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三十、大仙家史(四)</b></h3><h3><br></h3><h3>第二天很早清姐就来到队部,我到时她正准备套车,我小声说:“哭吧精,今天来得早呀。”她笑笑用肩头撞我后背就算报复了,说:“爹不让我带饭,不用起早做饭,时间就宽裕了。今天就饿死你这个小坏蛋。”以往都是,我赶车路过他家门前,她早已在家门前等了。</h3> <p>出村不远清姐从她的花布兜里拿出一沓钱和粮票,炫耀送到我眼前调皮的说:“放心吧,不能饿着你这个放牛郎,妈给30元钱和粮票,让我俩到矿里饭店吃,天热再也别带饭了,妈怎舍得饿着俩宝贝。”她脑袋不由自主又晃上了。我故作神秘的说:“大小姐,你猜我看到啥了?”“看到啥了?”“我看到22.”故意不说了,“啥22呀?”“一个22岁的大傻丫头。”当然免不了后背被一对小拳头的捶打和听到的笑声。</p><p><br></p><p>因为是伏天卖煤是淡季,到矿里几家卖煤户都有很多存货,我就向他们讲,天热没法带饭,他们爽快答应:“不就是一口饭吗,只是多添一把米,没好的,大茄子拌土豆,管够造。”以后就定下了,买谁家煤谁家管饭。</p><p><br></p><p>吃过饭依旧是到河边放牛,早点晚点老牛是不会提意见的,放牛时长是从2小时到3个多小时,最长时间有达到4小时,反正大长天,回去早了也没事,老爷(太阳)卡山到家就行。</p><p><br></p><p>我俩河边闲坐闲聊,不是刻意的说:“清姐,回去把钱和粮票还给妈吧,前些日子就没少吃你家的,现在我俩也有饭吃用不上,妈的钱来的也不容易,有很大风险,咋能花她的钱。”只见她兴奋的跳起来用单膝放在我的肩头;“哈哈,坏小子,你管我妈叫妈了,找打。”我脸红了:“不敢,你该恨我了。”“姐那是恨吗?就是多少有些小嫉妒,只是发泄一下,姐能是恨你的人吗?”</p><p><br></p><p>坐下来又讲起来,去年老五爷在我家对爹说,你这样喜欢这小子就把他认做干儿子呗,妈望着爹欲言又止,孤单的我当然喜欢有个弟弟了,爹却斩钉截铁的说,不行!咱是啥人家?我是带帽的四类分子,经过多少运动,土改、肃反、反右、四清、文革,哪次我不是被运动的,谁还知道以后还有啥运动?我喜欢这孩子是因为,他和我太像了,聪明、爱学、勤快就连参加劳动的年龄和干活的动作都一样,我连自己的亲兄弟都撵出去,我就更不能牵连这无辜好孩子。牵连人家是会使我一辈子不得安生,爱孩子只是心里有就行,我天生就是没儿子的命,我不愿意他们背上四类分子狗崽子的名。爹老泪纵横,我也跟着流泪,妈听不下去,哭着跑到西屋去了。</p><p><br></p><p>从此再无人敢提这事。</p><p><br></p><p><b>三十一、大仙家史(五)</b></p><p><br></p><p>下午返回时,我赶车时一直在回想,大仙不是不讲感情的人,咋能把亲兄弟都撵走,不应该吧?</p><p><br></p><p>突然清姐小手掐了我的右脸说:“放牛郎,你傻了,咋不说话啦?”</p><p><br></p><p>好奇心驱使我忍不住问:“清姐,能说一说你叔叔的一些事吗?”</p><p><br></p><p>“能呀,自从文革后停课,回队里劳动,四类家属的名称使我倍受压抑,从不和她们闹笑话,说话都极少,也包括你这个秃小子,爹妈聊天几乎天天提到你,我也对你多多留意,实际你早是我观察的目标了,傻小子笑话美貌淑女是犯罪。现在能和弟这样的人聊天,是我非常高兴的。”接着小嘴又开河了。</p><p><br></p><p>爷爷奶奶死后,爹独顶门户,拼命的赚钱,供养四个弟弟读书,二叔学习不好,在外地当兵了,听爹说当大官了。三叔不知那年病死,四叔像爹一样聪明,上了大学,我也不知他在哪当老师,五叔考了技校,后来上工厂是个技术员吧。爹说他是老大,不离老家,守着爷爷奶奶的坟,别人不许回家,不许通信,爹就怕被牵连,具体他们谁咋样,我和妈都不知道,不敢问,就怕爹心情不好,他会几天都过不去劲。</p><p><br></p><p>“姐你家是军属呀!”</p><p><br></p><p>“军属能顶掉四类帽吗?所以爹说二叔还能进步,就不能牵连他了,背这个四类帽,对我这个农民没影响,宁可不要军属的荣誉,也不让弟弟们受牵连,否则我今生无颜见地下的爹娘。”</p><p><br></p><p>我又接着问:“不通信,那咋知道你叔的消息呀?”“宪法规定通信自由,可是到我家就不行了,就连我在县里高中的同学来信,收到时也看出是被拆过封的。”又看似神秘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沟口达民屯还有后山光荣屯有爹的朋友,帮爹收信,紧急的信,都是寄到李五爷家。每年三十晚上做饭都是爹烧火,每年的信件都够做一顿饭,爹是含泪烧的。”又耍怪的说:“在你这我家一点秘密也没有了。”</p><p><br></p><p>转眼间,拉煤这活结束,要进入秋收,会计通知领补助费和补助粮,我没去,并告诉清姐一直吃你家饭了,我不要都归你,清姐拿着钱粮在队部找到我,我说:“姐,(不知不觉称呼变了)我吃你家饭,还省了青年点的粮,这粮我不能拿,我不缺钱,这钱我也不能要,你拿这钱臭美去吧,我喜欢看漂亮的姐。”就跑了。因为没要钱她生气了,几天不理我,出工时一想和她对目,她就故意扭脸。可是我感觉到她会远远的看着我。</p> <h3>这时期是拉地瓜,窝瓜都是大帮装车,装车时我故意耍宝,看到她扭头偷笑,心也就落地了。终于一天在牛圈被她堵住问:“弟,你有钱花吗?”