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刘仁杰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柿子红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8px;">——刘仁杰(湖北)</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8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未删减版 ||  </i></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秋天总是让人惦记,惦记老家的亲人忙秋后身体可好,惦记亲人的庄稼今年是不是大丰收。格外入心的当然还有柿子树,柿子红了,枝叶就要枯落,满眼的秋,由绿转黄变红,是故乡的自然规律;那耀目的遍地红艳,正是绿的、黄的躯体做出了毫无保留的铺垫,才使我们有了入目的景致和入心的果实。</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还是在初夏,柿子树嫩绿的叶片挂在壮硕的枝干上正紧,每日里拼命吸收着日出日落的阳光雨露;小柿子像指甲盖那么大,深藏在肥厚的叶片间过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日子。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小时候的我常常迫不及待地盯着它,盼望它快点长大,长熟。</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秋后的某一天,母亲摘下柿子,黄澄澄的柿子硬硬的,咬一口,满嘴麻木,张目结舌,涩得不行。母亲笑了,拿起手帕赶紧替我擦嘴,手帕上满是深褐色的果汁,母亲告诉我,柿子还未熟透,需要过几天才吃。只见母亲拿来几根芝麻秸,用镰刀削成二、三公分长的芝麻杄子,从柿子蒂处一个柿子斜插一只,然后一起埋进米糠坛子里。过几天,杮子果真变软了,色泽深黄泛红,吃起来甜甜的,再不青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记下了,柿子是要吃熟的,与桃子不同,早吃无非吃不出桃子味,起码不致涩口。再馋的东西,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状况——柿子即便红了,也要过几天才吃,除非柿子自然红透了,瓜熟蒂落,才会变软,吃起来才会少了许多麻烦。无奈那时候吃的东西少,就像孩提时在灶堂里烤火炕粑,等不及烤焦、烤酥,已吃进了肚里。母亲是深刻的记住了,以为我是偏爱吃柿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我长大了,母亲却老了。一次,我告诉母亲,过两天回家看望二老。一进门,母亲忙不迭搬出一只纸箱子,灰扑扑的,打开一看,里面竟装了满满一箱子灰尘。我蹲下身来细看,是米糠,细细的,全然看不出小时候见过的米糠模样。现在家里都不喂猪了,是哪里弄来的米糠呢?后来知道,母亲是走了很远的山路,到别人养猪家淘来的。</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妈是越老越能干了!”我不由自主地夸奖起了母亲,说她“是要养猪?”。母亲笑了笑,说:“这么大个湾子,就住着几个老家伙,莫说米糠,找个人都难”。“我妈不老,只是日子过得比先前快了些;刚才遇见有人,还说我面生哩,说这话的像是隔壁湾的人。”“可不是的吔,胡须冇长全的儿们出去了,一年年下来,孙子小时,儿难回,孙子回不来;孙子大点,孙子不愿回,儿又难回。等儿能勤快回时,我们这些人又都老了,老熟老熟的道都长了草,妈也时常走得返生气!”也是,自打进城,先忙事业,后忙家庭,接着看顾儿子读书,儿子大些了,我也行走半生。世界那么大,一步步走来,老家已情愿不情愿地变成了我们生活世界的荒原。</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母亲和我说着话,宝贝似的在箱子里面探摸。一会儿,竟摸出一个红彤彤的柿子来,一个、二个、三个……原来里面装的都是柿子。从母亲小心翼翼的神态来看,柿子是已经熟透了,不小心,劲使猛了,会将它们碰烂。母亲聚精会神的劲头,激起了我小时候的味道,我不假思索地拿起柿子,瓣开,吃起来。母亲看着我的吃像,似乎很满意,我们一起笑,笑得很甜。殊不知,我刚刚感冒初愈,柿子属凉性食物,返城后,果然咳嗽了好长一段时间。母亲怎么会意识到,儿吃柿子已过了性急的年龄和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柿子成熟也像人一样,总有早熟晚熟,即使生长在同一棵树上,也没有一致性。记得小时候的深秋,我们时常用竹竿绑上塑料网兜子,满树空儿寻找那些先期红起来的柿子,发现了,就轻轻伸过去网兜,套上去拽下来,生怕不小心碰落了。挂在树枝上的柿子当真熟透时,一阵微风就能刮落,叭地掉到地上,摔得稀巴烂。所以,弄柿子吃可不能像弄枣子、李子吃,随便拾起地上的土石坷垃,往密集处扔上去,就能砸落一些下来。那时候,树上很难存挂住红了的柿子,更不会有熟柿子跌落到地上,原野上多半时候等不到那一抹柿红。因为,有很多像我们这些成天价忙着找吃的小小“搜索队”。