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与高光

青桐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拿到的下一颗是什么。——《阿甘正传》

生了儿子以后的生活就像是一盒鞭炮，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串什么时候爆炸。接大娃放学的我来到大娃教室外角落，示意大娃出来，他的三位老师就立马发现了我，追星似的将我团团围住，她们的热情没让我受宠若惊，一股熟悉的不安和局促之感从脚底直冲脑门：哦！大娃又闯祸了！

　　果不其然，在老师们祥林嫂般的诉苦和黄世仁般的质问过后，我这个杨白劳汗水涔涔而下，像熟虾米一样弯着腰弓着背红着脸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陪着笑。

　　一路上大娃已经像喜儿一般哭成了泪人儿，“爸爸会打我吗？”“不会。今天是你爸爸生日，过生日不许打人，但不代表你没错。”

　　没错，今天是认识了将近9年的男人的生日。

早上醒来后，摸摸身边两只熟睡着的毛茸茸的小猪仔，再别过头，看到身边那个男人好像比昨天更丑了一些，内心便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在涌动。想着老大永远做不完的象棋题目、老二第二天幼儿园比赛的任务、这个月超出预支的账单和银行卡里的余额，我立马明白了这股情感的名字——因为缺乏判断力而选择了婚姻。

　　孩子小的时候经常生病，每每半夜我搂着滚烫的娃叫他去医院时，他总是呜噜噜一声“再观察观察”，转身便鼾声如雷了。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和他离婚。

　　夫妻本是同林鸟，陪娃面前爸先飞。当娃摊开作业本并用无辜纯真的眼神直视我赤裸裸的灵魂时，他总能恰到好处地蹩进他的避风港——厕所，然后打开手机畅游灵魂顺便养痔疮。现在更好，下班后雷打不动出门打两小时篮球。在他减了近二十斤肉后，会在镜前偷偷欣赏若隐若现的几块腹肌，便更受鼓舞地欢欣地将打球事业进行下去。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和他离婚。

　　可以熬夜看球打游戏，但是一带孩子会秒变弱鸡。他的带娃三大法宝是“来，看电视。”“嘘！快睡觉！”“去，找你妈！”一生病就说没命，一不舒服就恨不得要写遗嘱。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和他离婚。

　　两个人刚刚在一起时都很甜蜜，时间长了就从情人变成了一路打怪的合伙人。婚姻中的一地鸡毛让人年纪轻轻就戴上了绝望的紧箍咒。

　　但是呢，他也是在我住院时喂饭洗身端屎倒尿的人，是半夜扛着娃奔波在儿科的人，是愿意请假陪娃踏青放风筝的人，是大手一挥“碗放着，我来洗”的人，是每次都参加家长开放日的人，是在我累了休息时，默默牵走俩娃、顺手带上房门的人，也是一大早负责娃吃喝洗漱上学的人。这些高光时刻总是能点亮人心。

　　婚姻是什么，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与我立黄昏。

晚上我炮制着我的拿手菜，客厅里那个越来越不“顺眼”的男人正对着嘤嘤哭泣的大娃谆谆教诲，嗯，他是那个愿意笨拙地学做一个更好父亲的人。一会儿，便传来了二娃稚嫩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