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不只是一座山

向楠的世界

<h3>  寒露已过,天气骤凉,又到满山柿子红的季节了。</h3><h3><br></h3><h3> 发小们提议,上西山摘柿子。<br></h3><h3><br></h3><h3> 西山其实是个泛称,指的是石家庄西边的山。如果天气晴好,向西边翘首望去,那远方连绵起伏的天际线都算是西山,五峰山、凤凰山、封龙山排列其间。</h3><h3><br></h3><h3> 西山属于鹿泉地界。鹿泉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在唐代已是远近闻名的“旱码头”,有“一京二卫三通州、比不上获鹿旱码头”之称。</h3><h3><br></h3><h3> 随着旅游经济的发展,西山变为石家庄的后花园,去西山成了赏景,养眼又养心。</h3><h3><br></h3><h3> 我不能爬山,但想着只要坐在同学们的车上,看看沿途的风景也是乐事,就随车同行。</h3><h3><br></h3><h3> 这一去还真是看到了不曾见的风景,听到了意料之外的两个故事,知道了两个未曾听说过的人。</h3><h3><br></h3><h3> 两个故事,讲的都是忠君爱国之事,一个发生在现代,一个发生在古代。两个人,一个是杨全福,一个是胡申。</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杨全福</b></h3><h3><b><br></b></h3><h3> 汽车停在了山间一个叫梁庄村的地方。</h3><h3><br></h3><h3> 梁庄村属于上寨乡,在石家庄西南方向20多公里处的五峰山。</h3><h3><br></h3><h3> 五峰山海拔近千米,因有五座相连的山峰而得名。</h3><h3><br></h3><h3> 村子依山势而建,蜿蜒向上。</h3><h3><br></h3><h3> 现在的山村与过去已不可同日而语,家家都是二层楼房。</h3><h3><br></h3><h3> 同学们上山去摘柿子,我则留在村里闲坐等候。</h3><h3><br></h3><h3> 山村很寂静,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老人们都在家里猫着,所以街道上看不到人,只有几条小狗向我这个陌生人狂吠。</h3><h3><br></h3><h3> 山风很凉,想喝几口热水暖和一下,才忽然发现水杯忘在车里。</h3><h3><br></h3><h3> 四下打量,看到对面就是一家饭店。一位妇人正坐在门前剥花生。</h3><h3><br></h3><h3> 我举步走过去,问她可否讨口水喝。她立即站起来,热心地将我让进屋里。</h3><h3><br></h3><h3> 屋里比门脸看起来的要大很多,除了外间几张桌子,还有两个雅间。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正在吃饭。</h3><h3><br></h3><h3> 打听后方知是她的儿子儿媳。</h3><h3><br></h3><h3> 老妇人用电热壶帮我烧了一壶水,倒进碗中端给我,请我到桌前坐下喝水。</h3><h3><br></h3><h3> 边喝着水,我边随意向妇人打听饭店的经营情况。</h3><h3><br></h3><h3> 妇人家里已经开饭店四年了。儿子跟着亲戚家学会了炒菜,拿到了厨师证书。饭店原先开在铜冶,最初很好,周边学校老师和医院医护人员都在店里吃饭。后来因道路规划,不让停车,就搬回家来了。但他们的家还要更往山上,就在村口租了这处房。现在山上占了耕地的违建都让拆除了,上山旅游的客人也就相对少了,生意清淡很多。</h3><h3><br></h3><h3> 感叹了一会儿生意艰难后,我们聊天的话题不知怎么就云里雾里绕来绕去,绕到了村干部这个话题上。</h3><h3><br></h3><h3> 老妇人说,她爹就当了一辈子村干部,“把家都当穷了。”</h3><h3><br></h3><h3> 手一甩,为这句话做了情绪注解。</h3><h3><br></h3><h3> 当村干部怎么把自己家都当穷了?我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就追问。</h3><h3><br></h3><h3> 老妇人就给我讲了她爹的故事。