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周庄人的美篇

新周庄人

随风而去的恋情

　　谁都有一段或几段的恋情，或平平淡淡或轰轰烈烈。我这段恋情虽说是平平淡淡却让我终身难忘！

那是一九七八年我从黑龙江转到老家查家塘继续修理着地球 ，锄地、起粪、插秧、割稻、挑担样样得干。为了维持生计，凭我有点木工手艺，空闲时间为村民打点小家具，混点吃喝。

一天我在邻村帮一户村民家做木工活。正干得满头大汗时，忽然听到一阵叽叽喳喳声传来，抬头一看，哇！是一群小媳妇大姑娘正从社办厂下班回家。她们见我是个陌生人，便纷纷朝我张望。

　　眼见这么多姑娘媳妇在我眼前晃荡，我哪能装瞎呀，竟不住多朝她们看了几眼。突然发现在这一群皮肤黝黑相貌平平的女人中，有一位却是非常漂亮的姑娘。哇，想不到鸡群里竟然有只金凤凰，不由多朝她看了两眼，却发现她也紧盯着我看。非礼勿视，我赶紧低下了头继续锯着木头。

　　听着小媳妇大姑娘的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远去，我这才抬头看着她们的背影有点纳闷着：这农村里尽是皮肤黝黑相貌平平的村女中，怎么就出了个如此面容姣美身材窈窕皮肤白晰的姑娘，难不成是七仙女下凡找董永来啦？

此情景如流星般一闪而过，之后便不再想起，依旧天天起早摸黑忙于生活工作。

没过几天我正忙着做晚饭，有一陌生男子找上门来。“你是叫查国平吗？”显然此人打听好找上门的。“是啊，我就是查国平。你⋯⋯”“哦，我是你后村石家场的队长，我姓石。有点事找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听了陌生队长的话我有点奇怪，我又不认识你，找我干嘛？我愣楞看着他。

石队长没有正面回答，打量了一下四周问：“你一个人住在这儿？有女朋友吗？”这话问的没头没脑，难道给我介绍朋友啊。我苦笑着说：“是啊，一个人住。连个住房都是借别人的穷光蛋，谁会看上我啊。”

石队长打量了我一下，认真的说：“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嘿，难道他真是来跟我介绍女朋友的？奇了怪了，我又不认识他，也没有托过谁啊。我疑惑地看着他。“真的，不骗你。”石队长笑了。“那好啊。”我正发愁在这农村里找不到对象，有人主动上门哪有拒绝之理，“那她是谁？是你村上的吗？”“是啊，人嘛你也不认识，反正不会长得很差，见面就知道了。这样吧，我先回去跟她讲一声。等你吃完晚饭7点钟来石家场，我在村口等你。”说完他就走了。

我兴奋极了，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人给我介绍女朋友！这姑娘漂亮吗？嗯，她肯定是见过我的，对我好感于是就托了她的队长前来找我的。那她是谁呢？……管它三七二十一，见了面再说吧。我胡乱地吃完饭，洗了洗脸，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第一次见面得给对方一个好印象。等到7点钟我就迫不及待朝后村走去。

石队长已在路口等着了，见我忙迎了上来。他边带路边指着不远处一幢房子说：“看到没有，就那一间。”

　　那是一幢平房，已显破旧，在村东头独自耸立着。窗户中透出一点昏暗的光亮，在旷野中显得有点孤单。

快接近门口时，石队长大声喊了一声：“阿莲，开门那。”“来了。”一声应答随即大门拉开了。门口出现一个人影，背着光亮我一时看不清她面容，从身影来看个子不矮。

进屋后石队长指了指姑娘对我说：“介绍一下，这位是阿莲。”我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有些紧张说：“阿莲您好！我叫查国平。”姑娘也点了一下头：“快到里屋坐吧。”她让我们进了里屋。

在光亮下我这才看清了莲的容貌，不由愣住了，我的天哪，这不是那天路过的一群鸡中的那只凤凰。这位下凡的七仙女，来找她的董永了，不会是我吧。我即紧张又高兴，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坐啊，家里地方小别介意。”莲的说话声音也很甜美。