“有,每月爸都给我寄五六块钱,我家条件还是可以的,我都花不完。”“姐不生气了,姐生气也漂亮。”“谁说我生气了,再说我生气,我就打死这个小混蛋。”我的屁股上挨了温柔的一脚。</h3><h3><br></h3><h3><b>三十二、永不忘的生日</b></h3><h3><br></h3><h3>所有粮食都进场院,队里进入打场的阶段,女劳力放假(女知青除外)大仙忙于打场,还是天天能见面的,好一阵子没见到清姐了,是不是暗中观察,就不知了。</h3><h3><br></h3><h3>我也就是干一些往社员各家送分的粘谷子和糜子一类的口粮,为包粘豆包做准备工作。</h3><h3><br></h3><h3>下午收工前打头的杜二楞通知我:“明天开始上矿拉臭煤,说是早六点出车。”“谁家呀?”“不知道,你到时候走就行,就知道是谁家了。”我就把沙箱板装车上。</h3><h3><br></h3><h3>冬季都是两顿饭,平时9点才上工,不知为啥队里让我起早出车,青年点是不能开饭的,必然要空腹出车,我只能克服了。</h3><h3><br></h3><h3>早出门看‘三星’(揣摩时间的方式,是大仙教的),时间差不多,就到队里套车,一看车上多了一把锹,明白是用车主已经准备好了,我就赶车出屯。天冷用车主都是后出来追赶牛车的。</h3><h3><br></h3><h3>出屯大约2里地虽然天没亮,隐约看到后面走来一人,快步如飞的赶来,连喊几声“谁”也不理我,走到跟前从熟悉的笑声中得知是清姐。只见她身穿羊皮筒子,头戴狗皮帽子,一身男装,我俏皮地说;“大哥去哪呀?捎脚吗?请上车。”“我去娶媳妇。”又是一阵大笑。天见亮了,我俩坐车上面,她把皮筒子的下摆也盖在我腿上。我不解的问:“姐,为啥出来这样早?大爷干啥不来,让你来?要知道是你家,不来人我也能拉回满满一车煤。就没有先例女孩拉臭煤的。”“大傻柱子,我可以开先例,我要求来的,爹架不住我闹,爹也可以用拉煤为借口去镇办事,起早就是为让你吃不上饭,你看这是啥?”她敞开皮筒子,只见她棉衣内胸部特鼓,“无耻之徒,敢看本小姐要害部位。”又是一阵笑声,解开小棉袄领口的扣子拿出热乎的鸡蛋,接着扒皮,说我手脏,喂我吃,一连吃了8个,又从筒子里拿出军用背壶让我喝烫嘴的热水。</h3><h3><br></h3><h3>到矿上很快就装完一车臭煤,很快就往回返,到辽河边,我先停下车查看冰的厚度,虽然已到大雪封河的季节,也不能大意,这是重车。还好,冰超2寸厚了。</h3><h3><br></h3><h3>为了保险起见,怕压破冰吓着她,或怕有闪失,让她先过河,被风吹过清雪的冰面很滑,足有百米宽,这时清姐的调皮劲又上来了,学着小孩的样子扭动着身子,装哭状;“你送我。”走冰上她双手抱住我的右臂闭上眼睛面朝天,享受的样子捣乱,走近路,上河坝,有近一米高的土坎她又耍赖:“上不去,抱我。” 我红着脸把她抱上去。 </h3><h3><br></h3><h3>当我赶车过来时,她又担心返回一半路,我高喊:“冰有动静了。”她才吓的停步。</h3><h3><br></h3><h3>刚过午就回到屯里,车进院门,刚想卸车,清姐说;“先进屋拜见妈。妈早就想和你说说话了。”于是拉着我的手往正屋跑(第一次拉手),一开门就和在屋内的大娘撞个满怀,“死丫头,别乐疯了,让你弟笑话你。”</h3><h3><br></h3><h3>第一次走进她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和妈妈一样的慈祥老人,(50来岁,不是太老)我摘下帽子恭敬的立正,弯腰鞠躬“大娘好!晚辈给您鞠躬了!”大娘扶我站直,双手抚摸着我那冻红的脸说:“好孩子,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大娘不好,才第一次和你说话。”含着热泪呜咽的说“孩子冻坏了吧?累了吧?”快上炕暖和暖和,“大娘不用,我不冷,不累,大娘我去卸车了。”说了几句话,我就出去卸车。</h3><h3><br></h3><h3>清姐也跟出来要卸车,我小声说;“滚回去,傻丫头,是我表现的时候,用不着你,这也不是女孩该干的活,你妈看着能不心痛这宝贝丫头哇。”清姐抱着我脱下来的棉衣进屋。</h3><h3><br></h3><h3>这时才仔细观察大爷家,正房三间,西房山一间偏厦,西厢房三间可能是仓房,倒座也是三间,除东南角留大门外其余都是高墙,而且西厢房的房山把偏厦挡住,不留意很难看到偏厦。</h3><h3><br></h3><h3>我把空车送回队部,再次回到大仙家,在西屋清姐已经预备一盆热水让我洗脸,清姐看不惯我洗脸的动作,索性就脱掉棉衣,只穿单衣,露胳膊挽袖子,要大干一场,把我的脸,脖子,头大洗一遍,边洗边说;“妈,我洗秃驴了。”大娘捂嘴就是乐:”你这疯丫头,咋说你弟呢。”</h3><h3><br></h3><h3>大爷去镇上买肉回来做饭,不让我和清姐上手,清姐说:“弟去我屋玩去”就拉着我的手去到偏厦,不大的小屋,布置的非常清新,只看到书架上满满都是书,“姐,你家书这么多,你爱读书呀?”我一看都是外国的《静静的顿河》《牛虻》等“这些书我不看,外国人的名字我记不住,一看就糊涂。”“你读的方法不对,一定是走马观花。以后姐教你......”</h3><h3><br></h3><h3>大娘把我的棉衣送过来说:“孩子,大娘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只把我陪嫁的貂皮坎肩缝在你的棉袄里,是旧的,别嫌弃,缝在里面不张扬,只要孩子别冻着,大娘就高兴。”