</h3><h3><br></h3><h3> 她说她爹1943年就入党了。</h3><h3><br></h3><h3> 那年她爹只有18岁,日本鬼子正占领着中国。村外边修建了炮楼,炮楼里驻扎着鬼子。</h3><h3><br></h3><h3> 有一天,鬼子进村抓了五个小伙子押到炮楼里,要让他们当警卫队。</h3><h3><br></h3><h3> 五个小伙子血气方刚,不想当汉奸二鬼子,就用刺刀攮死了三个看守他们的鬼子,放下吊桥逃回了村。</h3><h3><br></h3><h3> 因为这件事儿,五个小伙子都入了党。</h3><h3><br></h3><h3> 她爹就是五个小伙子中的一个。</h3><h3><br></h3><h3> “那本党证现在还保存着。”</h3><h3><br></h3><h3> 老妇人用手比划着。“这么大,是红色的,在俺娘家放着呢。”</h3><h3><br></h3><h3> 老妇人的爹叫杨全福,后来就成了村支书。</h3><h3><br></h3><h3> 老妇人说,因为她爹当村支书,她见识了那一辈人对共产党的忠诚。那真是天天没白天没黑夜地干。</h3><h3><br></h3><h3> 除了安排村里的大事小情,还老得到乡里开会。说个开会,揣上块儿糠饼子就走。</h3><h3><br></h3><h3> 那会儿日子穷,上面给村里发下来的救济粮救济款,她爹一分钱没贪过,一粒粮没占过。</h3><h3><br></h3><h3> “一个米粒儿不让俺们动。”</h3><h3><br></h3><h3> “毛主席算是把他们教育得透透的,心里想的全是别人,一点儿没装着自己!”</h3><h3><br></h3><h3> 村里有那些怀了孩子的媳妇儿不能干重活,可是也得想办法让她们也能挣点儿工分呀。杨全福就让她们去看红薯窖,多少让她们有点儿收入,人们都对支书感激涕零。</h3><h3><br></h3><h3> 杨全福活到了八十多岁,很难想象这个大小也算个官儿的人,一辈子烟酒不沾。</h3><h3><br></h3><h3> “光见他受罪了,当村干部受的那个罪呀,就别提了!”</h3><h3><br></h3><h3> 老妇人又是甩着手一个劲儿感叹。</h3><h3><br></h3><h3> 他们村本来是一个很大的村,上世纪60年代修黄壁庄水库,需要村民们搬迁。</h3><h3><br></h3><h3> 杨全福发动村干部们做工作。最后决定,村民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搬迁,住东边的就往东边搬,住西边的就往西边搬。</h3><h3><br></h3><h3> 村子从此被分成了两个。老村子没有了,现在已经埋在了黄壁庄水库下边。</h3><h3><br></h3><h3> 那会儿没有电灯,没有小喇叭,也没有自行车,杨全福白天四处奔走着安排村里活计,没喇叭就用嘴大声喊,晚上收了工又点灯熬油地学文件,看材料。</h3><h3><br></h3><h3> 一边听妇人讲着,我一边在脑海里描摹着一个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乡村老支书的形象。</h3><h3><br></h3><h3> 描着描着,我湿了眼睛。</h3><h3><br></h3><h3> “像陈永贵。”我说。</h3><h3><br></h3><h3> 当然,那一代的很多村支书都是这样的形象。</h3><h3><br></h3><h3> 我想起了我插队的那个村子的梁支书,也是一样的克勤克俭,一心为公,因而深得众望。</h3><h3><br></h3><h3> 这么好的老支书,网上会不会有他们的事迹呢?</h3><h3><br></h3><h3> 我拿出手机对老妇人说,“我帮你搜一下你们村。”</h3><h3><br></h3><h3> 我当场就查到了那个叫灵寿县牛城乡东王角的村子。</h3><h3><br></h3><h3> 老妇人用很期待的眼光望着我。一直在旁边听着我们聊天的儿子说,“你要查我姥爷呀?估计不可能有。没人写他呀。”</h3><h3><br></h3><h3> 是呀,如果没有人写了文字放在网上,那就查不到了。</h3><h3><br></h3><h3> 果不其然,没有查到杨全福。</h3><h3><br></h3><h3> 妇人有些失望地叹着气,说她爹死了十几年了。</h3><h3><br></h3><h3> 那个从鬼子炮楼死里逃生的老党员,就这样湮灭于大千世界了。