“我就不坐了，你俩慢慢聊。”石队长完成介绍任务便离开了。

两个素不相识的年轻男女坐在一个屋内，真有点不自然。之前我曾谈过一次恋爱，也算有点经验吧。为了打破僵局也显示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便开口了：“阿莲，听你口音应该是上海人，你也是知青？”“是的，”阿莲点点头说，“听说你是从别的地方转过来的上海知青？”

哇，她打听得真仔细，连这都知道。即然同是上海知青，也算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有了共同的话题，一下子把我俩的距离拉近了。从谈话中得知莲也是69届初中毕业生，上有两个姐姐分别去了江西和安徽。他父亲不愿这个宝贝女儿去远方，便带她回老家插队，并且陪伴她身边，只是去年突发疾病不幸离世。

一个弱女子没有亲人的陪伴，孤独地一个人生存着，比我还艰难啊！听了莲的述说，我非常同情非常怜惜，此刻我突然涌出男子汉的气概，强烈有种要保护她的意愿。

俩人交谈甚欢，不知不觉已过了2个多小时。我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是9点半了。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便起身道别。我希望明天能再见面，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正犹豫着莲开口了：“阿平，明天晚上有空再过来坐坐，愿意吗？”

能不愿意吗，正求之不得呢！“我一定来！”我见莲的眼神中流露出不舍的目光，心中快乐无比。

这一路上我是奔跳着哼着歌回到住处，在昏暗的灯光下陋屋也觉得蓬荜生辉。看来莲对我的印象不错，其实我除了个头矮小一点，颜值还不错，能吃苦又能干还挺聪明的，嘿嘿，我比董永强多了！

此后我们正式开始了恋情，我基本上天天会去。我把我曾经在黑龙江大森林中垦荒的惊险艰辛，和生活中的奇闻趣事，活灵活现述说给莲听，她听得如痴如醉，有时开怀大笑，有时泪流满面。

在黑龙江连队里我学会弹吉它，因此我时常坐在她家门口，望着夕阳下的晚霞，拨动着琴弦，轻声哼着《山楂树》《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红河谷》等俄罗斯民歌，莲会坐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我，静静的聆听着美妙动人的歌琴声。

　　有一天在阿莲家吃了晚饭，又天南地北胡侃一通，临走时不料天下起了瓢泼大雨，天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回家的路程虽然只有区区走上10来分钟，却都是田埂小路曲曲弯弯，天黑下雨路窄湿滑，一不溜神准成泥猴。我正思考着怎么个走法，莲开口了：“阿平，雨下这么大你怎么走？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今晚就别走了。”

听了莲的话真让我吃惊不小，我俩也只是才认识1个来月，留宿在单身姑娘家合适吗？再说莲的家也就一间卧室一间客堂，连搭个铺的木板都没有，难不成睡地上啊。我呆呆的望着莲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什么呢？”莲看着我的呆样不由笑了，“是不是想着睡在哪儿呢。告诉你啊别动歪脑筋，灶间有稻草，你去搬点铺在地上。就像睡在席梦思上蛮舒服的。”

噢，她真的想让我睡在地上啊？这泥土地面多潮湿，会得病的。可不睡地上又睡哪儿，不见得上她床吧。好吧，睡地面总比冒雨回家淋湿滑倒强。于是我真的去灶间拿稻草。

“嗨，你真的去拿稻草啊。”莲见我当真了忙叫住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我止住脚步，又傻傻地问：“那我睡哪儿啊？要不我还是走吧。”“看你傻样，我怎么舍得你遭罪啊。这样吧，你今天就跟我挤一下。不过我警告你，只是让你睡个觉，不准碰我啊！”莲用手指点了我一下额头，“要是动歪脑筋，不管三更半夜我都会赶走你的。”

与莲相处这段时间，我知道她是一个强势的人，否则一个貌美姑娘怎么能平安在孤独小屋居住。当然能和心爱的人共眠一床也是一件美事，碰不碰那是早晚的事，不急。

灯灭了，很快我感觉到莲睡着了，可我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敢翻来復去，害怕一不小心碰醒了她把我赶走。我听着莲那轻轻的呼吸声，嗅着她的淡谈的肌肤香，心里像有头小鹿在乱撞。她真能睡得着，一点也不担心我会如何，真是个摸不透的女人！这一夜我不禁没有享受到温柔乡，却在煎熬着直到天亮。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啊！

