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料峭三月,寒暖交替的季节,明亮的阳光照耀着从冬天渐渐苏醒的北京城。透过餐厅的窗玻璃,外面的街道上车辆如织,行人摩肩接踵。我盯着那些从我眼前一晃而逝的身影,一分钟、两分种、三分钟……数以百计的行人从眼前的大街上走过,但我没有在其中看到一个瘸子。</h3> <h3> 很少有人知道,眼前这些健步如飞的人,他们的命运其实与坐在我对面的顾方舟院长,有着隐秘的联系。</h3><h3> 如今,脊髓灰质炎已经是一个生僻的名词,而许多小孩,已经不知道小儿麻痹究竟是什么事情。流行了数千年,给无数人带来痛苦终生的急性传染病,已经不再是人们生命中的噩梦。而终结这一噩梦的,就是为中国疫苗奉献了一生光阴的前辈们。</h3> <h3> 顾方舟院长和他的妻子坐在我的对面。谈起脊灰减毒活疫苗研制的那段时光,顾师母一声叹息:“跟了他,自己也就算了,还连儿子都面临危险!”原来50多年前,脊灰减毒活疫研制出来之后,研制者顾方舟竟然瞒着自己的妻子,在自己的儿子身上,注射进了第一剂适龄儿童疫苗。</h3><h3> 那个让人刻骨铭心又让人提心吊胆的夜晚,望着进入梦乡的儿子,顾师母彻夜难眠。丈夫的那一针,与其说是打在儿子身上,不如说是打在她的心上。<br></h3><h3> “当时疫苗是研究出来了,可我们住在昆明郊区花红洞,下山进城很困难,哪里去找试验者?何况有危险的话,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谈起当年的“冒险”,顾方舟院长轻描淡写地说,“在猴子身上做了过,我们自己也打了,哪有什么危险啊!”</h3><h3> “如果不危险,你自己为何也一夜不睡,偷偷躲着看儿子?”顾师母驳道。</h3><h3> “好啦,好啦,最终不也没事吗?”顾院长安慰着妻子,笑了起来,眼中却有泪光闪过。</h3> <h3></h3><h3> 谈及往事,两位老人仿佛回到了五十多年前的昆明。那时,脊髓灰质炎还在新生的共和国土地上横行,而以顾方舟为代表的一批科学家,怀着消灭脊髓灰质炎的梦想,在昆明西郊偏僻的“花红洞”驻扎下来,他们在那儿修路建房,拾柴种菜,开始了新中国疫苗人健康人类的征程。</h3><h3> 泥地油漆墙,反复清洗的瓶瓶罐罐,人力摇动的转瓶机,机灵可爱的小白鼠,调皮嘻闹的小猴群……山洞中简陋的实验,记录了使命的艰巨,创业的不易和奉献的可贵。一次次的失败,绝不气馁,一点点的进步,意味着看见了前方的曙光,终于,中国首支脊灰减毒活疫苗研制出来了。小白鼠打了,没问题;小猴子打了,也没问题;人呢?不怕一万只怕万一!</h3><h3> “谁家的孩子不是孩子?” </h3><h3> “我这辈子,只做一件事,让脊灰与中国孩子绝缘!”</h3><h3> 这,就是当年中国疫苗工作者的情怀!</h3> <h3> 又是料峭三月,寒暖交替的季节,北京仍然阳光普照。<br></h3><h3> 一群人正忙着准备全球首个EV71灭活疫苗的“首针”接种。大家说着笑着,提出“首针”的孩子一定要可爱,妈妈一定要有好的颜值……突然,参加准备工作的普晶同学说:“其实EV71疫苗真正的‘首针’,是李老师!”。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射到了李琦涵老师——EV71问疫苗课题负责人身上。</h3><h3> “有什么好奇怪的?”李老师轻描谈写地说道,“搞疫苗的人,尤其是在实验室里的人,谁没接种过?普晶,你不也种过吗?”</h3><h3> “真的吗?那我还光荣的嘛!”普晶略带羞涩地说,“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打了好多针,也不知是不是EV71疫苗?”</h3><h3> 会议室里“哇”的一声,那一瞬间,人们的心里是意外?是惊奇?是感动?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此时的心情,而我却又想到了听顾师母讲述脊灰疫苗“首针”的故事。</h3> <h3> 50多年前,为了中国的疫苗事业,用自己的儿子做了试验品;50多年以后,自己的身体,依然是疫苗试验首选。在伟大的理想接力中,中国疫苗人的心路历程,从未改变。 <br></h3><h3> 这些护佑他人健康的疫苗,从研制到成功,不知耗尽了多少人的青春与才华!他们,用至亲的人,甚至是用自己的身体,为研发的疫苗筑起了最为坚实的安全屏障。</h3><h3> 每一种信赖后面,都有无声的付出;</h3><h3> 每一个岁月静好,都有人负重前行;</h3><h3> 每一次疫苗首针,都有孕育它的那片土地的故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