</h3><h3><br></h3><h3> 村支书是中国行政机构中最小一级的干部了,这样的干部成千上万。</h3><h3><br></h3><h3> 谁会一一为他们树碑立传呢?</h3><h3><br></h3><h3> 可我很想让人知道他,知道曾经有位克勤克俭,两袖清风的村支书叫杨全福。</h3><h3><br></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胡申</b></h3><h3><b><br></b></h3><h3> 午饭返回城里吃。</h3><h3><br></h3><h3> 席间,石同学说,白鹿泉那里有一个葡萄采摘园,一块钱一斤随便吃。</h3><h3><br></h3><h3> 一群人原本就是出来采摘的,听说有葡萄可摘,饭后立即又掉头回西山,驱车去往了白鹿泉。</h3><h3><br></h3><h3> 在石家庄,无人不知白鹿泉。那是鹿泉八景之一,因有一处泉水得名。说是韩信打仗时寻找水源,发现了一只白鹿,即张弓射箭,射中了白鹿。而白鹿倒下处既是一个泉眼。</h3><h3><br></h3><h3> 我插队的村子就属于鹿泉,那时还叫获鹿,就是因此典故而得名。所以白鹿泉的故事我几十年前就知道。</h3><h3><br></h3><h3> 车到白鹿泉乡西胡申村,路边发现了一个水果摊,摆着葡萄、蜜桃。</h3><h3><br></h3><h3> 旁边有处农家院,门口挂着两块牌子,名字一听都挺有气势,一个叫“石家庄响当当农业科技责任有限公司”,一个叫“经济林示范区建设指挥部”。</h3><h3><br></h3><h3> 石同学的父亲是空军的,空军有家单位驻扎鹿泉,而石同学认识这个单位一个朋友,家就在此地西胡申,跟“响当当”的人一聊,都认识。</h3><h3><br></h3><h3> 原本已过了采摘季,同学们说既然已到这里,我们去看看葡萄架子也是好的,反正都是出来赏景。</h3><h3><br></h3><h3> 有石同学朋友的这层关系,“响当当”的人就带我们去了葡萄园。</h3><h3><br></h3><h3> 其实葡萄园里还是有一些葡萄的。同学们钻进园中去摘葡萄,我就与带路的人聊天儿。</h3><h3><br></h3><h3> 一聊就聊出了一个历史上的典故。</h3><h3><br></h3><h3> 西胡申之所以叫西胡申,是为了纪念一个叫胡申的人。</h3><h3><br></h3><h3> 这就要展开讲一下韩信射鹿得泉的故事了。</h3><h3><br></h3><h3> 公元前204年,汉将韩信攻取代、魏之地后,又率大军东下井陉伐赵。时运不济,遭遇水荒,三万将士危在旦夕。</h3><h3><br></h3><h3> 韩信先后派出几路得力将士外出寻找,但都无功而返。于是又派一员大将前去找水,但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将军返回。</h3><h3><br></h3><h3> 正当韩信朦胧欲睡之时,忽闻帐外有人高呼“元帅,找到水了!有水了!”</h3><h3><br></h3><h3> 韩信一个激灵,快步走出帐外,却人影全无,只见一头白鹿正在夜色中奔跑。</h3><h3><br></h3><h3> 韩信急忙上马追赶。直追到天色将明,见白鹿停在一座山下,正用一只蹄子刨地。</h3><h3><br></h3><h3> 韩信抽箭射去,白鹿倏地不见了。</h3><h3><br></h3><h3> 趋前探看,但见在射中白鹿之处,涌出一股清泉。韩信大喜过望,急忙寻路返回。走至中途,在一棵柏树前,发现了派出找水的将军已自缢而亡。</h3><h3><br></h3><h3> 这个将军正是胡申。</h3><h3><br></h3><h3> 原来他寻水不得,无法复命,自觉愧对韩信与三万将士,便杀身成仁,舍生取义了。</h3><h3><br></h3><h3> 而汉军得此甘泉,士气大振,终于取得了破赵之战的胜利,为汉王朝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h3><h3><br></h3><h3> 后人为了纪念这位将军,将找到泉水的这处村子命名为胡申铺。有西胡申、东胡申两个村子。</h3><h3><br></h3><h3> 将军自缢的那棵树,至今仍在蓬勃生长。</h3><h3><br></h3><h3> 西山之行听到的两个故事都动人心魄。