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陇上走过（22）

Voller

光阴清浅，岁月如歌。抚一曲陌上花开，风光依旧，落晚芳菲。描一季秋光斑斓，温润如水，婉约旖旎。无处安放的眷念，己然化成了风香，在金色的晚霞中，晕染着醉心的美。

胡杨林的叶红，不在于游人对它的炫耀，那是一种内涵的唯美；柴达木的云洁，不在于文人对它的墨韵，那是一首隽永的诗篇。金色的晨曦里，哈拉湖的水面波光粼粼，涟漪起多少个光阴渐远的梦；浩瀚的夜幕中，德令哈的流星雨惊艳纷呈，诗写着一腔百转千回的缘。

―― 题 记

　　 2003年9月30日，我们带着学校的学生宣传队36人去支教学校阿克塞中学慰问演出，在时任市教育局副局长的带领下，我们分乘3辆车（一辆别克商务车、一辆南京依维柯、一辆大巴），一路向西，从兰州经西宁，青海湖，直奔目的地。路上天高云淡，风景煞是迷人。大约下午2点半左右进入了德令哈地界。

戈壁滩的天果真是婴儿的脸，说变就变。刚进入德令哈时还是碧空万里，谁知突然就风雪交加，不到半小时，映入眼帘的已是茫茫雪原。看不到前方的路、山边的谷，显然再不能行进了。停车、等候。

风，卷着雪花拍打着车窗，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我们开始担心起来，在这戈壁滩上，遇到危险真无人救援。于是商量决定：1、我去大巴组织学生(我当时分管学生处工作），2、局长设法与阿克塞方面联系，3、确定老师保持4部手机开机，其它手机全部关机，以保证手机的电量（当时是没有车载充电设备的）。

走到后面的车上是件很艰难的事。雪深到使人难以迈步。我跌跌绊绊了近20分钟，终于到了大巴门口。

起初，学生很是兴奋，毕竟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但随着一个男孩儿的一声＂老师，我要小便＂，大家开始噪动起来了，一个、二个、三个······，有男生也有女生。看着车外的近2尺深的雪，我不知该怎么办，于是硬着头皮对学生们说：＂大家再忍一下，暴风雪很快就会停的，我们安心等一会儿，若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为了转移学生的注意力，我故作轻松地说：＂同学们，我想给你们讲个与这里有关的故事。这个地方叫德令哈，它因海子的故事和他的一首诗而出名。＂接着，我讲了海子，并朗诵了海子的诗：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躁动的学生慢慢静了下来，不知是什么感染了他们，海子的诗？亦或是海子的故事。

又过了一小时，雪终于停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别克轿车，我估计雪的厚度至少得有70公分吧。我们依然被困在路上不敢前行。傍晚，看到前方同样被困的卡车启动，我们决定顺着他们的车辙谨慎前进，半小时后，看见一家路边餐馆，于是停车，大家进了餐馆。

这是一家家庭餐馆，我们每人点了一碗羊肉揪片子（一种当地面食），一是充饥，二是暖暖身子。大家围坐在厅里的火炉傍等着。餐馆的老板夫妇熟练地揪着面片，唯一的女儿将一碗碗汤面片端到每个人面前，手脚很是麻利。看着她不大的年纪，我问：＂上几年级了？＂她说：＂初中毕业了。＂＂为什么不上了？＂我问。＂高中的学校在县城里，离家要30多公里，家里穷，供不起住校费＂。局长半是玩笑地对她说：＂要不带你去省城上学吧？＂女孩的父亲说：＂不上了，家里也缺帮手。＂ 女孩没有说话，眼里噙满了泪水。显然，上学对她来说己是一种奢望。我心道：＂可怜的孩子＂。

饭后，我们坐在那里聊天，整整坐了一夜。餐馆老板一家也陪我们坐着，女孩儿还时不时的过来给炉里加点煤。真是善良的一家人！

第二天，天气大晴。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戈壁滩的雪融化的也很快，下午3点左右我们的车终于翻过当金山进入了阿克塞。县上主管教育的马县长等在宾馆。马县长彻夜未眠。他告诉我们他非常担心，因为我们遇到的是白毛风。县长说我们还是幸运，雪下的时间不算长，在青藏线上，就曾发生过轿车被雪埋而造成人员窒息死亡的事件。听到这儿，我们也有点后怕，怎么当时没有把所有的人都撤到大巴上呢？毕竟大巴要高出地面很多。