我那快开花棉衣里面全是皮毛了,我大惊失色,感动说不出话来.....</h3><h3><br></h3><h3>饭菜做得,到西屋吃饭,满满一桌,在当时是相当丰盛,倒上酒大爷举杯说:“今天不是为拉煤管饭,是为庆祝孩子20周岁生日干杯,这也是孩子第一次到家吃饭。”又一次被感动,自己都把生日忘了。</h3><h3><br></h3><h3>大爷的话说的我泪如雨下,我站立鞠躬,“谢谢大爷安排我的一切,教会我各种手艺,谢谢大娘关心爱护,谢谢清姐,像亲姐姐一样关心照顾我……”</h3><h3><br></h3><h3>原来她家为我生日已经准备多日了,为了不给我带来不好的影响,能名正言顺的到他家吃饭,大娘把贵重皮毛送给我,为了生日吃上鸡蛋,几乎全家起早,费尽心思,让我吃好,让我穿暖。这些事,放在谁身上谁又能不动情呀?</h3><h3><br></h3><h3>从不喝酒的我,一盅白酒一饮而尽双膝跪地说:“大爷大娘你们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如何报答,你们就是我的亲爹娘......”大仙连忙起身把我扶起 :“孩子,使不得!使不得!第一你不是这地方常呆的人,我不能耽误你前程;第二我的身份会害了你;第三让你牵挂都会让我心不安。大爷求你别让大爷难心了。心里有就好,我已决定你以后走出去,就断联系才让大爷没有负罪感........”大爷老泪纵横,屋内哭声一片!</h3><h3><br></h3><h3>大爷喝多了,回屋睡觉,大娘送我一条幅,并讲解意思。</h3> <h3>大娘也回屋休息了。</h3><h3><br></h3><h3>清姐把我带到她的闺房,盘腿在炕上面对而坐。姐说:“弟,你是除爹以外,唯一进我闺房的男人,是最懂我的心,今天姐有点失态,不要笑姐下贱,姐不下贱,姐知道无果,只是感情受压抑的一种释放。”</h3><h3><br></h3><h3>“姐,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不是铁石心肠,我的观念可能保守,大爷大娘视我如亲生,如对姐有想法就猪狗不如,罪该万死,无颜面见二位老人家,我也痛苦。爸妈每次来信都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在农村搞对象。我的心也备受煎熬,我不敢违背爸妈。”</h3><h3><br></h3><h3>“爹妈都知道我的心思,”姐边给自己擦泪也给我擦泪。接着说:“我家都是读过书的,爹妈特别开明,对咱俩间的事,不支持也不反对,支持我俩在一起上工,告诉我,这些都是不可能的,自己掌握.......”</h3><h3><br></h3><h3>夜深,三星晌午(就是午夜)离开姐的闺房,姐送我出院,最后说:“可以满足姐的一个心愿吗?”“我听姐的。”她抱住我,亲吻我,就捂着脸跑回院内。</h3><h3><br></h3><h3><b>三十三、姐教我读书方法</b></h3><h3><br></h3><h3>一冬都在拉煤早出晚归,很少见大仙和清姐,偶尔见到向大仙问姐如何,回答也就是很好,天天在屋里看书。</h3><h3><br></h3><h3>家里来信告诉我,弟弟毕业分配,四个面向,为保弟弟留城,让暂时不能回家。同学们都回家了,直到腊月二十三才接到信,弟弟分配上班,才可以回家,正月十五我从沈阳回来,爸妈感激清姐全家对我的关怀也带不少礼物送与他家,清姐当然比较多些。</h3><h3><br></h3><h3>开春种地,清姐又被分到我的犁杖上,又能每天见面了,经常偷塞我黄米面饼、鸡蛋和地瓜等零食,只要我接受才是她最高兴的,听到她的笑声,才是我最大的安慰!<br></h3><h3><br></h3><h3>烟房开火,我俩又继续买煤,往返的路上还和以往一样,说笑打闹。</h3><h3><br></h3><h3>一天清姐带来一本我想看而淘不到的书,问我:“傻小子,想看不?”“求之不得。”“想看,我就要约法三章。”“一切随姐定。”“一不许带回青年点,怕被别人知道(当时看这书是有风险的)。”“行。”“二每看完一章必须说出体会和你的观点,三分析下一章的动向也可能发生的事。达不到要求就不准看下一章,并且被罚,就是把你的胳膊狠狠咬一大口。”“姐我是最听你话的。”</h3> <h3>就这样看上了这本书,姐不满意时就争论起来,我被咬的时候也不少,但只是看似吓人,实际是不痛不痒,为了让我学会读书的一种方式,她还经常替我赶车,让我到外耳板看书。</h3><h3><br></h3><h3>月余光景才把这书读完,在上矿拉煤返回的田间小道上,我向清姐谈最后一章的评论后,她双手乱抓我的脑袋开玩笑说:“我真想打开看看里面啥样,咋和爹的看法一样。”我学着平时姐仰头晃脑的美美的样子说;“我是谁。”姐不好意思的随手又对我左肩推了一下,我得意忘形,想给姐搞笑,借机假装被推下车的,滚下来,蹲在车轮边,让姐看不到的地方,不出声。</h3><h3><br></h3><h3>只见清姐停车,扔鞭大声呼喊着:“弟呀!弟呀!”跑到车这边。看到我嬉皮笑脸蹲着的时候,忙问:“弟,摔到哪了?”“我是故意的。”清姐开始嚎啕大哭一手搂住我的头,把脸埋在她的胸前一手使劲的捶打我的后背大呼:“傻弟弟,你要吓死姐了,你要出事姐也不活了......”惹祸的我,悔恨交加,听到姐的哭声我心如刀绞,好似打翻了五味瓶也失声大哭:“姐,是弟不好,让姐吓坏了,姐我错了,原谅我......”