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决战东都（一）

远方

        隋大业九年（公元613年），隋炀帝杨广决定亲征辽东，命礼部尚书杨玄感奉命督运粮草。

        杨玄感，弘农（今豫陕交界大部）华阴人，其父杨素，与隋帝同乡。当隋文帝杨坚还是北周丞相时，杨素审时度势，与之深自交结。杨坚受禅登基，杨素累封越国公、尚书右仆射。隋炀帝即位，因帮助杨广夺嫡、杀伐异己有功，杨素被进封楚国公、官拜尚书令、司徒。但杨素居功自傲，多有不敬，其死后杨广曾对近臣说 : “使素不死，终当族灭。”

        身为豪族之后的杨玄感，貌雄伟，美须髯，好读书，善骑射，早早就与父亲同位二品，朝会齐肩而列。父子不分先后，隋文帝看着别扭，认为有违孝道，便命杨玄感降阶一级，位列杨素之后。

        杨玄感位高门尊，虽然为人倨傲，但注重文学才贤，海内文人雅士多附其门。累世尊显，名扬朝野，满朝文武又多为其父亲部下，自然可以目空。眼见朝纲紊乱，炀帝猜忌日甚，杨玄感便与几个弟弟私下商议，打算推翻杨广，拥立秦王杨浩。

        早在杨广亲征吐谷浑时，杨玄感就打算偷袭行宫刺杀炀帝，但被其叔叔杨慎劝阻。

        同为世代贵族出身的世袭蒲山公李密，少有才略，轻财好士，以功臣子宿卫内廷。一天炀帝注意到值班的李密，私下对左卫大将军宇文述说: “向者左仗下黑色小儿，瞻视异常，勿令宿卫。”宇文述婉转表达，李密心领神会，便称病自免，归家苦读。

        不巧，居家的李密被杨素遇见，并深得赏识。杨素把李密召至家中，对自己的孩子们说:  “李密识度如此，汝等不及也。”  从此杨玄感与李密英雄相惜。即使受到当红的杨礼部嘲讽，李密仍能不卑不亢地化解。

        炀帝打算亲征高丽国，杨玄感认为机会来了，自告奋勇扈驾出征，“世荷国恩，愿为将领”。杨广高兴，愈加信爱。

        这年六月，杨玄感来到黎阳仓（位于河南浚县）督押军粮，却与一帮官员谋划，找理由迟迟不发运粮草，意欲令辽东大军缺衣少食而溃败。暗中派人跑到前线，把随驾征战的弟弟杨玄纵和杨万石召回谋乱。杨万石回来的路上，被督军抓获斩杀。

        右骁卫大将军来护儿，按计划率水军从山东渡海直击平壤，杨玄感却派家奴假扮东归的使者，一路造谣说来将军已经反叛。同时，下令关闭黎阳城门，抓壮丁组军，用帆布做甲胄。开办官署传书周边各县，以讨来护儿为名，调集州县兵马汇合黎阳。当时侍御使游元也在黎阳督运，杨玄感威逼利诱不能使之屈服，便将其杀死。

        就地集结了五千多人，又有江淮送粮而来的梢夫三千多人，号称万众。就此，杨玄感以主上无道、天下失序为名，宣布造反为民请命。众人山呼万岁。

        此时，一直在长安的李密和杨玄挺也应召赶到黎阳。杨玄感以李密为参谋，经过一番筹划，决定以李密的下策为上策，放弃关中，引兵向东都洛阳杀来。

        东都留守越王杨侗（杨广长孙）接到河内（今豫北一带，治所在武陟）守将战报，早已积极部署守卫。

        修武县军民坚守临清关，义军无奈绕行汲县渡过黄河。一路上，振臂一呼，响应跟从者竟蜂拥如市。杨玄感派兄弟杨积善带兵三千自偃师，沿洛河向西进发；杨玄挺翻越邙山南下为先锋，自己带兵三千随后，二者相去十里，诈称大军。手下兵卒仅有单刀柳盾，弓箭甲胄全无。

        官军兵分两路迎敌，却纷纷败亡，铠甲辎重随着倒戈士卒，尽归叛军所有。杨玄感屯兵洛阳城东上春门外，于众人前誓言:   我家至尊极富，“今不顾灭族者，但为天下解倒悬之急耳。”举众欢呼响应，河南父老争献牛酒，子弟踊跃参军，日以千计。

        东都守将樊子盖严整军纪，将吏震肃，以致叛军精锐攻城竟不能克。然而居住于东都城外的朝廷大臣子弟从军者，畏于樊将军治军严苛，不敢入城而投降叛军者有四十多人，都被杨玄感委以重任。

        几天搏杀，叛军已有五万之众，分兵守磁涧、据伊阙、取虎牢、围荥阳，扩大防区以备朝廷援军。

        代王杨侑（杨侗弟）自长安派刑部尚书卫文升带兵四万救东都。大军经过华阴界，掘杨素坟墓，焚烧其尸骨，以示决绝。自东都西北进逼，且战且进，安营金谷一带。

        远在辽东战事胶着的隋炀帝，收到杨玄感造反的消息，大为震骇，“此儿聪明，得无为患？”  又听说达官子弟多在叛军中，更加忧虑。

        隋炀帝分别派兵攻打黎阳和解围东都。将要渡海的来护儿听说东都危殆，便决定挥师向西，同时派儿子火速向炀帝面奏。炀帝大喜，赐书“君臣意合，远同符契”。

        这时，卫文升分部两万东渡瀍河，挑战叛军。结果屡屡被杨玄感打败，无奈退至邙山南坡。士卒损伤大半，而叛军增至十万。直到杨玄挺中流矢死于乱军，攻势减弱，官兵才得以借机喘息。

        七月，又有余杭百姓造反响应，杨玄感认为天下附己，功在朝夕，又得到内史舍人韦福嗣归顺，便不再专听李密计议了。

        朝廷大军赶到，屯驻在黄河北岸，与东都守军形成夹击之势。杨玄感决定撤围，西入关中夺取三辅。但因为不听李密建议，在弘农与太守大战了三天，结果被追兵赶上，叛军大败。杨玄感仅剩十多人奔进上洛山，到最后只剩弟弟杨积善两人。自度不免，便让弟弟砍杀自己。杨积善刺死杨玄感后，自杀未遂，被官军生擒。

        杨玄感被乱刃分身，传首隋炀帝行在，于高阳（河北保定东南）东市曝尸三天，又被刀砍斧剁后焚烧。其弟杨玄奖、杨仁行相继被杀于任上。杨侗抓获李密、韦福嗣、杨积善等，押解送往隋炀帝行在高阳。李密于途中收买看守成功脱逃，韦福嗣自以为皇帝会原谅自己，拒绝出逃。结果，他与其他叛臣一起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