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柿正红

唐平

<h3><br></h3><h3> 午后的日光有点懒散,在秋风里随着树影摇曳,在田野里跟庄稼嬉戏,在村庄里陪老狗盘睡,在沟坝里让溪水沉醉……</h3><h3> 这是个干燥的秋季,疏影斑驳的乡村路上行人稀少,汽车在弯曲的水泥路上缓缓前行,金黄色的秋叶和零星成熟的庄稼点缀着这迟暮的季节。我时不时停下来,站在高大的杨树下看着如蝴蝶般的片片枯叶慢慢地在风中飘零。只听“沙沙,沙沙”的响声在地上滑动,像调皮的孩子,让我不忍移动脚步去踩他们,枯黄的野草和皴裂的土地把秋衬得更加萧索。秋风微凉,日光恰好!</h3><h3> 刚到村口,我远远地看到参差的秃枝、黄叶间点点火红,是柿子,是成熟的柿子!</h3><h3> 待到近前,我缓步下车,开始慢慢地审视起来。鱼鳞般的树皮记录着这棵老树的沧桑。几只鸟雀在枝头警惕地觅食,又好像在交流着什么;枝头的柿叶已飘落殆尽,少数几片黄亮的叶子似乎坚守枝头,看护这数月才长成的硕果;坠弯的枝梢是一颗颗圆润的果子,青的、黄的、红的如散落的繁星,似忽明忽暗的灯笼。山村的故乡谁家没有几棵柿子树呢?</h3><h3> 也许是柿子适合我们当地的气候,也许是柿子容易生长,病虫害少,柿子树成为我们家乡的主要果木树。几遍春风,几场春雨,鹅黄的嫩叶随芽苞悄悄舒展开来,油光发亮,迎风翻转;就在春意盎然时,它柔嫩的枝叶间生出一个个可爱的灯笼罩子,那是它的花;新柿叶随着温度和阳光越来越绿,灯笼罩下的果子就在落尽繁华时圆润、青绿了。也就比成人的大拇指头大一点吧,我们这些馋鬼就开始对它下手了。青柿子非常的涩,无法入口,我们就把它偷偷摘下,埋到自家的秧田埂边,用黝黑的田泥把它们抹严实,再做个记号,过几天扣出来就能吃了。有经验的老人对我们偷摘这么小的柿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们知道这些柿子即使长在树上最后还是要落掉很多,即使不落也会伤枝的。</h3><h3> 柿子能够作为独特的果树被大量栽培,还可能是因为它独有的涩味,在成熟以前,是不能摘下来生吃的。经过夏的炎热,秋的凉风,柿子也开始积累大量糖份。初秋时分,父亲会从树下面摘一些外皮略黄的柿子,俗称“大黄皮”,用开水烫给我们吃。烫柿子很有技巧,父亲把“大黄皮”放入开水缸,开始兑冷水到刚烫手为宜,也就是四、五十度之间吧,然后用薄膜覆盖,一天一夜后从水中捞出,就可以吃到甜脆的烫柿子了。</h3><h3> 为了防止鸟雀偷食,柿子皮开始发红时,大人们就会端着梯子把还有点硬的柿子摘下来放到铺着稻草的筛子、簸子里,等它们软透、熟透就可以吃了。柿子树木性很脆,不能直接站在枝头摘,我们就用长竿子绑一个铁丝圈,下面挂个网兜,铁丝圈兜住柿子柄用力一带,柿子就应声落网了。为了满足孩子们的馋瘾,大人们会把硬柿子放入稻谷或者棉花里面,这样可以更快变软。我们哪能等得及呢?总是一天用手去捏几次,老家有句俗话:“吃柿子找软的捏”。软柿子就不涩了,可是经常有柿子并未软,而是被我们慢慢捏软的,这样的软柿子照样涩地张不开嘴。</h3><h3> 自然软的柿子,特别在树上长软的柿子是物质匮乏时代秋天绝对的最美食物了!只见火红的柿子柔软、透亮,扁扁的柿蒂已经完全干枯,柿柄如锈蚀的铁钉。抓住柿柄轻轻一提,柿蒂和柿柄就下来了,从中间慢慢掰开,琥珀色的柿肉闪着晶莹剔透的光出现在眼前,只轻轻地吮一口,那种清凉的甜味立即顺着喉咙滑入食道;如果是那种熟得像一只装满水的气球一样的柿子,皮已经有点干瘪了,只要在外皮轻轻地咬一个口子再用力一吸,立即满口的甜爽滑嫩如一条线进入肠胃,手中只剩下一坨皮了。</h3><h3> 外婆家曾经有三棵高大柿子树就屹立在村口,每年都是硕果累累。在每个秋收季节我都会一次次从她那枯瘦的手中接过一枚枚火红透亮的软柿子,她有时候是从稻草中拿出来,有时候是从稻谷里取出,总之,那双手带给了我无数个期待和甜蜜,让我感受到秋天的收获和喜悦。</h3><h3> 外婆离开我们快二十年了,那三棵柿子树也早就成了柴禾。今天自由生长的柿子树上,无数个红灯笼般的柿子挂在枝头任凭鸟雀们啄食或者做自由落体了。每到秋天,那火红的记忆却总在我心头忽闪,那清凉甜蜜的诱惑总在我味蕾上翻腾! </h3><h3> 秋风微凉,秋意深了,秋色浓了,柿子愈红了,我沉醉在故乡这迷人秋风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