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

清山滩

       二零零五年，我在老家呆了一年，说是为孩子的学习，其实，那只是掩人耳目、冠冕堂皇的面子话。很多时候无事可做，这人没事就很容易找些事来，我就是这样。开初还理性，也就是很能靠谱的去找事，比如对照电视上人家的要求，写好简历然后去应聘。说实话，简历我写得很好，因为有太多的工作经历，有太多的故事可讲，这里不再一一表述。

       总归去应聘了什么“金丰种子”站的网管；小钟“视频制作”的审稿；“北湘油脂”厂的人事等职。你不讲，还真有人愿意用我，金丰的招聘人没看上我，但一旁的胖子和我对上了眼，我不知道他就是老板，如果是，我或许要讨好他，只觉得这人面熟，与他晃了一眼就出来了。

       这是种子公司前面的一条老街，两边都是一些买种子化肥的农资店铺。三月的正午，太阳的光芒照耀我蔫头耷脑，在回家的路上晃晃悠悠。不一会，手机来电，是柏林打来的，要我和清平先找一个地方，然后再告诉他。柏林每次都这样，以为自己是领导，弄的满嘴官味，这肯定又是在牌桌上发号施令。说，找个地方（就是找个地方吃饭，吃饭其次，往往是喝酒），我们老家有这讲究，喝的差不多了，有些醺意后要么去打牌，要么去找地方舒服。刚挂柏林的电话，清平电话就打进来了，说是去老干局旁边一个熟人那里，我问是谁？他说，是以前粮食的人，叫烟孤云，餐馆还没开多久。哦，我还是不认识，清平慢悠悠的说，你可能不认识，没和你在一起工作过，不要紧，以后会认识的。电话也就挂了。

       从种子公司到老干局就如同北京到南京，一个南一个北，方向不一致，虽说县城不大，但两点终究距离最远，一想干脆花几块钱打个的算了。可是不知怎么的，从种子公司走到农行该有几百米了吧？一辆的士都没有，沿着街边继续边走边看。我无精打采，只想着士的车快过来，又走了一段路，此时，一辆车已停在了我身边，人家开门叫我，我没反应过来，老以为别人在叫谁呢。这也难怪，人家的确我不认识，只是有些熟悉，却又记不上来（在县城里常有的事）开门叫我的，就是刚才我去应聘时呆在旁边的那个胖子。我拘谨的看了看他，他又缩了回去，坐在里面没出来，仍在向我招手。为了确认，我说，您叫我。进来嘛，又不吃你，澧县有多大？你不认识我，就不信我认识你啊？声音很豪放，我边笑边做知趣的上了车。的确很胖，后座两个人的位他占了一多半，我紧挨着他，看了我一眼，你还没变，老样子。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即打住，话锋一转便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姓周，叫我周胖子老周都行。你在梦溪工作的时候，我在澧阳，有一年地委搞农副产品工作组，你的事情忙不过来，我们站去很多人还帮过你的。想起来了？哦—— 我点了点头，如梦初开，依然没对上号。你不记得我正常的，粮食局和种子公司一分开我就来这边了，很多粮食的人就像你不认识我一样，我也不认识他们了。

　　车在路上欢快的跑着，县城不大却很繁华，街道两旁的商店一个挨着一个，房屋坐落有致，从日用生活到酒店影院无所不包，音乐，叫卖，夹杂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嘈杂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听周胖子这样一说，我知道他至少认识我心中所认识的哪些人了，这其中当然包括柏林和清平，烟孤云认不认识我不知道。正在我考虑是否让这些人与他对号入座的时候，他用肥肥的肩膀碰了碰我，说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不得不用疑惑的眼神再一次看他，而他似乎很讨厌我这样子，脸一下子就挂着了。怎么？请你吃饭也不行？ 不要说你和谁中午有约？周胖子稍作停顿，抑或是担心我“胡思乱想”下文便直指主题。柏林和我一直很好，经常在一起，说实话，一早就是我给他电话的，是我叫他找个地方吃饭，然后约几个人下午去玩牌。谁知这东西（指柏林）把任务交给你和清平了。哈哈，这是清平安排好后告诉我的。见我又好奇清平，周胖子继续说：那时柏林在大岩场，清平在刘家河，我在澧澹，我们同属一站，都是粮管员，时常要在一起碰头开会，不过我在澧澹时间不长。周胖子看了看我，没好气的说，怎么样？清平不可以告诉我有你参加吗？总算明白了，原来如此，心里叨念着，澧澹——我的老家。哈哈，怎有这多的巧合，怎走不出这无拦的圈子？还是他那句话，县城就这么大，你认识我，就不信我认识你？

       不一会，我们就到了，这是一个两间还未做任何装修的铺面，阶沿上一排炉灶热气腾腾。屋内空间很大，桌椅板凳全是新买的，光亮的清漆还有些味道。老周一下车就在叫唤，烟孤云，烟孤云…… 叫了几声，不见人影，真的，我开始有些怀疑了，这是吃饭的地方吗？一个人都不在，空空如也的感觉显得分外冷清。这样的场景，潜意识就不自觉的有方便的需求了，我便往里走，过道窄小幽深，此时迎面走出一个人来，因着逆光我与这人相面错过，彼此或是都没看清是谁。

       烟孤云，这名字倒很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原本以为见到了就印象起来的，结果不是。

       等我从厕所出来，清平、柏林也到了，柏林朝我笑了一下，便递一支烟来，我摆了摆手，他一脸惊奇。一旁的清平解释着：他早戒了，你也戒掉吧？就在刚才我遇见的那人给我们端茶来的时候，热情和善的清平拉着我，对这位说：程付明，以前在梦溪，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清平怎么如此介绍，我只能“还算”吗？不觉我怀疑起自己的心胸了。两手依旧紧紧的握着对方，清平看着我，指着他郑重的说：烟孤云，老同事了，你不认识他？没关系，以后就是朋友。嗯，我点头称是。烟孤云只是交代，你们先喝茶，我做事很快的。说这话时的某一个瞬间我们松开了彼此紧握的手，似是释放掉了许多困扰。

       人来到世上，我想除了亲人就是朋友，朋友因地而生，地域是交友必备的前提。学校会产生同学；部队会有战友；工作会有同事；坐牢也有牢友。远离人群在一个寂寞的荒野，人会孤独难捱，会找些阿猫阿狗来作为伙伴，形成一个狭小的圈子，让心灵有所依托。人很脆弱也最耐不住寂寞，我们从那些失去自由人的身上感觉得到，从老年人身上感觉的到，尽管他们没主动说出，但我们不能无视不见。我在《其实，我也需要做些转变》里阐述过朋友的一些话题，这里我只能感概朋友因地域关系制约了我们的范围，这范围就是不同地域的圈子，是自己圈起来的生活。因此，遇到事情想要回避时就会很难，圈子在每一个接受人中形成，圈子在爱心中筑就，不要逃离，不要回避，每一个不同范围的圈子都是自己走向成功或失败的外因，都有过自己曾经的努力与付出，在建设新圈子的同时，切记老圈子的维护，无数个小范围就是人生的一个大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