经受住莲的考验，她对我更放心了。渐渐的要求我做这做那，什么坏了去修修，想买什么东西让我走上好几里路去镇上买。莲很会搞关系，队长很喜欢她，很早就安排她进了大队塑料厂，没有日晒雨淋当然人就显得光鲜亮丽。面对这秀色可餐的美人，我只能看而不能餐。

每个社员都有分有一点自留地，种些蔬菜瓜果。莲也有一小块自留地，就在家门口，平时很少打理，自从和我交往，这种菜任务自然由我承担。松土施肥浇水也够我喝一壶的，不过我乐意，能愽美人一笑一个夸奖的什么累都无所谓了。

　　时间一晃半年过去了，两个人都是二十六、七的人了，也该考虑成家立业之事。可我连安身的住房都没有，更没有钱财那该怎么办是好？我把目光转向莲的小屋，这是一幢两间的破旧房屋，西边一间放些农具柴草和一个灶头，东边一间就是前客堂后睡房。虽然破旧结构还好，只要整修一下完全可以做结婚用房啊，等今后有了积蓄，再问父母要些资助再盖新房也不晚啊！我这如意算盘打得还不错，等合适的机会再跟莲商量此事。

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我开口，莲告诉了我一件事，让我永远闭上了嘴。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我做好了晚饭等莲下班回家吃饭。到时莲回来了，脸上充满着喜悦。“什么事啊这么开心？”我接过她手中的挎包。莲脱去外衣，得意着说：“阿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妈打来长途电话，说家有2个以上插队的可以抽调回上海一个，我妈决定让我回去。哈哈，太开心了！我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啰！”

的确 是个好消息，可我听上去却是一声晴天霹雳啊！要知道我前任女友也是二抽一回了上海，结果通了几次信后便音讯全无。难道这将又是一个七仙女与董永的下场了，注定有缘无份。

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祝贺她将脱离苦海。莲是一个聪明人，看出我的不快，拉着我的手说：“阿平，我知道你想什么。放心吧，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我敢肯定你很快也会调回上海。”“但愿如此吧。”我苦笑着，心却紧揪着。

很快上海的调令来了，我帮莲打理着行装。临走时她给了我一张刚拍的照片，说想她的时候就看看。

　　

　　这是一张上个星期去南京游玩拍的风景照，笑容那么灿烂。是啊，还有什么事比能回上海更高兴了。她是高兴了，我却痛苦不堪，好似从高山顶上一下坠落到谷底，仿佛做梦一样。我的直觉告诉我，用不了半年就会分手！

果不其然，分开还没有三个月莲来信了，说是家里人不同意我俩继续交往，希望我想开点。我有什么想不开的，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你当我傻啊，你那么美丽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一无所有人又矮小的我。找我只是在寂寞的岁月里，有个人陪伴你度过无聊空虚的日子。所以看完信后我并没有失魂落魄悲愤交加。不交往就不交往呗，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不了做个上门女婿，因为曾有个乡村姑娘看上我，托我表妹传达了她这个意愿。

生活还得继续，没有了一份牵挂活得更自在。只是在夜深人静时常会想起莲，和那段快乐的时光，心窝里会隐隐作痛。

不过莲说对了一件事，我肯定会回城的。不久后中央对知青有了新政策，只要在农村没有招工没有结婚的插队知青，都可以顶替父母回城进厂。那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得知消息后，母亲办理了退休手续，厂里很快发出调令。我更是以最快的速度办妥了回城手续，可以进母亲的织布厂里当一名工人了。哦天哪，太幸福了，终于结束了十年插队生涯，去开始我美好的生活！

在女人成堆的织布车间里，很快我找到了那棵芳草，又很快结婚生子。

命运捉弄人，在一次偶然中竟然遇见了莲，交谈中得知她结婚又离婚，独自扶养儿子很是难辛。我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幸灾乐祸，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啊！

后来我退休后在周庄买了房，并邀请莲来做客游玩。莲爽快答应只身前来，而且在我家住了几天。我老婆知道我和莲的关系，那是在谈恋爱的时候就告诉了她。老婆真的很好，一点不吃醋，而且也陪着莲玩了好几个古镇，并且还一起合影留念。

　　穿红衣服的就是莲。

临别时莲悄悄的跟我老婆讲真后悔与我分手。

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一切都是命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