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代，那段盈满乡情的岁月

雪落无声

二

雪落无声

📷图片／网络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黄土是厚重的，肥沃的。撒一把树种，就有一片森林；洒一把情一把爱，你收获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适合的。

——题记

05特定年代与环境下的民办学

校现状——半农半公的泥腿子

的老师，难以正规的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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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时候，常常听到人们称某某老师是公办老师，某某老师是民办老师。还听说公办老师的工资比民办老师高出许多。

我们不知道公办和民办是啥意思，只知道我们的两位老师——新郭老师和旧郭老师都是民办老师。我们不知道公办老师和民办老师有什么不同，只知道我们的老师肚子里装着很多学问。

他们在课堂上讲课，古今中外，天南地北，语数知识，无所不知。那娓娓的讲述把我们带进一个全新的世界，令我们神往，让我们敬佩！

尤其是旧郭老师的钢笔字、毛笔字、粉笔字更让我喜爱、羡慕！在老师板书时，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老师的一笔一画和写字时的神态动作，一点一点的记在心里，像临帖一样潜心练习，模仿。

天长日久，我的字也有很大的进步。就这一点，让我对读书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我心底萌发出一个愿望，就是也想成为一个像老师那样有知识的人。

我们的老师十分辛苦。一面要给我们上课，一面要忙家里的农活，我们除了看到老师身上交替的慈祥与严厉，就是农活之后的满身泥土与疲惫。

农村实行了生产责任制，老师也有自己责任田，更是家中唯一的劳动力，担负着以农田养家糊口的重担。如果单靠一个月才二十元钱的微薄的工资要养活一家人，那无异于螳臂当车、杯水车薪。

因此，劳动与教学，田地与学生，公事与私事，就成了一对难以调和的矛盾——学校制度不容老师渎职懈怠，可生活不容老师空着肚子去喝西北风！家庭不容老师置自己的妻儿老小而不顾！这就是现实。

在农活繁忙的日子，每天早上，老师扛着

劳动工具（锄地时是锄头，耕地时是犁铧

，收割时是镰刀）来到学校，先给我们上

新课，布置一天够做的作业，把班级的管

理工作交给班长，再三再四地叮嘱我们遵

守纪律，服从班长的管理，不要打架，注

意安全……然后就上地干农活，一整天不

见人影。

在临近放晚学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挽

着裤管，一身泥巴，从田里回来，检查我

们的作业，处理他走后班上发生事情。

要是到了农活更紧张的时候，老师就一连

几天顾不上到学校来上课，我们完全在班

长的带领下学习。

我们并不是懂事听话的孩子，淘气顽劣是

我们的本性。没有老师的时候，我们是山

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一节课安静不了

四五分钟，教室里就乱成一锅粥，差点没

把房顶弄塌。班长手提教鞭行使职权，想

“不辱”老师“使命”，可是指挥不灵无

可奈何，索性也与我们“同流合污”。

对于这种情况，很多亲眼目睹的群众极为

不满，对老师意见很大，甚至有人还编了

这样一段顺口溜：学生不见老师面，教室

里头闹翻天。要知老师哪里去？责任田里

把家安！

对此我们没有任何看法，在我们眼里老师

永远是值得尊敬的老师，老师干自家的农

活是理所当然，甚至觉得老师不在学校我

们反而更加自由自在，更能无拘无束的玩

耍。

其实谁都知道，纵然老师不对，但铁的事

实摆在面前：老师不是圣人，老师也要吃

饭，老师一家也要吃饭。老师要是不在“

责任田里安家”，就那点工资，一大家子

的人，饭从何处来？

不合理的也许是合情的。我们的老师处在制度与现实的矛盾对立中苦苦挣扎，一个萝卜两头切，忙完农活忙教学，走出地边上讲台，放下锄头拿粉笔。因此，不能坚守在校时间，迟到校，早放学，甚至在最忙的时间放一半天假，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06 老师不花钱“请”的

