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近体诗的邻韵通押

青竹庐主

<h3>  张嘉贞文<br></h3><h3>写近体诗时,诗友们常常以本韵不够用而烦恼,又不敢越雷池半步,怕别人笑自己不懂格律;还有一些胆大的认为,现在什么时代了,还是“老古懂”,固守僵死的平仄格律,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不是可以尽情抒发情怀吗?</h3><h3>我则以为,必要的约束还是不能少的!不依规矩,不成方圆,近体诗如果不受格律约束谁想怎么写就怎么写,那就不能叫格律诗了。又要写出高水平,又要受格律约束,那才是诗的艺术,才是高明的诗家。比如唐人近体,出律者寥寥,但他们依律写诗,水平之高,实实令古今诗家倾倒,后人很难超越,但也并非完全无匹敌者。清人赵翼即放言写道:</h3><h3>李杜诗篇万古传</h3><h3>至今已觉不新鲜</h3><h3>江山代有才人出</h3><h3>各领风骚数百年</h3><h3>一首仅二十八字的七言绝句,读来痛快淋漓,令人热血沸腾!然‘’不新鲜‘’三字还是不能为热爱李杜者所接受。话又说回来,没有这三个字还真写不出作者的豪情!我亦写过类似的诗:</h3><h3>写山写水写情怀</h3><h3>动地诗篇去复回</h3><h3>莫道谪仙诗绝后</h3><h3>江山代代铸英才</h3><h3>有些不自量力了,博诸君一哂!</h3><h3>后世依律作诗,亦好诗迭出!建议初学诗者还是循规蹈矩为好。到学到一定地步,即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为了不以形式害意,有时可以不要完全受清规戒律的约束。比如孤平如果极出采,即可不救。</h3><h3>诚然,任何文学艺术,并非一成不变的,唐人近体格律要求极严,邻韵不可相押,一东不可二东,三江不可七阳……但亦有敢于大胆犯忌者,如李商隐的《无题》即邻韵通押:</h3><h3>凤尾香罗薄几重(二冬)</h3><h3>碧文圆顶夜深逢(二冬)</h3><h3>扇裁月魄羞难掩</h3><h3>车走雷声语未通(一东)</h3><h3>曾是寂寥金烬暗</h3><h3>断无消息石榴红(二冬)</h3><h3>斑骓只系垂杨岸</h3><h3>何处西南待好风(一东)</h3><h3>宋人苦于唐人用韵森严,寻求突破,起句引入邻韵,叫“衬韵”或“探头韵”。如苏东坡《题西嶺壁》</h3><h3>横看成嶺侧成峰(二冬)</h3><h3>远近高低各不同(一东)</h3><h3>不识庐山真面目</h3><h3>只缘身在此山中(一东)</h3><h3>起句就用二冬‘’峰‘作’探头,承、结句回到本韵一东‘’同‘’、‘’中‘’;再如宋人林逋七律《山间小梅》一:</h3><h3>众芳摇落独暄妍,(一先)</h3><h3>占尽风情向小园。(十三元)</h3><h3>疏影横斜水清浅,</h3><h3>暗香浮动月黄昏。(十三元)</h3><h3>霜禽欲下先偷眼,</h3><h3>粉蝶如知合断魂。(十三元)</h3><h3>幸有微吟可相狎,</h3><h3>不须檀板共金樽。(十三元)</h3><h3>亦首句用一先“妍”作探头,以下四韵回到本韵“十三元”。以上宋人绝律两例,用起句作“探头”,诗的水准非但没有降低,且读起来朗朗上口。这种用法不仅不难受,还平添了几分情趣,是不必否定的。首句作衬韵者又附之于雅称,曰“孤雁出群”。此种格式为宋人风靡一时,争相效仿!推而广之,结句亦可用邻韵作韵脚,这种情况叫“孤雁入群”。如唐人刘兼的《中夏昼卧》</h3><h3>寂寂无聊九夏中,(一东)</h3><h3>傍檐依壁待清风。(一东)</h3><h3>壮图奇策无人问,</h3><h3>不及南阳一卧龙。(二冬)</h3><h3>收得自然天成,痛快!</h3><h3>当代文学巨匠鲁迅先生,伟大领袖毛泽东主席虽不是专业诗人,但将近体诗写作演绎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们不仅能循规蹈矩地写出严格的格律诗词,还在此基出上,大胆突破,诗中夹邻韵。比如鲁迅的‘’惯于长夜过春时‘’即本韵用四支韵时、丝、旗、诗,结句用五微‘’衣‘’作‘’孤雁入群‘’格。</h3><h3>惯于长夜过春时,(四支)</h3><h3>挈妇将雏鬓有丝。(四支)</h3><h3>梦里依稀慈母泪,</h3><h3>城头幻变大王旗。(四支)</h3><h3>忍看朋辈成新鬼,</h3><h3>怒向刀丛觅小诗。(四支)</h3><h3>吟罢低眉无写处,</h3><h3>月光如水照缁衣。(五微)</h3><h3>鲁迅先生还有一首绝句用了三部邻韵通押:</h3><h3>故乡黯黯锁玄云,(十二文)</h3><h3>遥夜迢迢隔上春。(十一真)</h3><h3>岁暮何堪再惆怅,</h3><h3>且持卮酒食河豚。(十三元)</h3><h3>文、真、元三邻韵通押,可见大师对诗的出新的引领风范。毛泽东主席亦常用这种通押方式进行写近体,如七律《长征》、《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答友人》等都是用了邻韵相押的方式。仅举一例《人民解放军……》</h3><h3>钟山风雨起苍黄(七阳)</h3><h3>百万雄师过大江(三江)</h3><h3>虎踞龙盘今胜昔</h3><h3>天翻地覆慨而慷(七阳)</h3><h3>宜将剩勇追穷寇</h3><h3>不可沽名学霸王(七阳)</h3><h3>天若有情天亦老</h3><h3>人间正道是沧桑(七阳)</h3><h3>首联对句用邻韵三江,其余均本韵七阳,读来毫无晦涩之感,只觉得似行云流水。这里副带说及一点,三江韵部韵字极少,用本韵凑成一首律诗难度很大,如果死死遵守本韵写诗,势必把‘’江‘’这个常用字打入冷宫,我亦为其鸣不平,毛主席在本诗中使‘’江‘’字获得解放,这不能不令诗家拍案叫绝!其《答友人》五微韵中夹了一个邻韵四支‘’诗‘’字作韵脚,亦未尝不可。关于主席的《长征》诗早已脍炙人口,家喻户晓,其亦用了十四寒、十五删通押,诗友们可自去查寻验证。从以上所举可以看出,这些大家们的绝律有的既非“孤雁出群”,又非“孤雁入群”,这种情况至今尚无新概念,我不揣浅陋,付于其“雁雁混群”的称呼。其理由是:既然可出群、入群,再放宽点有何不可?况且自唐人至今贤己给我们作出了表率,请诸诗友斟酌。</h3><h3>最后想进一步重申我对作近体诗用韵的观点:诗友们可尽量用本韵去作诗,但本韵实在无以为计,邻韵加入则恰到好处,大家不防也不要拒绝,试着一用。邻韵通押其实就是用“词林正韵”作诗。借用黛玉论诗结束: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一家之言,请诸诗友参考。</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