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忘怀的思念

胡录学

<h3><font color="#010101">作者:胡录学</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2019年春天,林州市退伍军人事务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我,说西安市有位张女士给我们局打来一个电话,打听你的姓名身份及电话号码,我们局刚成立不久还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业务,问我怎么办?我思忖西安没有这样的关系,现在社会以女性身份推销产品或诈骗的事不少,我既警惕又怕失礼的让工作人员转告对方,林州有此人,具体事可直接和我本人联系。</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又停了一段时间,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胡班长,我叫张小芳,是你的战友刘占明的爱人,我们结婚后听刘占明给我说的最多的话题就是你对他的帮助和影响,讲你们在唐古拉山战风雪、斗严寒、抗缺氧的故事,谈他对部队的怀念和感恩。占明找你40多年了,今日可联系上你了!”我先是一愣随即又十分惊喜,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迫不及待地问:“你们全家可好,占明战友可好?”小芳缓慢地说:“让我先告诉占明找到你了,安抚他的情绪,随后再聊”。小芳的出现让我找到了刘占明战友的线索,也解了我几十年来对他的思念之情,燃起我思绪的涟漪,引起对那段激情岁月的回忆。</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在1970年底,我以接兵连排长身份随连长栾公林等人去陕西兴平县赵村公社接兵,西安市适龄知青刘占明在该公社插队下乡。调查了解到他的父母是从河南逃荒到西安落户的老贫农、老工人,他本人下乡在农村劳动积极,各方面表现良好,政审体检合格,参军来到昆仑山下海拔2800米的青海省格尔木县服役。回到部队后我参加新兵训练任一班班长,刘占明分在我班就又跟着我进行了三个多月的新兵训练。我的班是新兵连中从队列动作到内务卫生,从打靶投弹到政治学习考核,每一项都是全连“示范班”。新训结束,刘占明这批兵完成了从社会青年到一个优秀军人的转变,他被分到了唐古拉山驻地通信六连,我正式提干后也随后被任命到了六连,这样我和刘占明又在一起工作,相交时间较多,了解也较深,但真正触动我思想感情的是从刘占明退伍开始。</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刘占明是我和栾连长从下乡知青中选拔带到部队的,当新兵时我又训练了他,后来又在一个连队工作,从情感上是很知心的,正因为如此,为了避嫌,我对他的要求也是格外严格,直到有一天上级突然宣布刘占明退伍,我才傻了眼。</font></h3> &nbsp; &nbsp; 唐古拉山垭口5231米,空气含氧量不足52.4%,号称世界屋脊、生命禁区,通信六连就在垭口下方30公里处,海拔5000米。常年担负着保障国防科研、西藏边防,西藏自治区通信执勤任务。这里一年刮一次风(年初一刮到年三十)。天上无飞鸟,地上沙石跑,自然植被非常脆弱。由于天寒地冻,我们一年四季不脱棉袄。 <h3><font color="#010101"><h3>&nbsp; &nbsp; 为了解决连队热水供应,我们把一个废汽油桶上开口装上水龙头做成了土锅炉。刘占明分到连队的第一份工作任务是去烧这个土锅炉,并负责从唐古拉河中把空汽油桶抽满水,供连队定时全体出动把水拉进锅炉房使用。部队供应主要是压缩干菜,不仅无营养,长期吃起来就像嚼塑料一样恶心无味道。当时部队首长为了能让连队吃到时令蔬菜,设法从河西走廊张掖、武威等地定购蔬菜,由于路途遥远,送到唐古拉山连队时上面的一层蔬菜全都冻烂了,中间一层也被捂烂了,利用率低,代价太大,吃不起。