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回忆~羊剪绒

秋之声

<h3>  照片上这顶羊剪绒帽子,是我们在兵团五营皮革厂亲手做出来的。它很珍贵,宁藏着我太多的历史记忆。</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1970年3月,我从506连基建排调到了皮革排。 所谓皮革排,当时就是只有100平米厂房,10几个职工,土法熟皮子的小手工作坊。当时只能做马车上牲口用的套具、鞭稍之类的简单工具。</h3> <h3>(2014年皮革厂遗址照片)</h3> <h3>  之所以能调到皮革厂,是因为那阵正在开展工业学大庆活动。政治运动激发了五营领导发展工业的信心。</h3><h3>&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这年10月,皮革厂很快组成了外出学习的队伍,奔赴黑龙江省肇东县皮毛厂学习化学制革和羊剪绒制作。我和管悅芝是负责学习羊皮染色的,薛秋成负责学习制革后的干铲,顿素芳、张淑文、梁富贵负责学习羊毛梳理、拉直、上光、剪绒,张安富、贾祥、陈铁迅负责学习柔制…在肇东县皮毛厂,我们被分到了各自的专业车间。我到了染色车间,跟着邢师傅等师傅们学习染色。邢师傅是个近五十岁的山东人,待人诚恳,技术高超。由于我的祖籍是山东,母亲又与邢师傅同姓,所以我和邢师傅关系很亲近,无话不说。学习中的两个多月,每天我都穿着水靴子,带着胶皮围裙,与邢师傅等师傅在车间里忙碌着。工作之余,将师傅们所传授的工艺、方法、技巧,记录在一个小日子本上。</h3> <h3>(1975年皮革厂全家福)</h3> <h3>  年轻时记忆深刻,50年过去了,当时羊皮染色的三道工艺,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染色工艺分别是脱脂、初染、上色。除了染色,邢师傅还教了我看待人和事物的辩证方法。记得有一次工作中,厂区里忽然敲锣打鼓热闹起来,我们都走出车间,看个究竟。原来是厂里评选出了学毛著积极分子。回到车间,我看到邢师傅依然坐在原地方喝茶。我说了看到的情况,他脸色平静地对我说,这些都是暂时的现象,当人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可能发紫变黑了。当时16岁的我,并没理解邢师傅这些话的意义。但在以后蹉跎岁月里,我深感其中包涵了深刻的辩证法,邢师傅说得太正确了。两个多月的学习很快就结束了,我们恋恋不舍地与师傅们告别,回到了我们所在的皮革厂。</h3> <h3>(2014年皮革厂旧址战友合影)</h3> <h3>  回到小厂房之后,我们有些傻眼,什么机器、工具、原材料都没有,不知从何下手。当时工业学大庆,有一个口号很响亮,叫做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皮革厂给我创造的条件,不是花钱去买脱脂、染色的机器,而是只买了部分原材料和三口齐胸高的大水缸。用它代替脱脂染色的滚筒机器。好在那时我还年轻,有股出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逐渐我就可以把轻松地旋转这三口大缸了。然而工作中马上就遇到了问题,按照邢师傅教的方法,我染出的羊皮有两个问题,一是羊毛靠近皮板的地方上色很浅,二是经染色的羊皮,皮毛上色不均匀,也就是说染花了。我立刻给邢师傅写信,请教问题的原因和解决方法。邢师傅立刻回信了,他告诉我皮毛下面上色浅,是因为脱脂不彻底,那个地方有油脂,影响了上色。羊皮染花了的原因,是染色工具太小,可以在水缸里少放染色的羊皮,增加搅动次数。我按着他说的方法,很快就解决了问题,用大水缸染出了质量较好的羊皮,得到厂里同志们的首肯。</h3> <h3>(2016年皮革厂战友旧址合影)</h3> <h3>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皮革厂从上海买来了剪绒机,我们在一起研究如何才能做出羊剪绒。按着做羊剪绒的工艺,我们还缺少锅炉。这可是大件机器,需要上级批准采购。按现有的人员和条件,有了锅炉真能生产出羊剪绒吗?这是我们心里没底的另一个问题。