</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后来,离开家,住进了城市,吃的东西一天天多起来,柿子就再少吃了。在街上遇见,多数时候只是把它当作一种念想,买两个来把吃当作玩。但看到挑着脚篮沿街叫卖柿子的乡村老人时,我总感觉有一种很熟悉的亲切,会情不自禁地上前买一些回家,希望它能填补一些我心底的某种饥渴,同时,家人也能感受一份乡野气息,分享点滴奔跑在我血液里的乡愁。</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家乡,从前那些高大的柿子树渐渐老去了,故去新生,山上柳生起来的柿子树却越长越多,慢慢地长得田间地头到处都是。暮秋时节,柿子红了,原野安静了,红灯笼似的果子密密地挂在有些干枯的枝头上,把个山村点缀得一团团火红火红,让人按耐不住的就想融入其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这种时候,母亲会扛着勾耙,领着回家小住的儿媳到处山边地头扒树枝,摘柿子。媳妇儿新鲜好奇,一忽儿指这个一忽儿要那个,婆媳俩拉的拉树枝,摘的摘果子,待摘下来,似乎总觉得还有更好的还在树上。儿媳瓣开一个,尝一口递给婆婆;婆婆吃得眉头一皱,重新挑一个瓣开,递给儿媳。儿媳一咬,呀,好甜,还是妈挑的柿子比我挑的好吃。儿媳的欢乐永远是婆母心里的“万能果”,母亲忘记了疲倦,接茬不厌其烦地教导儿媳妇,怎样挑到好吃的柿子……</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枫叶红了,乌桕红了,柿子也红了,这满世界的红在家乡的山间、田野、河流、村庄流淌。天边云霞灿烂,一老一少,不同世界两代人窝在这山里面,过去的,现代的说笑,为沉寂的原野注入了无限的动感与活力。鸟儿飞过来了,忘情地在她们头顶低空盘旋。</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再后来,母亲老了,在父亲故去的第二年秋天,母亲也故去了。顷刻间,我们像走丢了的孩子,很难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次,祭奠完母亲,见我们仍然茫然无依的惶态,本家堂叔背起梯子,干脆爬到树上,为我们挑选大个的熟柿子,一个劲朝树下招呼:这个怎么样?这个甜,这个也甜,这个更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叔叔的热情如同突破云层的太阳,暖暖地照耀在我们身上。侄媳妇儿仰着脖子,嗯嗯直头点,像要吃天的架势,还要嗷嗷待哺的小鸟儿般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叔叔一下子也像年轻了许多,指指这个,掂掂那个,逗得树下的人不住声地反复确认。树上树下,一张亲密的网,正在广袤无垠的故土原野上密织弥漫……</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看着老人苍老的脸庞,扒在树杈间瘦削的身影,以及偶尔不易察觉的颤巍,我们暖着的心也酸酸的,忽然觉得他们仿佛正在和这些柿子树融为一体!</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有时候,我真希望这些柿子熟得慢一些。柿子一天天成熟,叶片一天天变薄、变黄、变稀疏……暮秋时节,柿子一览无余的时候,秋天就要过完了,老人们又将过去一个时节,就像那一片片叶子。虽然我无法阻止岁月的苍老,但我总觉得今天与昨天有关,所以我时常滋生出一份眷念,特别是在柿子红了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枝繁叶茂,果子幼小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故土的亲人和他们的庄稼,愿一切岁月静好!</span></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 color: rgb(128, 128, 128);">(字数:2692) </i></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i>二0一九年九月十九日写于孝感</i></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i style="font-size: 20px;">刘仁杰原创文字,图片源于网络</i></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i>谢谢欣赏,欢迎交流!</i></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 font-size: 18px;"><i>【《中山日报》(文棚)2019-9-26首发;《人民日报》(全国党媒公众平台)推送。《孝感晚报》2019-10-16发表;文章已录入“中国作家网”。背景音乐由四川《天府散文》总编胡大奎老师推荐。一并致谢!】</i></b></p> <h3>https://wap.peopleapp.com/article/rmh7891754/rmh7891754</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