</h3><h3><br></h3><h3>好一会儿姐才停止了哭声,放开我时泪水已经湿透了她的双襟。看着半蹲半跪泪眼扑簌的我,又一次把我的头抱在怀中,再一次大哭:“弟,姐不该打你,姐不好,别怪姐,姐后悔呀,姐打痛你了,别记恨姐,姐心痛你呀......”并一手掀开我后背的衣服,轻轻地抚摸我被打留下的红印........“姐我不疼,把姐吓着了,该打!不该吓姐,心里好难过.......”</h3><h3><br></h3><h3>姐在我面前就是一个透明人,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切动态。温暖着我的心!</h3><h3><br></h3><h3>和姐的交往中,经历了很多,有欢乐,也有痛苦,更多的是幸福感,也经过生死的考验(辽河发大水,和姐冒险过河),使我快速成长。</h3><h3><br></h3><h3><b>三十四、被四类领导</b></h3><h3><br></h3><h3>72年县革委会号召打农业翻身仗再掀起一个高潮,种地前就有一个号令,农业学大寨“砸沟造田”多修梯田,社员们私下说这是“扎脖造田”。修梯田是为了水土保持,可是我们的慢坡打衡垄地,也是为了水土保持,修梯田把生土、山皮翻上来,庄稼反而不长,队里没办法只能派一些老弱劳力修了一块贫瘠地的梯田。新梯田种地后看到,缺苗断条现象很多,长得极差,这真是当年见效。</h3><h3><br></h3><h3>往年挂锄后是比较清闲的时刻,今年就不同了,忙的不可开交,队长都焦头烂额了,大仙的马车管队里烟地往烟房送青烟叶和烟站卖烟。其余两挂马车去宝兴水库去偿还县革委会修水库的义务车工。</h3><h3><br></h3><h3>队长告诉我抓紧拉煤保证烟房供应,还要有10天的储备,抢出时间好把公路段的修道任务全部承担。</h3><h3><br></h3><h3>公社革委会还安排任务,全国都在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要求全公社多积肥,尤其是炕洞土是除了人粪尿外最好的有机肥。队里响应号召,队里出工出料,给各家刨炕、盘炕。社员们说:“这叫刨炕洞,广积肥。”</h3><h3><br></h3><h3>所有剩余的劳力和两挂牛车,分成两伙,每伙一天扒一家的炕,并且新炕一定要搭好,牛车就要运黄土、炕墙坯、炕面坯。还要把炕洞土全运到队里的粪堆。队里三十多户,两伙人也要干上半月之久。</h3><h3><br></h3><h3>拉煤时清姐就问我:“去年给425部队出车你一天拉多少趟?”“十几趟。”又问:“为啥效率这么高呀?”“解放军人多,装卸特别快,所以车的利用率就高呗!”这时清姐就说:“傻小子,修路时你也和队长多要人,提高装卸的能力,用沙箱不用粪帘子,你一台车能比两台车干的还快。”我说:“队里劳力都忙,队长派不出人来。”“没有男的,姑娘就行,装车这帮姑娘不比男的差。听我的,保证5天就能完成任务。”</h3><h3><br></h3><h3>修路就是距村子五里外的县道(县级公路是砂石路)上备砂石,每年都要这样干,砂石料堆是要求每个梯形堆1.5米长,1米宽,高0.5米,堆顶要求1米长,0.5米宽。堆距2米,我队任务是1000米。好在道下不远就是河套,运距不远。以往都是两挂牛车,加上老板子每车两人,要干半月左右。</h3><h3><br></h3><h3>开始修道了,队长任命我全权负责并说:“你要是能五天修完,一切条件我都答应。”按我的要求给派了6位年轻力壮的大姑娘,都是清姐私下串联的闺蜜。</h3><h3><br></h3><h3>早天刚亮出屯子,农村的姑娘是不怕起早的,只见这六位姑娘大包小裹的包袱还带着盆和棒槌,只有清姐骑着自行车(就她家有自行车),坐在牛车上吃早饭,我说:“你们是干活吗?我看像回娘家。”马上我就知道啥叫群殴了。</h3><h3><br></h3><h3>到县道边的河套我立即捆好沙箱装车,几个疯丫头一袋烟的功夫就装满一车,清姐和她的最好闺蜜到道上卸车和把料堆成型,清姐早就让木匠按尺寸钉好梯形刮板,告诉我锹拍的成型比刮板成型省砂石,还不规矩好看,问:“破丫头你咋知道这些的?”“我有老爹。”</h3><h3><br></h3><h3>半个多小时后回到河套,看到四个姑娘都在河里光脚洗被褥,看到车回来又操起锹来疯狂装车,还说你快点走,我们好干自己家活,这些姑娘就是比男劳力强,动作快不墨迹。</h3><h3><br></h3><h3>中午清姐顶着太阳骑车回村给大家取饭,我去放牛,往返10里地不到一小时就吃上饭了,当然我还是吃他家的饭,由于人多不能特殊,高粱米水饭(别人家是不舍得吃水饭的),土豆炖茄子,只是发现我的饭里藏有卧鸡蛋。</h3><h3><br></h3><h3>饭后几个泼辣姑娘就在河套里头枕岸边在河里睡觉,我被逼到别处放牛,午休近三小时。晚上天黑前回村。</h3><h3><br></h3><h3>一天拉了十车,料堆排出200米,刮板刮出的料堆整齐美观。以后运距越来越近,最多一天拉出13车,5天完工没问题,我没有压力了,感谢这几位能干的朴实姑娘。姑娘们很满意,感觉活不累,把家里的被褥都洗了。</h3><h3><br></h3><h3>四天多一点完成这项任务,由于质量好被评上样板路,只是没有任何奖励。</h3><h3><br></h3><h3>队长没想到这么快能把这任务完成,特意召开队委会开会,决定每人奖励20工分,队长只有奖励100工分的权利,7个人要奖励140工分,必须队委会决定。