为了能些许改善伙食,连队在院内用土砌了一块菜地,准备种菠菜,刘占明又被指定负责这块世界海拔最高菜地的试种。刘占明精心呵护着小菠菜从出芽、浇水、施肥等各个环节,保护小菠菜茁壮成长。战友们只要不值班,也都会来菜地转悠一圈看看景色,扶扶歪倒的小波菜。我们整年在荒凉、寒冷、没有生机的环境中生活,所以每当看到这片绿油油的小菠菜,看到每一棵小菜也像我们一样在这恶劣环境中顽强生长的劲头,我们的心情就特别舒畅,满怀喜悦,呼吸顺畅,感觉是一种心灵的慰籍。刘占明负责种的这块菜地,与其说是为了食用,不如说是全连在这荒凉的“世界屋脊”,文化生活又十分枯燥单调烦闷的环境中找到的一块调节精神的天地。有一茬小菠菜好不容易长到近20公分,全连平时都舍不得吃,准备过八一节时能做一锅美味新鲜的菠菜汤大家一起喝,结果天不作美,一阵冰雹袭来,猝不及防把小菠菜砸得稀吧烂,刘占明可惜的伤感落泪。</h3><h3>&nbsp; &nbsp; 唐古拉山地区严酷的自然环境,对部队干部战士的身心摧残是很大的,当时部队在管理上已有意或无意的在战备允许的条件下,放一定比例人员下到格尔木等海拔相对较低的地区去休养或出差,呼吸氧气缓和缓和身体。同年度兵或晚年兵大都曾在服役期下来格尔木出差或休息过,而刘占明从71年分到六连到74年退伍4年期间,先后烧锅炉种菜地,后调外线,每一项工作都任劳任怨完成得很好,却从未下来过格尔木。当时连队成立时除了总政发的一套锣鼓外没有别的乐器,有次刘占明曾给我提出想去买个二胡学着拉,我支持他学拉二胡提高连队文化生活水平,我却让他托别人从格尔木代捎回来。当时连队嘉奖政策和入党人员比例控制很严格,写了入党申请书也没有排上队。毛主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教导从思想观念到实际行动,都发挥到了极致,从不考虑个人私利,这是部队整体氛围。</h3><h3>&nbsp; &nbsp; 刘占明战友忠厚踏实,回想来到部队跟着我,除了默默无闻工作外什么荣誉都没有得到过,现在各种考察锻炼都经历了,还没来得及讲评就该走人了,我深深的自责,我曾只叫马儿跑,却从没想过叫马儿吃把草或些许的安慰,从情感上我觉得对不起战友情,我向连长杨万仕积极建议以保存技术骨干名义请再留用一年,起码在服役期间连队批准他下格尔木休息或出趟差,彰显连队对那些忠厚踏实、兢兢业业工作人员的奖励,对战友情谊的回报。但木已成舟,我作为基层连队一个副指导员基本没有多大的影响力,原复退计划照常进行,刘占明还是退伍了。</h3></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根据刘占明及前后几届兵在唐古拉山服役的经验教训,此后我曾多次利用工作机会向上级建议,青藏线部队应根据实际情况实行轮换制管理制度改革。现在青藏线早已实行了工作、学习、休假的轮换制,但以刘占明为代表的七十年代初中期战友们在这一改革成果到来之前早已离开了部队。他们不但完成了自己</font>承担的保障国防科研和西藏边防等各项战备执勤通信任务<font color="#010101">,而且用自己的青春为青藏线部队更好地科学管理起到了极大的的实践示范作用。</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p>&nbsp; &nbsp; 后来我和小芳断断续续通过几次电话,小芳介绍说:刘占明家的兄弟姐妹5人,他又是老大,只有父亲一个人工作。退伍回来后根据德才表现曾被推荐到机关工作,为了能每月多挣7元钱养家糊口,草草地被分到市政单位当了工人。小芳还说,占明觉得自己曾是一名军人,绝对不能给部队丢脸。他自律性很强,对自己要求很严,对工作认真负责,团结同志积极工作,每年都被评为先进,曾多次被评为市级先进个人,先进集体代表参加表彰大会。我们在八十年代结婚,婚后听他常讲述你对他的教育帮助,以前是他一个人找你,后来成我们两个人找你。由于部队番号的变动,他以前曾给你写的信都被退回来了,我们通过关系从兰州军区打听也联系不到你,有一位亲戚在新疆军区工作才打听到你在八十年代末期就已经转业了,再后来就又没了消息。几十年了,我们一直在努力寻找你。2010年刘占明做了喉癌手术,喉管全切除不能发声,这几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追寻你的足迹也更紧迫了。