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和鸣

土豆妮

回忆录（十一）

　　到了太原铁路分局和郑州铁路分局的移交时刻了。任何事，一牵涉到我们，麻烦就不请自到，接收单位看到我俩的名字，立刻改要1987年6月1日前的名单！几次谈判达不成一致。后来实行了“交换俘虏”。就是在这些移交人员当中，有的愿走愿留的，十个人换对方十个人，我俩被排除在外！

       母亲常说 : 没眼的耗子天急救呢！就在父亲连着几日奔波在佛峪与长北之间（来回要十四个小时左右），就是这么巧！在火车上，一位列车员，跟我们关系很好，见到我父亲这样辛苦，对父亲说:太原分局的孙局长就在后面的车厢，就是下来解决这事的。父亲高兴的谢过，急忙来到那个车厢。车厢里没有旅客，都是太原分局下来的工作人员。父亲连忙询问:“哪位是孙局长？”只见孙局长赶忙起身:“老同志，你是……”父亲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了详情。孙局长温和的说:“我知道你，听老局长他们说过，老太原局的人啦！到那边也多年了，身边没有子女，岁数大了，这是个问题。”随后又说:“你放心！这次一定要解决这个问题！”有了孙局长这句话，父亲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才停止了奔波。后来我听说，接收单位还是死活不接收我们俩。没办法，孙局长只能在会上说:为了照顾老同志，我们另外白送给你们两个人，并列入议事日程！言外之意，不接收也得接收。就这样，我们俩死皮赖脸的，被孙局长硬塞进郑州铁路分局，父亲所在的单位。重病在身的母亲，正是因为我们回到他们身边，心情愉快，又多活了十三年！在这里，我非常感谢孙局长以及帮助过我们的所有人，包括接收单位个别好心人。

      事情还没有完。回来被分在夏店车站的养路工区，可是户口不让回长北，在哪里也还是有好心人，忘不了总务室的徐师傅，他给我们把户口悄悄落到父母的家里！

     不管怎样，总算是回到父母这边了。夏店紧挨着我们以前网鱼摸虾的路基队的驻地～大平，这一站之隔，就是隶属两个铁路局了。

      在工区，我是唯一的女工。工长安排我给工人们做饭，一共十来个人，孩子已经两岁多了由父母照看。就这样，我一边做饭一边抽时间画画，我们住的是一间半的家属宿舍，隔着铁路，就在工区的对面。屋里墙壁上都是贴着我的作业。工长看见了反应给段里，很快段里的工会主席领几人到访（包括我的老同学）。由于工会主席出面要求和推荐，没几天，我就被抽调到段里，工会定员已满，所以被安排在教育室，也兼管工会工作。在这里我由衷地感谢工会主席和我的老同学！

寒来暑往，我继续去太原上课，三年没有缺过一堂课，记得一次下大雪，有一尺多深，母亲劝我:“这么大的雪，就别去了！”我那时很执着，什么也挡不住，必须去！穿着高腰皮靴，一脚踩下去，雪都灌进皮靴里，冰凉冰凉的！半夜坐快车（快车由于小站不停，六个小时到）。由于大雪封路，汽车都不开了。都是坐火车出行，人满的挤不上去！连那车厢的挡板都不能打开，我是站务员帮着我爬上去的，也顾不得那雪，那泥！好容易上去了，人挨人笔直的站了一夜。那个累呀！幸亏那时年轻。活动活动又恢复了些。下了火车，那空气是格外的清新，天还没有大亮，那路两边的街灯，映着白茫茫的雪，形成一个望不到头的，朦胧的白色通道，这个喧闹的城市，这时变得安静了！干净了！那边冒着热气是一个饭摊，随便吃了一点，身上暖和多了。这时，天渐渐大亮，我不敢踩着别人走过的，踩瓷实了的路，那更滑！只能走没有足迹的雪地，只是时不时地往靴子里灌雪，冰凉！那时没有防滑鞋，因为皮靴底子也是皮子的，一走一滑。从火车站到小东门，也就两公里路程，那天，就好像万里长征！由于一夜没闭眼，上课时总是打瞌睡，呵呵😒，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还有一次去上课，本来说好，他陪我一起去，我欣喜的想，这下一路上不孤单了。可是火车到了夏店，站在车门口的他却不上车，说，有事去不了了！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只能看着车窗外的他，越离越远，最后看不见了。心里略过一丝凄凉，酸楚，孤独……

