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花

小雅

　　如梭的岁月不曾消歇，一个从无中来的生命已完成他惊险刺激漫长的旅程，在医生的帮助下，伴着母亲的呻吟声准备降临这个世界。

因为头胎剖产，医生说二胎也没必要冒顺产的险，她也没有勇气再去尝试。胎儿刚满38周，宫缩阵痛将来未来，医生加紧安排手术以免她遭罪。晚上七点住院，十点开始手术。在窄窄的手术台上，医生让她侧躺，腿蜷起来，她觉得自己像只大虾米。局部麻醉针从后腰中间的地方打进去，不觉得多疼，然后平躺，腰肚部分已感木然。口鼻上扣着氧气罩，有点胸闷憋气，她让床头监测仪器的医生给调整下。床尾，主刀医生和一个实习医生开始动手。

“头胎是什么？”

“女孩。”

“看我今天的手气，能不能接一个胖小子。”男医生边忙碌边安慰有些紧张的她。

比起九年前生老大时，今晚的情景如昨日再现，然而心境已大不同。当年经历一天一夜阵痛，仍被迫接受剖产的她，哭着走向手术台，如赴刑场。心里咒骂为什么生而为女人，为什么要遭这般罪，发誓下辈子再不做女人。今天的选择证明时间于女人是健忘剂，现在的心情是平静坦然的（看来经验这个词用在哪个领域都合适），望着头顶的灯，思绪翻飞，对即将揭开的谜底也充满了期待。

医生和他的助手边忙活边低低交谈，大概医生在指导助手，现场教学。约二十多分钟，应该是肚子被划开了，听到了呼噜噜抽羊水的声音。接着，听到了孩子并不太响亮的哭声。

“手气不错，男孩。”医生说到。

她的心放下了，这辈子儿女双全，真是上天的赐予，一种满足感骄傲感充溢心中。

护士在旁边给他举行了简单的洗礼，洗去胎身附着物，是对他过去在温暖子宫中旅行的告别，是独立于母体的开始。随后他被抱在仍躺在手术床上的母亲前，“看看你的孩子”，湿漉漉的黑头发，微皱着的眉头，一双黑黑的小眼睛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赐予他生命的女人。哦，我的小宝贝，块头挺大的，七斤九两六呢，她满足地打了个哈欠。孩子被抱出去了，能想象到守在手术室门外的爱人和亲人们的激动。

她想起了当初是否要二胎的犹豫，没有老人帮忙，经济不算宽裕，带孩子多辛苦多磨人，生产过程的巨痛……左右摇摆。然而，给女儿带个伴儿的念头一直在心里。怀孕了，高龄孕妇不容易，好好珍惜。从第二个月开始的妊娠反应，持续两个月之久，口水时时泛出，嘴里满是苦苦的涩涩的难以言尽的怪味，那种如感冒了的恶心，一天一次的能呕出胃酸的狂吐，令她整天病怏怏的。想吃香喝辣又没人给做，挺着大肚子买菜，做饭，上课，陪老大，定期产检。虽然没人照顾，但一定要对得起腹中宝宝。相信宝宝和自己一样都不娇气。前期孕吐，中期还算平稳，后期频繁的如厕，彻夜的难眠，坐卧难安的日子，还好顺利地挺过来了，佩服自己。

手术快一个小时了，她吃完午饭后经历了一下午的检查，B超，胎心监护，入院，各种手续。剖腹产前是不能吃东西的，开始手术时，她已又饿又困，哈欠不停。因为还要做输卵管结扎术，所以用时较长。她看到医生不停地在单子袖子上擦拭额头上的汗，心里满是感动。最后她觉得肚子有抽拽的感觉，忙问是不是麻药过了，医生说刀口快缝好了。

两个小时，终于结束了，医护人员把她移下手术台时，她瞅了一眼，凌乱血污的绿单子，是刚才医护辛苦劳作的证明。

剖腹产最难熬的是术后麻药过时，前六个小时平躺，不能翻身，头上挂着不停的液体，肚子上的伤口在持续地痛，隔一阵儿，护士还要来按压肚子，以助排出污血，这是最疼痛难忍的时刻。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但不能动，只有通过不停地呻吟来缓解。她要感谢家人对她无微不至的彻夜不眠的陪护，身虽痛，心里却是暖暖的。

术后第二天，导尿管拔去，医生已让她下床，避免久躺肠粘黏。爱人扶起她的上身，姐姐扶着她的腿，随着她的势，慢慢起，慢慢立。能去厕所了，能慢慢走几圈了，只是肚子饿得慌，因为没排气是不可以吃饭的，只能喝些萝卜水、白米粥，她快饿晕了。

第三天，还没排气，她已经喝不下萝卜水白米粥，无味到反胃恶心！到了晚上，终于排气了，可以吃些有盐有油的稠饭了，感觉自己又慢慢活过来了！

由于儿子刚生下来心跳过快，转到市里最好的新生儿科住院，她出手术室后的头三天就没有见过儿子，但是她感觉宝贝不会有事的。果然，第四天，宝贝接回到了她身边，开始了另一段亲密的母乳时期！

生命的孕育是女性的天职，神奇而辛苦；生命的诞生是疼痛与欢乐的交织，是造化的奇迹。过去的女人生孩子如过鬼门关，萧红将此称为命运施以女人的刑罚，庐隐死于难产大出血，罗淑死于产褥热，更多的无名女性死于无节制无尊严的生育，比之这些前辈们，今日之女子是幸福的。

母亲是世上最伟大勇敢的职业，母亲也是世上最无悔最幸福的职业，惟愿天下男子都能孝敬自己的母亲，关爱自己的妻子，疼爱自己的女儿。如此，为女也开心，疼痛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