时已是汗流浃背,估计都是冷汗,再看看手套也是湿漉漉的。</h3> <h3>  我们的勘探在热火朝天中进行,山脚下开矿的炮声早已隆隆响起。在我们住处往上不远,黢黑的洞口像幽灵一样张着大嘴,而它长长的尾部早已伸入到山腹中,从它口中吐出来的矿渣很快就填平了沟底,慢慢的越长越高。每次前往钻机时都要翻越这个石坝,走在流石堆上经常滑倒,可怎么也没料到,这堆石头不但给会使绊子,还给我们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h3> <h3>  那是七月下旬的一天,几片厚厚的黑云在西边山头上盘旋,左遮右挡着晚霞地热情告别。山里的夜好像来的早,夜色也异常的黑,好在钻塔上的灯光温柔依旧,默默地把遛弯的人带回家。</h3><h3>&nbsp;&nbsp;&nbsp;&nbsp;&nbsp; </h3> <h3>  牌场散摊了,酒场也结束了,大家都进入了梦乡。朦胧中也不知道是几点,狂风携裹着冰雹使劲地向房顶砸来,劈啪作响,不一会,暴雨倾盆而下,惊慌失措的人们探出半个脑袋又都赶紧缩回去,相互说了几句雷同的话:“阵雨,是阵雨”,说完又陆续躺进了被窝。</h3> <h3>  &nbsp; “哗啦啦,哗啦啦”,清晰地听见山沟里的水流声。我住的这排房子就在沟旁,近一米高的地基角还占据了一点沟道,而我的床就在上边,心里不踏实,不时地从窗缝向外瞄几眼。“砰啪,砰啪”,又过了好一会,流水中夹杂着石头相互撞击声,随后屋里也开始进水了,我连忙把床搬到房间的另一边,正准备出门查看时,“轰隆轰隆”声响起,仿佛千军万马从山沟上冲了下来,我顿感不妙,下意识地往高处跑,说时迟那时快,刚到上边转过身,隐隐约约中看到,石头垒起的地基角在漩涡中不见踪迹。我傻傻地站在雨中,直到同事拉我一把才缓过神来。</h3> <h3>  第二天阳光普照,晴空万里,小山沟一片狼藉,仿佛是戈壁滩。呆若木鸡的核桃树委屈地站在乱石堆中一言不语,而小水谭早已不见踪迹。沟外大河里的水泾渭分明,上游的河水清澈见底。昨晚这场雨中心就在我们这道沟,往南不远的马庙村,雨下的很小。而造成房蹋路毁的罪魁祸首就是沟上边的石坝,在这场石坝与山洪的交手中,山洪大获全胜。</h3> <h3>  堆在沟边的生产物质也被山洪洗劫一空,钻机被迫停产了。当我们用对讲机给洛阳大队部汇报时,他们都感到非常惊讶。</h3><h3>&nbsp;&nbsp;&nbsp;&nbsp;&nbsp; </h3> <h3>  提到对讲机,就想起发生在老高身上的“趣事”。老高是信阳人,任大队生产办主任,水灾发生后来这里查看灾情,他儿子当时也在老代仗上班。一天,我岳父(信阳人)在洛阳大队部给对讲机值班员说:“老高的媳妇来关林了,让他儿子回关林一趟”,说完就走了。“媳妇”一词在中国北方是指爱人,值班员自然这样理解了,到了通话时间,值班员就跟老高说:“你爱人来关林了,让你儿子回来一趟”。老高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以为家里出什么事情了,急忙急火地赶到关林,一看傻眼了,来的不是他爱人,而是出差顺道来的儿媳妇。在信阳父母亲管自己的儿媳妇叫媳妇,与北方人口中所说的媳妇不是一回事。这个“笑话”传了许久,好多年后还有人将信将疑地问我这个信阳人。</h3> <h3>  二十八年过去了,那一年圆满完成钻探任务时的喜悦画面仿佛就在昨天。有人说:太苦,不值,我认为:是苦,但是值。只有融入其中才明白什么叫百炼成钢,只有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是成长,磨砺是宝贵的财富,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h3><h3>&nbsp;&nbsp;&nbsp;&nbsp;&nbsp;</h3><h3></h3> <h3>  如果要问我除了工作对那里还有什么印象,我会跟你说:那里的春天明媚如画,到处鸟语花香,那里的三伏天云雾缭绕,凉风习习,那里的秋日满山红叶,硕果累累,那里的冬季白雪皑皑,冰凌壁挂。 </h3><h3> </h3><h3></h3> <h3>  如果问我对那里忘不了什么,我会跟你说:忘不了那里清澈泉水的甘甜,忘不了那里包谷碎稀饭的粘香,忘不了那里的山珍野味……每次想起这些就辘辘饥肠,它们和杜康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珠联璧合的一双。</h3><h3> </h3> <h3>  当然,也忘不了那里敦厚淳朴的老乡,更忘不了当年勘探驻地——老代仗。</h3> <h3>图片:来自网络和好友</h3><h3>文字:周道林</h3><h3>网名:若比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