火车到了太原站，站台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般的涌向地道口，我也随着人群挪向地道口。这时，只觉有人拍了我一下肩膀，用太原普通话说道 :“赵～同志！”瞬间，我想，这里有谁能认识我？还知道我名字！回头一看，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哈哈原来是他！是那个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逗我开心的那个主！我纳闷的问:“你不是没有上车吗？我看见车开了，你还在站台上！难道你是飞过来的？！”只见他神秘地一笑，不说话，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我顺势挽着他的胳膊，一边走一边才说 : 为了给我惊喜，他是在公路上拦住一辆龙江大巴，花了五元钱，比火车提前到了太原！”他宁可放弃免费的火车，花钱坐汽车，也要给我一个惊喜！这就是他！

　　教育室主任对我挺照顾，给我自己一间办公室，并说:“你可以在这里支一张床，等他回来也有地方住。”一直以来，都是在父母那里挤着住，居住面积不到四十平米的两居室。因为外甥女在这里读书，跟母亲在一起，我们住一个九平米的小屋，父亲长年累月，都是在不大的小客厅里，其实就是一个过道，支一张活动的行军床。听教育室主任这么一说，我非常高兴！我有点得寸进尺，不但在办公室搬来我的床，还把我的钢琴也搬上教育室四楼。

四楼的教育室是职工活动中心。有电视室，是给培训的工人放教学片的，那时特别流行港台的录像带，所以有时晚上也放一些港台录像带，有台球和乒乓球厅，还有图书室。这三室都是属于我管辖范围。每天晚上都是很热闹，有看录像的，有打球的，借书的。再加上还有我的钢琴，有时他们也来亮亮嗓子唱一首。

我除了把自己的本职工作搞完，抽空还是画画，这里更方便了，有那么大的办公桌。一到休息时，我的他就回来跟我一起装裱字画。他都是看着书自学的。买了许多装裱所需的材料和工具。书上说:三分画七分裱。就足以说明装裱技术的重要性。我的每一幅画，他都要品头论足，他总能挑出一些毛病或者败笔，令我心服口服！我写字不好看，他写得好，所以每一幅成功的画，都是他帮我落款。段里举办职工文化艺术节，书画展览，他就被抽上来帮忙装裱字画。别看他以前性格脾气暴躁（以前有人背地里叫他:亡命徒），和我在一起，慢慢也消磨了不少锋芒。其实，他是一个很细致的人，无论干什么都是非常仔细，而且是有模有样，他干什么像什么。说实话比我细致多了！他装裱出来的作品，颜色搭配大气上档次！还能使画作的意境得到充分体现。后来段里每年搞的美术书法作品展览，（后被称为:艺术节），他都是被抽调出来主管排版装裱，我是给他打下手。虽然我后来已经调走，还是每年都过来帮他。

（这是他跟工会人员在展览厅留影，墙上两边是我的作品）

　　那段时间也是我们过得最充实，舒心快乐的时候。1989年的9月，郑州铁路分局要举办《庆祝建国四十周年美术作品展览》通知发下来，工会领导让我准备作品。我精心准备着，当然了，他是我不可缺少的一个得力助手。每次画完，都要让他过目，由他审核，他还得给我落款，还得装裱！我俩就是那样如此的默契，和谐，就是那样秤不离砣，砣不离秤。