大家下了决心,要在买来锅炉之前,用现有的烧水大茶炉当锅炉试试,解决将羊绒旮瘩呲汽捋直的问题。于是,一次革命热情战胜科学方法的试验开始了。我们几个小青年,把烧水的大茶炉从100多平米的厂房里拖了出来,在皮革厂院子里重新支起了大茶炉,支起了呲汽的平台。呲汽要有一定的压力,才能靠有压力的热蒸汽气流,将羊皮上的羊绒旮瘩泚开。茶炉无压力,加火烧开水后,多余的热水就从茶炉顶部安全泄压的水管中流出来了。而那个泄压用的出水口,正是我们想使用的出汽口。为了让茶炉冒出带压力的热蒸汽,我们想了许多办法,现在来看,都是很危险愚昧的方法。一是茶炉少加水,避免上边出汽口冒水,二是接根呲气胶皮管,人为的用铁丝将胶皮管缠死,防止其出汽太早没压力。措施做完,大家一想,还是不对,里面水又少,压力又大,又加紧烧火,茶炉爆炸怎么办?那个年代是人定胜天的年代,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铁人拼命拿下大油田,我们也要拼命做出羊剪绒。于是我们在大茶炉上写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革命热情已经完全战胜了科学理智。应该感谢苍天,试验结果还不错,没有发生事故,我们呲气试验圆满成功。</h3><h3> 记得呲气后的工序也很复杂,我们在摸索中前行。呲气后首先要把厚厚的羊毛剪一遍,所留羊毛厚度,要符合做帽子的羊毛厚度。然后分别由梁富贵、顿素芳、张淑文刷酸、烫光、剪平。再由白坤兰、赵大华、王凤华等战友,用梳子梳理皮板上的羊毛,梳开羊毛中的旮瘩,再进行下一个刷酸、烫光、剪绒环节。这样的工序要反复三次,才能逐步做成染色前的羊剪绒。</h3> <h3>(1995年回皮革厂旧址留照)</h3> <h3>  在皮革厂羊剪绒生产的整个过程中,知青战友们,在那种艰苦危险的环境中,表现出来的吃苦耐劳的精神,让我记忆犹新,很难忘记。</h3><h3> 在开始试验中,又脏又臭的生羊皮,需要洗净后才能柔制。女战友周毅被安排在洗羊皮的工艺上。她每天守着一个直径近两米的水泥池子,用双手把一张张沾满脏水的羊皮拖上来,扔下去,反复操作着。虽然池水转动靠电机,但是每天几十张洗皮子的工作量,每张羊皮需要洗三遍,她半截身子趴在水泥池子上,劳动强度可想而知。年轻时的过度劳累,造成她严重的腰肌劳损,不得不在2019年夏天做了腰椎间盘突出手术。</h3><h3> 陈铁迅、贾祥、张安富负责羊皮化学柔制。而柔制剂,需要用一定比例的浓硫酸、红矾、工业葡萄糖烧制而成。柔制剂制作过程很危险。浓硫酸的厉害,我们试验过,用一根火柴头与其短暂接触后,立即拿到空气中,火柴头马上起火燃烧。记得有一次,陈铁迅倒硫酸过程中偏出,浇到了自己裤子上,我反应很快,迅速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桶清水向他的腿部泼了过去,战友们又迅速拿起水管子浇了过去。只见陈铁迅甩掉了水靴子,用带胶皮手套的左手顺势一抹,裤腿已全无。好危险!要不是我们反应迅速,就会造成严重工伤事故。</h3><h3> 皮革厂工作中的危险无处不在。我和战友李福水在砂轮机前磨刀,砂轮突然崩碎,在我俩脸前飞出,直飞到房顶,弹射到地面上,当时把我俩都吓傻了,我俩互相看了看,我们还都毫发无损的活着,真是太万幸了。而战友梁富贵在剪绒的操作中,没有这么万幸,她不慎被剪绒机削掉了小半截手指,落下了终身残疾。</h3><h3> 说到皮革厂的工作,环境都很差,而薛秋成负责的干铲工序,可以说工作环境恶劣。所谓干铲就是将柔制干燥后的硬羊皮板,通过干铲机使其软化。每张柔制后的羊皮,至少要干铲两遍。刚开始试制阶段,根本没有吸尘用的专用设备,又没有劳保口罩,人在干铲机前,工作起来,皮屑、粉尘弥漫在干铲机周围,秋成就是在恶劣环境里工作了很长时间,以致他至今在长期的呼吸中,都有咳嗽的问题无法解决。</h3><h3><br></h3> <h3>(2014年部分皮革厂战友在大庆合影)</h3> <h3>  1971年春天,随着新锅炉安装就绪,我们小皮革厂终于成功小批量生产羊剪绒了。看到我们自己亲手加工生产出来的羊剪绒,做成了大衣领子,做成了帽子,我们心里无比激动,这里凝聚着我们一年多的心血和不懈的努力。后来我们小皮革厂,更名为大庆银浪皮毛厂。</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