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遗址之旅

斜阳百合

写在前头：神秘的火山群星罗棋布的绿色草原。肥美的牧场养育了牛羊，也养育生灵无数。繁华而寂寥的故乡我生命的一部分。

察哈尔右翼后旗位于内蒙古中部，阴山东麓，乌兰察布市所辖旗县。在乌兰哈达苏木境内大约20多座火山坐落于此，这群形成于地质历史的第四纪晚期，最后一次喷发距今约一万年，属年轻的休眠状态下的“活火山”一直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存在着，而我去年才听说到，可见一个人孤陋寡闻起来有多么可怕和可悲。

不管怎样，今年八月的一天，我和家人还是慕名去了火山。火山的深意在于它的内核，不是我等常人能够深入了解的，所以走马观花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有时，旅行的目的地常常不是留给你最印象深刻的那个，而旅行途中一些微不足道的遇见，才是让你最为怦然心动的一幕。

看完第三号火山，我们来到一个叫尖山的小山丘前。站在碎石遍野，绿草稀疏的坡下，发现猎猎的风突然小了许多，其实是没有风的感觉，因为刚才在火山遗址上经历了能把人刮跑的大风的洗礼，突然没有风了，便觉得世界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和善的面貌让人心生感激。

我们把车泊在山下，一家人走下了车，在稀疏的草地上徘徊，看蚂蚱蹦起又落下，间或捡起一块貌似好看的石头，然后又失望的丢掉 。我漫无目的的踱来踱去，看见眼前的尖山不过是个不算高的小丘，小丘快到山顶的地方有一丛怪石高悬，黑黑的石头犬牙交错，似曾相识，便心有所动，不禁信步往上走去。坡很缓，走起来并不费力，这就鼓励了我的行动，心想爬上去看看？潜意识里是小时候集宁老虎山半山腰的那堆石头。可是我并没有要爬上去的决心，近几年腿脚不太好，总是畏惧爬高。这时走在身后的儿子赶了上来，他说：”爬上去看看？”我说：”想去看看那堆石头。”许多决定需要另一个人去坚定，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于是我们慢慢爬上去。越来越陡的坡度让我开始喘息，不过因为山不是很高，途中略做几次停顿也就到了离山顶不远处的那堆怪石前。怪石不算大，样貌也没什么特点，不过是块正好适合两三个人坐在上面小憩的石头。可是，接下来的发现却让我大吃一惊：只见石头下的地面上有好几处枯黄的草铺垫在那里。一律的沙蓬粗粝也柔软。紧贴在石头下面，是一致的圆形，仿佛一个模子脱出来似的，直径大约不到两尺。感觉又不像是牧羊人的所为，因为假如是牧羊人小憩的地方，他们大概不会把几处都铺垫成一样样的吧？而且他们也不会选择这样刺人的沙蓬草。我疑惑的转过去，走到另一块南北走向的石头前，又看到同样的情景，而且草团的形状、大小、草质惊人的相似。我心中唏嘘：一处或许是偶然，两处也许是巧合，可是四五处相同的草团，不禁让我迟钝的脑子灵光一闪——《狼图腾》那本书里狼的影子乍现：这一定是某种动物为自己铺设的巢穴。不会是狼的吧？我的后背一阵发凉，不由得环顾四周。只见山下是一片辽阔的草原，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远远几处马群和羊群，还有那边火山上隐隐绰绰的人影之外，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在这个被人类主宰的世界里，狼，也许也只能囿于《狼图腾》那本书里罢。在作者陈阵的笔下，狼既凶残也温情，既充满睿智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曾经反复读过《狼图腾》里的某些章节：书里说，狼有着过人的谋略，会掐准时机与人周旋；狼能自己制作“冰柜”，为自己储存饥馑时的食物；还说，成吉思汗之所以所向披靡，许多战略战术都是跟狼学的。我想文学的深意在这本书里是有的，但狼确乎是一种聪慧的动物也是肯定的。而此刻，狼会出没于此吗？自从20世纪末期，人类成为狼族的灾难之后，中国北方境内的狼早就销声匿迹了，据说后来内蒙古草原又有了狼的影子，包括此刻我流连的这片土地。但这片淌满狼血的土地已经成了狼们的伤心之所是毋庸置疑的。我心存臆想和一丝深深的敬畏。这样简陋的居所如果不是狼的府邸，那又会是什么样动物的栖息地呢？儿子说：也许是狐狸。狐狸，这个谨慎而美丽的动物，是它吗？

记得前年在去格根塔拉草原的路上，我们遇见过一只狐狸。至今我还清清楚楚记着那只横穿公路的沙狐在我们车子的礼让之后，在钻进右边那片向日葵林的一刻，它曾优雅的收住脚步转头向我们回望。这里，请不要笑话我的自作多情，因为我情愿认为那只狐狸是对我们的回望：那是一双怎样纯净而令人难忘的眼睛啊，那条摇曳在身后的尾巴蓬松而驯良，金黄的身体在下午最丰富的阳光里自然而放松。它是我今生遇见的唯一一只狐狸，它给我留下的印象无疑是美好的、深刻的，温暖的。从此，独自一人的时候，竟然会常常想起它。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美好镜头里，它竟然算得上一个。

而此刻，站在山坡上的我，仿佛看见两三只狐狸，它们金黄的小小的身影正从夕阳西下的红光里，从绿草如茵的草原某处跑向这面山坡。它们站在石头上警觉的环顾四周，当确定没有危险后，就静静的卧在它们为自己铺垫的松软的草团上……

是夜，星光明亮，而它们的梦安详……

察哈尔右翼后旗，我故乡的一部分，今天我来过了。在这块孕育着万年火山群，也养育了牛羊遍地的牧场上。在中国遥远的正北方，农耕文化和草原文明相互交融。蓝天白云，碧波荡漾，千里草原，滋养了无数生灵……这一块繁华而寂寥的土地，我突然对它心生感激。

2019年8月6日

尖山

火山

牧场和羊群

蒙古马

敖包

站在火山上

火山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