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明老师（恩师王之明）

生波

密埠上至少有一半的孩子有幸受到之明老师的教诲。高度的近视眼镜，一口不讲卫生的黄牙，永远叼着的半截烟卷，乱糟糟的黄色的头发，以及垂着眼趿拉着鞋子的样子，这大概便是之明老师留给人的印象。

之明老师带的是化学课，化学对于农村的孩子大抵是最抽象的吧，也是最好奇的，因为化学可以做各种试验，可以看热闹。至今我还记得之明老师第一节课的样子，当我们拿着崭新的课本，怀着激动和憧憬的心情期盼着老师的时候，一个趿拉着鞋眼睛半闭着胳肢窝里夹着一本初中化学的半拉老头进来了，班里无声中发出了失望的叹息，没等下边反应，老头子把那本夹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课本往讲桌上一撂，眼皮都没抬，便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字母，H. HE. LI..Be.  P. C. N. …没有介绍，没有开场，我们的初中化学就这样开始了。前半个学期，之明老师采用的强硬手腕，一般我们的课程是这样开始的，他先默不作声写下满满黑板的不知所以的东西，然后用他那特有的公鸭嗓音半闭着眼说“翻到课本38页”，他就闭着眼一字不差的重复应该背过得内容，有时候是一段文字，有时候是一个公式，凡是他说的内容都要背过，至于背得啥，我们通通是不知道的，就这样，半个学期过去了，我们仍旧不知道化学第一页是什么，我们期待的试验课也泡了汤，唉，这个老师。

之明老师当然有他可爱的地方，他会用他特有的语言糟蹋一下不上进某个同学，赶走我们的瞌睡。他也从不像别的老师那样占用我们的课余时间或是体育课，往往铃声未响完，他的脚后跟已经出了教室。

上半学期就在他那跳跃的背诵中进行了大部分化学课程，他强调的如“既不聚成水滴，也不成股流下，才算洗干净了”等等，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了。我们也大概明白了化学是什么意思。过年成绩单一发，嚯，全班都90分以上，于是也就被这个老头征服了。

老头喜欢三样东西，酒，烟，树桩，老头有才，孩子们和化学课本已装在他的心里，随心所欲，不拘一格。每当喝了点酒记不住课本的时候，他便会趴在我的桌子前倒着念我的课本，我便会用头蹭他的软软的乱糟糟的黄头发，他的唾沫也会弄湿我的课本，他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摸摸我的耳垂，手很粗，也很温暖。

化学课成了所有课程中最轻松的课程，因为有之明老师，我们全班可以轻松的过90，因为有了之明老师，我们可以放肆的大笑，也可以无赖的让他再给我们做一次好玩的试验，他的课总是愉快的。

之明老师似乎也有不快乐的时候，我们那时不懂老师的不快乐，现在似乎懂了，他喜欢的树桩我也开始喜欢，他龙飞凤舞的板书，写了一年又一年。唉，那些于他寂寞的日子。

毕业后没见过老师，再听到老师消息是他离开的时间，老师60退休，61离开了我们，他还是遵循着他的原则，不给人添一点麻烦，胃癌转移，走的很快。  

眼前浮现的是他乱糟糟的黄头发，软软的倔强的不成规矩，就像他的人，趿拉趿拉的走，却走的很有力，经常的走在我心里。

2017.9.10师恩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