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金首</h3><h3>民国初年的农历十月初,随着三天的大雾,便刮起了西北风,天也便一下冷了下来,这应了一句俗话叫做三朝雾露刮西风。路上的行人还来不及添衣裳,寒风中冷得骨头都疼!这叫冷在风里,穷在债里。</h3><h3>而在姚氏家族春寿堂姚府的家里,却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座,蛮是热闹,象是办什么喜宴。</h3><h3>大少爷鹤亭从老爷房里出来,他心里明白父亲嘴上说:让他死在外面好了!可心里最惦记着的就是弟弟雨亭。自从六年前结婚才三天的二弟瞒着父亲,跑去从军后,老头子一直生着气,要不认这个儿子,他这做大哥的在父亲面前没少给他添堵,可每次有信回来,鹤亭拿去给父亲看,老头瞪着胡子说不看,把信甩桌上,可第二天鹤亭发现信不见了。鹤亭心里清楚,只是每次都不揭穿,老爷子是个死要面子的人。</h3><h3>上个月二弟有信来,说升了团副,过了十月初,就能回来,平常滴酒不沾的老爷子,晚上喝了二两白酒,有些醉了,高兴的手舞足蹈,象个孩子似的问鹤亭:″团副是个多大的官?"</h3><h3>鹤亭回父亲说:″团副算中校,相当于地方上副县长级别。"父亲听了美滋滋的回房睡觉去了。</h3><h3>走进堂屋,鹤亭和客人打着招呼,弟媳倪氏今日穿着一件贴身的旗袍,给本来模样就好看的她,增添了一种少妇的韵味,她陪着娘家的亲戚说着话,见到鹤亭走来,忙站起来向娘家人介绍:"这是大哥。"接着把娘家的哥嫂,弟妹叔侄一一介绍给鹤亭,大家拱手叫应着。鹤亭叮嘱弟媳及佣人别侍慢了亲戚,自己出了大门去了西边的码头,便有手下伙计迎上来说船还没到。</h3><h3>大家站在石阶上,向通往外山塘远处望去,一位眼尖的伙计,指着远去喊道:"看!大少爷,船来了!"二少爷终算回来了!"大家雀跃起来。</h3><h3>船慢慢近了,并靠上了码头,搭上跳板,船上一式的军人,只见上来一位上校军官,大家起初一看还以为是二少爷雨亭,细看却不是。那军官向旁人问清了鹤亭的身份后,来到面前,两腿一并,一个警礼,然后说":本人姓陈,奉长官部命令,送英雄姚士雄中校回家。"!</h3><h3>鹤亭不解的追问:″长官,我兄弟雨亭呢?"</h3><h3>只见陈上校往船上一招手,船上的八名军人从舱里抬起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一一原来是一具棺材!</h3><h3>陈上校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大信封,双手递给鹤亭说:″这是长官部给姚士雄烈士家属的信函。"</h3><h3>鹤亭接过信函,拆信封的手有些颤抖,一下没拆开,真到扯了三下才拿出公文,只模糊的看到″姚士雄英勇牺牲"几个字,眼前一黑,一下瘫坐在身后的石凳上,身旁的管家李伯和伙计忙一起将大少爷扶住。管家小声的说:"大少爷,你现在可是家里的主心骨,你可不能倒下!"</h3><h3>却说家里人见鹤亭去了码头很久没回来,弟媳倪氏及几个家人便朝码头寻来,看到脸色苍白,满眼通红的鹤亭,急切的问″:大哥,你怎么了?雨亭人呢?"</h3><h3>鹤亭无声的递过公文,指了指军人身旁停着的棺木。倪氏看了公文,一下朝棺木扑了过去:"雨亭,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呢!"接着就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倪氏一口气没接上来,昏了过去。</h3><h3>老爷子把自己关在房子里一天一夜,谁喊都不开门,待到第二天开了门,鹤亭见老爷子一下苍老了许多,扶着父亲来到雨亭的灵堂,老爷子扶着棺木一声″:雨儿,你是英雄,呵呵呵呵呵……"老泪纵横。</h3><h3>随着老爷的哭声,满屋子人哭声一片!</h3><h3>屋外黑云密布、朔风呜咽,这真是日月为之失晖,天地为之动容!</h3><h3>因为炮弹炸飞了雨亭的头颅,姚家请金匠铸了一个金首,为了入葬后防止被人盗墓,所以定制了十二具棺材,在姚氏家族旧宅的祖坟旁,选几亩地,做了十二穴风水,隆重的安葬了二少爷雨亭一一为国捐躯的英烈!</h3><h3>而旧宅的墓地早已在五、六十年代,由于平整土地巳夷为平地。如今太平盛世,真的不应该忘记他们这些先烈,他们真的是抛头颅,晒热血,为了革命的事业流尽了最后一滴血!</h3><h3>姚裕基(1887一1912年),字雨亭又名士雄,他十九岁那年毅然辞别了结婚才三天的妻子,投笔从戎,并加入了同盟会,投身革命,参加了北伐,因作战英勇,升任连长、团副,在民国元年一次徐州尹家楼的战斗中,血洒彊场,英勇牺牲。</h3><h3>作者注:</h3><h3> ①姚士雄烈士的夫人倪氏,自闻义士殉难,悲痛成疾,于十二月二十四月义士家奠之期,亦恸哭而逝,年仅二十七岁。见自姚光集第50页</h3><h3> ②姚氏旧宅又称旧场,在新仓镇衫青港村。</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