(年底分红20工分是0.92元)</h3><h3><br></h3><h3>过后我问清姐:“姐呀,你咋知道五天能干完?”“傻小子,我和老爸计算一夜算出来的,一切都是老爸的主意。”</h3><h3><br></h3><h3>我彻底被四类分子领导了!</h3><h3><br></h3><h3><b>三十五、难忘的一次过河</b></h3><h3><br></h3><h3>事情发生在1972年8月的一天,已经进入伏天,烤烟也到紧张的烤烟中叶的时期,用煤量剧增。为了避开中午的高温,早4点我与清姐就出发到矿里买煤。</h3><h3><br></h3><h3>到矿里之后来的卖主家,验煤、装筐、检斤、装车、付款等,2500斤块煤装车完毕,也在货主家吃完饭,10点赶车出矿区。</h3><h3><br></h3><h3>刚走出不远只见得东边天上乌云密布,搊腚风也紧紧袭来,经验告诉我东边来雨必是暴雨,我赶紧告诉清姐:“清姐不好了,大雨要来了。”清姐说:“傻小子不怕的,我带了两块朔料布,不能不顾你。”“傻姐姐,来的是暴雨,暴雨辽河必涨水,我俩咋过河呀?”清姐不吱声了。</h3><h3><br></h3><h3>不到十分钟狂风大作,风是雨来头呀,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倾盆而下,这时离东辽河(吉林和辽宁的界河)还有三里多路,为了早点过河也不敢停车避雨,几分钟之后在狂风的帮助下,暴雨把披着朔料布的我俩淋得除了肉皮没透其余全透的落汤鸡,可是不管你再急,吆喝的再狠,我那三头大牛还是不紧不慢的迈着方步,还真舍不得下鞭子。</h3><h3><br></h3><h3>20分钟后到了河边雨也见小了。可是短短的二十分钟的暴雨,就把只见原来只有不到50米宽的河道现在足有百米,原来放牛的地方已是一片汪洋,河水在奔流,声音极大,知道“牤牛水”已经下来了,必须赶紧过河,紧张的我浑身发抖,再看清姐已经吓得小脸雪白,不说话了吓得直哭。</h3> <h3>众所皆知涨水的时候坐在车上是最不安全的,大水随时都可能打翻大车,车上的人无抓无挠只能被水冲走,为此送命人每年都有,我队杜二楞当车老板子时就险些被冲走,一车煤全都被扣到河里,一点没剩。</h3><h3><br></h3><h3>紧张劲一过我反而特别清醒,告诉清姐,“骑牛过河肯定不行,我们这是黄牛,不像南方的水牛,水牛皮发死,能骑住人,黄牛皮是活的人在上边根本坐不住的。” </h3><h3><br></h3><h3>“人是最主要的,我只有想办法先送你过河。”“车和煤咋办呀?”“不用你管,一切听我的。”我是吼出来的。</h3> <h3>先把“花肚子”(里套牛)和“”大白脸子”(外套牛)缰绳链到一起,又把长套从车笸箩摘下了捆到俩牛前腿跘子和牛腰处连接,把清姐背篼绑在大白脸子的牛角上,把我俩的鞋用我外衣包上固定在花肚子的牛角上,用我脱下外裤来连接两头牛腰上的绳上,这样我俩就可以在俩牛间缰绳和我的裤子的保护下不被河水冲走,清姐紧张的一声不知,我说啥她都听。</h3><h3><br></h3><h3>我俩在牛中间她前我后刚走出不足三丈远,河水能有近2尺深,清姐就大叫了,我也感觉到原来水流太急,水里也飞沙走石,鸡蛋大小的鹅卵石打的脚面、脚踝、迎面骨疼痛难忍,赶紧又返回到岸边我说:“姐,我背你过河。”“不行,你也疼呀!”“我不疼,从小就是过敏性体质,止疼药过敏,从小就不能吃止痛药,就连骨折都没吃过一片止痛药,我痛感差。一切听我的。不听话和你翻脸!”我强硬的态度使清姐不敢反驳了。</h3><h3><br></h3><h3>我从车耳板边拿出车常备的镰刀。所有车大把腰间都挂一把“鱼刀”为车发生意外时可以快速割断牲口的套、夹板、达悠、肚带以及鞦等,避免牲口有生命危险,我没有“鱼刀”所以镰刀是常备的。把固定沙箱的绳子割下6尺长,把清姐绑在我的后背,还是有些下沉,清姐说:“我裤子脱下来绑吧。”“不行,你是大姑娘。”她大喊:“都什么时候了,咱俩间还分男女吗?都是哥们!”不由分说就把裤子脱下来,确实在这紧张的时刻,任何人也不可能有多余的想法。我顺从的把她的裤子绑在她的臀下和我的腰间,我双手握住俩牛的犄角,清姐握住俩牛背间绑的裤子,在俩牛的保护之下,从容的向河对岸走去,走到河心水都有齐腰深,大牛也被水浪推得东倒西歪,强忍小腿之下疼痛,还要不时调整老牛行走方向,艰难的走向对岸。 </h3><h3><br></h3><h3>这时清姐也不知是紧张、害怕、感动还是心痛,在我的后背小声的哭泣,离对岸不到5丈远膝盖已经露出水面,为了让清姐别哭了,就嬉皮笑脸的说:“清姐我问你鸡蛋沉还是鸭蛋沉?”清姐打住哭声说:“鸭蛋沉。”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又说:“是压蛋沉。”“不对是丫蛋沉。”清姐破涕为笑。</h3><h3><br></h3><h3>这时我的小腿之下已经麻木了,没有疼痛感了。接近对岸,如释重负才感觉到清姐重千斤,我背不动了,寸步难行,清姐也要求下来,我解开绳子和裤子,看到水不深告诉清姐你自己上岸吧,带上牛犄角上的东西,为了体面我也穿上裤子,告诉她岸上等着,我马上返回对岸,那边还有“懒牤子”(辕牛)和车。</h3><h3><br></h3><h3>返回时就轻松了,我两个胳膊抱住俩牛的脖子双脚勾住牛背的绳子,悬空返回。这时雨过天晴,老爷(太阳)出来了,可是又一次大一些的洪峰也来了。