白毛风是青藏高原的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地区的牧民对这种天气的地方性称呼。这一次，我们着实感受了一次“白毛风”的恐怖威力，感受到了席卷漫天飞雪、瞬间即是寒暑两重天的强烈比照。肆虐的风雪惊心动魄，让人震撼！狂风裹着鹅毛大雪，旋成了呼啸的白毛风，几个钟头就能将山谷沟壑填平。据马县长说，若是在7、8月份，雪过之后太阳出来，融雪又可能产生泥石流，西瓜大的石头滚滚而下，别说是大巴，一幢砖房也会瞬间夷为平地。世界末日的恐怖。

 

10月2日在阿克塞的活动圆满结束，马县长陪我们游览了这个以哈萨克族为主体民族的少数民族自治县的塞上风光。我和他聊起了海子。马县长说：＂我们阿克塞也有一个著名诗人叫张子选。＂我告诉他：＂张子选和我住楼上楼下，最近去北京中国妇女杂志社发展了。他的散文集《执命向西》首发时，他夫人还送了我一本。之前她送过我一本他的《红了马唇，绿了伤心》诗集。我挺喜欢他的诗，也喜欢他的嗓音，很有磁性的男中音，可惜没亲耳聆听过他的朗诵。＂

10月3日我们离开阿克塞，局长因另有公务开着别克先回省城了，安排由我负责之后的活动。我对司机赵建刚说：＂建刚，我们先去安西＂。到了安西县的景点（才知道现改名为瓜州县），当看到张骞出使西域的雕塑时，我的心里好像突然感悟到了唐代诗人王维的诗篇名句的悲沧：＂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下午赶往敦煌，参观了莫高窟壁画、藏经洞及千佛洞后又向嘉峪关驶去，晚上宿在酒泉。

＂酒泉＂名字的由来据说与霍去病有关。当年霍去病击败匈奴后要举酒庆功，但皇上赐的酒太少，于是霍去病命将所有酒水倒入泉中，以便全军将士共同饮用，这眼泉之后就被称作“酒泉”了。李白、杜甫、王维、岑参等在此都有千古名篇。如：＂天若不爱酒， 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 地应无酒泉。（李白）＂，＂道逢麹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杜甫）＂＂都护军书至，匈奴围酒泉。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王维）＂＂酒泉太守能剑舞，高堂置酒夜击鼓。胡笳一曲断人肠，座上相看泪如雨（岑参）＂等。当然，今天的酒泉更以共和国的航天基地闻名世界。

返途中大家商量，决定4日在张掖市停留一天。因是临时决定，恐怕张掖住宿成问题，于是我打电话给张掖二中校长蒋德虎，请他安排一下。

 

抵达张掖后，直接将车开进蒋校长给我们订下的张掖宾馆。蒋很是热情，带领校办主任和教务主任为我们接风，摆了五桌酒席。遗憾的是，因时间关系，没有带大家去参观宏伟的张掖丹霞和平山湖大峡谷，也没有去欣赏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康乐大草原和祁连山北麓的山丹军马场。直到离开兰大附中也未答谢过这位与我掏心掏肺的朋友，但愿会有机会。

这是我第一次的甘青环线游。一次令人难忘的经历。

多年以后，我去参加一个学生聚会活动，遇到了当年共同历险的一位学生，他说之后他喜欢上了海子的诗。聚会上，他深情地朗诵了那首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重游德令哈己是十五年后了。循着当年那条路，只为一份心灵的放逐──去沐浴流星雨，去参观海子纪念馆，去听塞外胡杨的故事，去追忆当年的那场经历，去静享那个美丽的毡房······

德令哈的夜

德令哈海子纪念馆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夜色笼罩
姐姐, 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 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抒情。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面朝大海， 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夜幕下德令哈的流星雨

流星雨下美丽的毡房

见过德令哈的流星雨吗？

茶卡流星雨的安谧

德令哈原野

　　额济纳胡杨林，讲述着3个1千年的故事

胡杨林的传说

生而不死一千年，

死而不倒一千年，

倒而不朽一千年。

　　都说茶卡有一滴上帝流下的眼泪，而我觉得那更像七仙女梳妆的镜台。

　　天空之镜，茶卡盐湖。

用盐堆起的雕塑

　　当金山位于甘肃、青海、新疆三省（区）的交界处，越过海拔3800米的当金山口，才算真正进入了青藏高原。

　　当金山寂寞的守护着三江源上游的冰川补给线。

　　阿克塞 ――敦煌公路

碧玉般的哈拉湖

晨曦中的哈拉湖

　　 夕阳下的德令哈

　　哈萨克少数民族风情园

　　左5，时任阿克塞县马县长，右4，时任市教育局副局长，右1，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