我们常常半夜睡不着觉,经常商量怎么才能找到你,想着实在没有办法就准备去中央电视台《等着你》栏目寻求帮助,占明有生之年一定要见到你。后来从林州市纪委找到你手机号码才联系上了你,占明心里可高兴了,他立即决定要带着我和儿子媳妇去看望您。</p><p>&nbsp; &nbsp; 小芳一席话也拨清了我心头40多年的云雾,我和老伴听了十分感动,我立即回话欢迎来林州旅游,并向林州籍曾一起在唐古拉山通信六连工作的战友们通报情况,大家一致表示占明来了一定全力做好接待。过了一段时间又觉得不合适,他一个病残之身出门需全家陪同行动不便,不如我和老伴去看望慰问他,并定了九月中旬的行程日期,但因故一直未能前行。</p></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其实我何尝不也在思念寻找着他。记得他退伍当年,我出差路过西安匆匆忙忙去看望他一次,那时他还没有找到工作,家里很贫苦,我心里沉甸甸的,为他的工作、生活着急。八十年代初期,我又打听他的状况,听说他已结婚,还娶了一个学医的女大学生,当时的女大学生还是很稀缺的,我从心中暗喜,刘占明这小子乐于奉献有好报,还逮住了一个女大学生!我为他庆贺祝福,同时也为他的家庭生活放心不用再牵挂。再后来每当遇到西安战友,我都会打听刘占明情况如何,由于各自都成家立业忙于自己的工作、家庭,而且住地分散,都没有打听到</font>刘占明的信息,但对他的记忆和思念始终没有忘记。我在对部队讲课中,转业后在对年轻人讲故事里,我都曾多次讲述刘占明的事例和以他为代表的这些小人物,没有豪言壮语,做的平凡事,不计名利奋战雪域高原献身西南国防建设的过程来说明。2019年初我曾在以格尔木通信营为主的微信公众号中,发表了一篇回忆文章《心雨二》,专门写了刘占明的事例,既是表达对他多年来的思念并慰问,也是寄托对那时那事儿那些人的感慨和怀念,更是对江总书记给青藏线官兵题词“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忍耐,特别能战斗”无私奉献精神的最好诠释!</h3> <h3><font color="#010101">&nbsp; &nbsp; 和小芳接上联系后,我把《心雨二》文章发给她让占明看,小芳反馈说占明看了文章很激动,说战友们没有忘了他,还在挂念着他,他可高兴了。</font></h3> <p>&nbsp; &nbsp; 小芳说占明找您就是想当面向您说一声:谢谢!感谢您把他带到了部队,使他有了当兵的历史和人生的自信。其实我40多年不曾忘怀的也是想当面向他补上未曾道出的一句话:谢谢兄弟的理解并全力支持我工作!</p><p>&nbsp; &nbsp; 在这次和刘占明联系中,不但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更使我惊讶唏嘘不已的还有1971年和他同村入伍、同在六连、同时退伍的战友杨子兴,在退伍回来8年后,当时年龄不足33岁的他因癌症早在八十年代初就走了。</p><p>&nbsp; &nbsp; 今年初我突然发现林州籍1969年战友第一批分到六连的8人,不到10年走了3人,一人中风致残,老战友原增福去世时只有37岁。进一步了解一墙之隔的唐古拉山兵站1969年林州籍入伍22人,已走13人,年龄分布在38至52岁,只有2人活过55岁。这些人员全部都是因病去世,而且这一事实全部发生在唐古拉山地区以及在唐古拉山连续工作4年以上的人员身上。这些现象是否和环境有关没有公论,但病残率高和低龄化比社会同年龄段人员突出却是客观事实,就是和青藏线各站战友相比也显偏高。</p><p>&nbsp; &nbsp; 看望刘占明战友不仅仅是两人之间一种情谊,更是对通信营官兵奋战雪域高原献身精神的弘扬。看望刘占明战友有感而发这些妄语,虽无实际意义,也仅是对青藏高原官兵那种隐性牺牲而又无人知晓,无人关注,无人理解的一种情感交流,为战友语言共鸣而得到的一点儿精神安慰,也是我们这代人对社会主义价值观的一种取向。<br>&nbsp; &nbsp; 占明战友,等着我,我和战友们很快就会去看望你!</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