下面这幅画就是他帮我落款，帮我装裱后送到铁路分局的参展作品。写我的名字，他是驾轻就熟的，别忘了在宣传队那时，他就开始练习写我的名字，练了多少年了！好像那时就知道以后要给我的画落款！呵呵！😃你看那落款和画面相得益彰，如果是我落款，这画就砸了！

这幅画取名《涛声》，获得了郑州铁路分局《庆祝建国四十周年美术作品展览》的一等奖。后来基本上每年送交到分局的作品，都屡次获奖。

　　如果说，我取得的这些成绩是执着的坚持，是汗水的结晶，是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脚印。那他就是我背后的那双温暖的助推之手，就是我脚下宽厚稳重的基石！

首次参展，首次获奖，我的名字也是首次映入郑州分局工会领导的眼帘，领导很快派人下单位来了解，获奖者，是男是女，何方人士。呵呵……

上苍一直就对我不薄。 没过多久，分局工会两位主席亲自下来，找我谈话，征求我的意见，想调我到俱乐部任宣传干事，被我婉言谢绝。目光短浅的我，只看到眼前在教育室有住处，有玩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从来也没有想过，干部和工人的差别，自己的仕途该如何走。我辜负了上苍对我的偏爱。

愚钝的人，都是过后才明白，可是已经晚矣！人生之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平坦也好，坎坷也罢，自己认了！感谢上苍后来又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这是后话。

　　好景不长，来教育室不到两年时间，又被调人多经办（多种经营办公室）去饭店当服务员，幸亏多经办的领导，是我们的老邻居，他把我留在技术室，经常跟着技术员出去测量，回来画图描图。不让我在教育室四楼住了，当然我的钢琴又搬回母亲家。教育室楼那后面有很多闲置的平房，有农村来的家属临时在那里住着，我跟领导说，能否给我一间小房暂时住下，领导也答应了。谁知，给我开了一间报废了好多年的锅炉房，就在进母亲家的院门口。那些能住人的房子宁可闲着！我跟总务室的主任理论，他说:“就这，爱住不住！”没办法，因为我这些东西，母亲家实在是放不下了！我打开房门一看，是里外间，很小。外间原来是锅炉房，里间是锅炉工休息的地方，房顶是露着一道一道天的，窗户是很多玻璃破碎的，门板是裂着一条一条大缝的！正是冬天，寒风刺骨！没办法只好暂时把床和被褥，一些锅碗瓢盆零碎东西放进去，不能住人，还是回母亲家去挤着住吧。过了年的一天，我打开这个房门，愣住了！锅碗瓢盆都像船一样在水上飘着！地上的水有半尺深！床上的被褥很多地方已经发霉长毛！原来是露天的房顶，流下来的化雪水！我疏忽了这一点！母亲跟我正在看着发愁，就是这么巧，这时段长正好上班路过这里，母亲就迎上去说:“段长，你看看这房子能住人吗？”谁知段长连看也不看，摇着头，背着手走了。

又一天，我碰见段长的老婆，我们平常也熟，一直管她叫姨，我说:姨，能不能跟段长说说，把我爱人调回来。她又高又大，只见她歪着头用眼角瞟了我一眼，说 :“你回来就已经不错了！”这言外之意，我这时，才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我们这一家，从父亲到我们，都是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太落伍了！发生的这一切，也就不足为奇了！可是又学不会请客送礼那一套，只能认了！

这时我才感觉到，这个单位不是我呆的地方！想挽回局面，已经是不可能的。幸好我的老同学给我打来电话，说俱乐部缺一个图书管理员。问我愿不愿意来。我欣然答应。这是上苍给我的第二次机会！感谢我的老同学！感谢上苍始终是护佑着我！

可我还是耍小聪明。当时段里正在集资建房，双职工条件优先一些。跟俱乐部主任说好了，分了房子再调转。十一月分房子，九月的最后一天的下午，段里突然下调令，将我调入机务公寓，去当服务员……

每一段回忆都是刻骨铭心……

每一个美好的瞬间都是永生难忘……

（未完待续）