</h3><h3><br></h3><h3> 因为这两个名字,西山在我的眼前不再只是一处山,它丰富而生动,千百年来中国人的魂灵就跃动在其间。</h3><h3><br></h3><h3> 世代流传,生生不息啊。</h3> <h3>  我看西山多妩媚。</h3> <h3> 举目环顾皆山也。</h3> <h3>  我就在这个山口告别了同学们。他们进山采柿子去啦。</h3> <h3> 山村家家户户都是二层楼。</h3> <h3>  三条小狗朝我狂吠。镜头外还有一条狗被绳拴着,不然肯定朝我扑过来了。</h3> <h3>  这孔窑是曾经的住家吗?</h3> <h3>  城里人的悲哀呀,看见一朵牵牛花儿也激动。</h3> <h3>  豆角爬满秧。</h3> <h3>  就是这个老板娘,给我讲了她爹杨全福的故事。</h3><h3><br></h3><h3> 匆忙出门时才想起,忘了问问这位大姐的名字。</h3> <h3>  满树柿子红彤彤。</h3><h3><br></h3><h3> 摄影:尹京湘</h3> <h3> 发现一棵枣树。</h3><h3><br></h3><h3> 摄影:尹京湘</h3> <h3>  好吧,就是你了。</h3><h3><br></h3><h3> 摄影:尹京湘</h3> <h3>  让你摘柿子,不是让你上吊。😃</h3><h3><br></h3><h3> 摄影:尹京湘</h3> <h3>  收获满满呀。</h3><h3><br></h3><h3> 摄影:李利华</h3> <h3>  摘了一筐又一筐。</h3><h3><br></h3><h3> 摄影:李利华</h3> <h3>  大红枣儿甜又香。</h3><h3><br></h3><h3> 摄影:李利华</h3> <h3>  柿子里挑出两个异类。长成这个样,你妈知道吗?😃</h3> <h3>  到外婆人家吃个饭。这里的大饺子好吃。</h3> <h3>  在五舅家吃个饭,反正都是娘家。😃</h3> <h3>  这里就是葡萄园了。</h3><h3><br></h3><h3> </h3> <h3>  这里有将近30亩葡萄。已经营四年,今年是第一年挂果。品种都是玫瑰香。</h3> <h3>  小时候,我家门前就有两棵葡萄树,我就是从那时知道有一种葡萄叫马奶子葡萄。</h3><h3><br></h3><h3> 后来这几十年里,我很少有机会见到马奶葡萄。</h3> <h3>  发现这种我小时候见过的野草。有谁知道它叫什么?</h3><h3><br></h3><h3> 度娘告诉我,叫苘(qing)麻。</h3> <h3>  瞧这响当当的牌子多有气势。</h3> <h3>  意外遇上个鹿泉著名企业家邢风庭。这处院子是他的家。百度了一下,他是河北省汽车用品协会会长。</h3><h3><br></h3><h3> 他热情地邀请我们,明年春天的时候来吃樱桃。说他们这里的樱桃是全中国最好的。</h3><h3><br></h3><h3> 问他何以能有如此口气?他说他参加过一个全国的樱桃博览会。</h3><h3><br></h3><h3> 他家是一个长寿家族,家中老人都活了百岁以上。</h3><h3><br></h3><h3> 忘了问一句:跟吃樱桃有关系吗?</h3> <h3>  右二者是带我们去葡萄园采摘的人。</h3> <h3>  白鹿泉的故事我听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来到白鹿泉。</h3> <h3>  亭中画着韩信射鹿的故事。</h3> <h3>  泉眼边供奉着韩信塑像。</h3> <h3>  在白鹿泉边怎能不喝一口山泉水?</h3><h3><br></h3><h3> 摄影:康翠玲</h3> <h3>  白鹿泉边留个影儿。</h3><h3><br></h3><h3> 摄影:康翠玲</h3> <h3>  泉的对面是石家庄著名剧作家白良的故居。</h3><h3><br></h3><h3> 喜欢看戏,听丝弦的人应该都听说过他。</h3> <h3>  给发小李利华留下美照。</h3><h3><br></h3><h3> 是不是很有田园风?</h3> <h3>  我终于见到菊花了。😃</h3><h3><br></h3><h3> 摄影:高俨芳</h3> <h3> 山间满是野菊花。</h3> <h3>  采来柿子做拼盘。</h3> <h3>  还可以挂起来做柿子饼。😃</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