忠实、卖力的“小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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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远农村，经济与文化非常落后。虽然土地宽广，每家分得的田地较多(我家就分得三十多亩农田)，但很贫瘠。

在实行生产责任制以后，虽然人们的劳动积极性大大提高了，可还是一套大集体时代里的耕作方式：只有种的多，才能收的多。耕作只求数量不讲质量。无论种什么庄稼都是朝天一把子，然后就是守株待兔向老天爷白要。肥料追加，农药喷施，病虫预防，品种更新等等在那时候对于人们(尤其是老年人)来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一年下来，力没少出，苦没少受，然而收成甚微，一个村子大部分人解决不了温饱，生活极其困难。因为不够吃，就越是多种，人也就越辛苦，尤其是劳力少的人家，就更是辛苦了。

我们的两个老师都是单劳力家庭，也就是人们口头说的“单膀子”，几十亩田地主要靠老师一人务作。因此，老师肩头的担子有多重！生活的压力有多大！就不言而喻了。

民办老师虽然工资低微，生活困窘，压力很大，好在是省上有名额，有底册，工资由省财政发放。希望工资能够逐年提升，有朝一日能够转正，这就成了许多老师心中的念想，成为他们在困难生活和巨大压力下的精神支柱。尽管这样，也有许多老师不堪重负，看不到未来与希望，不得不离职另谋出路。

在当时，公办老师少如凤毛麟角，农村学校的教育教学工作绝大部分由民办老师来担任。因此，民办老师是当时农村教育的顶梁柱，是教师队伍中的一支中坚力量。他们的去留维系着山里孩子们上学的希望。那些在艰难中苦苦支撑着等待转正希望的老师，无疑就是当时教育事业中默默的无私奉献者！令人同情，更令人可亲可敬！

当然，幼小的我们当时根本不懂这些，根本体会不了老师的辛苦与艰难，只是在我们的心目中，他们是值得敬佩的拥有丰富的文化知识的学者，也是长辈！他们的一言一行就是我们的方向，是谆谆的教导，是我们积极遵守的箴言。因为，老师是我最尊敬和爱戴的人！

老师是“单膀子”，迫切需要帮手！他若顾了教学，家里农活就只有停业。而耕种收割切莫误了农时，时不待人，这是铁的定律。

即使老师在八小时以外起早贪黑加班加点夜以继日，也难以把千头万绪的农活提早干完。要做到教学务农两不误，简直是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为了减轻高强度的劳动压力，为了能按时或者提前干完时不待人的农活，腾出时间来致力于教学工作，老师不得不带一些大一点的学生给他帮忙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比如收玉米、胡麻、葵花、油菜这些凑不上暑假里干的活儿，还有往地里送土肥。

这可是农活中最重要最费力，占用时间最长的一个环节。有道是“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若要不信，粪坷(田地里堆积过土肥的地方)就是干证”*。

〔*注：同一块田地，堆积过土肥的地方长出的庄稼和别处的大不一样，颜色深绿，个头格外茁壮〕

我们是山区，所有的田地都在高山上。山上的路狭窄又崎岖，不要说在当时很稀罕的拖拉机不能通行，就连普通的架子车也难以通过。要往地里送肥料，就只有用背篓一背篓一背篓靠人力从家里往地里背。

由于经济特别困难，没钱买化肥，化肥只有极个别的有钱人才用得起。所以家家户户大量施用的都是自制的农家土肥。

每年开春播种时，每家的场院里堆着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土肥。这些土肥要用人力往遥远的地里背，有点像神话传说里的“愚公移山”，何其不易呀！

农用架子车

由于没有时间和人力，老师不惜花钱请来拖拉机，把自家要运送的土肥找从家里装车拉到田地所在的山脚下，抽用半天的时间带上我们，每人背一个小背篓，把拉到山脚下的粪让我们转背到地里。