</h3><h3><br></h3><h3>我紧快的把俩前套栓回车上,腰别镰刀用那六尺的绳子把腰与大懒牤子(辕牛)脖子相联,(为了保命,不敢和车辕子相联)跑到车外道赶车,(为了让牛为我挡洪峰)开始过河。</h3><h3><br></h3><h3>过河不到三分之一,水深已经到我胸部,车的扬手板(车轮上部的木板)全在水下,只有沙箱露出水面一尺高,三头大牛被逼仰头拉车了,只见一个接一个的波涛过来,大车左轮都有离开河底的感觉,随时都有翻车的可能,紧急时刻我没加多想,不自觉的把牛往顺水方向赶。(向右)停下车来细想一会,直接过河翻车是不可避免的,顺水而下车还特别平稳,这种“水撼砂”的河底也很硬实和平整,别说我这大胶轮,就是花轱辘子(木轮)都是没问题的,再说我对这三头身腰几乎达6尺的大牤子的力气没有半点怀疑,绝对不能嘎坞,同时想起上学时的物理中讲坡面的道理,一不做二不休决心已下,平稳的把车向下游赶,在也看不到车轮被涌起的现象,以对河岸30度角的方向走去,都说顺水行舟好,原来顺水行车也好,在顺水牛也省力,水推车,车推着牛走,比平时拉车快多了。</h3><h3><br></h3><h3>这时再看对岸,清姐可能误认为我连人带车被洪水冲走,在对岸的泥地里连滚带爬,时常摔倒,号啕大哭,有时她还双膝跪地呼唤哭泣,向下游跑,波涛声震耳欲聋,相互喊都听不见,样子感人,让人心痛我也落泪了。</h3><h3><br></h3><h3>往下游走约一里地,牛车也过河有三分之二,车轮时不时露出水面,没有危险了,调头往回赶,仍然是和岸边大约30角往岸边靠,清姐在岸上还是随车跑,像泥猴一样的她又摔几个筋斗……</h3><h3><br></h3><h3>上岸了,清姐几乎是扑过来双手搂住我的脖子,又把满是泥的手在我脸上,身上乱摸,手舞足蹈,连蹦带跳的大喊:“弟过来了!我们胜利了!”她再一次流泪了。</h3><h3><br></h3><h3>“姐,你先把裤子穿上吧。”她才低头往下看,原来她从过河到现在将近2个小时一直没穿裤子,只穿不大的内裤,她红着脸说:“刚才一直担心你啥都忘了,弟不许笑话我。”就到河边洗去了。</h3><h3><br></h3><h3>河套里地肥草绿的地方几乎都被水淹了,只能在河坝上放牛,我操起镰刀到附近的地里割了一抱带棒苞米棵回来喂牛,一会又割了一捆没成熟的黄豆秧,又看到一片地瓜地,又去抱了不少地瓜秧,还带回不少比鸡蛋还大的小地瓜给牛当午餐。</h3><h3><br></h3><h3>穿上裤子的清姐回来了,看到我就大声喊我:“傻老弟,你要惹祸,这是犯错误的盗割青苗,胆太大了。”</h3><h3><br></h3><h3>“姐呀,这河边离最近堡子也有三里多,这雨天那个大傻子出来呀?再说我俩九死一生逃此劫难的救命功臣就是这三头大牛,别说是犯错误,就是犯法我也要报答这几头牛。”清姐又落泪了,呜咽的说:“弟弟你太有良心了,对老牛都报恩,敢担当我被感动了。”为了缓解姐的情绪,接着说:“姐你不知道,青苞米杆对牛来说好比是大米饭,地瓜秧就是红烧肉,豆秧就是锅包肉,大牛今天就是县长级的待遇。”姐又一次破涕为笑。</h3><h3><br></h3><h3>突然清姐又哈哈大笑指着我的裤子说:“大胆的放牛郎,你偷电影《白毛女》中‘喜儿’去庙里偷供果时穿的裤子了。”低头一看被水冲坏的裤子膝盖以下一条条的,都没有现在的七分裤长,我也止不住乐了,看来现在时髦的裤子我发明在先。</h3><h3><br></h3><h3>清姐安然无恙,车与煤没一点损失,大牛也喂上了,我彻底放松只感觉有些虚脱,浑身无力,双手颤抖,白毛汗出来了,站不稳了,刚吃完饭不到三小时,我又饿的前腔贴后腔了,顺势我就瘫倒在河滩上(可能是累的低血糖,当时不懂),清姐急忙问:“弟弟咋地了?”“我饿的不行了”姐急忙从牛嘴之下抢回青苞米,和小地瓜让我吃,说:“俺弟也当一回县长。”让我枕在她的腿上边吃边喂我她扒出的青豆,边吃边聊:“傻老弟,送我过河时你咋想的?”“你想听真的还是听假的?”“先听假的。”感觉过河前对清姐吼,怪对不起她的,为了让她高兴我顺嘴胡扯“当时我想到为了胜利牺牲自己堵抢眼的黄继光,为了火车安全推惊马的欧阳海,为保卫钱塘江大桥的而献身的蔡永祥……”清姐笑出眼泪说:“你就想吧,哪有时间让你想,黄花菜都凉了,一辈子你也当不上英雄。我不听假话了,说真话吧。”“说真话当时啥也没想,一心就想,别出事,想办法平安过河,就是要对得起对我最好的姐和你全家。”</h3><h3><br></h3><h3>清姐又哭起来说:”你第二次过河是为了集体的财产,价值20元的一车煤,第一次过河是为了帮助四类分子的狗崽子不值呀!”</h3><h3><br></h3><h3>休息过后我一切正常了,清姐拉着我手到河边洗脚、穿鞋,清姐给我洗脚时发现脚面、踝骨、迎面骨处被鹅卵石打破多处,小腿肚子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她抚摸着我的双腿泪眼迷离的问我:“疼吗?”“不疼。“骗人。”</h3><h3><br></h3><h3>突然间清姐说后腰不得劲,撩起上衣让我看,只见雪白后腰上被绳子磨出一道道血印和破皮处。还有部分大血泡。我忙说:“清姐都是我不好,考虑不周让姐受苦了。”姐笑着说“傻弟弟,姐都占便宜了,被背过河,一点也不痛,过几天就好,我不会怪亲弟弟的。”我指了指里套的牛:“你现在是‘花腰子’它是‘花肚子’你是它姐。”“对,我弟是‘花肚子’。”就哈哈的笑起来。我又吃亏了。</h3><h3><br></h3><h3>队长和大仙骑着光腚马赶来了,也是不放心我俩,看到我俩一切正常,意外的是一车煤都圆满拉过河,就放下心来,看到牛的饲料,不爱说话的队长说;“我啥也没看见。”大仙说:“我瞎。”</h3><h3><br></h3><h3>清姐眉飞色舞的讲起过河的经过,大仙还不时的提问细打听,队长眯缝着眼睛不接茬,当说到顺水赶车的时候队长面无表情的说:“大仙又学一招吧。”</h3><h3><br></h3><h3>牛已经吃饱,队长和大仙让我休息,他俩套车,清姐收拾背篼时又带着哭腔和队长说:“梁叔,今天拉煤的帐被水泡烂了。”“破丫头,哭什么哭,今天人没出事还白捡一车煤,笑都来不及,回去每人奖励50个工分。”(年底结算时50个工分价值2.3元)</h3><h3><br></h3><h3>我接茬对大仙说:“大爷,你这宝贝丫头今天不知哭多少场了。”只见清姐满脸通红以饿虎扑食的架式奔我而来,当然我的后背和双肩被不痛不痒的一顿猛锤。队长还是没表情的说:“阶级斗争新动向,四类子女打知青。”大仙在一边抿嘴乐不吱声也不劝架。</h3><h3><br></h3><h3>河面上又一股更大洪峰到来了。我可要回家了!</h3><h3><br></h3><h3>这就是我那年轻漂亮、勤劳善良,多愁善感、懂事明理、和蔼可亲的清姐!</h3><h3><br></h3><h3><b>三十六、惜别</b></h3><h3><b><br></b></h3><h3>9月18日接到公社的通知,我被招工,20日下午1点到镇医院体检和到知青办填新工人登记表。</h3><h3><br></h3><h3>青年点伙食长下令,20日中午包饺子,提前两天过八月节。</h3><h3><br></h3><h3>煎熬的等待,直到10月13日才等到通知,要求10月15日到厂报到,14日忙于起户口,办粮食关系,然后到大仙家告别,大爷和大娘已经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席间清姐话不多,饭后大娘又送我一条幅。</h3> <h3>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大爷今天没多喝酒,把大娘和清姐撵走让她们休息,大爷语重心长地和我说;“我视你为亲生,和我弟弟同等待遇,你招工,我就放心了,自从清丫头跟你在一起,你再没有偷鸡摸狗之事,很欣慰,我是四类分子,谁知以后还有啥运动,你是有前途的人,不要和我通信,断绝一切来往,你不被牵连才是大爷的心愿……”</h3><h3><br></h3><h3>我热泪盈眶,双膝跪谢大爷,大爷忙扶起;“大爷一辈子不欠别人的,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清丫头,受我牵连,被害的最深,这是我永远的心痛。我应该感谢你,是你使我的心尖独女,从几年前的忧郁中走出来,一个看不见笑脸的姑娘,变成了笑脸常开,我不该谢你吗?”</h3><h3><br></h3><h3>我流着泪说:“我走了也会给清姐带来……”清楚地听到隔壁失声的痛哭。</h3><h3><br></h3><h3>15日巧的是,这天正是重阳节。</h3><h3><br></h3><h3>天不亮,大仙以给牲口挂掌为名,把车赶到青年点门前,同学们都按我的要求,千万别起来送我,不想看到泪流满面的样子。把行李和箱子装到车上,屋里只剩抽泣声。</h3><h3><br></h3><h3>不到七点来到十八里外的平岗车站,大爷帮我办完随车快件,向我告别说:“8点前小清来给你送早饭。”红着眼睛急忙走了。</h3><h3><br></h3><h3>一会清姐骑车赶到,满脸大汗,气喘吁吁。我急忙上前给她擦汗说:“姐辛苦你了。”她从挎包里掏出纸包说:“弟,饿了,快吃饭,还热乎,是饺子和煮鸡蛋。”“姐,我吃不下。”“你拿走,路上吃。”不容分说,放到我的背包里。</h3><h3><br></h3><h3>姐瞅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离开车不到三个小时,能把这时间全都交给我吗?”“一切都听姐的。”“非分也行?”“行”“不许笑话我。”“绝不。”“我今天就彻底放开一回。先和我去照相,亲近一点的。”“不能对姐有影响吗?”“我一个姑娘家不怕,你怕啥。这照片不给你,我保留了。”</h3><h3><br></h3><h3>离开照相馆又来到百货商店,姐强硬的说:“你给我买纪念品。”“要啥?”“你买的我都喜欢。”我俩转了一圈,看上一款最新款皮鞋,(10.5元)也是最贵的(粪箕子状,70年代是时髦品)。</h3><h3><br></h3><h3>我问“姐喜欢吗?”清姐没回答,把鞋紧紧抱在胸前,好像自言自语的说:“一定珍藏,每年的今天必擦,看一次,只有结婚时才能穿,找不到婆家,就让它永不沾地。”“为啥?”“自己想。”</h3><h3><br></h3><h3>回到车站僻静处离开车还有两小时,她说:“还有两项没完成。”“还有啥要求?”“抱我。”是不可置疑的口吻。“大爷会埋怨的。”“爹知道。”</h3><h3><br></h3><h3>我把姐紧紧搂在怀里,感觉她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听到了她的心跳。她眼望天空热泪夺眶感慨道:“以前姐叫你放牛郎,心里是叫牛郎,我好比是织女,董永和织女间,是王母娘娘的银河阻挡,毕竟还有鹊桥会,一年见一面,敢问苍天,我俩间有这个社会画出的所谓‘不为成分论’的‘成分论’和不平等的城乡差别,是你我永远不可能逾越鸿沟!”