别看我们人小，可人多力量大，蚂蚁也能搬倒泰山，那么多的土肥，在我们争先恐后的努力下很快就全部背到地里，只半天就干了老师两三天才能干完的活。

老师怕我们挨饿，在白面缺少的当时，提前在家里蒸了白面馒头，大包大包地拿在地里，当我们背完肥料后，就给我们每人平均发给馒头，作为感谢和犒劳。吃着老师给的非常稀罕的香喷喷的白面馒头，我们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背地里有人说，我们是老师不花钱“请”的“小帮工”，我们不知道这是啥意。我们还听说，外乡有一个老师，因为让学生帮忙给他掰玉米，受到上级领导的严厉批评，并受到处分。

学生给老师帮忙干点活难道不应该吗？老师有什么错啊！我们真难以理解！

07 漆黑的夜晚，教室里通明的煤油

灯，燃烧着欢乐而新鲜的学习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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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那位新郭老师的教本上我曾看到过他写的这样一句话：视名利淡如水，看事业重如山。我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喜欢老师写的字，也就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了。

我们学校的学生全部都是本村的，那时候无论村子大小，每个村子都有学校，而且都是完全小学，有一到五年级五个班。这样很便于集中管理，机动灵活地实施老师的教学计划。

老师把在因农忙时频于放假而造成的教学上的耽搁，通过牺牲晚上的休息时间，不定时地在晚上安排一到两小时的晚自习来补救。

对于我们来说，这可是一件挺新鲜挺有兴趣的事儿！要是哪晚需要上晚自习，老师放学时就通知我们。

吃过晚饭，夜幕降临，我们就你叫我我叫你，每人端一盏煤油灯(那时候村里还没上上电，没有电灯)三五成群地来到学校，同学们按老师规定的时间一个不落的来到学校，于是晚自习就开始了。

在老师还没进教室之前，煤油灯是我们的玩具。我们尽其所能地动歪脑筋，想坏主意，千方百计地搞破坏。

或是把同伴的灯吹灭，还在灯芯上吐上唾沫，叫他点不着。或是趁他不注意，把他用白纸卷成圆筒用来防风的灯罩点着，他那急得只想哭的样子，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老师一进教室，大家立马安静下来，乱糟糟的恶作剧变成秩序井然，饶有兴致的课堂。

同样的教室，同样的学习内容，可在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像烛光晚餐一样富有情趣的通明的煤油灯下，感觉就是不一样！我们心里充满了快乐，充满了浓厚的学习兴趣，留下了难忘的童年记忆。

忘不了老师在自习课上给我们读过的一篇篇他自己写的文章(那时候我们每写一篇作文，老师都要提前自己写一篇范文给我们作指导。)，其中一篇《风雪之夜牛犊归》我至今记忆犹新。

忘不了一次晚自习老师提问我们反义词，有一个很调皮，但很聪明，在后来考上师范学校的同学不假思索的回答令人发笑😂(欢乐——不欢乐，高兴——不高兴……)。呵呵，好家伙！每个词语后加“不”，可谓别出心裁。

忘不了在自习结束后我们排着队把每一个同学安全地送到家门口的情景，一串长长队伍，每人手里端一盏灯，像一条蜿蜒游动的火蛇，夹杂着鸟雀一样的欢声笑语……

🔰写作感言：

也许，最好的教育不光是要求老师拥有丰富的文化知识和专业知识，更需要老师要有一颗热爱教育的赤诚之心和一种爱岗敬业、无私奉献的精神！我觉得，我们那被人们所调侃的小学泥腿子民办老师就有。在他们从地里回到学校，坐在办公室里的疲惫和眼神里瞬间流露的迷茫，站在讲台上的精神焕发和严慈兼备，晚自习煤油灯火光中孩子一样的开心快乐中，我渐渐体会出“视名利淡如水，看事业重如山”的涵义。

也许，学生最好的成长不光是需要先进文明的学习环境和优越的生活条件，更需要那种能够让学生在自己的生活实践中体味到生活的不易，让心灵与生存的环境紧密接触，乐于思考，懂得感恩，学会去爱，自发树立人生的理想并为理想而努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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