姐泪如雨下,我也止不住哭出声。压抑很久的感情一下爆发,控制不住自己,亲吻起来…… </h3><h3><br></h3><h3>僻静处还是有人经过,路人投来异样的目光,虽然在当时这些都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也管不了那些了。</h3><h3><br></h3><h3>离车到站不到五分钟了,我问姐:“还有一项是啥呀?”姐含泪笑了:“亲爱的好弟弟,已经完成了,你亲我了,姐谢谢你了!”我俩不自觉的相互又擦干满是泪花的脸。</h3> <h3>车进站,清姐最后严肃地说:“今天我彻底的疯一次,斩断这一段感情,为了你,切记永远不许给姐写信,不许联系,否则姐会伤心,会生气!快上车!不许回头,放心的走,爹在铁匠炉等我,不必挂念姐!”我一步三回头走进车站。 </h3><h3><br></h3><h3>坐在车上我发现兜里多出50元钱,一纸条上,秀丽的字体,“我俩今年的出车补助。”坐车一路恍惚。</h3><h3><br></h3><h3>为啥今天泪咋就流不干了?</h3><h3><br></h3><h3>离开居住四年的杏岭屯回城并没有多少快感!</h3><h3><br></h3><h3>大仙教我技术和手艺,有错吗?</h3><h3><br></h3><h3>我接受四类分子再教育,学坏了吗?</h3><h3><br></h3><h3>接受四类分子的照顾、关怀和体贴,让我有家的感觉有错吗?</h3><h3><br></h3><h3>大娘视我如子,关心冷暖,让我积德行善有错吗?</h3><h3><br></h3><h3>清姐关心爱护我,教我认真读书有错吗?</h3><h3><br></h3><h3>我迷惘,我不懂!也不敢说!</h3><h3><br></h3><h3>在当时如同犯罪! </h3><h3><br></h3><h3><b>后记</b></h3><h3><br></h3><h3>报到后紧张培训,军事化管理,和建厂劳动,让我暂时忘掉相思之苦。</h3><h3><br></h3><h3>12月份来到玉门油田运输处大修厂,到玉门第一个月的学徒工资34元(十一类地区的工资标准)保健费6元,再加上以前的积蓄给清姐买一件上海产毛衣,和内地见不到新鲜颜色的腈纶线(只留10元生活费),寄给心中的‘织女(信写五爷的名字)。</h3><h3><br></h3><h3>一月后收到五爷的回信只写道;“东西收到,下次不可,我是不忍心看到清姑娘哭,偷着回信。”我看到信如万箭穿心,无处诉说心中的苦,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h3><h3><br></h3><h3>74年回铁岭,把我的通信地址寄给五爷,没回音!</h3><h3><br></h3><h3>75年10月,我是二级工了,月工资40元,保健费六元,石油津贴9元。月收入共55元(相当地方4级工),我给五爷发信说,我有能力养清,我要娶她。</h3><h3><br></h3><h3>回信:“皮鞋已落地,不要旧伤痕上再添新伤痕。”显然是清姐的口气,笔体不对,我哭着想:清姐你为什么不等我,现在我有能力和你在一起。</h3><h3><br></h3><h3>以后再寄信就是查无此人被退回,用林慧清的名字也是如此!</h3><h3><br></h3><h3>这期间拒绝了多少姑娘的求爱,封闭了自己的感情。</h3><h3><br></h3><h3>1977年在爸妈的压力,师傅的帮助下和感动中走出了阴霾。</h3><h3><br></h3><h3>1978年成家。</h3><h3><br></h3><h3>2001年我被买断,借车和同学们回杏岭屯,屯里一片萧条宁静,就剩老人和孩子,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青年点成了废墟。</h3><h3><br></h3><h3>队长 梁福璐(凉豆包),举家搬迁到瓦房店。</h3><h3>会计孙镇洲(大洲)。死多年。</h3><h3>杜景芳(杜二楞),死多年。</h3><h3>李兴林(老贫农),死多年。</h3><h3>冯 (老冯头),死多年。</h3><h3>林万玉(清姐老爷爷)都离世。</h3><h3>薛 贵(房东薛大爷)健在80岁。</h3><h3>薛庆真(三哥,薛家老大)带领俩儿子,种百亩地年收入不到四千。</h3><h3>薛庆库(七猴子,薛家三儿子)精神病,已离婚。</h3><h3>李兴和(贫农的弟弟50岁)。</h3><h3>李志顺(贫农的老叔70岁)这一对老爷俩是童男,结伴养老。</h3><h3>政治队长(张吉祥)80岁了,满面红光,思维敏捷,认识我,特热情,82年我入党,接待外调是他的二儿子,张毅柱任大队长兼书记,给写的鉴定。</h3><h3>老李五爷(全家搬到霍林河)可能离世。</h3><h3><br></h3><h3>大仙家查无去向。版本有几个,有说去公主岭,投奔大娘的娘家,还有说去蛟河,也有说去清姐的夫家养老了,但不知地点。</h3><h3><br></h3><h3>村里静悄悄,不见大牲畜,只有不时的狗叫。我再也不想回到凄凉无比的地方,再见杏岭屯,再见我心中的织女一一清姐!</h3><h3><br></h3><h3> (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